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3-03-25 21:02      字数:4965
  他顿了几秒钟后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他和太太一起回来。〃
  〃哦!〃宣薇脸色如常;也没什么大的反应;细细的高跟鞋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脚步顿时凌乱;撞击成一片惊惶失措声;然而她很快调整;迟疑了一下;她还是继续均速往前走。
  周隽青依然站了没动;宣薇疑惑地回头;〃不上去坐会?〃周隽青淡淡笑;〃不了;你上去吧;我再站会;你房间的的灯亮了我就走。〃
  宣薇习惯性地皱皱鼻子笑着点点头;一溜小跑就上了电梯。
  上了电梯她立刻无力地靠到了墙壁上;胃里象装了炸药一样开始绞痛浑身的力气好象被抽走;她用力掐着自己手指上的虎口;直到掐出了一片血红;她盯着明晃晃的镜子里自己那瞬间苍白褪了血色的脸;目光诧异;象看着一个陌生人;心里的痛苦开始象山体岩石一样迸裂;似乎要把她的身体炸个粉碎;两行眼泪开始无声地长长地淌了下来。
  婚礼
  夜晚月华如水般从窗纱里透进来;亮如白昼;夏天的月亮本来就脾气大;有些晒人。宣薇卷成一团成虾状侧躺在凉席上;她的腿也微卷着;一条腿折在另一条腿上;如同婴儿卷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她神经粗砺;每次感觉受到伤害时;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每次受到伤害时;她都本能地用这个姿势才能进入睡眠;睡得迷迷糊糊时;她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哭泣声;如诉如泣;哽咽瓯哑;她梦里醒来;一身的冷汗;嘴边还残余那半口哽咽正郁闷地吐出来;原来哭的人竟然是自己;她抹抹眼泪;大打开窗户;让那夜风狂猛地灌了进来;黎明时分;似乎要下暴雨的先兆;
  凶恶的夜风卷起窗帘啪嗒啪嗒地响;象抽风一样;恰如她此时的心情。
  俗话说;性格固执的人福气浅;而性格圆通的人福气必然很大;情感急噪的人寿命短;而宽厚仁爱之人的寿命必然长;宣薇自问自己的性格还算温和;不知道为什么打击接踵而来;残酷的命运似乎还是不想不放过自己;
  奶奶很小的时候就告诫她;男人在外面处世一定要忠厚;女人在家持家一定要节俭;她自问自己这些年无论如何在外在内都象个钢盔铁甲的战士一样拼命;一直也紧遵告诫;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按部就班努力向上;不知道为什么和安冬的关系却如同一个死结;怎么也化不开;难道我的痛苦不需要时间来沉淀?我的成长也需要有时间来做养分;如果我站在原地不动;他就不能主动过来吗?可是他放弃了;而且这次放弃得这么早;这么坚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自省之时;她又想起来袁晶莹曾经说的一句话;〃那么拼命干嘛?女人来世上;不是来和男人竞争的;而是向生活注入柔情的。〃
  也许安冬需要的就是那么一个成熟理智冷静温柔的女人;而不是象自己一样幼稚;无知;单薄的人;她哪里又知道;她自己也是个柔和的人;只是珍珠躲在贝壳的黑暗里时;看不到自己的光芒。
  她悲哀地想着;心头越来越潮湿。也对自己越来越失望。感觉生活又重新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看不到阳光和绿树。只有漫无边际的寂静和空旷的冷清。在这惨淡的黎明时分她有些迷茫;第一次甚至想到了死这个字; 这个可怕的字一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浑身都打了个寒颤;象筛糠一样心悸。
  女人一失恋起来工作上就容易发疯;虽然宣薇好象白担了个名声;从来没有恋爱过一样;可是这一次她也越来越深地陷入了发疯中;勤奋得已经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为了来年春天的新款设计图纸她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合眼了;每天必到深夜才满身疲乏地踏着灯光和月色回到住处;周末的时候她也弯在小小的格子间涂涂抹抹;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她生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每天她除了在网上拼命找资料外;下了班她还要逛一些名品商店;找一些灵感。
  几乎马不停蹄。
  宣薇工作的这家服装公司很大;但毕竟是个家族企业;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其中南方人和北方人的矛盾很大;公司的老板姓马;是典型的北方人;早年开挖煤矿发了财;于是做了投资投了妻子这个行当;但是老板娘是南方人;姓姚;早年就是做内销服装出身;能力很强;于是公司二分天下;一帮夫家人管人事;另一帮娘家人管运作;两帮人马经常斗个人仰马翻;把下属也无辜地牵扯进来。
  比如人事管理上基本原则是有能力的让他做;没能力的教他做;做不来的管理他;可是马家帮的管理办法却是没能力的做管理;有能力的被管理;到处都想着要安插自己家族的人;生怕公司的资产被也就是俗话说得外行管理内行。习惯做事的姚总自然毫不让步;也处处想着踢走那些无所事事又拿着高薪的亲朋好友;但是为了丈夫的面子;有时候又不得不忍着。
  南方人和北方人本来差异就大;南方人做事情谨小慎微;北方人做事情粗糙大气。南方人重里子;北方人好面子。南方人做事重实惠;北方人做事讲排场;本来平时没什么事情时都有些水火不容;再加上两个家族内斗;争着上位;公司经常是鸡犬不宁;
  宣薇也是头疼不一竟,数次想一甩手离开;可是一想到囊中羞涩;也就忍了;学校里老师经常教导大家先就业再择业;否则很容易变成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啃老族;宣薇想想自己现在父亲不在了;自然连甩手掌柜二世祖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也只好忍了这些闲气。
  宣薇部门的首席设计是个留洋的海归;听说是老板的侄子;英文名叫LEON;曾经在意大利和法国呆过;他自认为满腹才华;为人十分傲慢;行事极为浮夸。公司本来定位是做少女装;面对大众口味;因为姚总当年的人脉关系和销售渠道都是在做中挡服装上;可是LEON极力鼓吹奢华;要把服装定位到高级女装上去。高级女装成本高;利润大风险也大;做得好;一步能登天;做得不好;几世难翻身。
  私下开会的时候;宣薇还是倾向于继续做大众化的少女装;质美价廉;可以消闲随意一点;买的人徒舒服;也不是很讲究;如果要做高档的女装;成熟女性的心理年龄也成熟;比较挑剔;要从她们手上拿钱的产品必须工艺质量款式时尚一点也不能含糊;特别是对设计的软件方面要求很高;宣薇自认为公司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应该缓一缓;她的观点竟然意外地得到了姚平的大力支持。
  另外她毕竟得过全国设计大赛的三等奖;实力再加上勤奋;她的设计图纸经过考核竟然超过了对LEON的支持率;这下;可犯了LEON的大忌;从那以后;宣薇头顶上飞舞的小鞋开始更多;砸得她几乎满头都是包;后来时间长了;她慢慢也明白过来姚平并不是象表面那样因为她的才能支持欣赏她;
  姚平不过想借她的手除掉LEON而已;明白这一点以后;她也就失去了斗志;对这份工作失去了热情和重心;她开始更加地迷茫起来。
  宣薇闲暇时有时候开始去静安寺庙烧香;这时幼时跟在宣冬外婆后面耳目熏染的结果;宣薇磕拜的姿势特别虔诚标准;周隽青不忙的时候也会陪她去;有时候恰缝初一十五寺庙里会发放一些素饼;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大树下的草蓬咖啡屋里吃完再回去。
  看着街边的人来人往;广场上鸽子和其它飞鸟的觅食打闹声;宣薇觉得沉闷的心里渐渐搅进一丝柔软;阴霾里也渐渐飘过一缕阳光的香味。
  宣薇以前总是嘀嘀咕咕;话多得要命;自从宣卫国的事情爆发以后;她是越来越安静;眼神也是越来越懒散。
  有时候她也难得调皮地拿周隽青打趣;〃哥哥;嫂子呢?你怎么整天这么闲?〃她的一双清水眼依然黑白分明;清澈无比;就象被水洗过的天空;夏末那碧蓝纯净的海水。
  周隽青的眼睛里总是满蕴温暖笑意;〃她是精英她忙;我是闲人我闲。〃
  宣薇捧着咖啡杯微微笑;〃你们老这样;当心她不要你了。〃
  周隽青耸耸肩笑笑;〃那我就去求菩萨再给我重找个老婆了。〃
  落日下;宣薇大笑起来;雪肤黑发;娇美笑容;一口雪白美丽的贝齿;堪作广告了;'菩萨说了求人不如求自己;周哥哥放着眼前实实在在的不去珍惜;迟早要后悔!〃
  周隽青注视着她良久;目光温和;淡笑;〃你只会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安冬飞走了也有你自己的原因!〃
  一提到安冬的名字;宣薇目光一凛;沉默;瞬间低下头去轻啜那咖啡;象被猫咬了舌头一样;半响再也无话。
  周隽青静静地凝望着宣薇;他的脸是舒展愉快的;他悄悄地笑了。
  董安琪大婚的时候请了宣薇和余小玲当伴娘;谁也没想到;最后董安琪还是和石礁修成了正果;结成连理;大家大跌眼镜之余也为她真心感到高兴;一物降一物;石礁现在臣服在安琪脚下服服帖帖的;平时也不敢多做怪。看来再花心的男人到最后终究还是要找个伴的;安琪虽然脾气有些急噪;人也有些小虚荣;但是无论家世;相貌;心地;还是足够配得上石礁的。
  董安琪这人虽然焦躁浮浅一些;但是心地善良;为人诚实;宣薇很感谢在碧桂园那一夜的收留;两人后来竟然渐渐地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婚礼上新娘的花球偏心地扔到了宣薇的怀里;宣薇在众人的目光下茫然不知所措;董安琪对着宣薇悄声小语;〃你那帅哥;你要真喜欢他;就去美国找他;别羞羞答答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宣薇一楞;心里疼痛;象被戳进了一根锐刺;又象有条毒蛇在她心头蜿蜒而上;她沉默半响终于咧咧嘴角;〃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董安琪愕然;半天才醒悟过来;然后目光责备尖刻;〃那你还瞎晃悠个什么劲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干吗一棵树上吊死?〃
  宣薇垂着眼;黯然一笑;低弱颤抖的声音;几不可闻;〃当爱情苏醒时;外面已不是春天!〃
  董安琪眸光同情;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说故事的人1
  宣薇工作的地方在福州路;那里离上海书城很近;平时闲暇的时候;宣薇很喜欢逛书城;她象小时候一样还是很喜欢看一些偏门的闲书;特别是周末的时候;有时候逛累了;她就拿着本书在书架的下面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看一会。她看的书五花八门什么类别的都有;有时候是编织的书;有时候是做菜的书;还有些时候她也会挑些简易的关于禅宗方面的书看看;那些书里;她也比较喜欢看台湾吴淡如的书;温婉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智慧;更有时候;她也会随手拿起孟子;老庄认认真真地看一遍。当然;这样一层一层看下来;走的时候;她也会打包几本买下来。慢慢地;她的宿舍里铺天盖地的都是书。周隽青来过几次后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于是他问宣薇可愿意把平时不看的书暂时搬到周家;反正那里一直也给她留着房间;宣薇说不必了;这些书有很多都是业务资料;她平时要翻看的。周隽青向来纵容着她;不会勉强。说过一次也就不会再开口了。
  这天是周末;周隽青一早打电话来说让宣薇下周六无论如何要腾出时间来;他说安冬回来了;已经先带着夫人回深圳岳父那边了;过几天过来大家聚聚;宣薇手握着电话手指攥到发白;心里也滴血似的疼到及至;什么时候你的行踪都要通过周哥哥的嘴巴告诉我?今天的我们真的成了两个陌路的人吗?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可现在不是你已远去;而是你的感情已经远去;说什么海枯石烂;地久天长;那些话多是戏台上骗人眼泪的折子戏。拿来哄人的;人世间的感情;千万不要用来考验;男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然后宣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放下电话的;恍恍惚惚拿着包跌跌撞撞就去了书城。
  周末;书城里人山人海;听说今天有个大明星陆毅要过来签名售书;宣薇找了个拐角;安静拿了本书翻看了一会;还没看到两章;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宣薇拿了本自己想买的书匆匆往外赶;她不是
  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这种场合向来退避三舍。
  人群一层层如潮水一样逼过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影迷尖锐迷乱的呼唤声;宣薇好不容易找了个空缺急匆匆地往外逃。
  因为手里抱了厚重的书;出来时又忘记了换鞋;随手拿的是平时上班穿的那双细致的高根鞋;眼看着被人一挤;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恰在此时;
  一双强有力的男人的手从旁边一把搀住了她;那是一个长得异常开阔大气的男子;十分好看;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衣服上干净利落;一尘不染; 宣薇站稳了后;感激地对他笑笑;〃谢谢!〃抱着书正欲离去;
  那人却露出惊讶表情;激动道;〃宣薇?〃
  宣薇一楞;回望过去;那男人脸上却笑意愈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一中高三1班;我坐你后面的第三排的;我是刘莲生。〃
  宣薇瞪着一双圆眼睛呆了半天;记忆里只有一个苍白的几乎看不清面孔的小个男生;但是对他的名字却异常深刻;那是班里永远的第一名;简直无法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