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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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格 更新:2023-04-19 22:59 字数:4744
不敢真心实意地扑上来咬。
我们慢慢地散步,我给杨帆瞎编乱造些故事。她还真信了,不断地问我:“后来呢?再后来呢?再再后来呢?最后呢?再最后呢?再再最后呢?”然后不无失望地问:“小峰,怎么就没有了?”仿佛在她的字典里,任何一个故事都会绵绵不绝地延伸下去,永远都不会结束。
之后再转悠到梅村公园。先在转轮上扭扭腰,又在平衡木上滑稽地走走,最后来到秋千架的时候,八点钟的公园已经黑糊糊一片了。只见远处高速路旁的街灯,如蜿蜒向天际的星星。夜风习习,蛙鸣虫唱,杨帆在秋千上咯咯的笑声,把我撩拨得心神俱醉——我也多么想坐在上面玩玩,感受下划过空气中的那种飘逸啊!但杨帆真“变态”,她的屁股一坐上去,娱乐就没了止境,我再怎么软磨硬泡,她就是“一夫当关”的样子、“奈我何如”的姿态。我在下面一个气啊,就尽量把她往高处推,谁知她笑得更欢啦,连走的意思都没了。
呵呵,我当然最爱这样霸道的杨帆,因为她假装生气不理你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等我装作气得坐在草坪上时,她又会歪过小脑袋偷偷地看我,哈哈。
到九点钟也就差不多玩够了。回到家中,点上小灯,我再拜读一个小时的小说,杨帆缩在床脚一个劲儿地记她的《女生日记》,我能怎么样?十点钟以后的世界是属于夫妻间在床上的隐秘,这里就不多说了。但我可以告诉您的是,在这短短一个月的同床共枕里,我们无知而疯狂的做爱交欢,实际上间接地损害了一个弱小的生命。在这一个月里我们荒淫无度的性交,是我与杨帆身体接触的最后的日子。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平淡生活的暖意让我们惬意非凡。
刘义经常约我去茶馆,能够推辞的我一概推辞,烟我也很少再抽,这令杨帆对我的改造计划甚是满意。此外,我那盘旋了五六年青春痘的脸,在杨帆独门秘方的调制下,也日渐光滑,有时似乎还有弹性!还有,我瘦弱的双肩双腿,也因劳动与鸡汤变得更加坚强有力。当然无止境的荒淫也多少伤害了我的肾脏,但因为年轻也没过多地管它。
不过有时候刘义的邀请实在盛情难却,虽然我不再打牌,却也不得不陪他在一旁观望。陪刘义打牌的日子里,他十有九次都是赢,也有一两次,他故意抽牌放炮,口中连连大骂:“他妈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那些赌徒赢钱心切、利令智昏,只知道刘义日渐成为富翁,输了不会赖账,赢了还可以借钱,都抢着同他打牌。冷眼旁观,我开始觉得,刘义就像一个面慈心狠的资本家!
“有钱就有了兄弟,有债就有了走狗”,果不其然,刘义在这帮民工之间,渐渐地有了“头”的味道。6月8日,独眼龙因喝酒闹事被两个梅镇人打了,躺在屋中不停地呜呼哀哉,喊冤叫屈,刘义知道后马上就拉了七八个兄弟,乘了陈四的农用机车要去“摆平”。只见他们每人手中都握了一根钢管,出门的时候,独眼龙鼻青脸肿地发了一圈大中华。七八个兄弟对他耿直地笑笑,车一驶动,他们的表情立马变得凶神恶煞。
那一晚我的胃痛又犯了,这种疼痛虽不像雷击电触那般猛烈,但那细水长流的隐痛把我折磨得不行,仿佛有两截肠子正沤在胃中——于是我没有去也不想去。两个小时后刘义一行回来,那些民工都叫嚷着让独眼龙买酒喝。独眼龙摸摸干瘪的钱包苦笑,刘义从钱夹子里掏出五百块钱说:“这酒一定要请,你请了不会后悔!”独眼龙老泪纵横,但见他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义哥,谢谢义哥,你就是我的亲生老汉啊!”
第二天早晨来了两个鼻青脸肿的高个子,在独眼龙目瞪口呆时,二人扔下一大包钱就毕恭毕敬地走了。事后独眼龙一数,里面是一万块钱!独眼龙理所当然地孝敬了义哥两千块钱。
看刘义打牌的次数多了,与那些赌友也就日渐相熟。在牌桌上他们闹得昏天黑地,牌桌下却又勾肩搭背的,情如兄弟。刘义对欠他钱的人一般还是比较尊重的,比如独眼龙;但对一些没有前途的小角色,刘义就操练起大家的风度来,例如陈四。陈四在一个榨菜厂当短途运输工,一个月只上二十来天的班,月薪九百块。但他吸烟成性,又喜嫖娼,一个月至多剩得下两百块的闲资。而他欠刘义的钱,已经九千三,而且据说还以每月三百块的速度递增。他曾悲观地向我透露过:“估计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还好,他们没有带我去嫖娼。据陈四说,这段时间的刘义安分多了,因为他正在追纺织厂的一个女工。
每隔两个星期,我都要到梅镇买些旧书与过期的杂志回来,以此当做我与杨帆无所事事的精神食粮。有一天我路过一个小摊,商家搞活动在拍卖商品,应者寥寥,我就以九块钱的价格拍到一个九波段的收音机,乐得杨帆眉开眼笑。
自此,我们从网络、电视退回到虔诚收听广播的纯真年代。每天中午炒菜时,收音机午间播报的字正腔圆就能盖过菜在锅中的嗞嗞声,从而展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热闹场景。晚上荡秋千的时候,广播节目为音乐之声,那些被收音机转换得变了调的音乐,常常令我们感慨万千。杨帆呢,她坐在秋千上跟着歌儿哼哼,比那些歌手唱得好听多了。
晚上十点,这在我们本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小丫头却要听鬼故事,据称:“鬼故事能带给我灵感!”——当然,这些鬼故事都是一些以人吓鬼的调,其鬼不吓人,其境才吓人,我权当艺术欣赏,但杨帆却痴痴地沉溺其中。哪扇门开了呀,哪个脚步响起了呀,哪个女人尖叫了呀,哪个小孩哭泣了呀,哪个老头咳嗽了呀,都会令杨帆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为了这种幸福,我姑且纵容了她。
刘义最近勾搭上了一个纺织女工。认识才四五天,女孩就从厂宿舍搬到小屋,与刘义开始了大胆前卫的同居生活。据说这乐山女子脸上有细碎的雀斑,皮肤古铜色,身材也比较匀称,丰满的胸部令其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说来可笑,她竟是独眼龙的表妹,唤作肖晓萍。
因为有了肖晓萍,刘义多了一点浪漫细胞。星期天,我这兄弟告诉我:“带上嫂子,我们去看大海吧!”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前几天我和杨帆读了几篇西方海盗文学,脑中全是绿盈盈的水,蔚蓝的天;金黄的沙滩,和煦的海风;古老的帆船,寂静的小岛。杨帆晚上还做了一个梦,半夜里掐着我的胸口,大声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把她拍醒,杨帆解释说在梦里乘船出海,遇到暴风雨翻了船,就抓住甲板在风雨中漂泊……再看看我胸口那块被当做甲板的地方,杨帆嘿嘿地笑起来,最后还莫名其妙地安慰我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只花了一个小时,陈四的农用机车就到达了梅城沙滩。朝远处望去,海蓝蓝天蓝蓝,海天一线;太阳当空照,把一大片金黄披洒在水波之上。海水那么触手可及,仿佛马上就会溢出海坝,汹涌过我们的头顶。但实际上我们连海水也没有摸到,走进沙滩我们才明了大海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而中间的淤泥成了我们触摸它的鸿沟。
我和陈四挽了裤管就往沙滩跳,柔和的沙暖和了我的脚,我们兵分两路,在芦苇丛生的泥淖中摸到了几只海螺,又翻捡出两只搁浅海滩的螃蟹。后来淤积的泥淖水洼慢慢消隐,我们也踩上了沙滩。现在叫“吴双”的杨帆对那些螃蟹可喜欢了,她轻轻地抚摸它们的脊背,连横行霸道的螃蟹们都害羞了。由于肖晓萍也对它们青睐有加,刘义便吩咐陈四折回去再捉几只,陈四哈哈地赔着笑,伛偻着身影向西边寻觅而去。
在沙滩上奔跑真是一件惬意而忘我的事情,不久我们就与刘义他们走散。放眼望去,偌大一片沙滩一望无垠的,他们会朝哪儿去了呢?我们好奇地搜寻着,却依然无迹可寻。直到后来海风传来了肖晓萍肆无忌惮的尖叫,我们才发现,声音来自于一堆芦苇后面。
我与杨帆相视而笑,开始在沙滩上垒起了城堡,然后又牵着手在沙滩上忘情狂奔。后来,我在平地上挥斥方遒,写了许多气势磅礴龙飞凤舞的句子。再后来,刘义所在的芦苇已经成为了一个小点,杨帆就开始为我唱歌,不过这歌声瞬息间便被贪婪的海风吞噬得干干净净。我又对着大海呐喊:“杨帆,我爱你!”杨帆也跟着喊:“大海,我爱你!”——看我挺郁闷的,她又补充道:“大海,我更爱李小峰!”风将杨帆的裙子吹得呼呼作响,有几缕被吹歪的发丝在她额际调皮的翻滚,我们深深地接了吻!然后双双躺在沙滩之上,阳光灿烂,将我们的视觉拨弄得五彩缤纷。
那天我们还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扑克牌,肖晓萍的水平与杨帆的水平一样的臭,升级实际上就是我和刘义间的较量。到后面我很遗憾地发现:在赌博上,我已不再是刘义的对手。哪怕不作弊,刘义仍然能够把每张牌算得精准,而我只知道一味地吃分罢了。牌终收盘,刘义感叹道:“小峰,你不行喽!”
陈四还在那边摸螃蟹,因为之前他找了七八只大蟹回来时,刘义突然又灵感四溢地下达了一道指令:“你给老子去再整些回来,晚上我们炸螃蟹吃!”陈四竟然没有半点怨言,提了装零食的口袋,又翻找去了……
晚上回来,面对木屋中的小黄灯,我突然有些伤感。杨帆打开《女生日记》进入了忘我境界,连饭都没给我做。我也不能太抱怨,就自个儿去弄了土豆准备晚餐。那锅碗瓢盆的声响也忒单调了点,我就打开收音机解闷,没想到杨帆气呼呼地过来给我关掉了,说:“太吵太吵啦,不要影响我写日记!”我挺恼火,还骂了几句,杨帆理也不理,兀自陶醉在日记之中。
晚饭很简单,杨帆吃了两三口就扔下“你洗碗”三字又继续埋头苦干,丝毫不理睬我的气恼。洗碗的时候我越想越委屈,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一个碗,杨帆竟然暴跳如雷,对我大声嚷道:“吵死啦!吵死啦!”我被彻底地激怒了,将剩下的碗盘用力地往地上一扔,拉开门出去。
一出来我就清醒了,觉得自己这么莫名其妙的生气真是不应该,就决定等杨帆跟出来的时候向她道个歉。然而等了五分钟根本没见到人,就连捡碎片的声音都没有,透过门缝看杨帆,天啊,还在记那个该死的日记!我真恨不得蹦进去,把她的笔记本撕得粉碎!在这种不被在乎的黄昏伤感里,我感到了逃亡的孤独与寂寞。
顺着平时散步的路走了走,我枯坐在秋千上,渐次被夜风吹起一缕伤感与乡愁。在被杨帆“抛弃不理”的日子里,我突然很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我的文学,想念我的初恋情人夏雨——我有一个月没有联系她了,实际上我的手机也早已欠费停机。回来途经小店的时候,我给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又打电话向陈菁问了问赵大爷的情况。再打电话给夏雨,说:“那钱还得缓一缓。”
夏雨对钱倒不感兴趣,她惊喜地问:“小峰你到浙江来了?”我说:“对,在梅城。”夏雨问:“怎么那么巧?下个月我正要到杭州出差,要不要顺带见见面?”我当时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声“行”。打完电话我心情也平静多了,想刚才生气的过程的确太小题大做了,做男人的就应该容忍一点,于是便买了一个喜之郎果冻回去讨好杨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了偷窥。这偷窥主要指的是开门之前透过门缝瞅瞅杨帆在做什么,以确定该不该给她一个惊喜。透过门缝,地上的碎瓷破碗已经清扫干净,杨帆跳着一支轻柔而忧伤的舞蹈,在她脸上还有两道模糊的泪痕。我推开了门,低下头走进去。杨帆的舞蹈戛然而止,她的嘴张了张又停下来,便坐下捧起一本书背对着我看。我也负气没有理她,坐在床上拿起另一本书看。
但此时焉有看书的心情?心猿意马地一目五十行,我把书翻得哗啦啦直响;杨帆则对着一页书看了整整二十分钟,一动不动的,仿佛被哪个情节给吸引住了。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反手扳了扳她的肩膀,杨帆轻微地扭了扭;我再去摸了摸她的头发,杨帆还是轻轻地避开了;接着果冻出战,杨帆就破涕为笑了。只见她可怜巴巴地拿着果冻,泪眼婆娑地望着我,说:“老公真好!”然后就幸福地吻了我。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家庭纠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为春泥。失去后更懂珍惜,我们重归于好后深情地拥抱,当我提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