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7 19:32      字数:4867
  再想到回府后那几位夫人会有什么脸色,她便更不想立刻回去了。
  蒜夜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双眼放空着看着一家家店面从她身边掠过,没有什么货物能入了她的眼,赶着货物的马车与抬人的轿子在她身边不时经过,好些车夫与轿夫都在她身边放满脚步,询问这位夫人是否要照顾他们的生意。
  于是蒜夜香不住地摇着头,从一间坊走到另一间坊。
  腰兜里有足够的银两,只是心底一阵阵发寒,怎么也不愿叫上辆轿子。
  “当…当…当…”传来三记悠远的钟声,在天边荡漾开来。
  蒜夜香止了脚步,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移到天空的另一头了。
  街边的摊贩开始收拾起货物,还剩几个包子没卖出的店家开始吆喝着买一送二,这是闭城的钟声,等半个时辰后再敲响五声钟,长安城门就要关闭,街上也不许人再走动了。
  蒜夜香抓紧了大袖,好让风不能再使劲往里头灌。
  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似乎都有个去处,那她现在该去哪儿呢,回张府,还是去那酒肆对张尚书道歉,她得赶快做个决定,那些轿夫已经在忙着做今天的最后一趟生意,要耽搁了,她就真回不去了。
  “是你啊。”突然被一拍肩膀,蒜夜香不禁一缩。
  那手在她肩膀拍了,却根本没抬起。
  “快到了这时候,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那声音吐在她耳畔,“我的好弟妹……”
  蒜夜香一个激灵,便往后退了几步,果不其然,那个高大的男人一脸妖笑着站在她面前,怀抱黑猫。
  “许久不见,弟妹你可是多了些风情呢。”张源傲一手顺着黑猫的毛发,扬唇道,“源逍把你滋润得挺不错,可懂了许多事情了吧。”
  蒜夜香没有回答,直接转了身便往回跑。
  单是闹婚礼一事,蒜夜香已经明白这位灼华公子并不是善类。
  似乎一片黑幕遮了下天际,下一瞬间张源傲已经翻身拦在她跟前,他单手一抄,就将蒜夜香搂到怀中。
  “也该叫我一声大哥吧,夜香你这样绝情,大哥我可是会伤心的……”
  “放开我!”蒜夜香拼命挣扎,可这抓着她的手就像铁箍一般,张源傲一脸轻松的笑容,让她脊背都发起凉来。
  那偎在张源傲胸膛上的黑猫突然伸了个懒腰,突然龇牙喵了一声,瞳孔逐渐放大。
  那猫一窜身,便蹲上了张源傲的肩,张源傲空出的手往蒜夜香膝盖上一捞,便将她横抱了起来。
  “救…”蒜夜香的命字还没出口,身上便被点了几点,她张了张嘴,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四肢倒是能动,只是被张源傲这么钳着,费尽全力也挣脱不得。
  她惊恐地看着张源傲的怪异的笑容一点点漾开。
  “乖乖别动……大哥带你去玩哦……”
  腰带妙用
  头还有些晕,张源逍打了个哈欠,惺忪着眼望着屋梁,伸手接了侍女送上的衣袍,再挠挠一头乱发,这才从榻上起了身。
  轻飘飘地出了门,他一屁股坐到廊台上,发了会儿呆,才记得之前是被爹拖去与国子监的陈大人还有陈大人的两位门生喝酒去了
  “四少夫人呢?”张源逍缓慢地挪着脑袋环顾了下院子。
  “还,还没回来……”侍女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
  “呵,闷的时候她也会自己出去玩了吗,挺好。”张源逍笑笑,又深呼吸了下,压根没看侍女有些发白的面容。
  侍女端了漱口水,张源逍咕咚咕咚漱了,又喝了好几杯茶,这才觉得嗓间的渴意降了些。
  他让服侍着梳了发,又擦了把脸,这才慢腾腾地沿着石子道往外而去。
  太阳已经挂着了,他眯着眼估摸了一下,才觉得自己该是已经睡了半天一夜了,也是奇怪,爹居然没有派人叫醒他,有随从贴身带着本簿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爹给自己安排的行程,该是连一天可以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才对。
  “哎呦,源逍。”突然一记女声,将恍惚着的张源逍拉了回来。
  “三娘。”张源逍道。
  这回三夫人脸上并没带笑容,倒是急着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张源逍的袖子:“源逍啊,快去劝劝你爹,你爹可气坏啦,本来我和大姐一直劝着,直到了昨晚你爹怒气才算消了些,他等着夜香去赔礼呢,没想到夜香倒是一晚没回来!”三夫人语速很快,小脸苍白,“夜香要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呦,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亲生子女看呀……”
  夜香……张源逍皱了皱眉,可醉酒之后的事却是一件都记不得了,他一路跟着三夫人往外堂走着,边听三夫人说了原委。
  夜香为了给他送衣居然捅了这么大篓子,爹的怒气一定不小,她整整一夜没回,又是去了哪儿……
  张源逍顿时清醒了脑子,这时他与三夫人已经走到了外堂门前。
  没有任何争吵的声响,前方一片静谥,只是在外堂前头庭院干活的家仆们脊背挺得笔直,握着扫把的手一齐哆嗦。
  “爹。”张源逍进了堂,开口道。
  张亮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堂主座之上,这一声叫唤,立刻引来一道阴翳的目光,他鼻翼两侧的纹路陷得很深,右脸擦了些东西,显出一道隐约着的褐色痕迹来。
  “夜香她……”
  “我就坐在这,看她何时回来!”他大吼一声,一颗痰卡上喉咙,一旁的女侍忙端了玉壶上前,张亮狠狠地咳了几声,脸色变得更加恐怖。
  “爹我知道您一时不会气消,只是夜香至今未回,源逍实在担心她的安危,时不等人,待带她回来一定向您请罪!”
  出乎所有人意料,张四公子居然对四夫人的过错干脆得一句带过,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开。
  张亮也愣了,他僵硬着一把老骨头在褥子上坐了那么久,早已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话来应对张源逍的求情,这儿子的白衣在门前一飘,眼前他着实是这么离开了,这颜面可是彻底地挂不住。
  “什么安危不安危,她就是怕了不敢回来!源逍!不准走!就算带了那女人回来,我也要你休了她!这样一个妇人,不识大体,毫无礼数,举止野蛮,满心妒忌……”
  这声音只扩散到张府外堂至大门那一片,很可惜,张源逍一个字也没听到,他径直奔马房而去,翻身上马,便直接从西院的侧门出去了。
  =
  接下来,让时间回到一天之前。
  上回我们说到蒜夜香怒砸大花瓶,出门便遭张源傲挟持,被点了哑穴,接着张源逍就阴笑着道了这么句话。
  “乖乖的,大哥带你去玩哦。”
  这话一说罢,张源傲圆着手指在在唇畔一吹,一匹马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张源傲上马时,蒜夜香趁机弹了下身子,就像条鲤鱼般从他的左手上滑了下去,她正欣喜时,便见那双大手立即从上方伸了过来,张源傲两手几下摆弄,蒜夜香便被牢牢地固定在马上。
  “乱动可是会掉下去的……”后方人紧贴着她的身子,又俯视在耳畔吹了口气。
  蒜夜香再度死命地挣扎起来。
  “真是不听话。”张源傲软软道,突然一抽腰带,蒜夜香只觉得双手往后一掰,接着便被带子束住了手腕,那绳子利落地又绕上她腰间,三五下,她的上身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这个样子倒有更有番风味。”张源傲满意地笑笑。
  没了腰带,张源傲的上衣便肆无忌惮地敞了开来,蒜夜香回头瞪他时便将这壮实的胸膛与腹部完整的黑蝎全落了眼底。
  这黑蝎刺青比她想象的要长得多,这骇人的尾巴又一截截亮甲拼着,沿着他的腹部一路往下,那尾巴逐渐变细,硬生生被下装横截在外头。
  “还想看到那毒针?”张源傲软声道。
  蒜夜香吓了一跳,只见缰绳一个抖动,她就猛地往身后人撞去,张源傲的双脚往她两腿上一夹,这双臂再箍住她的肩胛,蒜夜香便是压根动弹不得了。
  远处慢悠悠地传来四记钟声,街上已经没再剩下多少人,蒜夜香眼睁睁地看着这匹马风驰电掣地在一道道坊墙边呼啸而过,再猛然几个回转,晃得她整个人在张源傲的背膀里左右摇晃。
  在第五下钟声敲响时,马入了艳香坊,蒜夜香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闭的声音,马没有停下,继续在坊内奔跑,一张张惊恐又艳羡的花容月貌在她眼旁急速掠过,“呀—”的惊呼声才出现半截,便硬生生被风刮走了。
  又过了几幢挂着红灯笼的房屋,张源逍一勒缰绳,马蹄子这才慢了下来。
  蒜夜香晕乎着脑袋,这才开始往四下看去,这天色已经黑得比上次来时显得更黑了,灯笼的光辉此时才肆无忌惮地往外散着,右边的房屋依旧缀满纱幔,里头传来大群男女的欢笑声。
  “看得那么专心做甚?我们的目的地还没到呢。”张源傲下了马,随手对街边的一名姑娘招了招手。
  “灼华大人…”那盘着大髻的姑娘很是欢喜,跳跃着往这儿过来几步,突然叫了一声,再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腰带已经不见了。
  张源傲把取来的腰带从中间一撕,熟稔地将蒜夜香的两脚与马镫绑上。
  “灼华大人你讨厌…”女子娇嗔。
  蒜夜香原本还在琢磨怎样逃跑,张源傲已经彻底断了她的思路,他揽了那没了腰带女子的腰,径直进了右方的屋子,远远地,便见一堆姑娘兴奋地围了上来。
  里头传来了饭菜的香味,蒜夜香一个人伏在马上,这才觉得有些饿了。
  张源逍在哪,张尚书还在恼火,张源傲又想做什么,那片菜肴里好像有香辣鸡的味道,还有炸排骨,不对,好像还有烤鸽子……她就这么胡乱想着。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张源傲才从那屋内走了出来,到马旁时,脚步声引得蒜夜香一颤,刚有些迷糊地睡去立刻便被惊醒了。
  张源傲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腰间已经扎上不知哪儿来的腰带。
  他抬头看天,接而上马。
  “差不多了。”张源傲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立刻扬起了缰绳。
  又是一段狂奔,可愈往前,拦在坊顶端的樟树叶子也愈发稀落,逐渐没了房屋,没了灯笼,可天色却如墨一般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蒜夜香只觉得身上与腿上的带子一松,张源傲停了马,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一片巨大的湖泊整个拦在他们面前,被漆黑的天色染成一片墨蓝,湖面上摆着一艘艘大大小小的房子,每间房子都似在坊间那样花哨,不,是更为艳丽。
  那些房子居然在湖上划动!蒜夜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没见过花船。”张源傲对蒜夜香的反应相当满意,他抱着四肢早已麻木的她,径直走了过去。
  他们上了最大的那艘船,被灼华大人一吩咐,那大船上原本的姑娘悻悻地全下了甲板,只留了几个划船的船夫。
  这花船富丽堂皇极了,可蒜夜香没顾得上多看,一上船,她的目光便被船头那一桌满满的菜肴给吸引了。
  张源傲将蒜夜香抱到褥子旁放下,接着在她身上点了几点。
  “吃吧,饿坏了吧。”他笑道。
  蒜夜香咽了好几口唾沫,依旧警惕地看着他,虽然鼻子里全是那些无法抗拒的香味。
  “你不怕我逃跑?”她问。
  张源傲没有回答,只是将一盘卤肉往她那儿推了推。
  蒜夜香再也无法拒绝,端起饭便稀里哗啦往肚子里塞。
  她忘我地将扒着那些美味,突然上空一声惊响。
  一抬头,却见一个一朵巨大的花朵在空中绽放开来,这朵花是银色的,每条花链如琉璃般在空中划过,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又如流水般瞬间淡了下去,她惊得一块肉在筷子间掉了,又听一记声响,另一片的天空突然炸出了一朵更巨大的紫色花朵,整个在她视线中膨胀开来。
  “这,这……”蒜夜香已经惊呆得语无伦次了。
  “这烟火,自然还是等天全黑了才好看。”张源傲拿着个酒杯笑着,一因而尽。
  “大哥可没有骗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