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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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3-04-26 20:31 字数:4950
谢玉扁嘴看着,瞧见他走路一瘸一拐,倒也不再吭声。
虽说这人没有说一句“大嫂,我错了,”也没有学青蛙跳绕场一周,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屈膝下跪,这个惩罚对他来说想必也得一段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空气里一阵窒息的沉默以后,今天一直不曾出声的婉妃倒是一脸笑意的看向了皇后,温声软语道:“姐姐莫气了,这谢丫头的性子可是连皇上都头疼呢?这一遭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妹妹可是迫不及待想听听这文昌伯府大丫头奏一曲秋之韵呢?眼下也正好十分应景。”
皇后原本一直面带阴云的看着江溯流和谢玉二人,此刻听见她说话面色缓了缓,这婉妃最近倒是性子越发温婉了,还知道变相的提醒她为昊儿选妃之事。
目光扫向女席里的诸人,文昌伯府的嫡长女文韵已经站起身来,浅笑着行礼道:“能得两位娘娘厚爱,是小女莫大的荣幸。”
皇后娘娘微微点头,她已经施施然出了位子,侍女将她的秋语疏雨琴摆放好,只见她皓腕微抬,玉手轻挑,试了音,如水般悠扬的琴声已经从指尖流泻而出,琴声舒缓,飘逸而逍遥。
谢玉静静听着,一时间似乎看见秋雨蒙蒙,滴落润梧桐,一时间又似乎看见天高云淡,岁月静好。空中有飞鸟跃起,倏乎远去,微风拂过了满树金黄,秋叶飘飘而落,闲适而安宁,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文昌伯府的大小姐她是第一次见,长相只能算端庄,放在这样一群莺莺燕燕里是要给淹没了,可她抚琴时面上的悠然和宁静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也不忍心惊动。如果说司空鸢是缥缈虚幻难以企及的仙女,这文韵小姐倒是真的可以代表封建秩序下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她的淡然闲适是由内而外的,不矫揉造作,充满着浑然天成的美好,这样的女子,配给司空昊,着实是太可惜了些。
一曲终了,人群静静地,似乎都依旧沉浸在优美的琴声里回味无穷,依旧是首位上的婉妃率先发声道:“这文大丫头的琴声妹妹可真是百听不厌。”
“本宫也觉得极好。”皇后淡淡一笑,朝着边上的宫人挥了手,示意赏赐,文韵已经躬身退了回去。
谢玉瞧见皇后虽说嘴角含笑,可那笑意似乎并不达眼底,一时间有些疑惑,莫非这皇后娘娘对这文大小姐并不是十分钟意。
接下来又有新任户部尚书府的嫡次女张娉婷舞蹈助兴,腰肢如细柳轻摆,歌韵轻柔,好似轻风云岭上
摇风,蜻蜓池塘点水,也是一个优雅娇弱的美人儿。
一舞停歇,皇后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不过,目光落到这张小姐身上的时间明显长了些。
再下来,又有礼部侍郎府上嫡次女歌舞助兴,谢玉对这位有点印象,正是老王妃原本要说给江溯流做侧室的那一个。
此刻她显然经过了精心准备,明眸善睐,眉蹙翠黛,皓齿丹唇,顾盼神飞,舞姿轻曼婉转,轻抿樱唇,长发舞袖,道不尽的清新灵动。谢玉瞧这正有趣,却不料那人袖中突然飞出纷纷扬扬的花瓣来,随着她的旋转,那些花瓣越来越多,将她整个人包围在里面,看着十分梦幻而浪漫。
一曲舞毕,皇后脸上染了笑意,梅妃宽容的赞了一句别出心裁,婉妃看着她不说话。
接下来又有几家小姐作画吹笛,谢玉饶有兴味一只瞧着,也就在镇西将军府小姐挥毫泼墨,酣畅淋漓的画了几匹骏马时惊艳了一把。
首位上的皇后已经开口了,“这各家小姐都有节目助兴,鸢儿来了京城有些日子,本宫可是还没有过眼福呢。”
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司空鸢,虽说这位不可能进宫为妃,其实也没什么必须相看的。可刚才谢玉让这丫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些面子,皇后自然想着帮她找回来些。毕竟人家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娘娘厚爱,鸢儿恭敬不如从命。”司空鸢原本就等着这个机会,此刻自然毫不推辞。
莲步轻移,她已经出了位子,纤腰若岸柳摇春光,莲步若碧潭浮行云,驻足间亭亭玉立,婀娜生香。
等她微微朝着诸位颔首,纤纤玉手解了面纱,众人均是眼前一亮,呼吸一滞,只觉眼前这人当真是瑶池仙子幻化而成。面若皎若清生辉,乌发如云双鬓翔。两颊是浅浅桃花色,腮流碧霞芝兰香。眉如春山远黛,眼泛秋波清泉。一身白衣如雪,纤美如出水芙蓉。
司空鸢淡淡轻笑,看了一眼自个带来的贴身侍女,司琴已经到了旁边,对着宫人轻语了几句。
那宫人面色诧异,持了手里的水晶盘走到了场地中央,司空鸢脚尖轻点,已经瞬间凌风而起,轻飘飘单脚落在了那宫人持着的白玉盘之上,冲着主位上温婉一笑。
众人张口结舌,她已经踮着脚尖,在那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水晶盘里旋转起来,起伏进退,下腰轻提,长袖飘飞,一举一动都美若九天玄女,好似随时会临风羽化而成仙,绝美的容颜趁着凌波舞步,众人早已经被摄了心魂,只怔怔的看着她旋转,飘拂,舞姿翩然。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鸢才一曲舞毕,轻飘飘落到了地面上,温声细语道:“鸢儿献丑了。”
众人如梦初醒,男席里的公子哥自然有许多面露狂热之色,女席里诸位小姐,自然是羡慕嫉妒恨,刚才表演过的瞬间觉得刚才自个原本还认为不错的表演简直是抛砖引玉。
谢玉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想起历史上十分有名的美女赵飞燕可做掌上舞,这司空鸢刚才踩的盘子也不过巴掌大而已,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一阵感慨,就听见司空鸢的声音已经再度传了来:“世子妃才学惊人,想必这其他方面也是不在话下,鸢儿倒是好奇的紧,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世子妃也为大伙助个兴?”
谢玉听见那温婉如春风的声音,突然愣了一愣,抬眼看过去,那人正是一脸温柔的瞧着自己,可偏偏,眼睛里半分暖意也没有。
莫非是刚才被自己落了面子,此刻正想法子让自己难堪呢?早知道不参加这劳什子宴会才好。
“呵。郡主你太会说笑了。这世子妃挥鞭子是一把好手,大伙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展现任何技艺呢?”人群里一位黄衣服的小姐捂着帕子轻笑了一声。
这昭华郡主的舞姿艳压群芳,众人当然得找找场子,这若是有人比她们丢脸了可不就妙极了,因而这司空鸢一出声,自然有人拿话激起了这素来沉不住气的世子妃。
谢玉看了身边的江溯流一眼,瞧见他正用征询的眼神看过来,突然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这助兴倒是可以。只不过小女我从小就有个毛病,凡事都想要个彩头,诸位小姐不防有人出来和我比上一比,有输有赢的才有意思不是?”
许是她语调太过轻松随意,众小姐互相看了看竟是诡异的没有人说话。
“不知世子妃想怎样比试?”司空鸢朝她看过来,语带征询。
“很简单,还是这盘中舞。就看我能不能也上去完完整整跳支舞。若是可以,郡主也和刚才二公子一样,给我下跪敬茶,说一句世子妃舞艺高超,小女佩服。若不不可以了,我给郡主下跪好了,说一句小女狂妄了,给郡主赔罪,怎么样?”谢玉一脸轻松,歪着脑袋略微想了一下,已经语调轻快的开了口。
“……”
司空鸢拿眼看她,发现她眼神清明,面上一本正经,一时间心里涌起些不确定。
要知道,自己练着盘中舞可是花了不少时间,若不是有点功力护体,不知要掉下来摔伤多少次,眼下这人竟是要公然挑战自己的这支舞蹈。
“世子妃这不是说笑么?这盘中舞岂是那般容易模仿的?”荣亲王府的小公子笑了一声,语气里似乎带着点调侃之意。
“谁说我要模仿了,不过是跳支舞而已,说不得一会你姐姐要甘拜下风呢?”
谢玉看着他不乐意的说了一句,众人再联想到前面那一遭,竟是一时间也有些看不懂了。
刚才大伙可是都等着看热闹,偏偏这世子妃让人大开眼界,那十首诗信手拈来,句句堪称经典,哪里敢说人家不通文墨?
“郡主不出声就是应了,一会可莫要跟二公子一样耍赖才好。”谢玉看了暗自思量的司空鸢一眼,已经抬脚朝那托着水晶盘的宫人而去。
在还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身后的司空鸢突然出声道:“慢。”
“怎么?”谢玉转头微笑。
司空鸢缓声道:“助兴而已。哪里分的出什么输赢?岂不是白白让歌舞染上了世俗气,世子妃才艺超绝,本郡主也要自愧不如了。”
“不比?”谢玉眨了眨眼,问得诧异又遗憾,眼看她再次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也好,眼下肚子有些饿,跳舞也伤身。”
谢玉不无遗憾的走向了自个的位置,身后的司空鸢已经让司琴收了水晶盘,在她的眼里,这谢玉突然变的有些让人无法捉摸。偏偏对她来说,一丝丝的失败都是无法容忍的。
“肚子饿?要不然咱们先行回府可好?”江溯流看着她一脸神采飞扬的样子,温声出口征询。
“嗯。那也好。”这样一遭下来,谢玉只觉得自个简直如同打了场仗般的疲倦,已经笑着答应了下来。江溯流自椅子上起身,一只手牵了她,已经朝着主位微微颔首道:“玉儿身子不适,小臣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皇上点头答应,已经牵着手边的丫头扬长而去。
“好累。”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谢玉觉得自个这会真是腿脚酸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到了,整个人越发懒散,天知道每天起床就跟要命一样。这皇宫还是死命的大,偏偏马车还在宫门口。
江溯流一低头就看见她满脸哀怨的歪着脑袋嘟着嘴,轻轻笑一声,已经伸手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谢玉低呼一声,赶紧伸手搂了他的脖子,感觉在这人怀里果真是比走路舒服多了,他步子又十分沉稳,一路到了宫门口,谢玉已经是上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了。
青亭打了帘子,江溯流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进了马车里,谢玉被这动静才惊得醒了过来,一抬头,江溯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她咧嘴一笑,江溯流已经开口道:“以后可莫要再一意逞强了,若是刚才那司空鸢应了下来,你要怎么办?”
“啊,你给看出来了?”谢玉在他怀里吐了吐舌头,一脸不好意思。
“你现今一点功力还没有,连那只盘子也上去不,如何还在盘子上随风跳舞?”江溯流似笑非笑,一只手亲昵的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脸蛋,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嘿。我知道她肯定不敢同我比的。你要知道,她那种人从小便是众星捧月般的长大,走到哪里都是赞扬和夸奖,肯定特别骄傲,前面又有江静流的事情,她心里自然顾虑。有万分之一输掉的机会也不会同我打赌的。”谢玉从他怀里不服气的起身,整个人坐在他膝头,同样伸出两只手捏了捏他白玉般的脸,振振有词道。
“人小鬼大。”江溯流艰难的说了几个字,凑过去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双手掐上她柔软的腰肢,谢玉哈哈笑一声,已经歪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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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平西王府,早早回去的江静流整个人被抬进了老王爷夫妇的松鹤院,等两人的马车到了府门口,早早有丫鬟在外面等着了,一眼看见他们的马车,早早迎了上去:“世子爷,老王妃请两位去松鹤院。”
“知道了。”江溯流将谢玉从马车上牵了下来,对看一眼,同时意识到定然是江静流先回府告状了。谢玉面上浮现一抹忧色,江溯流已经牵了她往府里走,温声宽慰了一句:“不用担心。”
跟着丫鬟一路到了松鹤院,果不其然,江静流正一脸怒色的坐在老王妃下首的椅子上,前面坐着好久不曾露面的荣阳公主,对面是面色微带阴云的平西王。
老王妃和老王爷皆是正襟危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老王爷面色倒是没有多少波澜,老王妃早在看见谢玉的时候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怒斥了一声:“跪下。”
谢玉面色一变,张了张嘴,看着老王妃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最终还是身板笔直的跪了下去,江溯流同样跪在了她边上,老王妃看着他也不由分说跪了下去,眉头越皱越深,看着谢玉的神色更是一脸怒容。
这溯流从记事起就恭谨谦让,眼下为了这丫头三番两次出言顶撞不说,现在竟是在宫里连平西王府的脸面也不要了,对这丫头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如何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将目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