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想聊 更新:2023-04-19 23:00 字数:4838
为什麽不期而发现这麽多无限的可能性?而你们,被鬼魅大家长抚养长大--』我顿了一下,眼睛瞅着头目和愤怒的男孩:『为什麽却之敢活在地底,眼盲似地摸索着过日子?』
『撒旦的力量,会把你们摧毁在地狱里!』男孩使尽馀力,大声吼叫。
『你一直这麽说个不停--』我嗤之以鼻:『然而却啥事也没发生,我们等着瞧吧!』
噪杂的喃喃同意声四起。
『如果你认为我们会遭到天遣!』我说道:『那又何必费心带我们到这里?』
更多更响的意见一致。
视线抛向那个垂头丧气的头目,所有的眼睛也全从我身上转而看他。连那个疯狂的吸血鬼皇后也望着他。
在无边的寂静下,我听到他轻轻说:
『空了,大势已去!』
墙内受尽苦难折磨的幽魂,也噤口无声。
头目再度开口。 『你们全去吧!一切全告一段落。』
『阿曼德,不行--』男孩兀自苦苦哀求。
其他的徒众全退开来,他们以手掩脸,喃喃低语;鼓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那一支孤伶伶的火把,凄凄凉凉地悬在墙上。
我注视着头目,我知道他的话并不意味着要放开我们
他无言地赶走那个违抗的男孩以及其他手下,如今留下来的只有他和皇后了。他的视线再次胶在我的身上。
吸血鬼黎斯特
第四部: 幽冥子孙3
巨大拱顶下的空荡屋子,之剩下两个吸血鬼在凝视我们,唯一的火把发出微弱而幽暗的光,使得空气中更加鬼气森森。
我默默地沈思着,那些鬼怪都离开墓地了吗?还是他们仍在楼梯的上面徘徊不去?他们肯让我带走还活着的尼克吗?男孩是一定在附近逗留不去的,但是男孩根本十分软弱;老皇后之会袖手旁观,我要对付的只有头目一个。此际,我一定不可以冲动急躁。
他依然直盯着我,默不作声。
『阿曼德?』我十分恭敬地说着:『我可以这麽称呼你吗?』站得近了一些,仔细打量,想察觉任何微细的脸色变化。『你无疑是首领,也只有你 能为我们说明一切。』
这些话只不过在掩饰我的思维。我在投其所好,在问他为什麽如此率领他们;他显得像老皇后一样的远古,他所理解的深度自非他们所能领悟。我又想起他站在圣母院的祭坛前时,脸上灵妙的表情;我发现我们俩实在棋逢敌手,难分高下。只是,此刻这个远古的敌手,却之静静屹立,不置一词。
在那一刻,基於智者应有所启示之心理,我以人类的感觉在对他探寻真理;内心深处凡人脆弱如我,那个在客栈为大混乱幻象而哭泣的小夥子,谦卑问道:
『阿曼德,这一切所为何来?』
好像褐色的眼睛动了一下,然後脸色不可思议地变为暴怒之容,我忍不住退後几步。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感觉。纵使在圣母院瞬间的转变,比起来也不足挂齿。那种十足怨毒的具象化身,乃前所未见;就连卡布瑞也避开一边,又伸出左手档住尼克;我连忙退後,跟她站在一起,我们的手臂碰着手臂。
近乎奇迹的,他的憎恨猝然融化了;那张脸又变成甜蜜清新的凡人男孩。
老皇后吸血鬼暗淡地微微一笑,白色的手爪子拢了拢头发。
『你找我寻求解释?』头目问道。
他的视线移向卡布瑞,和靠在卡布瑞肩上尚昏眩的尼古拉斯,又回到我身上。
『我可以滔滔不绝,一直说到世界末日--』他说:『但是,你造成的大破坏却仍诉说不尽。』
我觉得老皇后发出一些揶揄的声音,只是,他在震怒之中犹能轻柔说话,把我吸引住了。
『自从混沌初开--』他说道:『这些玄秘即已存在。』站在巨大的室内,他看起来显得矮小,他的手软软地垂在两旁,声音自然流出而毫不费力。『自古以来,就有我们的同类,在城里出没作祟,利用夜晚四处掠夺,按照上帝和魔鬼的命令行事。我们是撒旦的选民,其他的则是被我们阶层所接纳者,这些人先要经过无数试探,证明确实忠诚,然後 能获授不死的幽冥禀赋。』
他稍稍走近了一些,火把的光在他的眼睛闪烁。
『在所爱之人面前,这些人好像寿终正寝了。』他说道:『仅仅靠着我们少量的血,他们在棺木里忍受煎熬,等待我们莅临;只有在那时,幽冥禀赋 得传授之。然後他们又密闭在坟墓里,一直等到饥渴难忍,欲念变成力量,他们这 能打开狭窄棺材,挣脱出土。』
他的声调渐渐高昂,也更加宏亮。
『在这些黝黑的房间,他们知道什麽是死亡;在打开棺材,打开囿锁的铁门起身之际,他们在明白死亡之外,也了解什麽是邪恶的力量。至於那些可怜的弱者,他们无能力出来,他们只会天天哀号悲泣,徒然引来凡人厌烦,对这一群,我们全无慈悲之心。』
『这些自己站起来的,哎,这些吸血鬼,他们能在地上出没,体验,修炼,他们成为幽冥子孙;因为孕育自雏儿的血,从来没能拥有古代大老的力量;他们必须有智慧,藉着幽冥禀赋慢慢壮大自己;为此,他们必须坚信也坚守幽冥法规;生活在死人当中--因为我们已是死亡之物;永远须回到自己的坟墓--固守本分;规避光亮的地方;诱捕受害人远离别人,让受害人在鬼魂出没的不净之处就死。要永远以上帝之名,包括十字架、圣体圣餐等等为荣光,绝对绝对不能进入上帝的殿堂;以免他惩罚,令你失去力量,打你入地狱,让你受火刑而结束你在地上的势力。』
他顿了一下,首次眼光朝向老皇后,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她的脸好像令他抓狂。
『你瞧不起这些事--』他对她说:『梅格能也瞧不起!』他开始颤抖起来转对我说:『他天生疯狂,你也天生疯狂,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这些玄秘,你毁灭这些只像是捏碎一些玻璃,但是你根本无知愚昧,而没有能力,你只是破坏,如此而已。』
他转开身子,犹豫了一下,好像无意再多说话,闲闲地眺望着巨大地牢。
我听见老吸血鬼皇后轻轻在哼唱。
她极低微地吟咏某些单调词曲,身体前後摆摇,头歪向一边,眼神如梦似幻,再一次,她看上去娇艳美丽。
『我的孩儿全完了--』头目低语着:『一切都完了也毁了,他们已知道什麽事都可以置之不理;然而也因此,维系我们在一起,赐给我们力量来忍受这些该死的事物,更保护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玄妙,完全崩溃瓦解了。』
他的视线又朝向我。
『而你竟然来要求解释,好像这是不可理解的事!』他说道:『你,利用幽冥法术贪婪无愧,倒行逆施,你随心所欲,将禀赋传给生你育你的女人!那麽,你又为什麽不传给这一位呢?这个魔鬼提琴手,这个你朝思慕念,遥遥敬拜的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不都知道吗?』吸血鬼皇后如此吟咏着:『十字架十字架算老几?圣水圣水没啥了不起!圣体圣餐有什麽稀奇?……』她重复这些字语,旋律低不可辨,然後又接下去:『而这些古老的仪式。香烟袅袅,火光闪闪,当我们以为在黑暗已看到魔鬼降临,我们宣誓,喃喃低语……』
『住口!』头目忍无可忍,他的声音放低,他的手做出近似人类的姿势--掩住耳朵,他看起来像个男孩,一个几乎迷失的男孩。老天,我们的不死躯壳,给了我们这麽多的囿紧,我们的不死颜脸,为了表达真正感情,有又这麽多面具可资变化。
他的眼光凝视着我。那一刻,我以为他又会又天翻地覆的形相转变,或是他那无法克制的狂暴又会出现,我不自禁地挺直起身子。
然而,他只是在默默恳求。
为什麽这些会发生呢?当他一再强调这个问话,当他尽力仰制愤怒之际,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几已乾渴。『你给我解释呀!你,你拥有十个吸血鬼的气力,你拥有一整巢魔鬼的勇气;你身着锦缎,脚穿皮靴,在世界上横冲直闯;你,雷利欧,瑞诺剧场的大牌明星,你把我们变成大道上的戏码;你,你告诉我呀,告诉我这是为什麽?』
『那是梅格能的法力,梅格能的天赋!』带着最最渴慕的笑容,吸血女鬼这样吟咏着。
『不!』他摇摇走:『我告诉你,他远远超越所有之上,他所知无限,他也拥有无限,但是,为什麽呢?』
他稍稍靠近,好像没有走动,只是行云流水一般,一转眼幽灵已在眼前。
『为什麽呢?』他质问着:『你目中无人地走在他们街道,打开门锁,任意叫唤他们!他们为你整梳头发,为你订制衣服!你跟他们同桌共赌,欺瞒他们,拥抱他们;在你啜饮他们鲜血之际,其他的凡人就在附近边笑边舞。你对公墓避之唯恐不及,却又在教堂的墓穴飞身出现,你,为什麽呢?你,轻率的,傲慢的,无知的,自大的!这是为什麽?你给我解释呀,回答我呀!』
我的心猛跳,我的脸燥热泛红,此刻,我对他已无畏无惧,只是愤怒却远超凡人之怒;奇怪的是,我不确切明白为什麽反应如此?
他的心智--我曾经渴望渗透他的心智,而这却是我所听到的,这麽迷信,这麽荒唐!他根本毫无崇高的理念精神,根本不了解追随徒众的缺憾。他并非有什麽信念,更糟糕的是,他自以为又信念!
我终於看穿他了。他即非魔鬼也绝不是什麽天使,只是混沌时代的一个敏感缎制物。那时小小太阳刚刚进入穹苍,那时星星只是小小灯笼,被比拟描述成夜晚出入的男女众神;那时人类乃是这个伟大世界的中心;那时所有问题都又合理的解答;那是女巫在月下跳舞,武士於巨龙搏斗的时代;那就是他身处的时代,一个古老世纪的孩子!
哎,这个可悲的迷失孩子。在一个复杂难解的世纪,在一个伟大辉煌的城市里,他却只躲在地底的墓穴中漫游。也许他年轻的凡人形体,比之我想像更适合贴切呢!
只是,不管他是多麽俊美,为他悲叹追悼已不是时候了。这些奉他之令,幽禁在地下棺木的受苦鬼魂;这些被赶出外头的仓皇妖怪,应该可以唤回来的。
对他的质疑,我必须想出一个他能接受的答复;光是真实绝对不够;我必须构思出浪漫和诗的理论,就像从前的老思想家,能说出别人所不能、不敢言的一套话来。
『我的回答吗?』我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此外,我还察觉到卡布瑞的警告,尼克的恐惧。『我不是玄秘主义的商贩--』我说:『也不是哲学理论的锺爱者。不过,发生在这里的事,其实简单平凡之极。』
他以特别的认真在研判我。
『倘若你对上帝的威力如此恐惧,』我说道:『那麽你对教堂的课程应该不敢陌生。你一定知道,所谓美好善良乃跟着时代有所改变,在天堂底下,不同的时间,各有不同的圣哲存在。』
显然的,他在留心倾听,我使用的词汇让他感到亲切。
『在古老的日子里,殉道者四处去扑灭,反过来要焚烧他们的火焰;神秘主义者在听到上帝的感召後,跃升进入空中;世界改观了,圣哲也随之改观。如今的世上又神秘圣者呢?归依的修女於修士。他们建立医院和孤儿院,却不会向天使呼救,用以击溃军队,驯服野兽。』
我瞧不出他神情有何变化,然而,我坚持下去。
『所以,十分明显的,邪恶也会改变,它们的形体方式都会改变。在如今这个时代,你的徒众那麽害怕的十字架,有几个人相信?认为地上的凡人,彼此会谈论天堂於地狱吗?不,他们谈论的是哲学於科学而已!夜晚时分,白脸幽魂在教堂墓地游荡,他们哪里会在乎呢?荒野的谋杀案多一件少一件,又算得了什麽?不管上帝或是魔鬼或是人类,对如此碎屑小事,何兴趣之有?』
我听到老皇后吸血鬼又捧腹大笑了。
然而阿曼德即不作声,也无动静。
『即使你的游乐场,也很快会化为乌有。』我继续说道:『你所藏匿的这个公墓,即将从巴黎迁走消失;我们祖先的骸骨,在这个世俗的朝代里可丝毫也不神圣呢!』
他的脸容猝然柔弱起来,他再不能掩饰他的震惊了。
『圣婴公墓要毁弃了!』他喃喃低语:『你在撒谎……』
『我从不撒谎--』我信口说:『至少不对我不喜爱的人撒谎。巴黎人不想再闻坟墓的臭气了,死亡的标志对他们而言,绝不像你那麽重要。就在几年之内,市场、街道於房屋,将把这个地方全部覆盖起来。商业第一,实用至上,这就是十八世纪的世界!』
『别说了!』他絮絮轻语:『圣婴公墓的存在跟我一样的地久天长!』他孩子气的脸绷紧,老皇后却不动声色。
『你难道还不了解吗?』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