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暧昧地笑望着李崇海，“表哥你行啊，一年不见你就勾搭了个嫂子出来！不知嫂子姓谁名谁，家住何方啊？”
  “小丫头，没事瞎打听个什么！”李崇海伸手要弹我，我咯咯地笑着躲在李焘的身后。
  要说表哥李崇海还真是个不错的人，从小跟着李焘四处闯荡，不仅眼界开阔，待人接物也自有一套，是舅舅的得力助手。这几年李家的家财越发丰厚，也有不少人上门谈亲。可小民出身的吧，配不上李崇海现在的富甲一方。而那些官家小姐们却又看不上他贫民出身的商贾身份。总之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二十三岁了。
  李崇海的生母我只见过一次，是个标准的小农出身的女子。穷苦的时候她还能够和家人相濡以沫，可舅舅富余之后，她却越发的尖酸刻薄，而且竟与我娘亲李娇为难起来。舅舅一气之下休离了她，又连娶了三个女子。
  大约也是因为生母没在身边的关系，李崇海的婚事就一直拖到现在，李娇虽一直惦记着，但毕竟隔着远。舅舅并不强迫表哥什么，只是让他找个自己可心的。所以今日突然说订了亲，想必定然是李崇海自己相中的女子。
  李娇笑着拉着我的手说道：“你表哥定下的是泸州世族大家崔家的二小姐。三月里就定了下来，九月就去人家家里下聘了。”
  “世族？”我略有吃惊，毕竟李崇海出身卑微，世族大家应看不上才是。
  “不错，是个世族大家。本我也是不看好的，不过那崔家姑娘特意来见了我一次，倒是个可心的人。”李焘笑着捋着胡子，“不但懂事理，而且也很淑良贤惠。她和崇海情投意合，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多多帮忙了。”
  我问道：“可是崔家为难你们了？”
  “为难自然是有的。要说这世族大家我还真瞧不上，明明落败的厉害，却对旁人轻蔑。他们又想占我的财产，又一副瞧不起我的模样，当真气人！”李焘嘲讽地说道，“我只想着让崇海把人赶紧娶回来，以后和他们崔家断了便是！”
  李崇海为难地笑笑，劝道：“爹，毕竟凤钰是崔家人，这话不要再说的好。”
  “在那种人家能生出这么好的姑娘，还被你小子看上了，倒也真是缘分！”李焘叹息一声，感叹地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便笑道：“舅舅何必如此发愁，想搓他们的锐气还不是容易的很？只消给表哥捐个一官半职的，他们自然要巴结着才是。”
  李焘赞同地沉声道：“我此次来北都，也是想打听一下捐官的事情。崇海做生意虽是把好手，可这读书却是差劲儿之极的。”
  “是了，小时候我教崇海背百家姓，他可是背了一个月都没背下来！”李娇捂嘴笑道，“他也就是字还认得全些，能把书念下来，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姑姑，您又拿小时候的糗事打趣儿我！”
  李焘叹道：“你若是肯在私塾上多下些功夫，今日我也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地找关系帮你捐官。”
  其实我一直对捐官的事情很反感，毕竟这是朝廷聚拢钱财奢靡度日的一种手段。可如今我自家表哥需要走这个途径，我也不能不帮忙。虽舅舅没开口托我，可我却是想主动尽一份力气的。随即我又想到周俊，若是我用钱财帮他捐官，不知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舅舅，表哥的事情我也会帮忙打听一下的。如今北都的水很浑，贪钱不办事也有的，还是找好了人再办不急。”
  李焘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各地的官员我也认识不少，只不过都没有管着这事的。虽说朝廷下了令可以捐官，可终究不是明码标价，其中的门道咱们也不太清楚。若你能打听到什么，自然也是好的。我这边也会托关系打听一下。”
  “舅舅放心，我虽没什么本事，可北都这些官家小姐少爷们却是认得不少，到底哪里能捐官，自会打听清楚的。”
  李焘应道：“如此，你也打听一下吧。这次我们在北都要停留些日子，倒也不着急。你要记得，钱不是问题，把事情办稳妥了就好。”
  我笑着扭头对李崇海说道：“表哥，我若是帮你捐了官，你可怎么谢我？”
  “怎么谢你啊，让我好好想想……”李崇海故作思考的模样，转而戏谑道：“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可好？”
  “臭表哥！”
  我伸手又去打他，他却抓着我的手腕笑道：“听姑姑说你已经有了如意郎君了，什么时候也让表哥我见见？”
  我想到周俊又是得意又不想这么说出去显摆，便只得拿着眼睛干瞪李崇海。李崇海却当我是害羞了，不禁哈哈大笑，接连打趣儿我。
  李焘笑嗔道：“看看你什么样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天天逗着自己妹妹当本事！”
  李娇却是有些苦恼，对着李焘说道：“大哥，此事我一直想与你细说，可还没来得及。瑶儿这事我还是想让你帮忙琢磨琢磨。那个周俊我看不太合适……”
  “娘，这事我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您就别操心了。”
  李娇瞪了我一眼，转而眯着眼睛道：“前些日子还说不一定呢，如今怎么就换了说辞？莫不是你这些日子又和那周俊好上了？”
  还真是！若不是李娇表情不善，我都想鼓掌告诉她，她猜对了！只是见着李娇瞪我，我也只好讪笑着挠头。如今周俊这般形状，怕是李娇不会同意我再与他往来的。李娇不是个势力的人，但遇到我的事情就是关心则乱，绝对不肯让我委屈半分的。
  “婉瑶的事不急，等我安置好了再细问吧！”李焘见我不言不语地讪笑，也没有逼问什么，只是宽慰了李娇几句。我们四个又笑着聊起了各自的新鲜事。
  我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接连收到夏梦和萧彧己的帖子。对于夏梦，我多少是有些埋怨的，不过晾了她这十天，也已经足够她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了。至于萧彧己，就复杂了些。那次点翠楼之行，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了，倒也没时间打探琢磨他的用意。此人若是当普通朋友还是不错的，然而一旦涉及到利益问题，他便是饿狼一只，能够与狼共舞自然是好，若不能……怕是被啃的骨头都剩不下的。
  夏梦那边毕竟是自己人，倒也不着急。萧彧己这边怕是要先去探探路子的。于是我回了萧彧己的帖子，约他明日在茶楼见面。而给夏梦却是恢复地稍安勿躁，等我处理些事情，明后日再说见面。
  和舅舅表哥一起吃了晚饭，我便亲自送他们去了客栈。结果表哥又拉着我问了些事情，待回到将军府已经很晚了。
  折腾了这么一天，我也颇为疲惫。见荷花和莲叶守在院门外等我，困得直点头，便遣她们先去睡了。若若也陪我折腾了几日，我也让她回房休息，并嘱咐她明日要提前去茶楼探查一番，防止萧彧己耍什么花样。
  独自回了房间，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想着之后几天又有一堆麻烦，颇为抑郁。我边叹息着边往里屋走，顿时觉得气氛冷凝压抑，抬头一看，只见阿黎翘着腿坐在我的床上，正目光凌厉地盯着我。
  我忍不住一个哆嗦，竟是被他这般模样吓到了。阿黎平日里骚包的厉害，可板起脸来实在是说不出的狠厉骇人。以前我总装作感受不到，便与他打闹一番，去了他的戾气。可如今这般恐怖的模样，我却是连往前一步都不敢了。
  “过来！”阿黎低喝一声，眯起的眼睛里毫不掩饰怒意。
  生气的阿黎真可怕
  我还在酝酿中的讨好笑容顿时被阿黎的冷厉扼杀了。可是此刻他让我过去，我却是断然不敢的。我这个人对危险的感知一向灵敏，所以我知道今晚的阿黎和平日是断然不同的。
  悲催的是我猜的太准确了，老天竟然不肯赏给我一个奇迹，而是赏我再次感受年幼时的悲惨经历！
  阿黎这厮也实在是欺人太甚，如今我都这样的年纪，他居然还把我倒吊在卧室的横梁上。想着荷花和莲叶已经安睡，若若也被我支走去休息了，我真是想喊救命都不知道对谁喊了，阿黎如今这般厉害，便是若若在我身边怕也是救不了我的。
  “你越发本事了啊……”阿黎眯起眼睛，语气都带着狠劲儿。
  我只得放缓了语气，柔声解释道：“我不过是与张震吵了架，心情不好，所以才出去避了几天，你又何必这么生气？”
  “生气？”阿黎冷哧一声，“你那只眼瞧着我生气了？”
  说着，阿黎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在我眼前比划了一番，我吞了口口水，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瞎猜的，瞎猜的！”
  阿黎坐回床上，冷硬地训斥道：“你都跑去了烟波馆，难道连一个时辰都等不得？烟波馆里哪个能为难你不成？可你倒好，泪眼汪汪地跑过去，什么话都没留，又巴巴地跑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天，走的真是个悄无声息，干净利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像个蚕蛹似的倒垂着，只觉得脑袋充血，整个身子都被抻的厉害，难受极了。
  阿黎冷哼一声，割断了也不知哪里弄来的绳子，我总算是踉跄着踩在了地上。阿黎扯着我坐在床上，随即狠狠地赏了我一个暴栗，我刚吊着就脑袋充血，再被他这么一拍，径直倒在了床上直哼哼。
  “说，这几日去哪儿了！”阿黎拿着匕首在我脑袋旁边一插，恶狠狠地俯下身子瞪我。
  “唔……我不想骗你，所以就不和你说了。”我翻了个身，离着那个匕首远了些。
  阿黎挑眉，把我搬了回来，我见他又要吓唬我，便连忙抱着他的手臂，故作小鸟依人状，然后语气带几分柔弱地说道：“我那日真的心情不好，跑出将军府，想了许久，除了你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可是跑到烟波馆去，却发现你也不在，当时……真有种绝望的感觉。”
  阿黎终于缓和了那一身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居然还摸了摸我的头，不过摸着摸着就恶劣地揉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没绝望的彻底，若不然怎么会不肯等我回来？”
  我转头望着他那颇有几分得意和喜气的脸，不由得苦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与其奢望一份别人给予的温暖依靠，倒不如让自己更加独立些，坚强些。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离了旁人便活不下去似的……”
  阿黎不语，只是目光迷蒙地望着一处，神思似乎已经不在。
  我又喃喃道：“人都是独生独死，这世上也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我无法控制他人，无法让他们总是以我为中心，永远对我好，为我考虑，我做不到这样，那么我只有管好我自己，管好我的心。”
  “什么人都有弱点，这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控制，端是要看手段了。”阿黎望着我，似是在辩驳什么。
  我却是笑道：“威逼利诱这般的控制，不过是一具躯体，而我在乎的是人心。我很贪婪，又很懒惰，而且……能够用手段俘获的绝不是真心。”
  阿黎颇为不屑，戳着我的脑袋嘲笑道：“瞧你这副蠢样！”
  我不悦，好不容易我沉下心思，与他说几句正经的心里话，他居然是这副表情，不认同就罢了，还嗤之以鼻！我本想成熟一些，让自己为人处世更加独立和坚强的，可这决心还没下一会儿，就被阿黎给扰乱了。
  “蠢瑶瑶，傻瑶瑶，笨蛋瑶瑶——啦啦啦——”
  阿黎笑眯眯地哼着不知哪里的小曲儿，歌词就这么三句。本来我不想搭理他，可是被他唱的心烦，忍不住又抬手去掐他的胳膊。阿黎大约是不生气了，又变回了以往的骚包，耍着我玩。
  “对了，兵部尚书如何了？”我想到哪儿问道哪儿。
  阿黎挑眉望我，很是轻蔑地哼道：“能如何？自然是家破人亡。”
  “这么严重？”
  “我办事自然是利落彻底。”
  我诧异，“你办事？我不就是让你帮忙让徐英和钱曼对上吗？”
  阿黎看着我顿了半拍没动静，随即又开始唱到：“蠢瑶瑶，傻瑶瑶，笨蛋瑶瑶——啦啦啦——”
  “滚！”我一脚踹过去，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阿黎笑眯眯地说道：“你的目的不就是把兵部尚书扳倒，让你那个小仆从得救吗？我既然知道，就帮忙推了一把。反正兵部尚书做的恶事数也数不清，随便抖搂出几件，火上浇油而已。”
  他说的是轻松，若是以前我也不多想，只是如今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太过熟悉朝廷的事情了。或许烟波馆早已换了他当老板，而他了解这么多的事情，不知还有什么计划。我正要叹息，突然想到那天去烟波馆，小柔说的话。
  “说！你怎么和三公主勾搭上的！”我猛地起身，揪着阿黎的衣领喝声问道。
  “啊——什么啊？”阿黎懒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