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3-04-15 17:40      字数:4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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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可以用这招难住他。如果他缺钱,或只是想在股东面前恢复声誉,我们可以帮他。另外那个呢?他的助手。”
  “他叫萨姆·亚当斯,先生。这不是真名,他原来叫克洛德·萨米埃尔·亚当斯。他父亲是法国人,叫萨米埃尔。母亲是美国人,叫杰西卡·亚当斯,是个退休的古董家。他和母亲住在一起,我有地址……”
  “我管他有没有兄弟姐妹,是不是住在他老姑家里!不过查查也好,反正也不知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鸟。老实说,我烦透了这些!我倒想知道他肚子里是什么货色!”
  “铅,先生,是铅。更确切地说,在他的膝盖里。他就是因为这个变瘸的。这人当过法国军官,1983年打仗时受伤了,在黎巴嫩。”
  “这又是什么破事?”
  “正经事,先生。我从新换的情报人员那里知道的。这人是FBI。他开价很高,但他可以接触到所有的文件。亚当斯的父母离婚了,他年轻时和父亲住在法国,他父亲还是特种部队的军官。亚当斯也当了兵,一直到二十三岁因伤退役。后来他父亲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在哪里、什么时候失踪的。亚当斯来到纽约重新生活。他一边和母亲工作,一边在巴德学院上学,这所学校专门培养博物馆馆长。再后来,他被弗洛德聘为调查员,已经有……”阿尔尼看了看记录,“已经有十年了。”
  “这也是个该死的詹姆斯·邦德?”
  “不,先生。他退役以后就跟军队没关系了。但跟警察还有联系,甚至包括FBI。干他们这行的需要这个。”
  帝波铎发现阿尔尼在几个小时内确实做了不少事,他火气降了些,指了指桌上的酒瓶。阿尔尼倒了两杯波旁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帝波铎。
  确实干得不错,不然也不花钱雇他。但要说到其他事,特别是最近的一件就被他搞砸了。
  “办得还凑合。你替我盯着詹姆斯·邦德。我明天会见到他们。我肯定会成为他们的客户。这样,他们就得向我通消息、递报告,或者类似的破事。你可得跟紧他,我倒是不在乎他会发现什么。但竞选期间可不能出差错,不能让他胡来。他会帮我找到画的线索,看着吧。对了,给我换只猫来。”
  14
  这一回,出租车里没有人吸烟,它奇怪地向第六大道驶去,只有游客才把这条街称作美国大街。汽车开到四十二号大道附近时,萨姆一眼瞥见一块发光的广告牌,上面公布了现在的国债总额,还是老样子。另一面屏幕上显示了分摊到每个家庭的债款:74933美元。似乎整个国家都在靠贷款度日并对此全不在意。时近夜里十一点,出租车将萨姆送到他母亲门前。萨姆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他的房间在小屋的顶层。他本想悄悄走上楼,但这对他的瘸腿而言并非易事。一楼的卧室门缝下面透出一丝光亮。
  “是你吗,萨姆?”
  “是我,妈妈。你还没睡?”
  “我不困。我在看一本老书,有意思极了。你知道吗?俾斯麦群岛太平洋西南部,新几内亚东北。上的原住民会在死者葬礼上把他们的头像打碎。”
  萨姆推开门。母亲正躺在沙发上,肚子上架着一本全是插图的大书。
  “你在公司里忙什么?”
  “没什么要紧事,妈妈,也就是个例行调查,但我可能要去趟欧洲。对了,我见到亨利了,他向你问好。他答应在我不在的时候来看你。”
  “你要去很久?”
  “我想不会。一周或十天吧。我会打电话给你的。需要我帮你带点儿东西吗?”
  “巴黎董展览双年会的名录。我退休以后,那帮势利鬼就再也不给我寄这东西了。想当年我开画廊的时候,那帮人哪个不巴结我?我还是想不通你干吗不愿意接我的班?看看安娜:她对亚洲艺术可是一清二楚……而且她是那么温柔。我想邀请她和她父母周末来家里吃饭,到时候你还在吧?”
  萨姆竭力忍住没有笑出来:他何尝不知道母亲的诡计?打从巴德学院一毕业,母亲就开始给他物色对象,他简直要相信她就是靠这个才保持神清体健的。这让萨姆想起当年的“旧大陆”拍卖会上,母亲在大厅里抢购18世纪的法国吊灯和家具时,也是这般锲而不舍。
  “我明天就走了,妈妈,大概傍晚之前。我可以肯定,有安娜和她家人陪你就好了。我下次再见他们吧。”
  “你不知道,和安娜在一起舒服极了。她的画廊经营得很顺利。昨天喝茶的时候,她还跟我说想扩大规模,所以需要一个合伙人,这个人要很在行……”
  “晚安,妈妈。我要收拾行李了。”
  萨姆亲吻了母亲的额头,向楼上走去。他的房间包括一间卧室、一间浴室、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四壁是书的大客厅——这些书只是他所有藏书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堆在切尔西的公寓里,他只有想安静工作的时候才会去那里。他面朝窗户坐在书桌前,对着破旧的红色贝雷帽发了会儿呆,不觉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旧日时光。他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找自己的护照,一边无动于衷地推开了一条红色的、别着法国勋章的荣誉绶带。他从没戴过它。协议中规定,禁止披着绶带到国外炫耀。不过,萨姆不戴它是出于别的原因:这段过往对他而言早已一去不返。
  接着,他开始认真有序地整理箱子,心里一阵兴奋:他就要再见到公主了。顾不得两地的时差,他拨通了电话。鲍里拿起了听筒:
  “不,我的中尉,她已经起了。我让她接电话。”
  “公主,我明晚在纽瓦克登机,后天早上到,八点左右,当地时间。我能去看你吗?”
  “你的确应该来看看我。鲍里会帮你准备房间,他会去机场接你。”
  “是哪家航空公司,我的中尉?”鲍里打探道。
  “美国航空。鲍里,回头见!”
  “我真高兴。”公主最后说道。
  鲍里挂上电话,转向她问道:
  “您怎么没有告诉他纽约打过来的电话与他有关。”
  公主的笑容令他闭了嘴:
  “不要用这种责怪的口气,鲍里。后天,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应该给老朋友点儿惊喜。”
  15
  纽约,11月11日
  恰逢退伍军人节,纵贯第五大道的游行队伍造成了严重的交通拥堵,也险些延误了萨姆的约会。他拖着带滑轮的箱子走出地铁站,一头扎进了茫茫人海中。外表和善的警察正在用余光密切监视着木制隔离带外面簇拥围观的人群。突然一阵掌声雷动,纽约市的新英雄——消防特警队在欢呼声中一路走来。迈克尔·布隆伯格也不失时机地出现在队伍中。随后,成千上万的观众抬起头目送着战斗直升机排成一列向北飞去。这样的检阅还是第一次。飞行员刚刚为国家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连日来,他们中的许多人被伊拉克的火箭击中。不论纽约市民对战争的观感如何,他们同全国的幸存者一样为死去的战士而悲痛。
  萨姆走进弗洛德办公大楼,把箱子放到女秘书的办公桌后面,在她的示意下忙不迭地向老板办公室走去。访客正在和“矮子鲍勃”聊天,他们的脸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不同的是,鲍勃是站着的,而帝波铎则坐在弗洛德经理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看到萨姆进来,他站起身,“矮子鲍勃”的鼻子立刻对上了他的胸脯。这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巨人留着一绺精心修剪过的胡子,他的西服也做工精细,那恰到好处的褶痕完美地遮住了他二百五十磅重的身躯。
  萨姆看着“矮子鲍勃”,在他面前,这位老板似乎总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今天,他甚至比往常更显毛躁。萨姆向帝波铎伸出手,他虽然也很高,但还是得抬起头才能看清帝波铎的脸。
  “这是萨姆,我想您应该认识他,帝波铎先生。”
  萨姆的手被亿万富翁的指骨紧紧夹住——握手似乎不必如此用力。萨姆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用膝盖朝帝波铎的裤裆中间撞过去。正在他兀自盘算的时候,巨掌松了开来。
  “叫我爱德。”
  帝波铎的嗓音浑厚热烈,带点美国南部的腔调。相形之下,“矮子鲍勃”的声调虽然很凶,但并不可怕。
  “坐吧,萨姆。你想喝点儿什么?”
  萨姆谨慎地瞅了瞅桌上的两罐可口可乐,谢绝了鲍勃。
  “刚才,罗伯特告诉我您是他最好的调查员。”
  萨姆的手还在火辣辣的疼,他出人意表地答道:
  “如果您说的是画,那么毫无疑问,我是唯一人选。”
  帝波铎的黑眸在“矮子鲍勃”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了萨姆。足足过了三秒,他突然大笑一声:
  “罗伯特,您是艺术品的专业承保人,全球一半的博物馆和几乎所有的画廊都是您的客户。更重要的是,您还在拉拢我的客户。我不知道收购您的公司要多少钱,不过观察这栋楼的时候我已经估算过了,而您居然只有一位侦探!”
  萨姆嗅到了逐渐凝重的气氛,决定迎头回击:
  “我不是侦探,爱德。我是保险公司的代理人。”
  “矮子鲍勃”试图捍卫自己公司的信誉:
  “爱德,艺术可不比海上运输。我们这行极少有灾难发生,所以也很少需要做什么调查。”
  他脸色苍白,但仍像迎战的公鸡一样朝帝波铎昂起了下巴。
  萨姆决定直奔主题:
  “爱德,我想您应该认识迈克·德雷耶。”
  “这婊子养的杂种骗走了我八千万美金。”
  江山易改……虽然派克大街有他的豪华公寓,虽然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其慈善晚会的常客,帝波铎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冒出一两句粗话。他将纽约人的造作和南方人的粗俗奇特地混合在一起。萨姆想起肉业大王是白手起家的,他从肉店伙计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他哥哥的话言犹在耳。
  “等等,爱德。我们有一个客户把几幅画托付给了德雷耶,您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不。我给他的是钱。我要他帮我买几幅画。”
  “哪几幅?”
  帝波铎犹豫了片刻,报出了一串名字:
  “两幅高更的,一幅蒙德里安20世纪几何抽象画派先驱,荷兰三大画家之一。他崇拜直线美,使直线与颜色组合成大大小小不同的方格,主张透过直角可以静观万物内部的安宁。的,一幅德库宁荷兰籍美国画家,他创作的“女人”系列画,以各种手法探索妇女主题,从恐怖的形象到柔情的色欲,他运用粗狂的笔触和狂暴富有激情的色块组合成抽象画面,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运动最关键的人物。的,三幅培根的还有一幅罗斯科的。他还建议我买夏加尔的,可我不感兴趣。谁想到突然一下,这人就没消息了,失踪了。”
  “这个,有人找到他了,在瑞士。”
  一支正在帝波铎指间转动的弗洛德公司的广告铅笔就这样被他像火柴一样折断了。
  “拎他过来,我要把他剁成肉酱!”
  “事实上,爱德,似乎已经有人这样做了。他早就被泡到水里去了,他死了,溺水而死。”
  帝波铎默不作声,萨姆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小动作:他面无表情。萨姆决定用另一种办法试探他。
  “抱歉,爱德。您向来只买名家作品,这是人所共知的。既然您说的这几幅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那么,按现在的行情,您这张单子的总价值应该远不止八千万美金了。”
  帝波铎面露怪相:
  “所以我才提前将一部分钱付给他,做生意就是这样。”
  “高更的画是这两幅吗?”萨姆将照片递给他问道。
  “嗯。”
  “这两幅画是我们的客户的。你有其他画的照片底片吗?”
  帝波铎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摞厚厚的文件,顺着矮桌推给他。萨姆俯身打开文件,一边留神不要碰到旁边的可乐。文件夹里装着大尺寸的照片和各种技术说明。萨姆对着窗户拿起一张底片,以便看清它的透明表面。
  “我对罗斯科的这幅画有印象。两个月前,我曾在巴塞尔的拜尔勒由收藏家厄恩斯特·拜尔勒先生捐资,委托意大利建筑师伦佐·皮亚诺设计建造,收藏有毕加索、塞尚、德加、贾赫梅蒂和沃霍尔等诸位艺术大师的绘画与雕塑精品。基金会落成典礼上看到过它。”
  “矮子鲍勃”不失时机地插嘴说道:
  “您看,爱德,我跟您说过他很出色。”
  萨姆不喜欢被人打断。他正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