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3-04-26 20:31      字数:4937
  句,略微顿了一下,终归未曾将自己的顾虑给说出来。
  这两人若是确立了感情,这后面的路要走起来也是艰难,就连他,想起来也不免担忧。
  怡馨院。
  自从那一日从荣亲王府回来,江静怡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满月宴以后江静流被老王爷责罚了五十杖,一直呆在自个的院子里养伤,母亲荣阳公主的智商倒退成了几岁孩童,整日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平西王将她禁在了院子里,府里一致对外宣称王妃生了重病需静心调养。
  而她,算是三个人里面唯一自由的一个,每日早起陪着荣阳公主用了膳,余下的所有时间只能用来发呆。
  眼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户边的锦榻上捧着绣布一针一线的绣着花,手下已经被针尖扎了好几次还不自知。
  以前她从来不愿意碰这些针线手工,只觉得自己出身富贵,这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是现成备好的,从小性子骄纵,纵然平西王自小也是请了许多女先生,可她一向倦怠,琴棋书画虽说都有所涉及,却均是平平,这样的她,司空霖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呢?
  她日思夜想,这问题在脑中心中盘桓挥散不去,让她坐立难安,却依旧百思不解。
  她羞愧,歉疚,懊悔,想起那个俊俏正直的公子就不由自主脸红心跳,可却深知一切根本是不可能的,别说荣亲王和王妃看不起她,平西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就连她自己,也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个人。
  可感情偏偏已经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泥沼的人,这日子过得那般无望,司空霖偶然路过,心生怜惜,偏偏要不顾一切的将自己从这脏污的泥沼中拉出去。
  可无论他如何使力,最终也不过两种结果,他若是将自己拉出了泥沼,浑身脏污的自己要连他也染脏了,若是他执意不放手,最终也不过是跟着她一同沉到这泥沼之中,再也没办法得到救赎。
  不管是哪一样,她想起来都要心疼,想到那干干净净的人要被自己连累成到这样一种境地,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疼痛,所以,只能是自己狠狠的甩开手,断了两人之间的纠葛,他才能继续干干净净的路过,以后还会是这天启尊贵的小王爷。
  那样的门楣家室,那样疼爱他一心为他着想的王爷和王妃,想来,他一定会娶到身份地位相貌人品皆是绝佳的女子。
  慢慢的,慢慢的,忘了自己吧。
  也许这样的过程对现在钻了牛角尖的他来说很难熬,可是,终归有一天,想起这些曾经的倔强、执念,他会觉得很可笑吧。
  也许他还会觉得不敢置信,会当成个污点讲给自己的子女听:“看,原来父亲以前那样傻,竟然喜欢过那样不贞的女子。”
  手指猛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恍惚回神,这才发现绣花针透过了绣布,正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手指里,愣愣的看了一会,她将那一根针给拔了出来,针尖刺入手指太深,拔出了鲜红的血珠,可她竟然浑然不觉的疼。
  这样的身体上微不足道的疼痛,怎么比的过心中煎熬的痛楚呢?
  她根本就不能想,不敢想,眼下那人就像心口的一根刺,动一下都是难耐的苦楚,可偏偏,不能不想啊!
  他是自己遇到的最好的少年,他浑身一点缺憾都没有,他家世显赫,相貌俊俏,正直善良,偏偏,每每对上这样卑劣的自己,唇角都带着那般干净的羞涩的笑容,就好像春天午后一缕阳光透过花窗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淡淡的,那样熨帖,那样让人眷恋。
  指尖的血珠在绣布上晕染了一大片,她唇角扯出苦涩的笑意,贴身的丫鬟进来在旁边来回走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轻声的问了一句。
  “小,小姐,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丫鬟有些迟疑,神色间似乎很为难。
  “说吧。”江静怡淡淡的开口,眼下有什么事还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呢?
  “奴婢……”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缓缓道:“奴婢听说荣亲王府的小公子被荣亲王给逐出家门了,眼下正流落街头呢?守门的护卫早上看见他在咱们府上徘徊呢,奴婢想,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专门找到咱府上的?”
  “什么?”江静怡身子一僵,惊了一惊:“谁说的消息?”
  “奴婢只是听见大公子身边的侍卫讨论了几句,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那小公子好像受了罚,还生着重病,奴婢想,他对小姐有救命之恩,小姐……”
  她话未说完,江静怡已经是急匆匆抬步出了屋子。
  脑海了回旋的都是“他生了重病”,“他受了责罚”……这样的话,她一路出了府门,越想越急,越走越快,顺着府门口的街道凭着感觉一直走一直走,心里漫上一层层的感伤。
  怎么这么傻,他怎么可以这样傻……
  明明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次,明明自己每一次开口都是折磨他,他怎么还是不管不顾呢?
  她脚步急促,一直走一直走,神色慌乱的找了一条街又是一条街,太阳渐渐已经西斜,街道上摆摊的小贩都陆陆续续收拾了东西回家,又过了一会儿,太阳突然整个隐入了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已经是一片一片阴重的黑云笼罩,风中都有了沙尘的味道。
  明明晌午还是艳阳天,不过半天工夫,眼看着竟是要下雨了。
  她步伐越发的急促了,天色越来越暗,豆大的雨珠突然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滴在街边的店铺屋檐上,嗒嗒作响,滴落在脚下,顿时就朝着四周溅开,竟是一场近年少见的大雨扑面而来。
  不过一小会的工夫,雨滴聚在地上就汇成了小水洼,小水洼又汇聚成小河流,从高处往低处流,她轻薄的衣裙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脚上的绣鞋也已经湿透,湿哒哒的贴在脚上,雨水顺着发梢脸颊往下流,漫天的雨幕里,街上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就连街边的店铺都急着关门来将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隔绝在外。
  她觉得绝望,从来没有这样绝望,雨水无情的滴落,夹杂着风声扑面而来,她眼前模糊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长长的街道,耳边都是风声雨声,她逆风迎雨一直走,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远远看见街道前面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脸颊,甚至看不清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可她就是觉得那应该是他,应该是她已经找了好几个时辰的人,她正要开口大喊,那道人影却是突然跌倒在雨水里。
  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狂喜,她拔腿飞快的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就将他揽在怀里,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她说的语无伦次,怀里的司空霖看上去极为虚弱,俊秀的眉眼里俱是疲倦,他的唇瓣透露出病态的苍白,玉冠束着的长发也已然被打湿,她跪在雨水里,他在她怀里,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司空霖勉强的睁开眼,似乎是不敢置信的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她雨水直流的脸颊上,喃喃道:“静怡,你来了啊?”
  “是,是我,我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样傻?”泪水和雨水流了一脸,她反反复复只剩下这一句话可以说,在泼天的雨幕里,泣不成声。
  “呵。真好。”司空霖又是轻喃了一句,原本触碰她的一只胳膊突然垂了下去,晕倒在她怀里。
  “司空霖,司空霖!”抱着他摇了两下,她语调结结巴巴,慌乱无助,用湿哒哒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抬眼四下看了看,这才踉踉跄跄的将他扶了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架着他往街道边一家客栈走去。
  她身子瘦弱,架着他在风雨里摇摇欲坠,身后同样一身*的两个隐卫看了半天,面面相觑。
  等看着她在雨里跌倒了两次,又继续将他搀起来往客栈方向走,一个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道:“这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帮一把?”
  另一个拂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的斥道:“你傻呀,你没发现主子的意思是要撮合这两人,眼下这不是更好吗?三小姐照顾重病的小公子一夜,两人正是感情升温的时候,你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那被鄙视的护卫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哦,还真是你说的这么个理,不过,眼下既然知道她要去那家客栈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洗漱你个头。”那侍卫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自己率先飞身而去。
  “老板,老板……”江静怡好不容易将司空霖给扶到了边上一个留了门缝的客栈里,出声朝里面喊了两句。
  “呦呦呦,怎么弄这么湿?”客栈老板开了半扇门让两人进去,不悦的出声喊了一句。
  “老板,给我开一间客房,准备一点热水和吃食,另外,再帮我去抓一副退烧的药,买两身干净的衣服。”勉强将司空霖扶坐在大厅里一条凳子上,她已经是忙不迭的朝着客栈老板开口了。
  “雨这么大,这又是买药又是买衣服的!”客栈老板有些为难,顿了一下,道:“这样,你就统共给二十两银子好了!”
  “二十两!”江静怡开口叹了一声,老板已经是不悦的挑了挑眉:“二十两不多啊,您瞧瞧,您这一进来就将大厅里弄得湿哒哒,这么大的雨,小二要出去帮你买这么多东西,您要热水,一会是还要洗个澡,二十两我已经很好说话啦。”
  “可是……”江静怡咬着唇,十分为难。
  这别说二十两,二两银子她都没有,急急忙忙出门,哪里想得到还需要带银子?
  “没有!”客栈老板有些意外的喊了一声,正要开口赶人,目光落到了歪头躺倒在桌上的司空霖身上:“要不将这公子腰里的玉佩解下来算了,肯定就值当了二十两银子。”
  江静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真瞧见司空霖一块环形的白玉佩落在了外面,一时间心念一动,已经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点翠金钗拔了下来递到掌柜的手里:“这钗子肯定也值二十两银子了,我们就住一宿,明天天一亮就走。”
  “哎。姑娘真是爽快。”那老板哪里想到这大雨天果真送上两个冤大头来,冲着里面大声招呼道:“小二,还不快过来扶这公子上楼。”
  后面有人利落的应了一声,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手脚麻溜的将司空霖就往楼上搀。
  “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小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甚至贴心的将药给煎好端了进来,好言好语的叮咛了一句。
  “知道了。”江静怡将司空霖安顿好在榻上,小二拉了门出去,坐在边上看着他,她神色有些怔忪有些眷恋有些心疼。
  刚才扶他上来,纠结了半天给他脱了衣服又粗略的擦了身子才将他安置了上去,解了束发的玉冠,用棉帕替他擦干了头发,此刻他静静地披散着头发躺在被子里,面容说不出的沉静,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让人看着就放心不下。简单的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桌上的药也凉了些,端过药碗坐到他手边,用勺子舀了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
  他尚在病中,薄唇抿的紧紧的,勺子一次次凑过去,药汁却顺着他唇角往外流,她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擦,如此反复喂了半天,连一勺子也没能喂进去。
  抿着唇看了良久,她歇了用勺子喂药的心思,将药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低头覆到他唇上对准了往进送,如此又过了好大一会工夫,一碗药才算是勉强喂了进去。
  怕他苦,又如法炮制的喂了半碗水进去,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桌上一灯如豆,她坐在他手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被雨水弄脏的脸已经用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第一次,可以不用顾忌,不用低头,不用躲闪的光明正大看着他,他眉毛长的十分秀气,睫毛密密的,静静的覆在眼睑之上,干净的单眼皮,英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下颚的弧度带着些男子的锐利,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沉静。
  她这才发现,他的长相气质隐隐约约和府里的大哥看着有些相像,一样的公子如玉。不过,那一位大哥向来看着沉稳内敛,不言不语的时候气质冷冽,高高在上,透露出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是不一样的,他看着青涩了很多,眉眼之间没有那样沉郁的锐利,他不会让她觉得无法接近。
  他是这样优秀的男子呀,却为了连自己都不齿的自己神魂颠倒。
  “司空霖,你真傻。”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就摸了上去,她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