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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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19:38 字数:5213
但是在东来楼的那次偶尔的谈话,让我鬼使神差地想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而更加让我震惊的是,那个奇异的念头竟然是真实的,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引导着她走入我的生活,走入我生命的最后。
之后,齐泷的一时兴起让我有了名正言顺地踏足采薇宫的机会,相隔了近十年之后再一次踏进这里,我几乎认不出这个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宫殿还是那所宫殿,但是这里地人。这里的气氛,还有这里的所有一切,都不再是我曾经居住过那个黯淡无光的院子了。这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深深地刻印下了属于她的印记。
一番针锋相对之后,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而她,则不得不屈从于新地危机。
第四次见面却是在另一种情形之下了。
借助她地手来再一次传递关于齐泷身世的谣言是我也同意了的,经过了继位之初的那次谣传。齐泷的心中不是没有疑惑。而且这几年来,王家的存在,对他来说阻力已经开始超过襄助。
这样形势之上,谣言再起正是恰到好处,但是我没有料到,妙仪她会用自己的死亡来巩固这个谣言地效果。
我曾经想过趁机将她接出宫去,让她脱离这个宫廷。但是她却毅然选择了死亡,如此决绝,如此刚烈。也许在我被重重的宫规束缚,无法与她亲自接触的这几年里,她已经无法忍受这们的日子,日渐绝望,日渐凋零;也许,就算是离开了宫廷。她也已经找寻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了。
妙仪的死亡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那是比较起母亲,比较起沈绿衣,比较起众多的变故更加让我措手不及地。
就好像在敬胜斋门口竟然会见到她一样的措手不及。
我们两人并户坐在衰败的敬胜斋门前,却奇迹般的没有了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也许是这些年地伪装奔波已经太劳累了,在这个云淡风轻,月冷露寒的夜晚,我坦诚地谈论起过去,回忆起影响了我一生的那几个人。
不得不说,她是个好听众。在她的宫女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将她叫去侍寝地时候,我忽然开始嫉妒起齐泷来。
我坐在横栏上没有动。就那样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我地视线时,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弦的一角在慢慢地被触动。
对于她的报仇,我从来没有放在心里头,在我的眼中,她终究不过是个亡国灭族的女子而己,就算是再厉害,顶多能够能为褒姒妲妃之流,但齐泷并不是夏朝商纣那样的君王,自然无需担心。
知道她隐藏在身后的实力是在那场决定了整个历史走向的剧变之后。
想不到连我求贤若渴的葛先生竟然也是她手中的底牌之一。
我无法说清楚在面对辽军的重重围困时,到底是什么促使我不肯放开她,自己一个人逃走,这实在不是我的一贯作风。反正最明确的事实就是,我抱着她一起跳下了宫墙,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
之后,在宫中,在东来楼,我们一路相伴。
再之后,我和她一起逃出了京城。
当我背负着她攀爬下大齐京城城墙的时候,就好像是背负着自己长久努力才寻得的宝物,就像是贴近自己最密切的亲人,我的心中充满的不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急切,而是欣慰和欢快。
之后的日子,我们隐居在大齐京城西北部的小山村里。
那段时光是难得的轻松悠闲,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这样贴近我的生活。与她在一起渡过的那些日子里,酸甜苦辣种种滋味都让我品尝,让我惊觉人生也可以这样轻松多彩,单纯自然。
我已经无法想清楚是从哪个瞬间她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间,让我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让我的眼中满是她的身影。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一方面期盼着日子能够飞快地渡过,让天下局势的转机尽快到来。另一方面,又希望着这些日子能够慢一些,让我有更多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的时光。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五月的一天。
我像往常一样收到了城中内线传出来的情报。展开信笺,当那行字迹映入我的眼中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了。
信签上写着“……察觉到倪家的势力暗中活动,是倪家少主暗中派人寻找齐泷宠妃苏谧,寻而不获。”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我忽然之间记起,她在前往寒山寺朝拜祭祀地路上,就是倪廷宣贴身护卫。而且,那场变故之后,宫中还曾经传出过奇怪的谣言……
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而注意到这颗明珠光彩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禁不住询问起我,我只好含糊邀搪塞了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只是自己就是不希望她知道,心里头无端地生出一种恼火来,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轨那样的不快。
她其实是个敏感地女子,虽然经历过破城时候地惨痛。经历过宫廷最复杂的勾心斗角。经历过远远比寻常女子更多的波折和磨难,这一切都让她处事冷静机敏,精于谋略。但是,在她的内心最深处,依然是一个敏感单纯的女子。有时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着一此些微末的小事。
也许我不应该隐瞒她。我苦笑着想到,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她愤愤不平地用筷子虐待那几根青菜的时候。
葛先生的到来,给我,还有这个天下带来了崭新的机遇。我实在不能容忍自己错过这样的机遇,我长久地近乎一生的筹划,我耗费了全部的心血精力,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接近过目标。
所以我狠心离开了她,离开了这所带给我最温暖最单纯回忆的山间竹舍。
然而,当我再一次带着成功地喜悦回到那里的时候,迎接我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再挽回。
就好像我和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明明近在咫尺,却马上又会遥若天涯。
也许,我总是自视过高,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一切都在棋盘之上。
但是却忘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最终,我所有地筹谋。所有的算计都是棋差一招,脚逊一步。一切的野心都变成了镜中拈花,水中捉月。
无论是她,还是这个天下,我都是失败者,是功败垂成亏一篑的失败者。
在那一夜,我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地怀疑,齐泷竟然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当我看到倪源倒在我眼前地时候,当我紧随其后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切。
我回忆起那个总是喜欢趴在书桌上睡觉,睡得口水都流下来的孩子;回忆起那个拉扯着我的衣袖,苦苦询问着“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和她一起玩……”的孩子;回忆起那个遇见困难就会掉眼泪的孩子。
这个残酷的世界,是什么逼迫着他,让他亲自点选了那本穿肠毒药,然后亲自陪同着我们喝下去。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恩怨权势,所有隐秘的思绪和绸缪都在这一杯酒里面终结了。
这一杯酒,了断了我,了断了他,也了断了一切。
这一杯酒,乾坤同醉。
我最后兴起的念头是,她怎么样了?她也喝下了那杯酒!?
泰天水的剧毒连当年的璇玑神医都束手无策。
我回忆起照宙我人生的第一抹绿色,回忆起那一方散发着淡淡玉兰花气息的绢帕……最终一切的记忆都凝固了碧波池畔那一道丝毫不肯示弱的清冽眼神上。
我只能够支撑起自己向后殿走去,我记得民还在那边的小偏堂里,我只希望在永远地闭上眼睛,在结束这简单又复杂的一生之前,能够见到她一眼,能够告诉她我的承诺和我的愧疚。
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去,渗到骨子里,渗到心底里。极度的寒冷之中,我看到了偏堂里面她经常坐在那个座位上。
那里,只余下一卷医书被抛在地上,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走上前,坐在她日常坐着的位子上,看着桌上那盏孤独的灯火轻轻摇曳。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我和她……以一次错过了……
我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在我死后,人们会怎样的评价我,评价这个时代,评价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呢?
也许,在他们的笔下,我会变成一代贤王,虽然少年的时候碌碌无为,但是成年之后却能够力挽狂澜,在国家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会是一个奸诈的枭雄,韬光养晦,图谋着更多的权势和地位……
可是有谁知道,我隐秘的爱情和挣扎,有谁知道我苦涩的承诺和甜美的期盼。
有谁知道,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这样振作起仅存的力量着向后殿走去。
不过是希望,在临死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容颜。
第九卷 夜雨轻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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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珠帘,她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说道:“此事就这么办就好,你思量地很是周全,这一趟辛苦你了。”
“太后过奖了,微臣份内之事。”我躬身回禀道。
轻柔和缓的风吹过雕花窗台,带着若有若无的呼啸声进了屋子,将一侧淡金色的鲛绡幔帐掀起又放下。
在这样的重重掩映之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够看到她侧着头,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半响,我听到她的清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轻涵,你……你可有心上人?”
我的心脏禁不住漏跳一拍,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我,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却又立刻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去看幔帐掩映之下模糊而又清晰的容颜。
“微臣没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然后,她清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红唇紧接着吐出的话语让我无比清晰地品尝到失落的酸涩。
“你有没有想过成亲?”她问道。
成亲?!面对她,这个词语对我来说似乎是前所未有的遥远,此时却又变得如此贴近。
我没有回答。
她闭上眼睛,用一种近似叹息地语调继续说道:“瑞国公沈家的女儿听说才德兼备,相貌不俗,可堪良配,而盛庭侯贾家的女儿我也看过,是个紧淑温和的女子……”她用柔和缓慢的声音提起大齐一个个名门贵女,然后问我:“你可有中意的人?”
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于在她的面前说是了,也许是母亲在家中反复的唠叨让我明白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妻子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永恒。然后我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道:“微臣……听凭太后安排。”
瑞国公沈家是大齐数一数二地名门望族,如果是在战乱之前,以我的身份地位,想要娶到这样的女子不啻于痴人说梦,而现在却不过是我可以选择的众多范围之内的一个。
天统之乱结束后,幸存下来的门阀贵族已经不多了,势力也大不如从前。但是依然不容小觑。如何在打压他们的同时安抚他们,变成了朝中一个迫切的问题,我们需要靠这样地联姻来巩固自己地班底,扩展自己的势力。
“改天我为你安排一下,你见一见这些……”
“不必了!”我猛地打断她的话说道,带着逾越失礼的急切,然后又醒悟过来,将声音放缓。却依然坚定地说道:“请太后为臣作主即可。”
无论娶她们之中的哪一个,甚至是娶这个世间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会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
对于未婚妻,我已经没有了什么太深刻地感触。
记忆之中,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
据说我出生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天。
连绵不绝的雨丝从天上洋洋洒洒,划出万千银线。将初夏的天气笼罩地凄冷清冽,宛如寒秋。
在这个轻寒的雨天里面诞生的我,名字就叫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