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蒂帆 更新:2023-05-02 09:54 字数:4814
我的怒火“噌”地一下起来,靠过去问,“方励之,你倒说说我哪里脏?”
“你……你怎么知道……”
我凑过去的脸撞上了他的面纱,于是趁他吃惊,顺手一把摘掉了他的面纱,瞪直了眼问他,“我什么我,你说说我怎么脏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重重地挪了挪屁股,直盯着他的眼道,“就因为我被很多男人碰过?就是脏,也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弄脏的,你有什么资格嫌我脏?”
“我……我……”他往后退一些,有些词穷,纠结许久依旧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你你!”我又挪过去一些,咄咄逼人,“你倒是说出个道理来!”
他又退,好看的星眸瞪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你……你……你……”
“我怎样!”我恶狠狠地喝一声,为了表达怒气又逼近了些。
一逼近我便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我太专注于自己的愤怒,完全没注意到我们两个已经一挪一退几次,早退出了马车的边缘。那厢方励之早撑不住,一下滑下马车,而使劲凑近他的我根本收不回身子了。
“砰!”慌乱中他将我的肩头扶住,让我可以稳稳地呆在他的怀中,自己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恩……”他痛得闷哼了声,缓过来后微带委屈地看向我,说出了今天第一句整话,“你别靠过来了,行吗?”
我被他无辜的表情逗笑,止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腔怒火瞬时消失了。
他的眼睛直了直,白皙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粉色,配上些许无措,简直可爱到不行。
“方励之,”我偷笑一阵,轻声唤他,“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他回了回神,别开了目光,答我,“安全地把你们送回齐州。”
“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可以回去回话了。”我说。
他有些惊讶地看我,然后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的手扶上他的胸口,身子压下去,跟他眼对着眼鼻对着鼻,浅笑嫣然,“不信任我吗?”
他的脸“腾”地红透,又开始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
我“咯咯”地笑,挑眼看他,“亲你一下,好不好?”
“你……”他终于觉出异样,猛地起身将我推到一边,迅速拔出刺入身体的银针,“这银针是……”
“他教的。”我看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银针拿回来,收好,“半个时辰而已,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将强撑着不肯倒下的方励之推到地上,发现他依旧倔强地瞪着一双星眸不肯闭上。
真是倔强的孩子。我无奈地看他一眼,掏出一张手帕将他的脸盖上。又想了想,将他的面纱捡回来,戴在了自己身上。
上了马车,我奋力扬鞭,“啪”地一声,休息了半个时辰的马儿在村道上狂奔出去。
因为技术欠佳,马车在平整的道路上一路颠簸,整个车厢都在乱响,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咚咚”的闷响,像是谁被狠狠地撞到了脑袋。
“发生了什么事……恩公?”李廉抱着脑袋掀开车帘,看见我时立刻将我认了出来,转而改口,“月儿,怎么是你在驾车,恩公呢?”
我拼命地抓着缰绳,见他醒来,急忙招呼,“廉,廉……你来驾车……”
他见我手忙脚乱的,有些失笑地坐到我的身边,将缰绳拿了过去。
马车渐渐稳当起来,我大舒了口气,依偎他坐好。
“恩公呢?”他再度开口。
我垂下脑袋,小心翼翼地回,“被我……杀了……”
“嘶——”奔跑中的马儿长啸一声,被李廉紧紧勒住,不得不停下奔跑的步伐。
“月儿!”他转过脸来,好看的长眉微微蹙起,“我们在逃命,别开玩笑。恩公武艺高强,千万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伤他性命?”
“我……”我看他一眼,咬着唇避开他的目光,“我听说太子要害你,便苦求爹救你性命。爹拗我不过,便派了他去救你。我在城郊备了马车候你,原是答应了爹一见你平安便随他回去的。昨夜你睡着之后他便要悄悄将我带回去。我实在不想离开你,突然想起相公曾教我用银针防身,于是趁他不备,用银针将他杀了……”
我一边说,一边抽着鼻子落泪,“廉……我是不是好坏?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是我让你受苦了,月儿。”李廉听完我的哭诉,将我拥进怀里,“不过以后别这样了。”
我睁着泪眼看他,“你还是怪我吗?”
李廉轻轻摇头,长眸里满是愧疚,“我没有用,才让你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但是月儿,”他执过我的手,深情对我,“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去沾染鲜血,即使为了我也不要。以后有我,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犹豫迟疑,我会保护你,决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好吗?”
“廉……”我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他拥着我,轻抚我的长发以示抚慰。
“我们不去齐州了好不好?”我在他怀里低声发话,“我们一起离开这些纷争,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让李廉和任无月从此消失,好不好?”
第82章 第 82 章
回答我的,是李廉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忍不住去想,如果李廉愿意为了我退出这场争斗,我愿不愿意为他,背叛妖孽?
可这沉默,并没有久到让我得出最后的答案。
“月儿,”他低叹出声,一句一字,都分外地沉重,“我的母妃不能枉死,我这二十多年的隐忍也不能白费。所以,月儿,我怕要再一次,对不起你了。”
“你……”我在他怀中顺顺气,而后将他推开,惊讶看他,“你当真像爹说的,恨太子,恨皇上吗?”
他掩了眸不发一语,但这时的沉默已经是默认。
“那么,”我蓄了泪,楚楚可怜地看他,“爹说的都是真的了。你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么颓废,你总有一天是要造反的。是我,打乱了你复仇的计划?我终究还是害了你?”
李廉看着我欲言又止,“月儿,我……”
“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我揪紧了他的衣襟,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低声哀求,“廉,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月儿,”他轻轻地抚上我的肩,轻声安抚我,“我不会丢下你的。你为了我可以抛弃荣华富贵随我亡命天涯,我又怎么可能丢下你?”
我松开气,朝他笑笑,而后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害你了。”转眸看见李廉眸中涌出一片焦虑,我这才继续,“我以后要帮你才行。我要帮你造反,助你登基!”我举着手,信誓旦旦。
李廉很明显地舒了口气,看着我带些溺宠地笑,“好,你说的。”
“恩,恩。”我连连点头,而后爬回车厢。昨天夜里太黑,还没来得及看妖孽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那个人心思缜密,必定不会让我和李廉就这么亡命天涯的。
在马车里翻了一会,果然看见一个木箱和一个包裹。
木箱昨夜妖孽提过,应该是装银票用的,现在还用不着。我提过包裹,将它解开。
包裹里是两套粗布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还有一个装着银子的钱袋。
“看看我都准备了什么!”我捧着包裹向李廉献宝,将男装拿出来交到李廉手中,“快把衣服换上吧。”
他听话地接过来,而后就要爬进马车,准备换衣服。
我急忙将他拦住了,笑,“不好意思,我也要换衣服,所以马车我占了,你在外面换。”
“外面?”李廉大蹙眉头,左右看了看周边荒芜人烟的野地和山丘,终于为难地点下了头。
我好笑地看他一阵,放下车帘。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李廉已经穿戴整齐。
一身粗布衣裳被他扯得笔直,连衣裳上的灰尘也被他拍得干净,连原先因为逃命弄乱的长发也被他重新绾好,用玉冠重新束好,整齐飘逸。恩,一个穿了粗布衣裳掩不住贵气的翩翩佳公子。
我朝他招招手,“过来。”
他微露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走进,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笑着扶上他的头,温言细语,“你实在太帅了。”
言毕扯下他头上的玉冠,一把扔掉。
“这……”他看着被我丢弃的玉冠,几分无奈,“月儿,我也知那玉冠招摇,但我总不能披着头发。”
“当然不行。”我朝他眨眨眼,顺手抓过他的衣摆,用牙齿咬开一个口子,扯下一块,拢过他的发,束好。
虽然我的手艺不及他,不过他并未就此表示抗议,只是有些难受地看着身前被我咬坏的衣摆。
我又盯他一阵,继续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太帅了。”
于是蹦下马车,用手掬了一捧黄泥,不由分说便往他脸上抹。
他抗拒一下,终于还是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乖乖地就了范。
“这样还差不多,虽然还是比常人帅。不过你可注意啦,尽量耷拉着脑袋,别拿你这桃花眼看人,尤其是女人。否则……我可要吃醋的哟。”我调戏过他,拍拍他的脸蛋,将手收回。
收到一半,手被他抓了过去,“月儿,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我心一跳,急忙压下心虚迎上他的目光,“哪里不一样?”
“怎么说呢?”他微微笑开,一张被我用黄泥好不容易涂抹得黯淡下来的脸顿时被那些明朗的笑意烘托得似云开破晓般耀眼。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活泼调皮的模样,就像……”他微顿了一下,思索一会,回我,“像一只刚出笼的鸟儿。”
“出笼的鸟儿……”我轻声重复,不自觉起身,回望来时的方向,“是呀,我终于被人从笼子里放出来了。”
那么,我自由了吗?
那瞬间那个人的脸在脑中闪过,心脏像是被最锐利的针极快极狠刺了一下,那痛一闪而过,却又痛得太过分明。
身子自由了,可我的心,还被他囚禁着。
“我们不去齐州了。”我转过头,对李廉道。
李廉脸上的笑意在听到我的话同时,顿时消失。
“不高兴了?”我凑过去朝他坏笑,“我说过要帮你的哦,你马上就忘了?”
“你现在去齐州,太子一定会在我们回齐州的路上设下埋伏。所以我们改道雍州,走水路过梁洲,再进齐州。虽然折腾,但是安全多了,而且大半路程都在水上,并不比直接从京州回齐州慢上许多。沿途我们就假扮成一对夫妻,我是病重的妻子,你带我到梁洲安阳谷寻医。”我井井有条地说完,迎上李廉惊讶地目光。
“月儿,你何时对大玄地理如此熟悉,还想得如此周全?”
我冲他眨眨眼睛,“这一点都不难。话本里私奔的男女就是这么做的。”
“话本?”
“对呀!”我冲他点头,拉过他献宝一般比划,“你看过京城里新近最有名的书者青烟大人的新作——《花芙蓉红杏出墙》吗?可精彩了!你赶车,我慢慢跟你讲。”
“好。”李廉笑着点点我的额头,甩动马鞭。
“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叫花芙蓉的姑娘跟人私奔的故事。话说有一日,花芙蓉姑娘到户外赏花……”
第83章 第 83 章
“你说花芙蓉是不是很聪明呀?”我拉着李廉的手撒娇。
李廉望着我点头,双眸里尽是温柔的溺宠。
“我也这么觉得。”我得了满意的答复,看看前面的镇子快到了,急忙拿过从方励之那里抢来的面纱,扣在头上,“我回马车装病了,你好好表现哦。”
虽则这里不是京州进齐州的必经关卡,但是地方官府还派了官兵守在路口,盘问过往行人。看来,太子要致李廉于死地的决心非常坚决。
“干什么的?马车里是什么人?”马车外面响起了官兵的声音。
“官爷,里面是我家病重的娘子,我想带她到梁洲寻医。”李廉的声音,倒是不慌不忙,很是沉稳。
车帘被人掀开,我倚在车上,轻咳数声。
“为什么戴着面纱?”
“娘子周身,都是骇人的红点,我不忍娘子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为她做了这个面纱。还请官爷见谅。”李廉的回话,顺手拈来,说得顺溜。
“好了,走吧。”那官兵信了李廉的话,放了车帘开口放人。
“多谢官爷。”李廉道过谢,催动马车。
我爬到马车边上,隔着车帘捅他的脊梁骨,“我说相公呀,你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说起谎来眼不眨心不跳脸不红的呢?”
他的声音,微微含笑,“娘子过奖,我会继续努力。”
呵呵,看来李廉这人,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马车又行一阵,慢慢停了下来。
“天色晚了,我们先在客栈歇一宿,明日再搭最早的渡轮下梁洲。”
看这个小镇的防守,想来太子并没有想到李廉会选择如此曲折的逃命路线。我们赶得太急,反而容易招人嫌疑。
这么想着,我将装满银票的木箱抱在怀里,掀开车帘,准备随他下马车。
刚刚出来就被他拦了下来,温言以对,“娘子沉疴在身,还是让为夫的代劳吧。”
说罢将我打横抱起,踏着稳健的步伐步进客栈。
“客官好呀!”店小二一路迎上,“住店还是吃饭?”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