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3-05-02 09:55 字数:4768
云轻痕仿佛想到凤久澜当时疯狂而又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哽咽,那双刚硬而又淡漠的眼眸也染上了点点的泪意。
弦月没有哭,也没有落泪,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她紧咬着唇,不知在压抑些什么。
这是心病,长久的压抑,在那一晚爆发了。
云轻痕转过身,看着弦月,低低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觉得自己该笑,因为那是那个人的希望,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活着。
“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弦月点了点头,使劲的点头,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过的很好,然后,看着云轻痕,一字一句,不容置疑:“我过的很好。”
她起身,拍了拍云轻痕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弦月手指着那混沌的天色:“我会医治好哥哥的。”
那是不容任何质疑和反驳的口吻,云轻痕抬头,灯火摇曳,那雪白的肌肤染上了点点的昏黄,殿下的病,能不能医治的好,他一直伺候,最是清楚不过,可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相信,有朝一日,殿下真的会好起来。
“我进去看看哥哥。”
她拍了拍云轻痕的肩膀,转身,推开门,她的动作很轻,唯恐吵醒了凤久澜。
屋子里,桔黄的火光跳跃,并不甚明亮,房间里的一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弦月走到床边,坐在床榻旁,看着床上的凤久澜,轻轻的整理着他的凌乱的发,低低的叫了声:“哥哥。”
他的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就算是嘴唇,也是淡淡的樱色,没有一点血色,弦月的手,划过他的眉峰,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也是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头贴在凤久澜的胸口,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那些沉重的担子,她会替他分担的。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身上,嘴角微微的上扬,困意慢慢的席卷,慢慢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雪白的被子竟然是薄薄的水色,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她居然在梦里哭了。
双手撑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凤久澜的双颊通红,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吓了一大跳,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很快缩回了手,推门跑了出去:“轻痕,轻痕。”
云轻痕早就带好了随行的御医候在门口,听到弦月的叫唤声,让御医走在前头。
弦月瞧了眼从身边经过发须发白的老头一眼,眉头拧起,都是庸医,要不然这么些年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
“你去请君品玉来。”
蓦然想到什么,指着屋内的凤久澜:“你让那御医先给哥哥看看,我亲自去找君品玉。”
☆、第六十章:提前病发
当年随同始皇驰骋沙场的除了那几个战功赫赫的诸侯王,也有不少江湖有志之士,他们不慕名利,只求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天下一统之后,他们谢绝了始帝的封赏,逍遥江湖,始帝感念他们的功德,在修建天府时特意划出一块地,闲暇时一聚。
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和兰裔轩的兰宣殿不同,距离海棠苑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弦月赶到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时,素白的衣裳黏在身上,弦月这才惊觉自己湿答答的,一身露水。
冬日里的阳光出来的很晚,天,已经大亮,可那射在自己身上的光线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弦月直奔君品玉的主卧,走到门口,忽被人拦住,她停下,撩开挡在脸上凌乱的发丝,看了守门的那人一眼,虽是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天生的威仪。
那人原是不让的,看到弦月眉间的朱砂,顿了顿,弓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那日秋阳客栈发生的事情,这几日传的是沸沸扬扬的,素衣素颜,眉间朱砂,还有腰上的玉笛,显然那人是认出弦月来了,他一个守门的奴才,自然是不敢得罪凤国的公主的。
“君品玉在里边吗?”
弦月随口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那人紧跟着身后,唯唯诺诺:“神医还在休息。”
纵然是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直呼神医其名的。
弦月摆了摆手,那人弓着身子,停在了远处:“君品玉。”
弦月叫了声,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屋内的人却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却不见里边有任何反应,弦月心急,直接撩开珠帘,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哪里有君品玉的人影。
她冲了出去,指着屋内的床榻,对守门的人,一脸的焦灼,像是火烧着了尾巴一般:“不是说君品玉在里边休息吗?人呢?”
那人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小心翼翼的瞅了弦月一眼,吓的跪在地上:“小的也不知道啊。”
弦月哼了一声,跑了这么久,没把君品玉带走,她如何能够安心回去,暗想宫里带来的那个御医应该暂时能够应付,决定四下找找。
“君品玉。”
“君品玉。”
弦月也顾不得形象,她向来不拘小节,自然也没有在意旁人诧异的神色,在神安阁找起人来。
“跪着干什么,让人去找。”
弦月看着跪在身后的男子,喝了一声,那人连爬打滚的站了起来,吩咐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同去找。
神安殿的后院,这里没有其他院落的奢华,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只有一排排的梧桐树,清晨,地上的落叶飞舞,梧桐树上依旧是枝叶繁茂,相比于海棠苑来说,少了几分冬的萧瑟。
后院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又有尚未残留的枝叶做掩护,十分的隐蔽,君品玉坐在一块灰褐色的大石上,他的对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躬身而立,那衣裳的颜色与那青绿的梧桐树融为一体。
“主子。”
那声音,低沉,自带一股撕裂般的喑哑,谈不上好听,却让人觉得特别。
他弓着身子,竖起耳朵,像是会动一般,突然转身,站在高处,整个神安殿一览无余。
军品月察觉到异样,起身走到他跟前,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却在第一眼发现那道素白的身影,奔跑着,叫嚷着,像是在找人。
清晨的阳光,刹那间破云而出,照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刹那间,柔光万丈。
他想象着,她那般的焦灼,不为其他,只为寻找自己。
“公子,她在找你。”
君品玉轻轻的恩了一声,转头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道:“别被她发现了。”
弦月一路跑了过来,四处可以瞧见打扫落叶的下人,她逢人就问,可大家都说没有看到,弦月担心凤久澜,刚准备吩咐这里的下人,等君品玉回来,让他马上赶去海棠苑,却见那人踩着晨光,满脸笑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什么事?”
温和的声音,就像此刻升起的太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去海棠苑。”
她想也不想,拉着君品玉的手,就往神安阁的主院跑,君品玉任由她拉着,她跑的很快,他便紧紧的跟着。
向前跑了几步,弦月突然松开他的手,猛然回头,看着假山的方向,并不甚茂密的枝叶,她明显能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背灼出一个洞来,饶是清一色的青绿,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人。
阳光射了进去,那低矮的灌木剧烈的晃动,弦月不由松开了君品玉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不经意间瞥到那双眼眸,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冰冷而又锐利,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狼,只有动物还有受过训练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防备警惕的让人心惊。
这样的眼神,弦月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
君品玉顺着弦月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消失的青绿色,心头一颤,走到弦月跟前,扯了扯她的手:“怎么了?”
记忆中那样的眼神,她有印象,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君品玉,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重新牵起君品玉的手,心头忽有一阵的阴霾,他敢肯定自己之前见过他,只是现下她心头烦躁,无心思索,也没有问君品玉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想说,纵然是她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一路上,弦月大略将凤久澜的情况告诉了君品玉,君品玉只是静静的听,道了声:“回去取我的药箱。”
君品玉一回到房间就收拾药箱的瓶瓶罐罐,却见弦月翻箱倒柜,出门前手上多了个包袱:“这几日你就住在海棠苑吧。”
君品玉见她一副商量的口吻,可肩上却提着装着他行礼的包袱不放,点了点头,心头忽生出一阵的怅惘。
他看着弦月依旧戴在手上的玉镯,晶莹的玉色,衬的那肌肤越发的白皙,他笑了笑,眸光柔和,可眼底的深处,却是弦月怎么都看不懂的心痛还有挣扎。
弦月见他又开始发呆,拽着他的手,风风火火的往海棠苑赶,半路遇上同样前往海棠苑的白战枫,他一见弦月和君品玉手牵着,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孩子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像什么样子。”
弦月不想和他纠缠,皱着眉头,从他的身边绕开,白战枫哪里肯让,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不让她走。
昨晚她哭的伤心,他一番好意,原是想去安慰她的,哪想到她居然和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走在一起,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让开。”
弦月停下脚步,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君品玉不会功夫,一路跟在弦月身后,跑的飞快,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是薄薄的汗,弦月刚停下,他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没出息。”
本来还想将他列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可一看到君品玉这幅模样,顿时就将他排除在外。
在他看来,弦月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也要找一个身手好的了,方便将来切磋武艺。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样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我颜面何存?”
白战枫一张脸涨的通红,挡在弦月的身前,显然是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行了。
若是可以,弦月真想将他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凭什么在自己的身上贴上他白战枫的标签,尤其是这个时候,弦月觉得他比兰裔轩还要讨厌,不过现在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松开君品玉的手,走到白战枫的跟前,昂着头,挑了挑眉,因为跑的太急,阳光下,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像是胭脂一般,在水色的浸润下,越发的晶莹。
“白战枫!”
她大叫了一声,白战枫应了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你要是再敢拦着,我立马就嫁给兰裔轩。”
显然,对将兰裔轩视为头号情敌的白战枫来说,这样的威胁很快奏效。
弦月没有看到,白战枫也没有发觉,蹲在地上的君品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肩明显一颤,那抬头望着弦月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不舍,却又不仅仅如此,还有其他太多说不定道不明的东西,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白战枫低头,乖乖的让了道,弦月转身看了君品玉一眼:“快走吧。”
她没有上前拉他,他只是一心想让君品玉回去给哥哥看病,差点忘记了,他不会武功,也没有轻功,如何能追的上他如飞般的箭步。
“那我让路来,你不能嫁给兰裔轩。”
白战枫跟在弦月身后,不死心的叮嘱道,弦月没有说话,也不像方才跑的那般急,只是用寻常的步调,一步也不停的朝着海棠苑的方向前进。
她走在最前边,笑了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凄凉。
嫁与不嫁,她能做的了主吗?
弦月刚回到海棠苑,便有人告诉她,凤久澜提前发病了,她心底一慌,将身上的包袱随手扔给灰衣人:“君品玉住在这里。”
那人接过包袱,顿时明白了弦月的意思,转身给君品玉整理房间去了。
白战枫见状,气的险些调教,大声嚷嚷道:“我也要住在海棠苑。”
弦月没有理他,抢过君品玉肩上的药箱,拽着他的手,飞也似的朝着海棠主苑跑。
君品玉跟在身后,站在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惨白的一片,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仿佛能将那一大片全部点燃了,那握着他的手,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点温度的话,除了冰冷,便只有冰冷。
左手手腕的玉镯,他恍然觉得那光芒刺目耀眼起来,眼底,氤氲的一片,一点点慢慢的凝聚,最后化成了锐不可当的利箭,藏着常人不明的痛楚。
云轻痕守在床榻旁,看到弦月,眼底一喜,而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御医却因为弦月的到来,颤抖的越发厉害。
“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发病的?”
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