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3-05-02 09:55 字数:4776
“你这个样子,福伯看到会很难受的,他希望你好好的。”
如果有一天,别人对她说想类似的话,她能不能接受呢?
不能的吧,发狂发疯,怎么还能听得进别人劝告。
不过现在的她是真的这样想,生老病死,谁都改变不了什么,福伯的年纪大了,总会先君品玉而去,但是那个老人是真的希望,他的少爷能走出以前的阴影,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君品玉看着弦月,突然低下了头,抱住了她,十二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他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福伯离开,还有压抑在心底十二年之久的寂寞不甘愤恨,还有,永远的错过怀里的这个女人。
是从来不属于自己,还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
如果他在宣纸上写下的是,愿福伯身体安康,长命百岁这样的话,是不是他就会坐在门口,微笑着看他和弦月两人手拉着手一同回来,他是不是还能拉着自己的手我,微笑着和他继续语重心长的说话。
弦月,但愿将来你知道一切,不会怪我。
三天后,天气晴朗,弦月陪着君品玉,看着福伯下葬,身为忠心的仆人,她知道,他是开心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毫无牵挂的去见他的老爷和夫人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君品玉,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他活不到现在。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君品玉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可在人前,他却依旧还是以前的君品玉,干净俊逸,举止谦和有礼,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态,只是消瘦了点而已。
两人步行君府,一路上,君品玉看着蓝的刺眼的天空,沉默不语,弦月也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想要离开了,想要去寻找他口中的灵草,然后给哥哥送去。
她相信,君品玉会很快就可以振作起来,但因为福伯的离开,她却越来越害怕,每一日都觉得惶恐不安。
君府的门口停着马车,弦月和君品玉刚走进大门,便看到拿着包袱的兰香和榕彭,看到弦月,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过来。”
君品玉手指着兰香和榕彭,示意他们两个过来,他从他们二人手上接过包袱,递到弦月手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是诏安的特产,这里边换洗的衣裳,全部都是素色的,里边还有几张银票,你拿着。”
弦月低头看着手上两个鼓鼓的包袱,抬头看着君品玉。
君品玉微微一笑:“你的心不在这里,我明白的。”
早在看到手脚冰冷躺在床上的福伯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凤国皇宫。
弦月看着他,这个第一眼让他觉得像哥哥的温润男子,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君品玉,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如果——
弦月也笑,笑容同样苦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个叫神仙草,是云烟公主亲自培种的。”
云烟公主?周惠王最宠爱的女儿,那要取这个,不是要去皇宫一趟吗?正好,她要去磐城。
弦月看着君品玉,阳光下,那双清亮的眼眸璀璨晶莹,她笑了笑,将包袱背在肩上,郑重的道了声:“谢了。”
她手指着左手手腕的玉镯:“等哪天你想要,只管问我,我一定还给你。”
君品玉点了点头:“我送你上马车。”
弦月摇了摇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磐城盛会,我们会再见的。”
言罢,转身,上马车,放开帘子,没有半分的留恋。
“少爷,你怎么让少奶奶离开了?”
榕彭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站在君品玉身后,又是疑惑,又是不满。
这么好的少夫人,少爷不想办法留着,怎么还主动送她走啊。
君品玉没有理会榕彭,沿着台阶而下,走到马路中间,直到那马车渐渐凝聚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他才叹了口气:“不是自己的,怎么挽留都不会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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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就是新的一卷,最最值得期待的磐城盛会,吼吼
☆、第四十六章:夜探皇宫
八月中,炎夏的燥热褪去了不少,此时的磐城暖风阵阵,透着金秋的高爽,让那些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消了几分疲倦。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淡淡的却又极为艳丽的绯纱,整个皇宫笼着一片朦胧的金黄光晕,碧瓦琉璃,威严而又肃穆,风,卷起园中的百花,漫天飞舞,绕过水榭,拂进长廊,像是为了迎接那一身盛装的美人。
“公主。”
正在百草园中忙碌的那些宫人瞧见那从走廊上的丽人,纷纷躬身请安。
“你们下去吧。”
身着绛紫宫装的丽人轻轻的挥了挥手,那些宫人纷纷放下手中清理草丛还有百花的道具,弓着腰离开。
弦月侧身坐在宫墙上,左腿成弓状,弯着的手肘托着下巴,垂直的右腿,像小船般不停的晃悠,看着园中那弯腰,含笑看着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的女子,突然就想到兰裔轩说的一句话,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眼前的女子,端庄,雍容,高贵,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若牡丹花是花中之王,同样的,这样的一身姿态,天生就该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纵然是站在满园的花草之中,可那满身的尊贵,却没有消减半分。
就算是荆钗布裙,依旧无法掩饰她一身高贵。
云烟公主,不愧一个贵字。
同样都是公主,她们的仪态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天邦周朝,不枉于世,真不知那个每日只知琴棋书画,一身文人气息的周惠王如何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正专注于满园花花草草的宁云烟突然转过身,看着翩然从宫墙上跳下来的弦月,那动作,极为轻盈,满是的乌发飞扬,那一瞬,她失态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瞧见了来接自己离开这重重深宫的仙女。
“公主,你还没回答我呢?”
直到弦月弯着腰,笑着仰头凑到她的跟前,她才从未回过神来,如水般的眼眸楚楚动人,看着弦月。
这样的女子,她从未见过,潇洒不羁,恣意徜徉,随性的让人羡慕。
宁云烟抿唇,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标准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可宁云烟知道,与以往那些笑容相比,这一刻,她是真心的。
素颜白裙,她忽然间觉得身上这一身华美的宫装像是永远都剪不断的丝线,将她牢牢的捆绑住,剪不断,只能拖着这厚重的壳子,艰难的走着每一步。
“我方才以为自己瞧见了九重宫上下凡的仙女。”
宁云烟向后退了两步,又似认真。
“哈哈。”
弦月仰着身子,大笑出声:“公主雍容华贵,貌赛牡丹,你就不怕我把你劫出去给卖了吗?”
宁云烟看着弦月,有片刻的错愕,可那双春水般的星眸流露出的却并非害怕惶恐,而是探究,乌黑的眼珠转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弦月。
半晌,弦月才止住了笑声,咳嗽了几声,盯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宁云烟,双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故作严肃:“我就是天宫下凡的仙女,奉王母娘娘之命,向公主要一个东西。”
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仿若真的煞有其事。
宁云烟呆呆的看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美,如水般的星眸泛着醉人的清波,不减半分雍容轻贵,多了几许少女的甜美娇羞。
“姑娘可真有意思。”
那笑容,持续时间很短,才不过几秒而已,就像是刹那间绽放的烟火,虽美,却短暂的让人扼腕叹息,很快的,她有恢复到方才那神圣高贵,不容半丝亵渎的模样,很美,却终究少了几分生气。
“王母娘娘可说让你取什么东西?”
宁云烟绕过弦月,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方才坐着的地方,五米高的宫墙,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将墙内墙外的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可纵然能出了这堵宫墙的,看到的也不过只是精致华丽的宫楼而已。
世人皆羡慕生活在皇宫的人,每日锦衣玉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而已。
弦月转过身,看着越过那高高的宫墙,遥望天空的宁云烟,纵然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弦月知道,那睑瞳流露出的是向往,是憧憬。
外边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恨不得尝尝这高高在上,被人扣吧簇拥的滋味,殊不知,这里边的人,也有想挣破这牢笼,飞出去的。
如果当初不是柳心悠,她不知道,呆在凤国王宫里的自己,会不会在夜深人静,当对着那高不可越的宫墙时,是不是也会有这样?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王宫之中有哥哥,却没有在江湖的自由自在。
江湖有她想要的自由自在,却没有她渴求的温暖。
弦月站在宁云烟的身后,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与她一起,看着那淡淡绯色变成了艳丽的红,红的刺眼,让人恨不得用手将她捉住,可无论自己怎么做,终究是捉不住的。
“神仙草。”
那一瞬,宁云烟的脊背僵住,双肩一颤,微小的一个动作,没能逃开弦月锐利的眼。
“听说有止痛的神效。”
弦月谨慎的补充了一句。
宁云烟转过身,看着弦月,精致的无关浸润在晚辉下,那清亮的眼眸,干净而又清澈,十分的耀眼,莹润如雪的肌肤,很美,却又不是最美的,被封为天下第一美女的华初雪,她曾见过一面,美的让人心醉,可这一瞬,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最美的。
弦月任由宁云烟上下打量,不躲不闪,十分的坦然。
“他最近好吗?”
天空的晚霞,惊心动魄的美,飘忽不定。
他?对于宁云烟没头没脑抛出来的一个问题,弦月有些困惑,随即想到指引自己前来的君品玉,顿时明白。
周惠王痴迷书画古玩,云烟公主最喜爱那些稀罕的花花草草,所以这云烟宫,才有了这百草园,世人只知道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些稀罕物,轻易的不可得,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
君品玉,知道的太过清楚了。
弦月笑了笑,觉得这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福伯猝然过世,他现在不是很好。”
宁云烟的眼眸一黯,划过担忧。
弦月在心底轻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比起念小鱼,她似乎更加可怜些,至少人家敢当着全世界的人宣布,我爱白战枫,白战枫是我男人,然后不管他怎么做,怎么都赶,整天都能跟在他的身后,他冰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确实很让人伤心,不过每日还能见面,这也算是一种幸福,纵然将来两人还是不能走到一起,但是她相信,白战枫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念小鱼,那个跟在自己身后,风餐露宿,足足三年有余的女子。
“磐城马上就要举行舞林大会了,到时候,他也会来的,公主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清澈的眼眸像是一面镜子,照到她潜埋在心底的秘密,宁云烟没有辩解,看着弦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仰望着天空发呆。
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点点慢慢熄灭,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带着薄薄的凉意。
弦月坐在走廊出口的台阶上,背依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十分的悠闲,等着宁云烟脖子发酸,然后转身,可是,她却始终没有低头转身。
“公主,王母娘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宁云烟又是一声轻笑,她的笑声,真的很轻,四下无人,静悄悄的夜里,那笑声略带着嘶哑。
她走到弦月跟前,居高临下:“我可以把神仙草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难怪会喜欢君品玉,难道他们在帮别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让别人先答应他们一件事的吗?还是,这针对的,只是自己。
弦月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玉镯,想到对已经离世的福伯的承诺,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
“公主先说是什么事?”
弦月仰头,那是不容商量的口吻,轻易给别人许下承诺,最后只会是自己左右为难。
宁云烟走到弦月伸手,双手扶着出门的栏杆,四下看了一眼,却还是不放心,走到另一边,对宫女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百草园。”
黑夜寂寂,十足威严,然后取出手帕,垫在地上,在弦月的旁边坐下。
“你若不答应,我说了又有何用?”
“你不说,我如何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宁云烟静默,双手撑着下巴。
夜色渐浓,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