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0 节
作者:
花旗 更新:2023-05-08 11:53 字数:5051
“那是什么?”
“李丽爱。”
小东西闻言,眼睛一亮,“是珍爱的意思,是吗?”
“不错,你的兕子姐姐名唤丽珍,你便唤丽爱,你们两个都是父皇最珍爱的女儿。”
“父皇想起兕子了吗?”一边问着话,小东西一边揉着我发酸的眼,“父皇别伤心,以后,丽爱会像兕子一样陪在父皇的身边,让父皇永远不寂寞。可是,父皇,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小东西。”
“好啊。父皇仍旧唤你是父皇的小东西。而且父皇要封小东西为衡山小公主,”
“衡山素有‘寿岳’之称,父皇赐‘衡山公主’之封是希望我能够与衡山同寿,是吗?”
小东西虽然长在冷宫,但才华博学的如云、如月并没有因此懈怠她的功课,这真是值得人庆幸的地方。看着她兴奋的小脸,我点了点头。
“父皇放心,我一定会长寿。将丽质、兕子应尽的孝心都孝敬给父皇。”
感动中,我轻抚着她那一头乌发,接着,我从怀中掏出一个莲蓬递到她面前,“瞧瞧,这是什么?”
她吓了一跳,赶紧离我远远的,躲在了墙角。
我将莲蓬剥开,剥出一粒莲子递到她面前,“这不是蜂窝,是莲蓬。来,吃吃看,非常的甜。”语毕,我当着她的面吃下一粒。
接着,我又剥了一粒在手中晃了晃。
在我鼓励的眼神之下,她终于缓缓的向我爬来,然后小心翼翼张嘴吃下,接着她欣喜若狂道:“果然,果然是甜的,而且好香。父皇,原来这就是莲蓬啊,猛一看我还以为是蜂窝呢。上一次,我趁着如云、如月姑姑不在的时候,捅了那边树上的一个蜂窝,结果那里面的马蜂跑了出来,蛰得我脸都肿了……”
她的小嘴巴一迳说着话,一迳手指着屋外的老槐树,接着又直是点着下巴示意我剥快点。
难怪小东西这般怕蜂窝,原来是被蜜蜂蛰过。
心疼中,我一边剥着莲子米递到她口中,一边说道:“父皇替你报仇,毁了那树。”
“不了,那是小马蜂的家。我不再去惹它们,它们就不会蛰我了。”
这孩子,真善良啊,好像你。轻摸着她的脸,我问道:“还疼不?”
她的小脑袋不停的摇着,接着她似乎想起一事,问道:“父皇,你是怎么知道我蜂窝和莲蓬都分不清楚的事的?”接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四下看了看,“咦,如云姑姑和如月姑姑呢?她们怎么还不进来?肯定是她们告诉你的吧。”
我摇了摇头,“想知道吗?”见她期待的点着头,我又道:“那快起来梳洗,等你梳洗好了,父皇也将原因都讲完了。”
“好。那父皇你不许再离开我,无论我干什么,我都必须看得到父皇。”
然后,洗漱也好、如厕也罢,她不停的唤着‘父皇、父皇’,便是听到我不停的答应她,她也不罢休。
这孩子,是少父爱啊。怨我、怨我……
趁着替她梳辫子的功夫,我将昨天夜间偷偷来看她、发现她然后发现李明的事都说了一遍。
她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将我亲自替她辫的那许多一如昨夜我见到的辫子摆了摆,摆到了身后披着,然后叹道:“原来真有一个孩子啊,而且是我的小弟。”
这事我不该骗她。但大人间的恩怨她无需知道得太多。如今我要予她的是另外的一种生活,充满着父爱的生活。
我思绪间,只听她又问,“那他的病能治好吗?”
“父皇已经找到一位名医,不出三年就能够治好他的病。到时候,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跑、跳、走路,还可以和正常人一般说话。”
“好,以后,我就时常和他一处玩去。”
夜色沉沉。
看着‘净土寺’三字,我不仅诧异,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了,是了,我到这里是来找他们算帐的。
念及此,我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只是今夜,似乎知道我来意不善,这寺中不如平时热闹,到处见不到一个人影,显得很是幽静。
那扇透着烛光的屋子应该是江流儿写书的地方吧,听说他自从西域取经归来便安心在此编译带回的经书和撰写《大唐西域记》。
不再迟疑,我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果然,江流儿坐在书桌前,抬头浅笑的看着我。他这神情,似乎早就知道我来要似的。
“江流儿,告诉朕,这世上果然有佛。”
“佛在心中。”
“不要和朕说这般高深的话。朕只想知道一件事,朕的皇后现在在哪里?我的观音婢现在如何?”
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江流儿走到我面前,道:“法由心相生,放下执着,顺其自然。凡事一开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只要做好当下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又何必费心强求。”
这话处处透露着‘不好’二字。难道你真在那个所谓的时间长廊中魂飞魄散了吗?一把将江流儿的衣襟拽紧,我厉声问道:“便是你们佛也不知道吗?”
“皇后宅心仁厚、泽被苍生。必将受到万世敬仰,这便是她人生最大的福报。她都不求在何处,陛下你又何苦强求?”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观音婢终究没有逃过魂飞魄散吗?心中一痛,我怒道:“若朕的皇后魂飞魄散了,朕必不饶过你佛门。”
“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生生死死循环不息。而生未必是开始,死也未必是结束。陛下若不饶过佛门,权当佛门死过一回便是。”
止不住眼角的抽搐,我放下江流儿的衣襟,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不要怨朕要大下杀手了。既然佛不允朕和朕的皇后一处,既然佛枉顾了朕那许多的期待,那朕还指望它做什么?你不是说权当佛门死过一回吗,好,那朕便学一回北周武帝大举灭万佛。”
北周武帝大举灭佛,所有寺院毁于一旦,若非后期隋文帝兴佛,这李唐上下当不会有这许多的佛寺院宇。
当然也深知佛门在北周武帝手中的大劫之事。闻言,素来淡若菊的江流儿也止不住的眼角抽搐。
果然,佛不过是凡人而已。
我继续狠厉说道:“江流儿,全国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朕可以在一夕间让它们修复一新,但也可以让它们毁于一旦,你信吗?”
“信。”
“好,如果你告诉朕,朕的观音婢在哪里,朕便下旨修筑一座高高的浮屠,不但可以让你安心写书,还可以存放你从天竺带回的经书、佛像、舍利。否则,这净土寺,将是那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摧毁的第一座。”
知我素来言出必行,江流儿闭目轻叹,半晌才睁眼道:“陛下,请随我来。”
果然,佛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可以主宰凡人的凡人而已,也有受不得威胁的一天。
心中冷笑,我缓缓的跟随在江流儿身后。直走过许多藏书地,江流儿将我带至一暗室中。
好黑的地方。
“陛下,你看。”
随着江流儿声音落地,黑黑的屋子中便有了亮光,那亮光在一个通道的尽头。
好奇中,我向光亮走去。
轻轻推开那扇闪着强烈光线的门……好一个宽敞、明亮的走廊。
放眼望去,走廊两侧,皆挂满了画像。
左手边一律都是身着帝服的男人的画像,右手边与这些帝王一一对应的则都是女子画像,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身着后服。
很明显,他们是帝后、是夫妻。
朝代不一、服饰不一,但看得出来,夫妻面面而视、遥相对应。
每幅画像下面又摆有大厨,大厨上磊着满满的册子。
我正在思量那些册子是做什么用的,却听到我极熟悉的脚步声。
不可置信、忐忑不安中,我欣喜若狂的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你,是你啊。只不过穿着一袭王晊的衣物。但那风采,每日刻我骨三分。
原来我的皇后在这里。“观音婢”一声,我欣喜的跑向你,展开双臂想要抱住你。
但不知怎么回事,你便像忽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般,我便这般穿透了你的身子。
愕然回头,我看向身后,你似乎也非常好奇的看着长廊两边的画像,口中还念念有词,“这是黄帝……这定是他的妻子。这是炎帝,这便是他的妻子啊。还有尧、舜、禹……这是始皇帝和他的皇后。咦,这是汉武啊。”
你终于忍不住好奇,解开了汉武帝对面女子画像下的大厨封条,然后细细翻阅,“陈阿娇……金屋藏娇……长门赋……原来,卫子夫不过枉与她人做嫁衣裳罢了……”语毕,你恭敬的将册子放进厨中,作揖赔罪后,又一路往前走去。
我急急追上你,直唤着‘观音婢、观音婢,是我啊,我是二郎啊’的话。但你根本就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急了,伸手抓向你,可每次,我的手指只能穿透你的脸颊或者身子。
震惊中,我回头看向江流儿的方向,哪里还有江流儿的影子。
我再度震惊的看向你,而你已来到了另外一对帝后的画像前。
━━父皇、母后。
再见父皇和母后,我亦被震动,急忙跪下拜见。
等我拜见完毕,只见你很是好奇的打开了母亲画像下的大厨,然后取出一本写有‘窦伊人’的册子,轻声读道:“窦伊人,北周神武郡公窦毅之女,北周武帝外甥女,出生发及颈,三岁发及地,帝极爱之,养在深宫。有慧根。雀屏中选结缘唐高祖李渊,后追尊太穆皇后,生四子一女,长子李建成,隐太子。次子唐太宗李世民,三子卫怀王李元霸,四子巢剌王李元吉,独一女平阳昭公主李雪主……”
随着你的诵读,我逐渐明白了,这些大厨上磊着的册子或者大厨中粘了封条的册子上记载的应该是所有帝王、皇后的生平。
突地,我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你在《女则》中写到的时间长廊。
在我思绪间,你已经在父皇、母后画像前分别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毫不犹豫起身往前走去。
很快,你便在又一幅画像前站定。
那画像━━是我。
消瘦修长的身子上一袭黄袍加身,那双眼睛犀利若鹰隼,令人不敢逼视。只是那眉宇间似乎有团邪火似的注视着一切,其内仍旧透着我少时的倨傲、狂放之神。
这是你画在《女则》上的我的画像啊。
震惊中,我看向画像对面。
对面的人儿,凤簪高髻、珠翠金玉、牡丹潋滟插入鬓间,正红宫装代表着皇后的颜色,其上凤凰滚边、五凤凌云蹙金……配上那娇好的容颜,雍容华贵而不失气质高雅,艳若桃李又不失清丽脱俗,妖娆万分处偏有楚楚动人之态,是那般矛盾又是那般的自然组合。特别是那笑靥若花开启的唇畔,双眼若星般正万般风情、煞有介事的盯着对面画像上的我寸步不让,既有调皮之态、又有挑衅之意。
我伸出手,仔细的抚着画像上你的脸颊,“观音婢,无极……”明明摸得到,摸得到啊,好熟悉的感觉,可为什么我就是摸不到真实的你呢?
在我无助的功夫,你已然打开了你画像下大厨上的封条,取出写有‘长孙明珠’的册子轻声诵道:“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隋右骁卫将军晟之女。八岁丧父,由舅父高士廉抚养,十三岁嫁唐太宗李世民,之后拜秦王妃、太子妃,后尊极后位。先后为唐太宗诞下三子四女……”接着,你惊叫一声,‘三子四女?!’后‘啪’的一声,手中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你这神情是什么意思,简直就像是见了鬼般,还伸出自己的手一个个的数着……难道你不希望和我有这么多的孩儿吗?
思及此,我有些生气了,再度步到你面前,伸手捏向你的双肩,但我的手却穿透了你的身子。
你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册子,轻声读道:“太子特敏惠、性聪敏,太宗甚爱之……魏王泰,太子介弟,聪敏绝伦,太宗特所宠异,宠冠诸王……咦……我的泰儿怎么又成魏王了……这个霸道的人。元霸的儿子也要抢。”一迳往后看,你一迳抱怨道:“你怎么能够这般宠着孩子,难道忘了你曾经说过的‘宠便是害’的话?”
此时,不再纠结于抓不到你,因了好奇我也凑近你身边细看,当然也就知道了册子上的内容。
因了这些内容,我的唇角不知不觉的勾起,我就是要宠着他们,就是要宠异又如何,因为他们是你生的啊。
可是,随着越是往后翻,你的脸色也发生着变化,紧接着你的笑容不再,手也抖了起来,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身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