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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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19:38 字数:5206
苏谧看着地图,莱州是大齐极为富饶的地区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他是齐国兴起的根本,九十七年前,齐国地初代帝王就是在那里建国称帝的,虽然后来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早就不再以那里为根本了,但是莱州终究还是大齐名义上的根本之地。如今葛澄明和慕轻涵退到了那里,这一举动意义重大,想必也是葛先生出的主意吧。
只是,他会怎么想呢?苏谧转过头,倪廷宣地身子微微侧过去,使得苏谧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仅仅从语调之中听出一种隐藏在平静之下地酸楚和苦涩。原来知心相交的两个人,如今却开始为了各自所属的势力,算计推测着对方。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无不关系着整个天下的局势。
当年两人还在天香园之中玩笑开怀的时候,谁能够想得到,短短的数年之后,两个年轻的侍卫都成了手握重兵,决定着天下走向的关键人物呢。
苏谧的视线又转向下方,那里,两只红色的箭头已经对接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两方都不再顾忌。
名将交手,行动自然雷厉风行。
在倪廷宣他们行军之前,辽军就已经离开京城南下,与北上的倪源在中部的宿州一带交上手了。
三次交锋,不过是相互试探,两方互有胜负,辽军铁骑精锐难当,耶律信当世猛将,无人能敌。齐军也是百战之师,倪源谋略过人,步步谨慎。
兵是精兵,将为良将,战事难以预测。
自从他们开始行军进入辽国境内之后,山高水远,消息的传递延后了许多,如今那里的战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倪廷宣看着地图,神情也是忧虑难解,父亲的性子他很清楚,冷静筹划,精于计算,任何消息都不会让他失态,哪怕是嫡母和妹妹的遭遇……只是他心中的忧虑还是难解。
夜已经深了。
他低下头去,苏谧正凝神看着地图,神情专注,因为刚刚伏案睡觉地缘故,细碎的发丝从额头上散乱下来。刚刚清醒,脸上犹自带着可爱的红晕,他看着看着顿时痴了。有了她在,这平凡黯淡的沙场营帐恍如金碧辉煌的九重宫阙,这奔波千万里的血腥征途也变得温馨起来。
心头一热,禁不住轻声说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有分毫损伤。“
苏谧正自出神,却猛地听见这样一句话。她带着些微吃惊的抬起头。
两人瞬间对视。
是承诺。是保证,是倾诉,也是注定一生的誓言。
倪廷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他话语里面的感情是那样的真挚而热烈,苏谧岂会听不出。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那一个短暂交接地眼神却已经交换了无数的心情。
苏谧脸上忽然觉得发烫,像是承受不住他目光里的灼热。她慌乱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如此,多谢倪将军了。“她竭力保持着清冷的语调说着,心里头却开始疼痛难耐。一种近乎负罪感的沉痛压在她的心头。
“我……“倪廷宣看着苏谧,急欲分辩着什么。
“明天就要和辽人交战了吧?”她忽然扬起声音,打断了倪廷宣未出口地话语。
听了苏谧的声音,倪廷宣也低下头去,随即也恢复常态,说道:“是的,明天就要开始了。”
“准备怎么打?”苏谧淡淡地问道。
“这一次我们准备直接进兵逼近辽国的都城息京,明天就要开始攻关了。你留在后面,可要小心。”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的失态不过是这昏黄的烛火摇影下幻化升起的错觉。
苏谧点了点头。
明天,一番苦战就要开始了。
两人之间相顾无言。
“夜已经深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短暂地沉默之后,倪廷宣低头看着苏谧如冰雪般晶莹的黑眸。轻声说道。
“嗯。”苏谧转过身去,进入内帐,她可以感到,倪廷宣的眼神正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逃避一样地匆忙放下帐帘。才阻断了外面灼热的视线。
两人虽然同营而居,主帅的营帐原本就宽大,分为内外两层,这些日子一向是苏谧睡在帐里,而倪廷宣睡帐外地。
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别人的床榻,前几天苏谧都睡得很安稳,可是今晚,却翻来覆去,怎么睡不着觉,有些事情,明明不愿意多想,却不自觉地钻入脑海,仿佛能够隐约听见外间那个人清朗的嗓音,感受到那灼热真挚的视线还是恍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苏谧只觉得紧张焦躁难耐,她竭力约束自己的心神,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恍惚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马匹嘶鸣的声音惊醒,苏谧揉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出营帐,发现外面地天色已经亮了,士兵们正整装准备行军。
天边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晨光撒落在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昨天刚刚抵达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所以没有见到眼前的盛景。
晨雾迷蒙,晓光初透,此时他们正站在辽国边境的最后一道山脉上,俯瞰下去。绿色地大草原就在自己的脚下延伸,一眼望不到边际,视线升起近乎奔腾一样的快感,极目向天边远眺,那生机勃勃的绿色,与清朗如洗的蓝色在地平线的尽头交汇一片,鲜红的旭日跃出地平线,万道霞光将天边染红,无限的壮丽空远,雄浑苍凉。
远方隐约可见土黄色的城墙,那是辽人设在边境的关卡。这是今天第一场战斗打响的目标。
被身边的马嘶声打断了思绪,苏谧回头望去,倪廷宣刚刚将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
“前面探马已经传来消息了,西边不远处就有敌踪,这就要开战了,你好好保重。”倪廷宣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苏谧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你也小心。”说完,转身后营走去。
第八卷 休问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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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之中的时间流淌地分外缓慢,即便是在忙碌不的时候,也禁不住挂念着前方的战事。
随军的医官们已经在莫钦的指导之下开始准备各种药材了,苏谧正患得患失地坐在轴重车边,她负责在煮药的大锅旁边照看,按时地添加恰当的药草进去。这一场突击的战役下来,必然会有不少的伤员需要医治。
远远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欢呼,似乎是士兵们欢庆高呼的声音。
赢了?!
不等人招呼,苏谧从大车上跳下,奔上山坡,放眼望去。
倪家的兵马正从远处撤回来,看样子是赢了这一场短暂的突击。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战争。
阳光之下,隐约可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倪廷宣,银色的甲胄之上溅着点点血红,被明晃晃的阳光映着,泛起璀璨耀眼的金红辉。
忽然倪廷宣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遥远的距离,又埋在重重的人群里,苏谧却感觉到他看见自己了,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进入辽国之内的第一战几乎毫无悬念,辽国南部多荒漠山地,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国境线上原本就守备疏松,设置的关隘简陋空虚,与其说那是关隘,简直不如说就是一段土城更加恰当,驻扎的兵力更是稀少地可怜,与居禹关,断墉关这种百战雄关根本无法比较。
虽然与倪源密约之后,耶律信已经预料到这里的重要意义,特地留下部分精锐兵马辅助防备,可是关卡的防备设备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善的。尤其是此次面对的是倪源苦心训练筹备地精锐之师,一切防务简直形同虚设。支撑了不到一天,就被倪家的兵马攻陷了。
北方的雪比起南方似乎更加的晶莹剔透。
从傍晚开始,原本细碎散乱间或飘落的小雪花开始变大了。逐渐变成了鹅毛一样大小,带着“簌簌”的声音,从灰暗的天际洋洋洒洒。
不知道是否是上天为了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降下层层的白雪掩盖那赤裸裸的血腥。
就是一小会儿地功夫,洁白轻盈的新雪已经在地面上覆了浅浅的一层。
只是这薄薄的一层,就有一种阴冷的寒气从人的脚边升腾起来,苏谧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这是今年苏谧见到的第一场大雪。不得不说,它来地恰到好处。今天墉州的兵马已经攻陷了辽军的边陲关隘,全军自从出征以来,第一次不用住帐篷了,如果这一场大雪提前几天到来,远征军翻山越岭的难度必须大增,而且在崇山峻岭之间,安营扎寨的危险也大大增加,只怕在路上就要冻死人了。记得前几天那一场小雪就让远征军吃足了苦头。
今晚幸亏还有一片完整的屋檐为远征的士兵们遮蔽风雪。
苏谧穿过低矮的土墙,来到主帅居住地屋子。原本边关守将的居所,此时自然变成了倪廷宣的下榻处。
在这样简陋的边关之中,主帅的房间也只不过是一个简单朴素的小院子,虽然该有地东西一概不少。
苏谧推开房间,有点意外地见到屋里只有倪廷宣一个人。
“事情已经交待完,我让他们下去休息了。”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倪廷宣解释道:“今天的一战大伙儿都辛苦了,天气也不好,让他们早此休息也好。何况今天……”
“嗯,”苏谧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屋子一角的桌子上。
倪廷宣平素在军中行事严谨,他虽然身为主帅,向来也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的待遇,吃穿用度并不比寻常地士兵强多少的。
可是此时……苏谧看着桌子上排列整齐的几个菜式,最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壶酒,除了重大战役地胜利,可以以酒靠赏之外。军中不是严令戒酒吗?怎么他这个主帅带头违背起军规了?
“不会是庆祝今天地胜利吧?”苏谧抬头看着他问道,他不是这种会为了些微的功劳而自傲的人。
“不过是个开局,有什么好庆祝的。以后还有很长时间的辛苦呢。”倪廷宣展颜一笑,说道。
“那这是为了什么?”苏谧瞥了桌子上的那壶酒一眼。疑惑地问道。
看着她偏头看着自己,眼神清丽难言,微带疑惑的神情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怎么样的明眸善辩,也及不上这一眼的风华。
聪明如她,竟然也有迷糊的时候,也许是她那敏锐理智的模样看的多了,这份偶尔的迷糊显得尤其可爱。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倪廷宣好笑地看着她,提醒道。
苏谧的脑海里飞快地转动起来,今天的日子,他们在十一月末的时候整军出发,一路走了……今天……
“今天……”
苏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她这才猛地意识到,今天,竟然是过年了!也许是因为军中的日子太过于规律繁忙,让她忽视了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因为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太迟太迟,以致于她迟迟没有冬天的感觉,竟然连这样重要的日子也忽视了。
倪廷宣眼中的笑意弥漫上来,他已经满上满,然后伸手递给他。
苏谧呆呆地接过来,然后低头看着杯子里清冽甘醇的液体。
身处边塞,当然不会有宫廷里那样的羊脂白玉,鎏金雕花的酒杯。拿在手中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粗糙地青瓷杯。
肌肤接触着这微带寒意的酒杯。她忽然感觉到在指腹处,掌心里,隐隐已经有薄薄的茧子。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也变得粗糙了啊,苏谧猛地注意到,跟随在军中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原本润泽如玉色的纤细手指,虽然还是那样白晳精致如春葱,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抬头看向他。
日子过的真是快啊。当她身居宫廷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她竟然能够有一天在辽国地边城里,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在冬雪飘飞的夜晚,在烛影摇红的灯火旁,与眼有这个人共处于一个房檐底下。渡过两个人的新年呢。
他正在凝视着她,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不用任何暗示,两人一起举起手中地杯子,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