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17 19:23      字数:4725
  初彤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忽然跃下一个身影,初彤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瞧,面前那人正是在锦步楼中慷慨而歌的林尚臻。
  初彤哼了一声没有搭腔,绕过林尚臻向前走去,林尚臻一把拽住初彤的胳膊,冷声道:“我给你银子,你说个数,把《群芳剑谱》卖给我。”
  初彤一边挣扎一边瞪着那林尚臻道:“你这人真可笑,姑奶奶凭什么把剑谱卖给你?”
  林尚臻道:“那剑谱本来便是我……我的,况且你不知剑谱的心法,身上也无半点内力,即使练熟了其中的招式也只是花架子,不能御敌。”
  初彤挑高眉毛道:“就算不能御敌又如何?老子日后若三餐不济,还指望这剑法精巧到大街上耍把式卖艺,把剑谱卖了你,你再去收些徒子徒孙,回来一万八千多人都知道这剑法的套路了,老子还怎么在江湖上讨生活?不卖不卖。”说罢小手去掰那人的大手,口中嘟囔道:“再说那剑谱早就被老子一把火烧掉了……”
  林尚臻听初彤想用这剑法去街头练把式登时哭笑不得,忽见初彤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打来,他迅速出手制住。初彤动弹不得,扯着脖子哭喊道:“快来人啊,不得了啦!有人欺负弱女子啦!”
  林尚臻拧起眉毛,这时只听有侍卫大喝道:“谁在那里!”初彤张口欲喊,林尚臻“啪啪”点了初彤的穴道,将她夹在腋下,一跃而起跳上了旁边庭院的屋顶,而后快步疾走直向外奔去。
  初彤眼见这林尚臻带着她飞檐走壁,心中暗道:“不知这姓林的什么来路,先在舞剑时打落我的面纱,这会儿又要跟我买剑谱。他,他到底是不是谢凌辉派来杀我领赏的江湖杀手?”想到此处,初彤心中不由七上八下,猛然又想到自己那积攒了无数梯己的棉袄竟然遗落在王府中没有带出来!她着实肉疼了一会儿,而后自我宽慰道:“呀呀呸的,就当老子用那棉袄里的金银换了这个白玉匣!以后老子坐拥天下财富,还看得上那点小钱么?”
  林尚臻几个起起落落,不一会儿便跳出了金阳王府的红墙。来到府外,林尚臻脚步不停,直奔到一处客栈的马厩前,解了其中的一匹马,而后丢了一串铜钱给看马的小倌,抱着初彤翻身而上,紧接着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跑了一阵,林尚臻带住缰绳将初彤从马上抱了下来,只见前方有一条溪河,河边野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初彤心中惊道:“大胆贼人!难道,难道他不但要劫财,还要劫色?”
  林尚臻走到草丛之中,将初彤放到地上,又回头将马拴好,转过来对她说:“你老实一些,否则我马上要了你的性命!”说罢点开初彤的穴道。
  初彤心思一动,哭丧着脸道:“大侠,剑谱真的已经被我烧了,你现在把我从王府里带出来,我这么多年积攒的血汗钱留在府里也全都泡汤啦!搞不好世人还以为我是那丧伦败行的女子,跟了野男人私奔,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让小女子今后还怎么做人!”说着不由抽泣起来。
  林尚臻一愣,他当时见初彤使泼又见王府的侍卫追来,一急之下便将她虏了出来,确实没顾及到初彤的名节。他深知侯府豪门的女子与江湖女子不同,规矩甚多,只怕自己此番是造次了。
  初彤掉了几滴眼泪,偷眼瞄去,只见林尚臻皱眉深思,心中不由有些得意。林尚臻顿了顿道:“你若肯把《群芳剑谱》里的招式给我画下来,我便赠你一笔银子,给你找个可托付的人家,虽不比皇家锦衣玉食,但也生活殷实,而且更自由自在,不知姑娘愿意么?”
  初彤“哇”的哭了出来:“谁知到你会不会把我卖到妓院当妓/女,会不会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妾当丫鬟,我的命哟,怎么那么苦!”
  林尚臻皱眉道:“我绝不会做出这等龌龊腌臜之事!”
  初彤恨声道:“呸!号称武林正派的桃源七贱还灭人全家,淫人老母,你又是哪一路的江湖好汉?”初彤最擅察言观色,她见林尚臻虽疾言厉色,但不像丁无痕有实质伤害之举。她胆子不由大了起来,打算先闹上一闹,以便好讨价还价。
  刚说到这里,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林尚臻急忙掩了初彤趴下,从野草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不一会儿便从远处奔来一个黑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姑娘。那黑衣人跑了一阵,看见林尚臻留在草丛边的马不由狂喜道:“哈哈哈!老天果然助我一臂之力!玎珰,这里有马!”说罢将肩上的女子放了下来,纵身跳上马背,又将女子拉入怀中,策马便跑。
  正在此时后方追来十几个王府的侍卫和江湖人士,人人手中擎着火把,为首的几个牵着恶犬,那几条狗蹿跃狂吠,凶狠异常,竟朝着初彤二人藏身的地方狂吠。林尚臻吃了一惊,借着混乱点了初彤的穴道,而后拖着她轻轻的翻进了小河。
  虽是夏季,但那河水仍是冰冷,初彤不由浑身发抖,心中暗暗骂娘,忽然林尚臻将手按在她脊背上,紧接着一股热源从背后大穴涌到四肢百骸,初彤长长嘘了一口气。他二人扒在岸边,有侍卫过来粗粗巡视一回,没发现异常,便骂声连连的走了。
  待人群散尽,林尚臻将初彤从水里拖了出来,二人均是浑身湿透。初彤此时已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湿衣裳黏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林尚臻看了一眼便轻咳一声别开脸道:“得罪了。”初彤低头一看也觉得有几分羞涩,抱了肩膀跟在林尚臻身后寻了一处空地,点了一丛火堆。而后那林尚臻背过脸去打坐调息,初彤将衣裳脱下来烘得半干再套在身上。而后她蜷起腿打破尴尬道:“看不出这丁无痕倒是个痴情的种子,竟还救了玎珰出来。可惜你的马被偷走啦。”
  林尚臻扭头惊奇道:“你说的可是江湖上人称‘玉鹞子’的丁无痕?”
  初彤低头道:“正是。”然后便说了丁无痕为何遭王府之人的追杀,她自己如何与丁无痕认识的则隐去不提,只说在静波馆里丁无痕和玎珰偷情被她撞见,偏巧王爷王妃又赶来,这二人恼羞成怒想杀了王爷,没想到却是王妃上前替王爷挡了一剑。
  说到此处,初彤不由唏嘘道:“这侧妃本不受王爷喜爱,不通音律诗词,只会削水果补衣服,怕是她为王爷死了,小王爷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啧啧,她对王爷倒是一往情深,每次看王爷的眼神都是痴呆呆的。”
  林尚臻听罢愣了愣,转过身仰面望着天空道:“有些女子精通琴棋书画,有些女子只会补补衣服。那些才女或者能帮着丈夫出谋划策夺取功名,但是不能说那只会补衣裳的女子便爱得比那才女少几分。王妃舍身相救倒是可敬,不能因着她无美貌无才华便耻笑人家爱慕那风流俊俏的王爷。依我看,王爷还不配这至情至性的女子倾心。”
  初彤听了林尚臻这席话登时一呆,扭过头盯了他良久。林尚臻忽觉初彤的表情愈发古怪,只见她目光下移,盯着他胸口猛瞧。林尚臻低头一看,原来他俩刚刚落水,他衣襟渐松,胸前挂着的玉坠也滑了出来,那玉坠是一朵玉梅花,温润剔透,花蕊中有淡淡的一抹红。
  初彤盯着梅花不由呆住了,失声道:“你,你是云映淮云大侠!”
  云映淮一见胸前玉坠便知身份泄露,垂下眼帘不再言语。他入金阳王府自有一番主张,但自见到初彤舞剑便改了主意。初彤虽然步伐身手算不得精准,但他还是看出那剑法有几式是《群芳剑谱》中的,普天之下会此剑法的人怕是已经绝迹,他心生疑惑便以花生为暗器将初彤脸上的面纱击落。这四年中初彤个子长高了不少,容貌也愈发出挑了些,但五官神韵几乎没有变化,所以云映淮一眼便认出那舞剑的少女是四年前自己在谢府共过生死拜过天地的女娃!当年他匆匆离开谢府,明知道初彤揣着《群芳剑谱》也并没有讨回。一来他怕前途多难将剑谱遗失;二来若不知道剑谱心法,即便练熟了三十六式也只是个花拳绣腿。所以他便将剑谱留了下来,后来因为俗务缠身竟迟迟没有去谢府将剑谱寻回。他今日一见初彤登时欣喜,但又想到这小丫头精灵古怪诡计多端,当年便迫他拜天地荒唐儿戏了一回,这次还不一定想出怎样的招数来为难自己。所以没有表明身份,只想取了剑谱再将她妥善安置便可永不再相见。
  初彤脑子一转也将其中的机关想到了七八成,知道云映淮是故意不同自己相认的,心中不由微怒,脸上却笑道:“有年头没见了,不知云大侠在哪里高就,在哪里发财啊?是不是初彤相貌变了让云大侠认不出了?还是大侠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先前俊俏,怕我瞧不上你这相公,所以不敢表明身份?”
  云映淮听到“相公”二字,眼角登时一抽,冷声道:“先前儿戏之举岂能当真?”
  初彤从脖领处提出一块凤纹翡翠道:“不当真?你的定情信物还在我这儿。”其实那凤纹翡翠初彤自挂到脖子上便没有摘过,倒不是她惦念着云映淮,而是自从一戴便成了习惯。
  云映淮一见那玉佩眼前一亮,他原以为那玉佩到他人手中八成已经丢了,没想到还能重见,惊喜之下伸手便夺。初彤赶紧将玉佩用手护着塞进肚兜里道:“怎么?现在想收回去?那也好,你把你那朵玉梅花拿来,你我交换回来,从此以后便各不相干。”
  云映淮沉声道:“那玉梅我不能给你……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将那翡翠买回来便是。”
  初彤眉花眼笑,摇头道:“不,不,我不要银子,你只需答应我十个条件,我便将这翡翠还你。”
  云映淮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贪心。”心中却想:“这小丫头狡诈滑头,不如我将她制住将翡翠夺回来,之后再给她些银票做补偿。”
  初彤见云映淮眼中寒光闪闪,赶紧往后挪了挪道:“你若是硬抢,我便永远不给你画剑谱!”
  云映淮瞪了初彤半晌,黝黑的眸子望着天道:“我为你做两件事,不违背江湖道义,而后你还我翡翠。”
  初彤转转眼珠,讨价还价道:“十件。”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面无表情道:“两件。”
  初彤挑高眉毛道:“九件。”
  云映淮淡淡道:“两件。”而后顿了顿道:“大不了我不要剑谱,把翡翠抢了将你留在这儿,你可想好了。”
  初彤一愣,低头想了想,咬牙道:“五件,横竖我给你画剑谱不要你的银子!”
  云映淮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惦着脑袋,望着漫天繁星道:“两件。”
  初彤晃着三根手指凑到云映淮面前道:“三件,三件吧。”
  云映淮闭上眼睛道:“一件。”
  初彤瞠大美目道:“不行不行!怎么反倒少了一件?那就两件吧。”
  云映淮翻了个身背对着初彤不吱声。
  初彤咬咬嘴唇道:“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许了,两件事,你帮我做完,我便将翡翠还给你。”
  良久,云映淮道:“一言为定。”
  初彤气得磨了磨牙,心中暗骂小乌龟烂乌龟黑乌龟死乌龟,跟着也躺了下来,转身睡去了。
  客栈缠斗风波恶
  初彤一夜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时方有了些困意,此时却感觉有人用手推她,睁开眼便看到云映淮那满是胡子的黝黑面孔,初彤不由恼道:“推什么?我还没睡够。”
  云映淮淡淡道:“这附近有个集市,我们去吃点东西,你也换身衣裳,你这一袭火红未免太显眼了些,万一金阳王四处找你也容易被发现。”
  初彤知道云映淮说得有理,只好忍着气爬起来跟着他往集市走,没多远便到了一处集市,此时清晨,卖早点的小摊子才刚刚支起来,大街上十分冷清,云映淮命初彤藏在一处胡同之中,他去旧衣店给她买身衣裳,初彤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点头。临走的时候云映淮摊开手对初彤道:“拿来。”
  初彤一愣道:“什么?”
  云映淮道:“买衣裳的钱。”看着初彤瞠目结舌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毛道:“我答应事成之后将你最后送到一处殷实富裕之家,但没答应替你掏一路上的吃穿住行钱。如今买衣服是要银子的,你将银子给我。”
  此刻姚初彤天大的困意也都不翼而飞,诧异的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堂堂大丈夫竟然跟我这小女子计较这些银两!”说罢想到自己存的那一棉袄的金银财宝如今全都落在金阳王府,现在身边没有半厘钱银,心中不由又急又恨。
  云映淮慢悠悠道:“可以不计较的,我不是答应帮你做两件事么?你大可以让我这一路上给你付饭食穿衣住宿的银子。我马上便允了你。”
  初彤心道:“原来那厮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一撇嘴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