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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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是 更新:2023-04-06 10:08 字数:4969
二人正甜言蜜语,不想乐极生悲,忽听一人喝道:“你们躲在石头后面做甚!?”
二人一惊,扭头看时,忽的冷汗直流,丹旭内心喊道:阎王怎底老跟着我!
于二姐到底反应快些,忙行礼道:“三娘好。”
柳初夏内宅里恨许多人,眼前两个却在前三!连累她挨了两次好打,里子面子皆丢的干净。憎恨程度仅次于玉娘之后,恨不得时时要弄死。如今叫抓了把柄,哪怕没缝的蛋呢,她也要打碎了招苍蝇,何况有缝!招呼丫头,死命押了二人,一路嚷一路往上房里去!
于二姐一想起当日上房林贞那一茶杯引来的无数刁难就瑟瑟发抖,丹旭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见的不单是主人,还是情敌!偏柳初夏还逢人便道:“两个小贼囚,竟光天化日之下偷情儿,叫我拿下了!报大姐姐去,待他爹回来,看怎生打死哩!”
二人还不到上房,流言便满府皆知!夏禾听到一句,气的倒仰!自来奸|情恨不能捂死,偏柳初夏嚷的人尽皆知,传出去丢死人了!忙飞奔至上房报与玉娘知道!
柳初夏不知已有人先报玉娘,故意拉着二人游街。玉娘一面气,一面跟林贞商议对策。待柳初夏进上房来,林贞见二人衣冠只略有些乱,瞬间想到了托词。只见柳初夏难掩得色,对玉娘道:“好叫姐姐知道,他二人花园里偷情哩!这等不要脸的奴才,姐姐说该不该打死?”
林贞故作天真的问道:“三妈妈,甚是偷情?”
柳初夏一噎,暗骂:怎底忘了这个阎王!她如何敢直说?只得含糊道:“便是不好的事。”
不料林贞又问:“可是偷窃?有证据么?”
还真没有!柳初夏怒道:“我亲听见的!怎底不是证据?”
林贞装傻到底:“春花,你去他二人房里搜一遍,看有没有藏东西!”
柳初夏目瞪口呆,这这这……他俩不是盗窃啊!
玉娘冷笑:“三娘!这家是你管还是我管?白眉赤眼的押了两个奴才来……”忽心念一动,高拿轻放,道:“胡闹也不是这等闹法!还不放了他们!”
柳初夏冷笑,眼睁睁看着丹旭等被放开,也不言语。心里却想,有没有证据又有甚要紧?只要林俊信了,你不死也得死!
丹旭和于二姐还跪在地上,柳初夏已甩袖子走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玉娘自是拉拢一切可拉拢之人,笑语盈盈的叫起:“起来吧,可怜见的,两个半大孩子,偏叫人冤枉。此事是你三娘与我斗气,委屈你们了。她就是那个性子,有了年纪的人,你们也别记恨。”
林贞忍不住扑哧笑了,好一句有了年纪!
丹旭还好,于二姐却怕林贞,依旧在那不敢抬头,生怕林贞再摔个杯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林贞却犯不着跟一个丫头计较,当日也是气头上,如今气性已去,都不大记得于二姐的模样了。还对玉娘道:“平白无故的叫人泼了一身脏水,虽我们是主子,也不好如此霸道。妈妈看赏几个钱吧。”
玉娘真个就一人给了半钱银子。林贞有几个得力的丫头仆妇,家里大小琐事不说十分,七八分总知道的。眼前这个丹旭,算是小厮里头顶老实的一个。不幸落在林俊手里,还常给丹阳挤兑。又有丹阳跟李凤山偷情,林贞十分厌恶,转而对丹旭同情起来。见他受了委屈,笑着叫双福:“把桌上的果子与他们一人一盘吧。”扭头见于二姐衣裳尽是毛边,于心不忍,便问:“丫头的衣裳怎底这么破?哪里当差的?”
双福悄悄道:“姐姐忘了?于二姐!”
“呃……”林贞顿了下,叹道:“妈妈,你看……”
玉娘亦不气当日之事,说来都是父母姐姐的罪孽,与她也不甚相干。她记得于二姐勤劳吃苦,印象颇好。正好趁今日了解旧怨。便吩咐春花:“寻些旧衣裳给她,这天气过两日不定就凉了,莫病了才是。”
林贞不是真不懂事,当日她砸杯子的后果自是知道。如今见于二姐瘦骨嶙峋颤颤巍巍,又觉得有些许愧疚,忙补了一句:“我记得还有几朵花儿,赏给她戴吧。”
于二姐大大松了口气,这位祖宗放过她了!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
玉娘哪里耐烦看他们哭,挥挥手叫下了。丹旭和于二姐,皆有劫后余生之感。也不敢搭话,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不熟的样子各自回去。
玉娘母子安生吃了一顿饭,因三言两语坏了柳初夏的事,心情颇好。玉娘忽想起一件事,对春花道:“你爹要回来了,把你爹截进来!说我要上吊都行!”
林贞吓一跳:“妈妈莫说这等不好的话。”
“怕甚,你快回屋,你且等着,我有话与你爹说!”玉娘说完,请啜一口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第38章 十年
林俊才踏进家门;就有两拨人马来接。林俊想起有一阵没去柳初夏屋里;甚想念她浪的声音,不料春花平地一个炸雷:“爹还不去看娘;娘气的上吊哩!”
柳初夏的丫头哽住,眼睁睁的看着林俊鬼赶似的往上房奔。上房里;玉娘哭的昏天暗地,林俊唬了一跳:“好好的怎底哭起来!”
玉娘扑到林俊身上:“你做的好事!趁早一根绳子勒死我们娘两个!你女儿差点叫人逼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涉及林贞;林俊立着两个眼睛怒道:“谁!”
玉娘偏不说,只捂着脸哭!林俊扭头喝问春花:“甚事!”
春花冷笑:“我们屋里不好说的,爹问别个去!”
林俊眯着眼睛盯着春花:“说!”
春花吓的一抖;颤着声音道:“三、三娘!”
“嗯?”
玉娘哭道:“世人娶妇;最重门户。我问你来,若是哥儿活着要娶亲,你可愿要那鸡鸣狗盗人家的女孩儿!”
林俊单刀直入的问:“柳三娘说甚了?”
“她今日逮着丹旭和于二姐两个衣裳整整齐齐的人来,说通|奸!在家里嚷的恨不能街外头都能听见!不出三日,全广宁哪个不知?”玉娘恨道,“谁个要往京里说个一句半句,下人通|奸,能传成姐儿通|奸,你信也不信!”
流言可怖!玉娘说的绝乃实情!虽不至于影响林贞,却也叫人拿来说嘴。他清清白白的、广宁都再挑不出的一个乖女儿,凭甚要叫人嚼舌头!林俊抿着嘴,面无表情!静默了一盏茶功夫,林俊方问:“你看如何?”
玉娘冷冷的道:“你别说我妒忌,我只有一个姐儿养这么大,白叫她害了,不打她一顿我气也不消!”
“好似我有几个似的!”林俊一脸疲倦,“她不该闹这等*事!”林俊深知,仆从对上眼儿,谁家都不稀罕。未必牵连到主人身上,便是牵连,也多有不信的。只是这里头还有些说头,一则他钱财过多,不敢惹他还不敢传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不曾?国法且不责众,何况于他;二则他女儿样样都好,免不了旁人家妒忌,说出来的话更不好听。故他不能容柳初夏做阴私事。后宅,他并非全然无知。若说丹旭一个活人,心里想甚他管不住,做甚,却不敢。于二姐更不敢,她又不是没活够!就如玉娘所言,一件两件人家未必肯信,然四件五件呢?必须以雷霆手段,死敲人一棒,谁再敢拿阴私做文章,死不足惜!
如此一想,便吩咐玉娘:“明日寻个人远远卖了吧!”
“啊!?”玉娘惊了一跳。
林俊想了一想,又道:“寻丸药与她!”
玉娘见林俊真个心意已决,仿佛一脚踏空一般。她口中说着喊打喊杀,却没想过一击毙命。柳初夏那样得宠,岂是三五回就能弄死的?她也不敢弄死人家,就想她再挨一顿!不想林俊竟亲口说个“卖”字来,又说要丸药,他们家常寻了各色药材预备孝敬,家里又有个生药铺。特与柳初夏找的,还能有甚好药不成?玉娘一阵恍惚,林俊真个如此狠?
不想林俊忽又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他问玉娘:“姥姥怎底好久不来?”
玉娘不知为何寒毛直竖,强按下怪异心思,强笑道:“病了。”
林俊点点头,说了句:“我今日歇书房。”,大步流星的走了。玉娘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心还在砰砰直跳。
柳初夏还在做那等弄死丹旭和于二姐的美梦,哪知她死期已近?次日一早,天才擦亮,忽闯进一群仆妇把她绑了个严实,嘴里还塞了布条,喊不出哭不得。拖至门口,丢上一辆马车。只听外头道:“刘嫂,我们爹说了,叫卖得远远的。顶好卖到南边去!你知道,这等犯事的小妾,主家不想听她聒噪!”
刘嫂忙道:“我知道规矩!”
柳初夏心下一片冰凉,拼命的撞着马车壁板,呜呜咽咽的哭着。
外头一掀帘子,原来是兴隆嫂子,柳初夏怨毒的等着对方。兴隆嫂子在柳初夏耳边轻轻说道:“好三娘,昨夜哥儿托梦给爹爹哩!”说完硬塞了一颗丸药进她嘴里,走了。
柳初夏霎时手脚冰凉,瞪大眼睛,软倒在地。
林贞上完课,惯例到上房伴着月娘。只见今日玉娘神色有异,两眼浮肿,面色苍白,忙问:“妈妈?可是病了?”
玉娘僵硬的摇摇头没说话。她一夜没睡,今早起总算想明白林俊的那句话!王姥姥自打林贞五六岁上,就不停的念叨世英。但凡不是傻子,谁个不知她打甚主意?别提林贞定亲以后,她来闹了三四回,直闹到母女陌路,连玉娘送的东西都叫丢出大门。这等大事,连街坊都尽知,林俊怎能不知?玉娘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给林贞定亲承平公府,竟成了她的投名状!十年!嫁进林家十年,林俊才第一回信了她!
林贞不知何事,不便多问,只好陪着。哪知兴隆嫂子进来便道:“柳初夏死了!”
“啊!?”林贞吓了一跳,“昨儿还好好的!”
玉娘有气无力的对兴隆嫂子道:“你先下去,我同姐儿说。”
兴隆嫂子行礼告退。
玉娘方对林贞说:“石头落地了。”
林贞打了个寒战。
玉娘含泪道:“这些年,我与她打了多少年饥荒。她若不做死,我也弄不死她。我过了多少提醒吊胆的日子……”
林贞默默递帕子。
玉娘又哭道:“昨日,我借机在你爹那里下了话,不想你爹要她命,我也……虽绕嘴饶舌惹人厌,背地里也常咒她被雷劈死。哪知她没了,我心里空落落的不安……”
玉娘也不瞒她:“雷公藤,碾碎了做丸药,一丸便可毙命。算着路程,正巧死在荒山野岭处。出城时还是活的哩。”
下毒!林贞也叹了,万没想到玉娘如此软弱的一个人,也有这等手笔。一夫多妻果然是祸害!只是到底跟玉娘亲近,不由问道:“那媒婆……”
玉娘笑着摇头:“不怕,她们做惯了。胡乱报个死,贱籍带身契都有,谁个仵作管那等闲事?”说着又严厉警告林贞,“此等手段,能不用则不用。一用便带痕迹!此在广宁,若在京城,只管寻那厉害的媒婆,卖与盐户矿井便是!你爹是男子,世人常道无毒不丈夫,弄死个把小妾,便是人知道了也不说他甚。若是你学了去,万劫不复!可记住了?”
林贞愣愣的点头,原来是她爹!?太不真实了!柳初夏那样受宠,到底玉娘说了甚?那样的对手,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死了!也曾是林家的主人之一,寿哥儿死的那样蹊跷都不曾动她分毫,如今连个葬礼都没有!深深吸一口气,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哪知玉娘轻轻道:“你兄弟若在,怕有这么高了……”
想起那个粉团子,林贞哭起来。因为没有兄弟,明里算计她的就有王家,背地里有多少谁能数的清?玉娘亦心酸无比,若哥儿还在,她何必跟娘家闹僵!林家有后,谁敢来算计?如今她是朝廷正经请封的诰命恭人,就算哥儿向着亲娘,也不敢对她不敬。没个男孩儿,娘家步步紧逼,林俊左防右挡,把她夹在中间,好不辛苦。
玉娘摸着小腹,默念:儿子!儿子!我若有个儿子,林家上下,凭谁不看我眼色过日子。巴着别人的女儿,便是掏心掏肺,谁又肯信?后娘何其难当!多少年的战战兢兢,才换来今天与林贞的母女深情?她几乎骗过了自己,断绝娘家的后路,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勉强借着男人的心狠斗赢了一个小妾!泪水模糊了眼眶,可为甚如此难过?
林贞拿帕子替玉娘擦脸,玉娘忽然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嘶哑着喉咙喊:“姐儿,姐儿,妈妈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是的,绝望了。对林俊绝望了!夫妻十载,掏心掏肺,竟从未信过自己。曾经与柳初夏斗的那么艰辛,几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