第 6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3-05-21 14:18 字数:5392
“你!你待要对大人如何?!”
无伤笑而不答。
顾楚更加骇怕,嘶声道:“不要动我家大人!得罪你的是我,有什麽手段只管冲我来!”
无伤扬眉道:“是麽?奈何我已答应顾大人放过你。所以……”
他曼声而笑,听在顾楚耳中,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无伤微微侧首,示意一边的侍卫长搀扶顾楚起来。
“你且回府稍待几日,事毕之後,自然放顾大人回去。”
顾楚艰难地站起身。
“你,你究竟……”
无伤不耐细听,挥挥手命侍卫长带他下去。
侍卫长实在是怕了宇文非的心狠手辣,连带对无伤也敬畏异常。
这两人看似软弱可欺,然而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连端靖亲王和宇文丞相都奈何他们不得,何况顾楚一介莽夫?
眼见顾楚又要自取其辱,侍卫长急忙用了十成力气,连拉带拽地将他拖到角门外。
“顾侍卫,得罪了。”低低道一声歉,当著顾楚的面轻轻关上门。
(十九)
顾楚呆立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扑到门上,一边嘶喊著“开门”,一边将门擂得山响。
门内没有丝毫动静。
过不多久,嗓子已喊得沙哑,手也胀痛得失去知觉。
幸而这角门开在僻静处,经过这番闹腾,连个路过看热闹的都没有。
顾楚还不死心,深吸了几口气,索性用了蛮力,撞起门来。
撞不到几下,门却开了。
侍卫长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眼中却带了几分责怪与悲悯。
“无伤公子请顾侍卫至客房暂住。”
顾楚进了王府,自然要去寻顾桓之,如何肯去住客房?
侍卫长职责在身,只得尽力阻拦。
论武功,顾楚略胜一筹,但吃亏在有伤在身,因而两人缠斗良久,难分胜负。
顾楚固然无法击退侍卫长夺路而走,侍卫长却也无法制住顾楚带他去客房。
“你闹够了没有?!”侍卫长终於恼了。“无伤公子先前说了什麽,难道你没有听见?!”
顾楚暂时罢手,反问道:“他说了什麽?”
这个人……侍卫长简直不知说什麽才好。
“顾大人正落在他们手里,你若不怕他受苦,只管再闹便是!”
只这一句,就说得顾楚刷白了脸,呐呐道:“不……他们不敢……”
一边嘴硬,一边却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侍卫长看在眼里,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怜,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他们做什麽不敢?”
连端靖亲王都不能幸免,何况区区刑部尚书?
迫於淫威,顾楚乖乖地在客房住下。
王府诸人招待他殷勤周到,吃穿住用一概待若上宾。
就连抹伤口的金疮药都是上好的,又有专人打理,三天下来,满背脊的伤全都收了口,已经不那麽痛了。
他跟随顾桓之多年,不是出生入死,就是鞍前马後,真还没有过如此安逸舒适的生活。
奈何他挂念顾桓之,时时忧心如焚,完全无法享受。
实在是觉得,宁愿护著顾桓之上刀山下火海,也好过独自一人困守此地。
说来奇怪,无伤只是命人吩咐他好好疗伤,不得外出,却没有派任何人看守。
门窗都开合自如,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脱身而出。
他想。他当然想。
可是他……他不敢……
侍卫长的警告言犹在耳,他著实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害了大人受苦……
於是,只能忍著。
不可多言。不可妄动。
明知顾桓之就在这府中,不知受了怎样的欺辱,却寻不得、救不得。
就连恼恨至极,想拿自己撒气,都被告知不可。
顾楚这一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憋屈窒闷。
即使高床软榻,如有针毡在下。即使锦衣华服,如有芒刺在身。
偏偏,只能忍著。
顾桓之告诫过他无数次,能忍则忍。
他每每应了,事到临头,依然故我。
在他看来,“能忍则忍”岂非就是“不能忍则不忍”的意思?
他就是不能忍,奈何?
如今才知自己错了。
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
只看为何。只看为谁。
(二十)
顾楚在端靖王府里住了三天。
第三日晚,顾楚照例直挺挺地趴在床上,闭目想著心事。
反正不能言不能动,背上的伤也不痛,正是修身养性,三省己身的好时候。
房门上传来轻扣声,顾楚想著是王府的仆役要来收拾,便扬声答应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睁开。
门轻轻一响,那人果然进了屋,却径直走到他床边站定,似是在低头看他。
顾楚察觉有异,尚不及抬头睁眼,那人已淡淡地开了口。
“王府富贵之地,你住得好生自在,可是不想走了麽?”
一听见那声音,顾楚就猛地跳起身来,及至听了後面那些话,更是惶恐不已。
“大人!”站在他床边的,正是他一心挂念的顾桓之。“大人!你怎麽样?我,我我……”
我一直想著你,惦著你,只是救你不得。
借著床头的烛光,只见顾桓之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
可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看不出的……
顾楚的心揪得紧紧地,哑声问道:“大人,他们有没有……”
有没有对你怎麽样?
顾桓之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刻闭嘴。
是了,这不是他可以问的。
至少此时此刻,还问不得。
想到此节,顾楚闷闷地苦笑一声。
这三天,他可算是被磨出来了。
要是放在从前,不问出个究竟来,他如何肯罢休?
门外,端靖亲王、宇文丞相正静静地站著,无伤和宇文非却不见踪影。
难道是端靖亲王终於看不下去他们如此胡作非为,所以出面干涉了?
顾楚满腹狐疑,也只能强自忍下,依了规矩见过礼,便守在顾桓之身後。
端靖和宇文拓将顾桓之送出王府门外,直到他登上马车,还挥手道别。
这般礼遇,可谓十分难得。满朝文武百官,得此殊荣者,只怕没有第二个。
宇文丞相和端靖亲王一文一武,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得这两人赏识,今後要做什麽不行?
不少人已在暗中盘算,要如何巴结这位初至京城,前程似锦的刑部尚书。
他们自然不知,顾桓之乃是身不由己,被扣留王府。
知情的人不会去说,其余的人便永远不会知道了。
马车一路驶回尚书府,府里的总管已得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口候著。
三天前,顾桓之是带了病出府的,原以为只是去去就回,却不料王府来人带信道,要在王府里多住几日。
伴君如伴虎。伴个王爷也不是闹著玩的。
何况,还有顾楚那擅闯祸的东西……
总管一边忧心,一边急急上前搀了顾桓之下来。
“大人,还好麽?”人前不便多言,只得这般问了一句。
顾桓之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不必搀扶。
“无妨。都大好了。”
总管便是一愣,朝他脸上看去,只见他笑意恬淡,脸颊也带了淡淡的血色,确实是好生调养了的样子,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再看顾楚,虽然神情间有几分焦虑,却也不像是吃了什麽苦头。
这一趟……可真有些古怪……
无伤 正文 第21…25章
章节字数:5458 更新时间:08…07…26 01:20
(二十一)
顾桓之带著顾楚回房歇息。
时候已经不早,总管见两人无事,遂放下心来,领了众人退下,还他们一片清静。
直到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归於无声,顾楚才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长久的压抑,让他的嗓音低哑得惊人。“奴才该死!请大人责罚!”
顾桓之淡淡地看他一眼,眼中波澜不兴。
“起来吧。那些鞭子,也够你受的了。”
顾楚依然直挺挺地跪著。
“奴才胆大妄为,连累大人受辱……奴才……奴才……”
他哑著嗓子,无以为言,抿了唇,重重地叩首下去。
顾桓之垂眸看著他僵硬而颤抖的背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胆大妄为是肯定的。
至於受辱麽……则未必。
当日他允了无伤的条件,随宇文非进屋时,心中确实做了最坏的准备。
无论无伤和宇文非要对他做些什麽,他只当自己无知无觉,忍过去便罢。
但教顾楚平安,这区区数日,再怎样的为难屈辱,总有熬出头的时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在一时。
他心中想得清楚明白,奈何身子却撑不过去。
原本就在病头上,偏不得好好休息,出来受了风不说,更兼惊怒交集。
先前在外头,一心惦著顾楚,尚可勉励支撑。
如今晓得顾楚已无大碍,心下一松,顿感头晕目眩,站立不住。
“顾大人?”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喊,他不想答应,只是任由自己往後倒去。
有人接住了他。有人抱他上床。有人在解他的衣物。
无妨。要做什麽,但乘此刻。
神志恍惚间,或可少受些痛苦。
结果那人脱了他的外袍,又扯松了中衣的腰带,就住了手。
然後一条又厚又沈的被子兜头盖了上来。
暖是很暖,却也闷得透不过气来。
幸好很快又掀开了些,那人捏开他的嘴,送了颗药丸进来。
他乖乖吞了。
有些助兴的东西,也好。
不然僵僵的,冷冷的,大家都受罪。
等了片刻,不见那人有什麽动静。
他老实不客气地昏睡过去。
这般时候还能睡著,也算是他的福气。
睡。为什麽不睡?
似乎是合了合眼,又醒了。
这回是有人在给他擦脸。丝帕柔软,水温合适,真舒服。
擦完了脸,又掀开一处被角,依次擦了两手两脚。
手不过肘,腿不过膝,很是规矩。
冰冷而汗湿的手脚一点点暖和过来。
睡。继续睡。
(二十二)
莫名其妙的,也没听见什麽响动,顾桓之突然醒了。
睁眼之前,先暗自感觉了下。
没觉出什麽异样,心里反而奇怪。
腰也不酸,腿也不软,两股之间也没有撕裂般的痛。
不像是被人逞了兽欲的样子。
非但如此,原先发热畏寒,头痛欲裂,都好了。
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睡了这一觉,什麽毛病都不翼而飞。
心里头兜兜转转好几圈,想著总有些什麽地方是自己弄错了。
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顾桓之缓缓睁开眼睛。
离他不远的窗边站著一个人,侧面对著他。
白衣胜雪,眉目俊俏。
不是宇文非。不是无伤。而是……宇文拓?!
顾桓之一惊,猛然坐起。
宇文拓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微笑道:“顾大人,现下觉得如何?”
顾桓之满心茫然,一时无法成言。
宇文拓知他不解,趋近了坐到他身边,为他解惑。
一开口,便是顾桓之最挂心的事:“顾楚那边,太医已去看过。用了上好的药,今日便可愈合。”
顾桓之闻言,果然心里一松,看著宇文拓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意。
宇文拓见了,摆手笑道:“大人不需如此,这可不是本官的功劳。”
“顾大人骤起高热,昏睡不醒,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王爷请了太医来看过,说大人病得凶险,片刻都不能离人。”
“幸亏宇文非和无伤都是会伺候人的,连著两日衣不解带地陪著大人。”
“今天早上大人高烧退了,他们才去歇息。”
顾桓之听著迷糊。
这麽说来,他倒要谢谢宇文非和无伤了?
宇文拓微微尴尬,咳了一咳,道:“那两个奴才大胆,失礼於大人,又伤了大人的侍卫,原该重罚。还请大人念在……”
顾桓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笑道:“丞相说哪里话。下官御下不严,伤人在先,已是惭愧。又蒙他们照顾两日,愈加感激,何来怪罪?”
宇文拓松了口气,拱手笑道:“如此,先谢过顾大人了!”
侧过身,向门外唤道:“还不快来向顾大人赔罪?”
顾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