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想聊 更新:2023-04-19 22:59 字数:4860
童心为泯!
然而,早晨即将来临!
天色仅仅微妙稍有改变,我知道地狱的钟声响了,地狱的钟声在呼唤吸血鬼回去栖息。哎!多麽可爱的天空,多麽可爱的黯淡钟楼!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往後在地狱里,火光或将亮丽一如阳光;然而,这将是我生平最後一次见到太阳啦!
我究竟惹了什麽来着?为什麽会落到如此下场?我从没有投降,纵然梅格能告诉我命在旦夕,我仍在於他搏斗不休,此刻,地狱的钟声却响将起来。
去他的,地狱的钟声又算老几?
当我抵达教堂庭院,准备骑马回去之际,突然有东西引起我的注意。
抓住 绳,视线朝向小墓园,我却什麽也看不见。然而它的确在那里,我感觉得到;我确知有不明异类在教堂庭院附近逗留。
静静站着,我可以听到自己的血管在跳动。
它不是人类。这个异物;它没有味道,也没有人类的思维自它身上传出。它是遮掩的,防卫的;它晓得我在这里,它在注视着我。
这一切是我的想像吗?
我静静倾听,张望;灰色的墓碑屹立在雪中;远远那边,有一排古老的墓穴林立,墓比较大而且有装饰,但是倾圮破落。
那个似幽魂的东西,在墓穴附近徘徊不去,它正移向靠近的树丛,我的感觉更鲜明了。
『你是谁?』我质问着。声音锐利如刀。『回答我!』我大声的喊话。
空气中传来骚动,无疑是这个幽魂造成的,它已迅速跑了。
我冲出教堂庭院跟向它,我感到它在撤退,但是在荒瘠的树林里,我仍什麽也看不见,只知道我比它强壮,它在怕我!
唉,多好玩!竟然怕我!
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有形之体?是如我一样的吸血鬼呢?还是没有身躯的怪物?
『反正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挑 说:『你是个胆小鬼!』
空气中有了震动,森林也似乎呼吸了一下。
酝酿已久的清醒意识掠获了我。我没什麽好害怕,不怕教堂於黑暗;不怕地牢 体爬满蠕动的虫;当然也不会怕退避森林,又似出现附近的怪异力量;人嘛,就更不怕了!
我是个特别的怪物。倘使我坐在地狱的阶梯,以肘顶住膝盖,魔鬼对我说:『黎斯特,来吧,选择任何你想要的妖怪形状,到地上作祟去吧!』还有什麽选择会比现在的我更好?猝然间,我明白恐惧痛苦也者,每每只系于一念之间,就让我丢开那一念吧!
每次思及第一个『鬼夜』,特别是诡异张惶的刹那,我总是忍俊不住!
吸血鬼黎斯特
第二部: 梅格能传奇9
翌日晚上,我带了尽所能带的金子,往巴黎而去。当我睁开双眼,太阳刚刚沈入地平线;骑马往巴黎的途中,天空仍然散发清凉碧蓝的光辉。
我饿火中烧。
运气还真不错,在抵达城墙以前,一个凶悍抢匪向我袭击了。他凶猛地窜出树林,一言不法,开枪就射;我跳下马纵身扑向他时,清楚看到子弹从我身边飞过去。
这个抢匪力气还不小,他的咒骂和挣扎,令我格外感到过瘾於兴奋。昨天晚上的恶仆太老了,这却是个坚实年轻的躯体,即使他脸没刮好,胡子拉渣,也十分带劲;我喜欢他打我时手上的力道。可惜这绝非公平竞技,一旦我的尖牙刺进他的动脉,他整个吓呆了;他溢出的血充满情欲的挑逗,亢奋刺激之馀,我完全忘了他心跳停止前应丢开的规矩。
我们一起趴倒在雪地上,经由这场痛殴,他的生命於鲜血一起注进我的体内。我身体久久没有动弹,哼!反正已经打破戒律了,我会就此死去吗?看起来,好像我并无濒死徵兆!最多是一阵狂言呓语的翻滚吧!
可怜的死家夥犹在我的怀里,如果情势逆转,他一定会开枪猛射,让我的脑袋开花哩!
瞪着阴暗的天空,瞪着远处巴黎的闪耀灯火。我只感到全身暖和,活力充沛。
载至目前一切顺利。站起身,擦擦嘴 ,我把 体用力仍到远处雪地里。又一次察觉了自己的力量,非比寻常。
我静静伫立一会儿,贪念於杀机犹在心底搅动,恨不得再一次杀人,让狂喜的滋味能永远长留。只是我已饱得吸不动血了,慢慢地我也冷静下来,心情更有了转变;一种寂寞孤独的感觉袭来,好像那个土匪乃是我的朋友或亲人,他却谴弃我而去。我不明白这种感受从何而起,也许血的吮吸是一种亲密行为,何况他的体味仍遗留在我身上,馀香尚在呢!遗憾的是,他粉身碎骨,躺在几码以外的雪地,在新升月亮的照耀下,手於脸一片惨淡灰色。
遗憾?什麽话?
该死的!这狗娘养的刚 要杀我呢?不是吗?
一个小时之後,我找到一个能干的律师,名叫白罗杰,住在马拉斯。这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贪婪的,精明的,但也谨慎的,完全合乎我的需要。当他谈话时我不但洞识他的思维,他也相信我告诉他的全部故事。
身为律师,他急欲为顾客奉献心力;何况,我是圣多明哥家族女继承人的丈夫,家财万贯的身份非比等闲。当然,我的眼睛即受於热带地区的热病,他绝对吹熄所有的蜡烛以免伤害我;关於我的财产是宝石,没问题,他跟最有名的珠宝商交易频繁;至於银行帐户的开设,以及我於阿芙跟郡家书来往等事宜;好呀!马上办!
当有钱老爷比表演雷利欧容易多了。
只不过交谈时,集中力对我而言还真不易!他家的一切,总是转移我的注意力:铜烛台上的蜡烛和火焰;中国壁纸的金箔圆饰固然吸引我,就连律师本人有趣的小脸,藏在八角镜片下的闪亮眼睛,让我想起风琴琴键的细白牙齿,也无一不让我分心。
家内的普通小玩意看起来像在跳舞,一个带铜环扣的箱子在瞪着我,楼上炉灶咕噜烧煮,炉边女人低沈又嘹亮的哼着歌,即像秘密的情话绵绵,又似频频轻唤:『来呀!来我身边!』
这种情势未来将永远不变,所以我必须心理上早有准备。分心归分心,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诸如必须立刻派人送钱给父亲於哥哥!必须立刻告知瑞诺剧场的音乐家尼古拉斯,他的朋友黎斯特决心资助,希望他尽快搬到圣路易斯,或其他好区的理想公寓里;找屋搬家等事概由律师全权处理,所以尼古拉斯得心无旁骛练习小提琴;另外,律师还必须为尼克买一把最好的提琴:一把史特瓦拉的名琴。
最後是一封以意大利文写的信,特别写给母亲--赖可特侯爵夫人,信之外尚附有钱包在内。建议她准备一趟意大利南方--她出生处--之旅。在那里,他的肺炎也许得获痊愈。
想到母亲得以自有解脱,很令我晕晕陶陶,她会有什麽想法呢?我不知道。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罗杰的话置若罔闻。我想像着她一度享受侯爵夫人的荣光,她的华丽穿着,她乘着六匹马驰骋的专用马车,自古堡大门奔飞而出的气派。然後我又记起她憔悴的脸庞,她的剧烈咳嗽。想着,想着,好像她就在我身边似的。
『今晚就送信和钱给她--』我说道:『我不在乎花多少钱。这件事,必须马上要办!』我留下足够的黄金,让母亲可以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哎,她能再享受一辈子吗?
『好啦--』我说:『你认识做家具、绘画於壁毯买卖的商家吗?我希望今晚就可以看到好的货色。』
『没问题,先生。请让我去拿外套,我们马上出发。』
几分锺内,我们就前往圣丹宁的郊区。
之後的几个钟头里,我和凡人仆 ,在商品琳琅满目的乐园闲逛,指名我想要的每一样东西。长沙发、椅子、瓷器和银盘、雕像和衣饰等等,这部份是我马上要搬走的;另外的一部份货物,则在打包後要立即运往阿芙跟郡。选东西时,一幅古堡转化的华丽完美图像,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浮现。此外,我送了小侄女小外甥许多玩具,这全是他们不敢梦想的玩具,如带着帆的小船,雕工精美难以置信的玩具屋等。
我边买边学习,有时,当东西的质地和色泽太璀璨太迷人,我忍不住在心底喜极而泣。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不幸小意外,购买当中所有的时间於过程,我扮演人类角色的戏,还真的如假包换哩!
在大批发商店漫游时,一只老鼠肆无忌惮地跑近我们,我瞪着它直瞧,这本来也不稀奇;然而,在灰泥、木头和织锦布料之间,老鼠看起来不免惹眼又奇怪。店里的人错会我的意思,开始不断地道歉,脚用力踩踢,想把老鼠赶走。
这些混杂的声音,对我而言像极了锅里的烧煮沸腾;我猛然想到老鼠的小脚,想到我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老鼠,或其他活生生的小动物。我走过去轻易举抓起老鼠,细看它的脚,细瞧它的小趾甲,又细细打量趾於趾间的肉,凝神之间,把旁边的人全忘了。
突来的一阵静寂无声唤醒了我,旁边的人全目瞪口呆地盯着我。
我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孩子气似地对他们微笑,放掉老鼠,继续用心在购买上。
他们未作任何表示,但是我倒学了一课,我势必谨言慎行,不能再折磨吓坏人啦!
那天晚上稍晚,我交给律师一个最後任务,他必须送出一百钱币当做礼物,交给瑞诺剧场的老板瑞诺,并附上我诚挚致谢的字条。
『设法了解这家小剧场的财务状况--』我说:『打听看看有没有什麽债务对
剧场不利。』
当然,我绝不会走近剧场,他们绝不能猜出真正发生何事,剧场不可以因我声名受损。如今,我对所爱的人已有所付出,不是吗?
当该办的事办完,当白屋顶教堂钟声敲了叁声,我四处闻寻鲜血,口乾舌燥心绪不宁;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空荡荡的杜登波大道上。
由於车轮的辗转,雪地已变成一片烂泥;我看到瑞诺的小剧场,剧场污秽的墙,墙上张贴的破旧演员名单;名单上,红色的黎斯特大字,依然闪烁着。
吸血鬼黎斯特
第二部: 梅格能传奇10
紧接而来是一连串疯狂暴乱之夜。我在巴黎大肆掠杀,好像它乃是一座血之城。黄昏时,我突袭最坏最乱的区城,那里多的是盗匪於杀手;我先让他们反抗,戏弄他们一顿,然後 咆哮怒吼而上,给予致命一抱,老饕似地欢宴一顿。
我品尝各种不同的杀戮对象:体形笨重的,瘦而强壮的,毛发蓬乱的,皮肤黝黑的;那些年轻的恶棍,为一毛钱就可以杀人的,则是我最心爱的猎获物。
我喜欢他们喃骂於诅咒,有时一手捉住他们横加嘲笑,直到他们暴跳如雷;我把他们的刀丢到屋顶,把枪在墙上撞坏。他们萌生恐惧时最让我厌恶,被害人一旦真的魂飞魄散,斗志全失,我常常为之兴趣索然。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学着延缓杀戮,我在一个人身上吮吸一些,另一个再多吮几口;第叁或四个人时 真正斗殴致死。在追逐於挣扎之间,我的享受得以激增。有时一夜之间,我穷凶极恶,啜饮六个吸血鬼对足以解渴的血,然後 把注意力转到巴黎另一面,享受以前未曾享受的灿烂夜生活。
只有到罗杰那里,等待母亲和尼古拉斯消息的那一晚,我 算鬼性稍泯,人性复萌。
母亲的信充满了快乐,她为我的好运而高兴。她答应我只要身体许可,春天一定到意大利去。目前她需要巴黎送去的书报和琴谱,好让她练习我送给她的大键琴。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快乐,想知道我是否已实现梦想?只是对突如其来的财富,她不免有些怀疑。我在瑞诺剧场不是很开心吗?我必须跟她吐露一切详情。
听完她的信,我的心情十分沈重;我已经变成说谎专家,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但为了母亲,又能怎麽办?
至於尼克就更麻烦了,我原该知道,他不会满足於礼物,更不会对一个含混的故事感到满意;他一定会再叁追问,并且会再叁要求见我一面。罗杰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和惶恐。
不过,尼克的坚持发生不了作用,除了我的说词以外,罗杰对尼克也无可奉告;我唯恐见到尼克,连他新搬家的地址都不敢问。只是坚持一点,尼克一定要和意大利名师学琴,除此之外,他尽可以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律师也告诉我,尼古拉斯并未离开剧场,无视於我的意愿,他仍然留在瑞诺剧场演奏提琴。
这让我极为冒火。真该死!他为什麽非违背我的心愿不可呢?
当然了,他爱那里正如我一样,这就是原因。这还需要有人告诉我吗?我们在那个破烂的剧场里,亲密一如家人。哦!老天!我怎麽能想帷幕缓缓上升的一刹那?怎麽能想观众的喝采於掌声……
不,我不能想。就送整箱的香槟和酒到剧场去罢!送花给珍妮和卢琪娜,她们是我最最喜欢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