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3-04-15 17:40      字数:4726
  身上?”
  墨韵听他如此问,不由好笑:他自己既不愿说,她又岂肯告诉他?何况,她并不知道杜少陵对于苏影,是有利,还是又弊。她也轻描淡写地点过:“我看苏姑娘长得秀气水灵,心下一喜,便将那镯子送了她,后来才发现是盟主的信物,但送了别人的东西,总不好要回来吧。何况她早走了,我何处去寻她?”
  直白露骨的敷衍,像小孩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拙劣的谎言。杜少陵并没有生气,何必戳穿呢?两人相视一笑,他道:“好吧,我会放人。待我叫人给他们准备好了衣服盘缠与干粮,我先找人给你安排个住处,过会儿你可以去看看他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想与他们一起走,被我发现了,可是一个都走不了的。”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墨韵并未在意,她本担心他会不让他们走,现在他尊受了承诺,也放心了。
  杜少陵派人将她带到一处安静的院落,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倒也简洁。一会儿,又有人过来,带她去见那四人。
  被蒙住眼七弯八拐走了老长一段路,直走得她头发昏,心想就算不蒙住眼睛,她也认不得这么复杂的路。
  墨韵本以为他们应该被关在地窖,或是什么类似于监狱的地方,可到了那儿才吃了一惊,居然是个与自己住处差不多的院落,四周围着高高的土墙,四个人就这么被软禁其中。想到自己以后也要过这样的生活,并且独自一人,未免有些颓丧,眼神不由暗了暗。不过,若是能将他们四个送出去,那也是好的。至少,只有她一个人吃苦了吧。
  敛云堂的人送她进了院落之后便锁了门,站在外边等候。时已入秋,树上的叶子开始枯黄,风一吹,沙沙的互相碰撞,掉落一地。日头早已没有夏日的温暖,此刻不过酉时,太阳便西偏得厉害,阳光在枯叶边缘镶出一条条金边,树影投在地上,明暗斑驳。
  墨韵走到门口,门紧闭着。她顿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又轻轻一推,“只嘎”一声,门便晃开了一道口子。
  “哟,怎么又来人了?难不成今儿还有宵夜啊?”地上躺着的一人嘟哝了一声,眯开眼,用手揉了揉,适应着这光线。门开了一小半,门口躺着一个人,夕阳照进来,将人影拉得很长。空气中金色的粉尘飞舞,瞅清了那张脸,他伸懒腰的动作蓦然顿住。
  旁边传来一声抱怨:“乙,你烦啥呀。”
  乙没有理会。旁边说话的丙见这边没有东京,心下大奇。若是搁在平日里,他哪有理由不还嘴!之气身子向前,见得那个人影,愣了一愣,一个鱼跃跳了起来,跪下就喊:“小姐!”声音中竟止不住有些哽咽。那乙听得丙的话,方才反应过来,跪下说了声“小姐”。甲和丁也是如梦初醒,四个人一起跪在了门口。
  墨韵见状,鼻子泛酸,生生忍下泪水,深吸一口气道:“起来吧。跪着像什么。”
  真的是小姐!四人起身,欣喜难耐,便听丙问道:“小姐,你怎么来了?没有被那些人发现么?”
  墨韵一一扫过四人,半晌垂下眸子道:“我是来换你们的。”
  四人听了,大惊,甲抢先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这里您进得来,却出不去,敛云那帮人看得紧,说不定他们会反悔,把您也扣住!何况盟主——”
  “就是盟主派我来的。”接到四人诧异的目光,墨韵神色平静,淡淡道:“敛云掌门开出条件,要盟主赠送信物之人前来交换你们,现在我来了,掌门也答应了我,马上就放你们走。”
  四人听罢,当即阻拦道:“小姐,万万不可!我们怎么能独自逃离虎穴而将您一人留在狼窝呢?决不能这样,小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糊涂!”墨韵一声喝断,“你们简直胡闹!盟主留你们在这儿这么久,又不断派人来劫你们,就是让你们看到敛云杀手的身手,牢牢记住了,好回去教咱们的人,半年前敛云偷袭,虽然是以‘作生意’的名义,也只死了两人,可他们多半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训练杀手消灭他们,所以,你们应该速速赶回才是!”
  第十七章 交换
  “既然这样,小姐,您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乙道。
  墨韵摇摇头,道:“不行。我自己能够照料好自己,你们不必担心。倘若我随你们去,你们万一失手了,谁也走不了。”
  甲接口道:“小姐,这点你无须担心。我们早已记熟了他们的套路,何况,我们还有这个——”他从墙角拖出一个袋子。
  “沙子?”墨韵看着这些灰白的粉末,疑惑道。
  “确切地说,应该是石灰。”丙更正道。“我们有了它,万一他们人多,就撒这个。一切我们都计划好了,就等这一天了。小姐,你说吧。”
  这个条件的确诱人。墨韵盯着那袋石灰,没有说话。乙看她有些松动,马上道:“小姐,你就和我们一起逃吧,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了。”
  四人都紧张地对望一眼,等她开口。墨韵思量再三,还是不想冒这个险,抬起眼,目光坚定:“我不同意。”
  他们都知道墨韵性格,软硬不吃,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表面上顺了她的意思。
  待墨韵离开,丙道:“小姐执意如此,要不我留下来保护小姐,你们回去吧。反正你们武功也都不在我之下,那些人的身手我们又都是学会了的,也不差我一个。”
  乙听了,一掌拍过去,骂道:“傻子!你还真听小姐的呀?小姐回不去,盟主还轻饶的了我们啊?就算盟主不责备,你又忍心小姐一个女子在这儿终日提心吊胆?!他们人多,就算我们四个都留下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杯水车薪!”
  “啥?”丙听了立马跳了起来,甲将他拦去一边,斥道:“现在你们还有空吵这个!”说着又问道:“你们打算把小姐劫出去?”
  “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愣啊!”丁帮忙接下去说道;“小姐不肯,我们就任她么?敛云的人底子究竟如何,我们都没有摸清,放她在这儿,你们以为那些人会把她客客气气地敬为上宾啊?小姐又不是盟主,有什么忤逆不得?我们也是为她好,否则,也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丙丁所说正是甲乙担心的,四人一思量,最终达成一致:不论小姐同意与否,就是捆也要将她捆出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送来干粮、衣服与盘缠,待他们整理好了,便送出去。也许是因为天黑,敛云的人并没有将他们蒙住眼睛。四人窃喜敛云的疏忽,一路接着月光将路看得分明,牢牢记住。
  走了半天,终于绕了出来。确定四下无人,那人即使呼救也不会有同伴来相助,四人互相一使眼色,甲乘那人不注意,从背后偷袭,乙马上接应,一手捂住那人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甲控制住他,叫他挣扎不得。那人只在被偷袭时有强烈反抗,待弄清了事情,便也不挣扎了,甚至没有企图叫一声。为以防万一,丙丁从包袱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旧衣服撕碎做成的绳,将那人牢牢绑在树上。那人自始至终没有反抗。
  “你如果不想死,就别叫出声。”毕竟还是有些畏惧的。
  那人果然没有叫。四人稍稍送了口气,又逼问:“小姐在哪里?”那人不答,只是不屑地白了他们一眼,看向别处。丙最是沉不住气,禁不得他一眼,一记耳光便掴了过去。那人头一偏,表情依然讥讽淡漠,仿佛刚才那巴掌掴的不是他。丁把丙拖开,怕起了没必要的争执,又低声向那人道:“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那人看了丁一眼,依旧紧闭着口。丁恨恨骂了句“娘的”,乙走上前,勾起一丝奸邪的笑,轻声说道:“距我们小姐见到你们掌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不知这毒甚么时候发作呀……”
  这句话果然是起了作用,那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着乙。乙心中得意,却也依旧面不改色道:“这是我们盟主新研制的,据说呢,那毒发作的时候该是……该是甚么样的呢?嗯,好像是万蚁噬身,头呢应该是痛得好像要裂开来,直叫人想要自尽……可惜呀,又没法死透,要再过个七八天,历尽煎熬,才——”
  “我带你们去。”那人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生生忍住,尽量平静地道。
  乙一听眉开眼笑,暗暗得意自己临时的撒谎居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四人放下心,将那人松了绑,由他领路回去。
  那人也未必是完全信了他的话吧……但是,万一!就是这个“万一”,万一掌门真的被他们下了毒,可是玩的?——一路上,那人并没有企图逃走。
  索性的是,回来的路上,四人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碰到敛云的人。他们在敛云待久了,知道他们的巡查时间,特地挑了换班的时间出来,而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待那人领了他们来到软禁墨韵的屋子,便由乙进屋去带墨韵出来,甲丙丁三人将那人捆到了树上,又在他嘴里胡乱塞了一把布条。
  且说那墨韵正在屋内发呆,门倏的却被打开了,一个人影闯进来——她抓起桌上的烛台防身,却听来人叫道:“小姐。”她方才放松了警惕,却不料乙欺近身边,说了声“小姐,对不住了!”,便只觉得脑袋被击了一下,晕了过去。
  其余三人见乙抱了墨韵出来,忙打晕了那人,待乙出来,一齐奔了出去。为了加快速度,更为了不被人发觉,四人都使了轻功,穿梭于凛冽的夜风中,鬓角的发丝被吹起,风贴面刮过,匕首一般刮得人脸上生疼。
  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异常顺利。眼前不远处就是那万家灯火。可不知为何,四人开始感到体力不支,可转头一看同伴,照样没有丝毫异色,便咬一咬牙,忍了下来。可这疲惫似乎并不如往常一般,剧烈地加剧。乙一个恍神,几乎要栽下来。念着身上的墨韵,不得已落到地面,道:“你们谁把小姐先送出去,我累得厉害,走不动了。”
  听了他的话,另外四人也下地来,一着地都是剧烈地喘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杀。乙惊异地看着同伴,半晌憋出一句话:“你们也……”
  不用回答。四个人几乎同时醒悟,一拍脑袋:“中圈套了!定是有人在我们的饭里下了药,否则又怎么会这样……”
  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甲接过墨韵,四人在地上拼尽力气狂奔起来。情势不妙,敛云怕是早已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事先就做了防范!现在只有希望能够逃出去,一旦逃离敛云堂的控制范围,就是被发现了,他们也鞭长莫及。
  可是——
  还未跑出几步,便听头顶一声大喝“站住!”环视四周,早已有一圈人围了上来,看起来有足足十几二十人。四人心中一紧,完了,看来今天是逃不了了。
  “你们四人真不知好歹!”声音从头顶一下子落到了跟前,清朗的声音在夜里似被寒风刮得有几分清冷。“亏得你们还是盟主的手下,居然连信义都不讲么?”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又或是药效的作用,他们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四人沉默着,没有答话。因为无话可说,也怕一旦开口,真气就会泻出,这在身体原本虚弱的情况下,十分危险。(我编的)
  周围的人死死围住他们,眼睛都有如豺狼虎豹一般冷锐。嘴角有几分笑意,似乎不只是嘲笑他们,还在嘲笑着盟主。丙被他们瞪得不舒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哼,谁不讲信义?答应放我们走,还给我们下药。”
  “可你们若不企图劫了墨姑娘走,这药又怎会发作?”十七唇畔勾起一丝冷笑,讥讽道:“掌门说过,若你们想要五个一起走,那么一个也走不了。来人,将他们全部送回去。”
  “办得如何?”杜少陵把玩着手中的笔,笑问道。看十七这样轻快的步伐,不需相问便能料定,一切都没有差错。可嘴里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回掌门,他们果然劫了墨姑娘想要逃走,”十七抬头,眼中露出一丝钦佩,“属下已经将他们带了回来,一切都按照预先安排的进行。”
  “嗯,很好。”杜少陵满意地点头,“我倒要看看,这盟主老爷子究竟可以忍多久。这四个人对他,又有怎样重要的意义。”
  十七站着,态度恭敬,认真地听着。
  杜少陵看了他一眼,又微笑道:“反正我要找的是苏影。那老爷子没帮我寻着,我没人可以玩,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他搁下笔,无不惋惜地道:“只可惜了那墨姑娘,要在这里担惊受怕了。”话毕,又莫名地笑了两声。不知是感叹,还是嘲讽。
  十七却突然感到一阵惶恐。这种恐惧之前也曾有过,最深刻的那次,是他被杜少陵收入敛云堂的时候。
  那是也不过是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