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3-04-11 15:30 字数:4775
自己的误解比这些要小得多。我是灵魂停滞了。我受害于一种意志的悬置,与此同时,感情和思想却天天在持续。我只能向别人表达自己,然后以语言,以行动,以习惯,在勃勃繁育着的灵魂生活里,通过他们向自己作自我表达。
在这些影子般的时间里,我不能思想、感受或者愿望。我设法写下来的东西,只有数字或者仅仅是笔的停顿。我一无所感,甚至我所爱之人的死亡,似乎也会远远离我而去,成为一件用外语发生的事件。我也一无所为,就像我在睡觉,我的语言、姿势以及举动仅仅是一种表面的呼吸,是一些器官有节奏的本能。
于是日子和日子过去了,这些加起来的日子是我多少生命,我说不清楚。我最终把停滞当成一件衣装脱落下的时候,我想我不会像自己的想象中那样赤裸地站着,一些无形的外衣将会一直包装着我,掩饰我真正灵魂的永远缺席。我突然想到这一切,我的思想、感受以及愿望也许是一种停滞的形式,是我更为个性化的思维方式和自己更为熟悉的感资是厂个葛志.的失落之处一一一一一一rax那个迷宫里我才真正成为自己。
无论这是不是真理,我都会听其自然。无论上帝和女神是否存在,我都会交出实在的我,听从任何送达而来的命运,听从任何提供与我的机会,对已经食言于我的许诺无限忠诚。
_(1930,12,10)
我是传撒
我们把生活想象成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对于有一块园子的农民来说,园子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帝国。信撒有庞大帝国,仍嫌帝国狭窄,帝国就只是他的园子。小人物有一个帝国。大人物只有一个园子。除了我们的感觉以外我们一无所有,这是他们的真实,却不能被他们领悟,而我们必须立足于自己生活的现实。
但所有这些都是虚无。
我做了很多梦,现在已经把梦做累了。但我并不厌倦梦。没有人厌倦梦,因为梦就是忘却,而忘却不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忘却是我们完全保持清醒时无梦的沉睡。我在梦里得到了一切。我已经醒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当过了多少次偿撒呵!这是何等精神意义上的光荣!当信撒在一个海盗的宽宏大量下死里逃生以后,他长久和艰难地寻找这个人,逮捕他并且下令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当拿破仑在圣·海伦娜岛上定下最后的意愿和遗嘱,他将一大笔遗产,留给一个曾经试图行刺威灵顿(滑铁卢之战的胜利者——译者注)的罪犯。如此灵魂的伟大,却与他们的患斜眼疾的邻居差不多同日而语卜…··我已经不计其数地当过消撒并且在梦里继续当下去!
不管我多少次当上了他撒,还没有喜欢上真正的消撒。我的真正帝国是我的梦,只因为它们最后都去烟悄无敌、,我伪军队征战南北但无关紧要,不会有人死去。也没有城头的王旗变幻。我从来没有让梦里军队的所到之处,有旗帜飘入我梦中凝定的视野。在道拉多雷斯大街上我不计数地成为他撒。作为他撒的我,至今生活在我的想象里,而真正的他撤们统统早就死了,作为现实的道拉多雷斯大街,现在无从辨认他们。_我把一个空空的火柴盒,丢入我高高窗户外的街头垃圾堆,然后坐在椅子里倾听。落下去的火柴盒送回了清晰的回声,让我知道大街的荒芜,这一事实似乎显示着某种意义。没有声音可以从整个城市的声音里分离出来。是的,整个星期天城市的声音——这么多无法破##tjHHffg$e=。
一个人需要的现实世界,作为最为深连思想的起点,是何等的小:吃中饭晚了一点点,用完了火柴然后把空火柴盒抛向街头,因为中饭吃得太晚以致稍感不适,除了可怜落日的许诺以外空中什么也没有的星期天,还有我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其他如此形而上问题的生命。
但是,我当了多少次偿撤!
(1930,6,27)
下坠
踏着我梦想和疲惫的脚步,从你的虚幻中下坠,下坠,而且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中的替身。旅行者本身就是旅行你想要旅行么?要旅行的话,你只需要存在就行。在我身体的列车里,在我的命运旅行途中如同一站接一站的一日复一日里,我探出头去看见了街道和广场,看见了姿势和面容,它们总是相同,一如它们总是相异。说到底,命运是越容所有景观的通道。
如果我想象什么,我就能看见它。如果我旅行的话,我会看得到更多的什么吗?只有想象的极端贫弱,才能为意在感受的旅行提供辩解。
“通向E市的任何一条道路,都会把你引向世界的终点。”(19世纪苏格兰哲学家托马斯昨莱尔语)但是,一旦你把世界完全看了个透,世界的终点就与你出发时的E市没有什么两样。事实上,世界的终点以及世界的起点,只不过是我们有关世界的概念。仅仅是在我们的内心里,景观才成其为景观。这就是为什么说我想象它们,我就是在创造它们。如果我创造它们,它们就存在。如果它们存在,那么我看见它们就像我看见别的景观。所以干嘛要旅行呢?在马德里,在柏林,在波斯,在中国,在南极和北极,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有异于内在的我?可以感受到我特别不同的感受?
生活全看我们是如何把它造就。旅行者本身就是旅行。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而是我们自己。孩子的智慧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真正以心灵旅行的人是一个办公室的小伙计,在我曾经一度供职的一家公司打过工。这个小家伙曾经收集着有关各个城市、各个国家以及诸多旅游公司的小册子,有一些地图,其中一部分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另一部分是从某地或者其他地方讨来的。他剪下风景图片,外国服装的木刻,还有各种期刊杂志上小艇和大船的油画。他代表一些真实和虚假的公司访问一些旅游代理机构,其中真实的一家,就是雇他打工的公司。他代表这些公同索要关于意大讨或者印度的小dljl.’────-一这些个小册子提供在葡萄牙与澳大利亚之间航行的诸多细节。
他不仅仅是我所见到的最伟大的旅行者(因为他是最为真实的旅行家),还是我有幸遇到的最快乐的人之一。我很抱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就了他的纯真,但我不是真正地抱歉,只是感到自己将有抱歉的可能。我不会真正地抱歉全因为在今天,自从我结识他的短暂时期以后,十年或更长的时间以后,他肯定已经长大成熟了,老成持重,办事牢靠,俗尽职守,可能结了婚,是什么人养家糊口的靠山一一一一N一句话来说,已经成了半死者之一。现在,完全知道怎么在心灵里旅行的他,甚至能用身体来旅行了。
一种记忆突然向我袭来:他曾经准确地知道哪一趟列车必须赶上从巴黎至有微勒斯特胁·列车,哪一趟列车要穿越英格兰。在他对一些陌生地名的歪曲发音里,闪现着他伟大心灵的光辉品质。他现在可能活得像一个半死者,但是也许有一天,当他垂垂老了的时候,他会回忆起对布彻勒斯特的梦想相对于真正到达布彻勒斯特来说,不仅仅是更好,而且是更为真实。
进一步说,也许这一切有另一种解释,也许他当时只不过是模仿别人而已。或者,也许……Rljjry;to\l3lorn9?tny$r3rW,xi9’cag’──’──W人的愚笨之间存在着的巨大鸿沟,我以为我们像孩子一样必定有一个守护神。这位守护神将自己的神明借给我们,然后,也许不无哀伤地顺从一种更高的法律,把我们抛弃,这也是雌性动物抛弃它们成年后代的方式。于是,成为肥胖的猪锣就成为了我们的命运。我游历第八大洲有一种关于知识的学问,我们通常定义为“学问”。也有一种关于理解的学问,我们称其为“文化”。但是,还有一种关于感觉的学问。
这种学问与人的生活经验没有什么关系。生活经验就像历史,不能给我们什么教益。真正的体验包含两个方面:弱化一个人与现实的联系,与此同时又强化一个人对这种联系的分析。以这种方式,无论我们内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的感觉可以变得深入和广阔,足以使我们把这些事情找出来,并且知道如何去找。
什么是旅行?旅行有何用处?一个落日,同另一个落日太像了,你无须到康上坦丁堡去刻意地看一下某个落B。而旅行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自由感?我可以享乐于一次仅仅是从里斯本到本弗卡的旅行,比起某一个人从里既本到中国的旅行来说,我的自由感可以更加强烈。因为在我看来,如果自由感不备于我的话,那么它就无处可寻。“任何一条道路,”卡莱尔说,“通向N市的任何一条道路,都可以把你引向世界的终点。”但是,通向N市的道路,如果随后顺利到达了世界的终点,同样会引导我们径直返回N市。这就意味着,作为我们起点的N市,一开始也是我们启程以求的“世界终点”。
孔狄亚克(18世纪法国哲学家——译者注)在一本著名著作中,一开始就说:“无论我们爬得多民医无论我们跌肯多深;我们都无缺选“出自己的感觉。”我们从来不能从自己体内抽身而去。我们从来不能成为另外的人,除非运用我们对自己的想象性感觉,我们才能他变。真正的景观是我们自己创造的,因为我们是它们的上帝。它们在我们眼里实际的样子,恰恰就是它们被造就的样子。我对世界七大洲的任何地方既没有兴趣,也没有真正去看过。我游历我自己的第八大洲。
存些人规就悔卜个大洋;但很少航游他自己的单调。我的航程比所有人的都要遥远。我见过的高山多于地球上所有存在的高山。我走过的城市多于已经建起来的城市。我渡过的大河在一个不可能的世界里奔流不息,在我沉.思的凝视下确凿无疑地奔流。如果旅行的话,我只能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复制品,它复制着我无须旅行就已经看见了的东西。
其他旅行者访问一些国家时,所作所为就像无名的流浪者。而在我访问过的国家里,我不仅仅有隐名旅行者所能感觉到的暗自喜悦,西且是统英钱pl;irflcl国王陛下,是生活在那里的人民以及他们的习俗,是那些人民以及其他民族的整个历史。我看见了的那些景观和那些房屋,都是上帝用我想象的材料创造出来的。我就是它们。
两种人
有些人把他们不能实现的生活,变成一个伟大的梦。另一些人完全没有梦,连梦一下也做不到。时间表的改变一个人通常的时间表若有任何改变,会给人的精神注入一种令人悚然的新奇,一种稍感不安的愉快。一个人依照常规在六点钟下班,如果有一天偶尔在五点钟下班,便会立刻体验到一种头脑轻松,但几乎就在同时,他也会感到自己处在痛苦的边缘,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昨天,我有一些公事需要外出,四点钟离开办公室,到五点钟已经办理完毕。我还不习惯在这个时候置身于大街上,于是我发现自己身处广个异样的城市、.缓缓鹌阳光落在进熟悉的—铺面上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转变的重要标志。,有一种无精打来的甜美。与我的城市相似,寻常路人们像一些夜色降临之前匆匆离岸的水手。
因为那个时候公司还没有下班,我急急地赶回去,想证实一下其他雇员的惊讶,因为我已经对他们作过了下班时的道别。回来了?是的,又回来了。与整日相伴的人们为伍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即“内因与外因”。,我重新感到自由,只是精神……处于一种回了窝的状态,就是说,回到了一个人没有感觉的地方。雾或者烟雾还是烟?它们是从地上升起还是从天上落下来?这是不可能区分的:它们与其说是来自大地的一种散发或者一种来自天空的沉降,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空气的蔓延。很多时候,它们似乎不是一种自然的现实,更像是眼睛的折腾。
无论它们是什么,一种由忘却和虚幻组成的混乱不安已经潜入整个景观。这就像病容的太阳已经静静地把一些不甚完美的东西错认为己,就像一些可以在任何事物中感受到的东西将要发生,以便让面目昭然的世界给自己掩上了一层面纱。
很难弄清楚天空中流动着的是什么——云还是雾。像是一种乏味的蛰隐之物这里那里胡乱着上少许色彩,奇异的黄灰色之外,还有零星的黄灰色落人变幻不定的粉红和湛蓝之中,但是你甚至不能辨别蓝色是天空的透现,抑或只不过是一种蓝色的层积。
没有什么东西是明确的,甚至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