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4-11 15:27      字数:5024
  只有这一处产业是萧栖迟不知道的,她还能变卖了带走,其余店铺、庄子皆是明面上的产业,动不得。
  这一笔也够一世逍遥了。
  直到霜降过后,事情才终于尘埃落定。
  宋辛夷每日打坐之外,会与沈江蓠聊聊天。这几日看她神色不同以往,想是事情已了,打算走了。
  她不担心,就单单凭这诈死脱身的手段,她也清楚明白丝毫没有担心的必要。从前都做女孩儿时,只知道她有些计谋,没想到亲眼看见她长成这样强大的人。她相信,不管去哪儿,沈江蓠都会好好儿的。
  沈江蓠终于道明了辞别之意。她几乎没有行李,只有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还有包袱中上百万两的银票。另有一半约定一年后再去钱庄南边的铺子提取。
  走的那日,京中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将阡陌巷道,高墙黑瓦,前尘往事,尽皆覆盖。
  丫鬟绿竹撑开油纸伞扶沈江蓠上车。宋辛夷只送出山门,就红着眼回去了。
  显然会武功的南无正在前赶车。马鞭扬起又落下,马背上细小的雪花被震落,一架车很快消失在白茫茫之中。
  受过的伤,施予的痛,在沈江蓠心里,就此两清。只是皇宫之中,她留下的骨血,是深刻的牵念与负疚。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从今以后,对得起的只有腹中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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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架翠色马车驶入即墨城门。隆冬时节,街上行人寥寥,看见这架马车的人并不多。从车上下来的妇人有已经隆起的肚子。一行三人住进了城里最大的悦来客栈。
  越两日,消息灵通的人士得知有人要买屋子。进出悦来客栈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南无正跟着人看了好几处屋子,最后挑了海边一所依山建的院子。并不是十分富丽堂皇的屋子,与国公府、公主府,或者皇宫,那自然是没得比的。
  院子不过两进,然而背倚山,前靠海,院中一架葡萄,还有几株腊梅,倒也小巧精致。沈江蓠去看了一眼,一见就满意了,下了定,隔日便付了全款。一行三人搬进去。
  隔壁邻里只知道搬来一位姓苏的婆婆,却无人见过长什么样子。
  隔日,绿竹去人牙子处挑了几个粗使杂役的仆妇回来使唤。
  当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怀孕将近七月,又值隆冬时节,沈江蓠懒得恨不能变成冬眠的蛇。每日只在屋里或躺或歪,看书,吃东西,与绿竹闲磕牙。
  绿竹与南无正其实替她办事多年,但从未摆在明面上。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路。二人都会武艺。绿竹使一把铁骨伞,南无正使剑。
  她能如此全身而退,自然不全是绿竹和南无正的功劳。其实萧栖迟的戒心也没错,她一直都在朝堂上有势力,只不过与沈江节、展落白都无关,甚至也不是什么高官,只在恰当的位置上而已。
  当年她扶植萧栖迟,但又怎么将所有砝码压在一个人身上?所以萧栖迟之外,她还扶植了数人。这些本是留作以防万一的后招,当初大婚时还以为再也用不着了。
  没想到终是一用。
  来之前,绿竹问她:“夫人,即墨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
  即墨,即墨,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可是,心甚向往之。
  她是在裴琅的信中读到的。
  瑞州临海一小城,名曰即墨。居民房舍皆依山而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城中碧树繁花,四时不谢。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码头临海,木质栈道交错往复,延伸入海,朝迎日出,夜送晚霞。
  驾船出海,往东二十余里有一无人荒岛。岛上溪水潺潺,有怪石嶙峋,亦有宽阔平地。晨起浓雾,如在仙山。
  若不是与萧栖迟成亲,入宫为后,她早已迁居于此。
  绿竹看沈江蓠实在懒得不像话,有时也催着扶她出去走走。沈江蓠缩在狐裘氅衣里,走得不情不愿,嘴里哆哆嗦嗦:“冷啊……真冷啊……这该死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过去?”
  院中白雪覆盖,腊梅暗香如月影浮动。沈江蓠走得还是很高兴的。她突然对绿竹说:“告诉南无正,叫他看一艘船,待开春了,咱们去海上。从海里现钓的鱼,一抓上来直接烤着吃,怎么样,向往罢?”
  绿竹默默咽了口唾沫。
  沈江蓠畅想起未来美好生活,似乎有一轴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反正海上有很多无人岛,咱们挑一个风光最好的。我要建别院,以后咱们都住去岛上住。岛上遍植桃花。待三月时节,必是灿若云霞。”
  在桃花树下喝酒,落英缤纷。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
  作者有话要说:即墨其实是山东的一个靠海城市,在青岛附近,还是属于青岛,不记得了。
  我大学时候去过一次,印象不深,感觉是一个灰蒙蒙的,与其他任何三四线城市没什么却区别的地方。甚至,去完以后都忘了这个地儿的名字。
  但是,作者是仙剑迷(是不是有点暴露年龄),从初中迷恋到现在。在仙三还是仙四中,就是菱纱、唐雨柔那一版中,有一个小城就叫即墨。虽然那一版游戏一般般,但是作者深深迷上了游戏里的小城即墨。整个城几乎依山而建,又有一半码头伸到水里。几个主角在那里看了一场烟花。我现在还记得动画里小孩子跑动的姿势。
  才想起来我去过一个叫即墨的地方。虽然现实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
  但是,即墨,是我心中的桃源。
  第113章 岛主大人
  春分那日;沈江蓠诞下一个称得上漂亮的女婴。因为绿竹懂医书,分娩时并未请稳婆来。许是因为第二胎,生产甚为顺利。
  小婴儿在绿竹怀里满足地阖着眼,不哭也不闹。沈江蓠就着绿竹的手看了一回;母爱浓稠得似要喷出来。
  绿竹早已找好了奶娘。奶娘接过小孩抱去洗澡换衣裳。
  奶娘进府不过月余;见沈江蓠的次数也不多。只觉得面相还挺年轻的,怎有一头白发?
  沈江蓠本就二三十的年纪了;也许因为这几年用心太过,发丝间竟陆陆续续有了霜色。到了即墨之后;因对外称苏婆婆;她便索性叫绿竹调了药膏;将头发尽皆染成白色。只是调出来的颜色到底不比自然白发银灰之色;反而偏雪般白。只不过若不是有心之人,也难以看出这细微差别。
  为了不显得突兀,与周围邻里处好关系,沈江蓠编造了一个略微凄惨的经历。称本是边境凉州人士,成亲多年未有子息,为求子拜遍了菩萨,谁知好不容易到四十多怀上一个孩子,丈夫却在战事中死于北蛮人之手。边境战火连连,亲戚中为之捐躯的亦不少,为避战祸,不得已舍了家,搬来南边。
  即墨人对于边境战事亦有所闻,听那苏婆婆家人如此说,便也信了十足,还纷纷道好在终是有个孩子,有个念想。
  孩子满月那日,沈江蓠本可以出月子,但懒得外出,只叫绿竹带人给各家邻居送了红鸡蛋,又解释到,苏婆婆老来得子,还要着实调养一番身子。
  邻居们也实在,听得此话,个个点头称是,第二日还纷纷送了补品做回礼。
  沈江蓠躲在“苏婆婆”这个壳下,过得很是自在。
  待到初夏时节,孩子已经长开了。葡萄架下爬出小小的青色果实。沈江蓠抱着孩子坐在绿荫下,看怀中小孩儿颇见瓜子型的脸倒与自己相像,只是一双眼睛又亮又圆,似点漆一般,也不知像谁。
  她给孩子取名沈致,对外说“沈”是夫家之姓,其实是从自己的姓,做好了要她当沈家女儿的打算。
  沈江蓠的身子早好了,仗着自己是“老婆婆”的身份,加之即墨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她也时常上街逛逛,或去码头上吹风散步。一来二去,见着的人多了不少。人们厚道,不猜其他,只说那苏婆婆保养得可真好,面上不见一丝皱纹,只可惜一头白发。
  更有那心软的叹到丈夫、家人都不在了,独自带着孩子,难免要愁些。
  哪知沈江蓠已经兴致勃勃筹划要出海寻岛去了。
  本来南无正一直都在看是否有出售的船只,但是看了几家,不是船太旧,便是太小,皆不合适。沈江蓠便说索性找工匠自己造一艘罢。
  南无正每日里跑进跑出,忙得几乎四脚朝天。
  但这里头不大不小还发生点桃色事件。看得沈江蓠和绿竹二人乐不可支。
  南无正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一直未曾娶亲。小伙子长得是一表人才,因为会些拳脚功夫,长身玉立的,加之来自京城,又一直帮沈江蓠办事,颇见过些世面,在这小小的即墨城一下就成了极为出挑的人物。
  上街时,也有姑娘躲在手绢后头悄悄看的。也有大胆些的,冲他一笑留情。
  偏生南无正活了二十多年,这根筋就似从未开窍一般。
  他在大街上走过那么几遭以后,便有媒人上门探听情况了。
  绿竹在这里闲得头上差点发芽,一听媒婆上门,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姑娘家身份,跟人家媒婆直接说起了家长里短。
  媒婆本来是打听南无正情况的,结果没禁住绿竹一堆好话一捧,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尽知的各家小姐、公子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媒婆摆出指点江山的架势:“后街上张家的大姑娘可都二十出头了,还待字闺中,你道为什么?”
  绿竹极为捧场,探着头,一脸诚挚望着媒婆:“为什么?长相不好,还是性子不好?张家好大的房子,家底应该是不错的。”
  媒婆世外高人一样的鄙视了一下绿竹的见识浅薄,说道:“房子大有什么用?抠呀!一家子一月才吃一回肉,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吃得一脸菜色。那么大的产业摆在那,却不舍得拿一副像样的嫁妆出来。姑娘我见过,模样倒是标致的,就只气色不好些。再那小眉小眼的做派,我都看不上,也不作孽说给别的人家。”
  绿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媒婆突然压低了声音,问到:“外间都说苏婆婆年纪大,皮肤却是水灵灵的。不怕姑娘你笑话,老身年纪大些,却也是个爱美的。你给我说说,你们家苏婆婆到底是怎生保养的?”
  噗嗤一声,绿竹没绷住,笑了出来,又见媒婆一脸认真的样子,只胡诌到:“用雪白的牛□□每日洗脸就是了。”
  两人磕了一地的瓜子皮,聊得心满意足而去。
  绿竹一转身,立刻飞奔进房,将刚刚从媒婆那里听来的一篇话悉数复述一遍。沈江蓠也是闲极无聊,听到此等八卦自然打起了精神,问到:“那你没问问她要给南无正说哪家姑娘?”
  绿竹一拍大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待南无正从外面回来,二人朝他挤眉弄眼,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沈江蓠便抱着沈致,故意教她说:“南叔叔,几时才带一个南婶婶回来呢?”
  绿竹也在一旁打趣:“媒人都上门了呢,很快就多一个南婶婶来疼咱们小致致。”
  闻言,南无正只狠狠瞪了绿竹一眼,不搭理她二人,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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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造得很快,比寻常画舫略大些,但陈设装饰并不那么讲究。
  沈致小虽小,沈江蓠却连她都带上了船,欢欣鼓舞说要扬帆出海,结果连岛的踪影尚未看见,她已经吐得昏天黑地。倒是沈致新奇无比地,看看这,看看那,一双眼睛似乎都忙不过来了。
  第一次出海回来,沈江蓠头晕目眩,面色苍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双眼鳏鳏望着横梁,似乎整个屋子都在旋转。她赶紧闭上眼,脑子似一团浆糊。
  她倒也没就此退缩,后来又咬着牙去了几遭,果然渐渐适应了海上风浪。见蓝天碧海,无边无垠,所谓人生愁苦真是不值一提。
  荒岛也去了好几处。她很不服气地想,裴琅那厮果然有眼光,他信中曾写过的那个无人岛真正是风光最好。
  这些岛屿本就无人管辖,无人居住,沈江蓠要上去修建别院,也无需向任何人报备,有钱的话修便是。
  找了城里一个精通园林的先生一同上岛查看。沈江蓠说了一个心中大致所想,先生依据岛上地势、溪流、树木说了些参考,回去以后便画了一幅稿子送来。
  沈江蓠稍作修改,交代南无正道:“院子里拿白铜建一座亭子,这样冬天时便能在亭壁里烧炭取暖。赏雪、赏花,再也不怕冷。”南无正才拿了图样去给工匠看。
  岛上建别院,说得轻巧,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沈江蓠手下的人也不多,便辛苦了南无正,事无巨细,皆要亲力亲为。
  所有建材都得从即墨运去岛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