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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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1-02-17 19:33 字数:5056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想必他们还没有见到五夫人在李府发疯的那一幕,趁着大家都去了婚宴,便借机离开,永远都不回来了。
二夫人在蒜夜香眼中看到了异样。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安蓉她对你说过对不对?我就知道那种女人在家中不能留,一天到晚黏着源冠,没了孩子不说,一定没了孩子怕源冠离开,就直接带他走!这府上和她交情最好的人就是你,她一定对你说过,对不对!对不对!”
二夫人几乎是发了疯一般又要往前冲,身后的一堆女人忙将她拦住。
兰棋也拦着二夫人,她脸上的伤比兰琴重一些,蒜夜香突然想到那天兰棋也听到了一切,但看她现在的伤势,想必也是什么都没有跟二夫人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两个儿子,一个这个样子,还有一个好不容易……还离了这个家!这家是狼窝吗!是虎穴吗!为什么就这么离开!”
二夫人哭喊时,墙那头又传来几句五夫人的声音,五夫人好像不喊了,也不哭了,开始唱起歌来,那歌的调子绵软幽长又期期艾艾,像团浸湿的纱布般裹着二夫人的哭声。
“或许是一同去了哪里游玩,过几日就回来了……”张源逍边护着蒜夜香,边安慰着二夫人。
“回来?怎么可能回来!礼部的人说他前几日已经交代好活计了,这离任书在这儿,就在这儿啊……还有安蓉那小贱人的房间,她那些破东西也卷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张源逍的安危让二夫人软了声音,抽泣声便越来越大,“我的源冠……我的源冠……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蒜夜香有些同情二夫人,她的目光无意间与兰棋对视上了,却又很快地互相移开。
即使这样,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离开张府,对张源冠和安蓉来说都是好事吧。
如果可以,她也想与张源逍也一同离开,将这张府纷纷扰扰的事情全都丢开。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娘你不要伤心……”蒜夜香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她知道二夫人听见了,虽然二夫人没有回头看她,但听了那句话后,二夫人的哭声已经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真的是被妖物缠上了……这宅子中邪了……一定是被妖物缠上了……”二夫人边口口声声念叨着边哭。
蒜夜香打了个喷嚏,右边的窗子灌进一阵冷风,院中有几棵树已经被锯得只剩下一些杆子。
这张府真的有妖物么,那妖物又是些什么呢。
大难临头
徐府。
“老爷,外头……”家仆话未落,一个杯子便砸了过来。
“我早说过,不管是张家的人还是李家的人来了都不见!”中书令徐光大喝,爱女徐娉婷现在整日闭门不出,以泪洗面,他不但找了长安城最好的医官,连那些胡人医师,卖艺郎中,能请的全都请了过来,但所有人对徐家小姐的伤都无能为力。
每日坚持擦药膏,才能让脸部不溃烂下去,调理得当,也许伤痕会淡下一些,当徐光问要多少时日会淡下时,那郎中支支吾吾说,大约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吧。
现在李家的人和张家的人日日在外头求着见面,不想见李家人,是徐光心里还有气,徐娉婷也不想让原本的相公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不过等气消了,找着台阶,徐光还是会把徐娉婷嫁到李家的,毕竟现在女儿这个模样,李轻飏还愿意承担责任已经相当难得了。
对于张家,他现在恨不得一把火把张家烧个干净。
家仆在一旁瑟瑟发抖,把杯子收拾了捧上前,咽了下口水继续道。
“老爷,不是李家的人和张家的人,是程大人,卢国公程大人……”
徐光疑惑:“卢国公?我平日与他没什么交情,出了事,倒是过来看望了?”
现在徐光说话很难有好气,那家仆抖着胆再说了句。
“程大人说,有要事,一定要与老爷商量,老爷不答应,他便不离去……”
卢国公进到徐家偏厅时见到徐光时徐光青着个脸,但还是僵硬地迎了卢国公坐下,命人奉了茶。
“徐大人,这回我过来,闲话也是不多说了。”卢国公也没有笑容,他让人带了些小礼物,徐家的仆人已经接过去了。
接着卢国公看看徐光,又看看周围候着的徐家仆人。
徐光明白了意思,让那些仆人都退下。
“程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令千金近日发生的事我也接到了消息,我知道徐大人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卢国公身形消瘦,特别是与中书令徐光比起来,说话时高出的颧骨很是瞩目,因此他毫无表情说出这些话时,让人看着听着都有些发悚。
徐光点了头,卢国公接着道。
“不瞒徐大人,这张家与我们程家也素有渊源,没想去了广州一回来,这渊源就成了孽缘。”
“此话怎样?”
“我家小女心系张家四公子,若我早知道她对张家四公子还没忘情,就该早点出手,也不至于落于这般田地……不瞒徐大人,小女她现在被张家人弄得……”卢国公把茶杯往桌面一顿,水便顿时洒了出来。
“小女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对外虽是称了病,但现在……虽然有时是好的,但见了男人,即使是男仆也会吓得大叫,如今我根本不敢靠近她,医官也是……派了几个学医的女童去,也大概知晓了一些……”
徐光惊讶了,他之前对程家的事并没有太大了解,但从卢国公的眼中已经完全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愤怒。
“小女受了这般的侮辱,不管小女做出什么事,也不该将她糟蹋成这样……”卢国公已是咬牙切齿,“我不断找医官来治,他们也只能说慢慢调理,是个心病,等于我这女儿就是废了,我的素素……”
“那卢国公这回来,难道……”徐光试探。
卢国公抬头,对着他一点。
“听说张亮在各地养有假子五百,关系可都好得很,不知徐大人可知否?”
“养义子又如何?”徐光问。
“张亮在与我们喝酒时曾说,每日梦见右手臂有龙,一碰就腾空而起,欲压东方,徐大人你可曾听到?”
徐光明白了卢国公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
“真是巧着,老夫也听到那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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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家疯疯癫癫了三天后,五夫人被送去了长安城后山的菩提寺。
张亮始终没有把她直接交给徐家,虽然花夜的事让他已经恼羞万分,但看着她那副痴傻癫狂的模样,张亮发不了什么火气。
她已经是个疯人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去计较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对着外人这么说,对着自己也是这么说,再怎么花夜也是被纳进了张家,到死她也是张家的人。
送花夜走时,忘风哭着喊着跟在后头,怎么都拉不开,花夜离开张府时打扮得很漂亮,依然穿着红得像火的衣衫,见了轿子就欢天喜地着钻进去,口里还喊着少主人你终于来娶我了之类的话。
五夫人虽然走了,但整个张家却仍像是被笼罩在一层妖雾当中。
二夫人脾气很不好,随处可见她的叱喝声与责骂声,骂着骂着她就会说到安蓉,再接着骂安蓉是个贱货,兰棋与兰琴只能默默伺候着,不过张源冠走后,张源泰倒是显得心情很好,打骂那两姐妹的次数也明显少了许多。
其间,坂田铜时送来了一些礼物给二夫人,在这当口,自然是被全部丢到了外面。
张源逍开始闭门读书,虽然张源逍说过科举考试不必担心,但蒜夜香还是不想打扰到他。
她实在不安极了,似乎随时都会来临一场狂风暴雨,又根本看不见确切的乌云处于何处,她每日吃完饭便去三夫人那儿,一方面是去照顾三夫人,另一方面也是借着做些服侍的活来排解心中的焦虑。
“夜香啊,看你都忙活了一天了,倒的一点不累啊?”三夫人坐在廊台前的褥子上,笑容一点没变,近日张家发生的事似乎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她手上拿了个绣花绷子,竟也无聊着一针一线穿着,穿上一两下就侧耳听听,听到二夫人的骂声她就笑,笑完了继续绣。
“没事,不累。”蒜夜香答。
风大了一些,蒜夜香紧了紧袖子。
“三娘,要进屋吗?”蒜夜香问。
“不,我喜欢待在外面,像这样静悄悄的,大家都静悄悄的时候,待在外面可是好极了。”三夫人笑,白着一张脸。
蒜夜香想着还是进了屋,还是找些被褥给她盖着好一些。
她过了主室,进了偏厅,那儿有个屏风,床榻上却是空空如也。
蒜夜香这才想起,今天好像侍女们拿了被褥出去晒了,晒被褥的地方在二房院外过一点的小园子里,想到二夫人见谁都要一副吃了的模样,蒜夜香并不想去。
这柜子里应该有备用的被褥吧,她这么想着。
三夫人的寝屋很简单,仅有的就是个床榻,桌灯,还有柜子,连个书案都没有。蒜夜香从主屋搬过个垫脚凳,顺着爬了上去。
上面全是灰,看着也是很久没打扫过了,蒜夜香开了柜子,便瞧见里头的白花花的被褥。
“好嘞……”蒜夜香猫了腰,把被褥拖出来,扛在肩上,挨着木柜边缘往下,脚一点便落了地,这被褥便轻轻松松取下来了。
还不赖嘛,她夸了自己一句,突然想到上头的柜门还没合上。
她又爬上去,正要推柜门,却突然呆住了。
柜子里斜出几个东西,勾在没拿出的棉被上。
蒜夜香手一勾,那东西就掉到了她手上,那东西有刺,蒜夜香呀了一声,东西握上手时她的右手已经出了几滴血。
是一个小小的布人,做得很简单,但身上都扎满了针,布人还做了个盘着的发髻,看来是个女人,布人身上还贴着字,蒜夜香读了出来。
“王……婉……华”
似乎是大夫人的名字,蒜夜香又在上面拿了一个,也是个女布人,上面写的是“花夜”两字。
再把上面的东西一个个拿下,摆到床榻上数数,竟有
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张源冠,张源泰,兰棋,兰琴,安蓉,张源逍……最后一个娃娃上写的是“蒜夜香”三字。
这些娃娃身上都扎着针。
蒜夜香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在绒蒜族也有这种诅咒,做一个木人,然后在月下钉在树上,便能下咒了。
“夜香,你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三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依到了门前,她脸色惨白,还是那副笑容,眉眼完全扬着,形成一道紧致密集的纹路,让人想象不出她不笑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放心,我要对谁不好呀,再贴上那人是生辰八字,才有用呢……现在这花夜走了,尉迟凤也快完了,源冠夫妇已经离开了……我的法术多有用啊,老天爷可全都听到了……夜香你要乖乖的,快些跟源逍生出孩子来,然后一起对我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蒜夜香心一颤,不知怎么脑袋一晕,突然蹲了下来。这几日她确实经常犯晕,难道……
三夫人呀了一声,接着笑。
“夜香你不会是有了吧,那得快去叫医官,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的孩子那可是张家的血脉啊……我一定会让你生下来的,安蓉可就不行了,她那孩子可不能生下,我在中元节许了愿,让安蓉的孩子就如那些莲灯一样随水流去,没想到还真的就实现了呢……你说,这世界鬼神之事,可真是不信都不行啊……”
大祸
房玄龄回府时,见自家夫人在屋中捧着个鸟巢模样的东西对着光瞧,他往近了看,却见夫人捧着的却是的一堆稻草。
“夫人这是在作何?”房玄龄问。
“这是张家四少夫人,我之前同你提过那个,前几日我与她一同相游,游玩后叹了句冬日萧索,你猜这孩子就做了什么,她亲手做了个巢,让我挂在门前,说有了这巢到了春天的时候就会有鸟雀飞来住下了,可真是个好孩子,我喜欢得打紧呢。”房夫人对着鸟巢左右翻看,满脸红光,“老头子,你一会儿帮我挂到屋檐上去,我呀,就喜欢你这把老骨头了,自个儿帮我挂东西。”
说完这话,房玄龄没想往常般满口答应,却只是轻点了头,接而叹了口气。
房夫人停下手中动作。
“老头子,怎么了?”
房玄龄拉她坐下,也将那鸟巢看了看,接着摇摇头。
“夫人,你还是不要与张家人走得太近。”他顺了下长须,烛光下神情有些凝重,“张家很快会有祸事上身了。”
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