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3-05-17 13:26      字数:4821
  “明天想吃什么?要不要吃你喜欢的糖醋小排?”
  “什么都不想,今天你做的黑椒牛排撑死我了,还吃肉?”我撇嘴。
  他认真的想一想:“那,吃鱼吧,我给你做剁椒鱼头,再烧个奶汤什锦小火锅,好吃又美容。”
  “不要,我明天只要吃苹果。”我抗议,这些天来,但凡在家,他总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不仅把自己的拿手好菜烧了个遍,还买了一大摞希奇古怪的菜谱。
  正餐、甜点、零食一应俱全,而且根本无国界,韩式的年糕、日本的料理……
  仿佛要把一个人一辈子能吃的菜肴来一个彻底的浓缩。
  不厌其烦的买回各种调料,一个人在狭小的厨房对着菜谱研究。
  兴致勃勃的尝试,偶尔失败了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热情,做好了一一摆上桌,逼着我品尝。
  自己却不怎么动筷子,只开一瓶啤酒,就一盘花生米,笑眯眯的看着我吃。
  “笑什么笑,怪怪的。”我瞪他。
  他拣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慢悠悠的嚼,摇头晃脑的说:“哎呀,我这才体会到身为一名饲养员,看着小猪香喷喷的吃东西,那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啊。”
  “去死吧你!”我抓起靠垫丢过去。
  他闪过,从靠垫后面露出眼睛,一脸的无辜:“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谁给小猪做吃的?”
  ……
  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冬夏与春秋。
  穿好靴子,在薄薄的V领内衫外面套上一件浅棕色无扣羊绒长款开衫,在腰间随意的系上一个结,我盘好头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
  换季了,我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被他变着法儿的喂了这么久,我的脸颊却消瘦下来。
  以前,呵呵,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吃几颗巧克力都会长上一圈肉。
  现在,它们都去哪了?
  心中,逸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垂下眼眸,摁熄手机下楼,他已经到了。
  帮我打开车门,他吹一个口哨。
  “丫头,今天真漂亮。”
  “开车。”我笑着系好安全带。
  很久没有出来吃饭了,我有时候几乎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错觉,好象他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家,而我的存在,是不被公开的。
  周末的餐厅,客人很多,大厅里空着的几张台子都放了预订的牌子。
  我们在订好的台子旁坐好,正点菜的当儿,我听见他愉快的声音:“哟,这不是石队吗?今天收拾得挺帅啊。”
  我抬头,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在附近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向我笑着点了点头。
  是他?今天他没有穿制服,换了件米色休闲西装,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意外,世界真小。
  在医院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奶奶还好吗?
  那天没发现,他笑起来两颊会浮现出一对小小的酒窝,一种可爱的帅,也让他显得特别的孩子气。
  我对他笑笑,留意到他把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郑重的放在了桌上醒目的位置,心中灵光一现,我偷偷向范浩正抛去一个眼色,指指那本书。
  范浩正打量他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扑哧”一声,看到石队皱眉扫过来的目光,强忍住笑意,冲我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
  显然,石队此行的目的是——相亲。
  石队似乎有点紧张,不时的看向门的方向,要不,就摆弄那本书,好象放哪都不太妥当。
  范浩正一边吃东西,一边侧头好笑的看着他。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
  接过电话,他放下书,回头对我们无奈的笑笑,匆匆离开了。
  范浩正不笑了,喝了口汤问我:“你说,那个女孩子还来不来了?”
  “不知道,”我耸耸肩,“你好象比那个什么石队还着急啊。”
  “好奇呗,”他夹起一只虾,晃一晃,“欢欢,你不觉得我做的比这强多了?”
  门口传来“叮”的一声,我朝他摆摆手:“嘘,来了。”
  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女孩子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石队刚才留下的书上。
  她弯起嘴角,径直走过来,坐下开始静静翻阅那本书。
  一头如瀑的黑发,一张瓜子脸,小巧秀气的五官。
  “很漂亮哦。”我小声说。
  范浩正点点头:“不错,不过比起我们家欢欢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神经。”我翻翻眼睛,哪跟哪啊。
  不一会儿,那个女孩子的手机也响了,因为隔的实在太近,我们清楚的听见她的声音:“没关系,你忙你的,好,再约吧。”
  挂了电话,她拿起书也走了。
  没有抱怨,表情柔和,我点头,这个女孩子不错,替石队庆幸,他没有找错人。
  “我吃不下了。”我推开盘子,饭的味道不错,可是实在吃不了了。
  “这个雪糕菠萝片不错,你尝尝,饭给我。”范浩正拖过我的盘子,把甜点递给我,埋头吃起来。
  “小欢?”
  送到嘴边的菠萝片停住,我瞪大眼睛,看着站在桌边的人。
  “姨妈?”
  老天,怎么这么巧?
  范浩正也放下勺子,看看我又看看姨妈,擦擦手站起来,拉开旁边的椅子:“您好,我叫范浩正,您请坐吧。”
  姨妈好奇的打量他几眼,又看看他面前的碗,平时我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吃不完的一半他吃掉是很自然的事情,以现在桌上的情形,姨妈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们的关系。
  果然,姨妈了然一笑,瞥我一眼,摇头道:“不了,我那边还有同事,你们慢慢吃。”
  意味深长的拍拍我的脑袋走开了。
  糟了,我懊恼,被发现了。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我抬头,他正微笑的注视着我。
  我苦涩的咧咧嘴,不,没用的,没有用的。
  再也没有胃口来消灭那片雪糕菠萝,我知道,面对现实的一天到了。
  即便自己想做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如果真的有人走过来拽你,无论如何总会有睁开眼睛的一天吧。
  第二十七章
  今天是铃兰。
  洁白的钟形花朵,娇羞的倒垂在枝条上,一小颗一小颗紧紧的挨在一块儿,晶莹雅致,暗香浮动。
  我托着下巴,看着花儿出神。
  每个星期一,都会有一束美丽的鲜花出现在我的桌面上,它们静静的伫立在我的大茶杯里,幽幽的散发清香。
  打过电话给宋铭轩,他仍然淡淡的:“喜不喜欢是你的自由,送不送,那是我的自由。”
  搁掉电话,对自己笑一笑。
  日子久了,自然就淡了,又不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今天,又送来了。
  我烦躁的搓搓脸,怎么办,怎么办?
  姨妈已经通知我今天晚上把人带过去吃个便饭,我知道,这一顿饭的工夫,姨妈一定会把范浩正的一切查个底朝天。
  不需要任何技巧,她要做的就是直接问。
  是的,十分正常,非常合理。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知道?
  可是他不会答应的,我太明白了。
  在办公室坐立不安半天,终于拨通他的电话。
  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心里,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在电话里沉默,而我的心,则在这寂静中一步步冷却。
  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去,欢欢。”
  我意外,让他记下姨妈家的地址:“我会在路口等你,你——真的来吗?”
  他低笑:“噢,是的,我有不良记录呢。放心吧,我保证,只要死不了,我一定会过去找你。”
  “说什么呢。”我嗔道,放下电话,多少有些高兴。
  这些日子,他一定也想了很多,是不是?也许,一切会有转机?
  又一辆车开了过去,我焦急的在路口张望,难道塞车了?怎么还没到?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姨妈的菜该下锅了吧?
  姨夫和表妹也都在热切等待着他的到来。
  “打败宋铭轩的人,喔,天哪!姐,我好期待哦。”刚才小欧在屋子里兴奋的团团转,手里一直拿着姨妈她们那份刊登了宋铭轩访谈的杂志。
  姨妈平素最不喜欢人不守时,第一印象很重要,千万不要生什么枝节。
  看看手表,怎么走得这么快?秒针转动的速度让我心惊肉跳。
  兜里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别,别又不来了,我犹豫,看着那个号码不敢接听。
  终于鼓起勇气,面对现实:“喂,你在哪?”
  老七嘶哑的声音在那边叫着:“常小姐?快,快,快到街口来!”
  打了一个激灵,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下来。
  拔脚往街口奔去,跑出巷子,一眼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
  “常小姐!”老七在前面探出头来,我惊恐的发现他的脸上有血渍。
  手剧烈的颤抖,迟疑的伸向后门的把手,猛的拉开——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我捂住嘴,随即跳进去,关上车门。
  “范浩正,范浩正!你怎么了?你说话呀!”我哭着低喊,望着他,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一搭搭,一处处,刺眼的红。
  我根本分不出到底伤在哪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嗡嗡嗡……”象无数只苍蝇在飞。
  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躺在靠背上,无力的转过头,慢慢睁开眼睛,对着我扯扯嘴角,声音微弱:“欢欢,别怕。”
  我扭头向老七尖叫:“去医院啊,笨蛋!快啊!”
  老七迅速发动汽车,飞快的冲了出去。
  “你不要吓我,范浩正……”我摸他的脸,血在我的手上,触目惊心。
  “别怕啊,丫头,没事儿,”他在我耳边缓缓道,“我说过,只要死不了,就一定会来找你……怎么样,这次,我说到……做到了吧?”
  拂开他的一缕发丝,我轻轻靠过去,贴着他冰凉的脸,恐惧象夜色蔓延,无边无际。
  “恩,我知道,我知道。”我温柔的碰一碰他的鼻子,“我知道……”
  他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
  我伸过胳膊,小心的托起他的脖子,让他斜靠在我的肩头。
  他的头软软的靠着我,象一个婴儿般软弱,随着车子的颠簸轻轻摇晃着。
  我拍拍他的脸,声音异常的平静:“范浩正,别给我装睡啊。”
  他的手动一动,我赶紧握住:“怎么呢?”
  他轻笑:“真舒服,欢欢……”
  声音低下去。
  我的心揪紧,拉拉他的手:“嘿,又装睡啊,我生气了啊。”
  “别,”他紧紧我的手,“别生气,我害怕,放心……我不会死。”
  “我死了,谁给我们小猪做饭。”车窗外霓虹灯的映照下,他的嘴边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别过头,看着外面的喧嚣,心里开始感觉到疼痛,痛的无法遏止,无法触摸。
  我从小不是一个爱流泪的孩子,可是,现在,我成了一个讨厌的爱哭鬼,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眼泪。
  是最近水喝得太多了吗?
  一定是这样。
  “都是我害的,都怪我,都怪我……”老七撑着墙,低下头痛苦的自责。
  我木然的坐在手术室外面,看着那正在手术中的牌子,不敢说话,不敢动。
  神经已经极度的敏感,不能接受哪怕一丝丝的风吹草动。
  范浩正,我在这里等你呢,你小子,不许跟我玩花样。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外有人影闪过,一片混乱中,老七的手下已经各司其职,在外面待命。
  关上走道门,老七在我对面坐下,掏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打火,想想,又熄掉,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发呆。
  “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我看着他。
  他蹙眉,拿下嘴里的烟,看看手术室门口的灯:“我知道,正哥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你。”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有他的血。
  “我从来没有见过正哥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他笑,“跟老鸡护雏似的,生怕你受到伤害。”
  “兄弟之中,也只有大龙和我知道你的存在。开头我觉得正哥太紧张,后来想想,大概这样才是最好的。”
  腮边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傻瓜,他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难道要这样藏一辈子吗?
  我早已隐隐觉出他们的不寻常,不不不,没有这么简单。
  每当我们之间走近一点,他的紧张就加多一分,他为什么这么焦虑?
  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我只是不问,并非无心。
  他内心的挣扎,偶尔会在疲倦的神情中闪过,被我发现。
  宋铭轩说过,会读的人自然会懂。
  我在范浩正这里得到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