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3-03-10 15:52 字数:4944
可共处的滥调,都是愚蠢之举和犯罪行为。惟有在思想自由、在高尚的社会主义道德观念和
劳动观念的条件下所进行的普遍合作,伴随着教条主义的消灭和统治阶级的隐蔽利益的压力
的消除,文明才能够得以保持。
“……思想自由对人类社会来讲是十分重要的——这里所谓的自由是指获得和发布消
息的自由,是指坦率地、毫无顾忌地争论的自由,是指摆脱官僚作风和偏见的压力的自由。
思想自由的这三个互相联系的方面是对抗大量神话对人民毒害的惟一保证。这些神话如果被
奸诈的伪君子和煽动家所利用,就可能转化为流血的专政。思想自由是科学而民主地研究政
治、经济和文化的可行性的惟一保证。
“但是,在现代社会里,思想自由面临着三种威胁:一种是来自蓄意制造的通俗文化麻
醉剂,一种来自胆小、自私的庸俗的意识形态,第三种来自官僚独裁者的僵化的教条主义及
它的得意武器——思想检查制度。因此,思想自由要求保护一切有思想的诚实的人。这不仅
是一种保护知识分子的使命,而且也是保护所有社会阶层的使命,特别是它的最积极、最有
组织的阶层——工人阶级。战争、饥荒、个人崇拜以及官僚主义等世界范围的威胁,这一切
都是全人类面临的危险。
“热核武器的三个方面构成了热核战争对人类真正生存的危险。这三方面是:热核爆炸
的巨大摧毁力量,火箭——热核武器相对说比较廉价,以及实际上不可能有效地防御一场大
规模的火箭——核武器的攻击。”
这篇文章在西方发表以后,萨哈罗夫立即被解除了职务,发落到莫斯科列别捷夫物理研
究所。面对萨哈罗夫的各项活动,苏联当权派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利用有广泛影响的宣传工
具,组织了一个空前的诽谤运动:几百个工人、集体农庄庄员及知识分子对萨哈罗夫,对从
不准他们看到的萨哈罗夫的文章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严厉的谴责。
1975 年,安德烈·萨哈罗夫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金。
“萨哈罗夫……对精神自由的勇敢
捍卫,他的大公无私以及强烈的人道主义信念,使他成为一个人类良心的代言人。
”
在诺贝尔和平奖的整整 75 年的历史中,安德烈·萨哈罗夫是第二个不被他的政府准许
参加在奥斯陆举行的授奖会议的这种奖金的获得者。(第一个这样的获奖人是德国的和平主
义者卡尔·冯·奥西茨基,获奖时间是 1935 年,当时他在集中营里。)
1980 年 1 月,在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他立即对此提出强烈抗议,苏联领导集团做出
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决定:把因发明而授予他的所有勋章和奖金统统剥夺,并把他流放到高尔
基城。
就在流放高尔基城期间,萨哈罗夫教授庆祝了他的 60 寿辰。在苏联,官方对他的 60
寿辰保持沉默。然而,世界的科学团体并未忘记他,在整个世界,它们利用这个机会向萨哈
罗夫表示敬意。1981 年 2 月 16 日,他被选进法国科学院。5 月 1 日至 2 日,纽约召开了一
次规模很大的关于萨哈罗夫的生平及其工作的国际专题讨论会。全世界的许多大学都授予他
名誉博士学位。
我把评价萨哈罗夫在 20 世纪物理学中的作用和地位留给未来的物理学家去做。然而,
正如利普金教授在纽约召开的关于萨哈罗夫问题的会议上所说的:如果将来的聚变反应堆按
照萨哈罗夫的思想来建造,如果他关于重子的非对称性的解释将来证明是正确的,那么他就
十分可能作为一位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载入现代物理学的史册。
现代技术对人的挤压
庐峰
中国当代学者。本文原载〈粤海风〉2002(1)
人们通常认为技术是中性的工具,它本身无所谓善恶,即它是价值中立的。技术所带来
的后果的好坏依赖于使用技术的人。好人可用它为善,坏人则可用它为恶。海德格尔却认为
这是很肤浅的看法,他认为技术并不只是一种工具,它更是一种“座架”。海氏的思想非常
晦涩,很难理解“座架”一词到底意指什么。但我很赞同他的这一观点:技术并不只是一种
工具,它也不是价值中立的;现代技术具有强有力的价值导向作用,它作为一种渗透于人类
生活各个层面的力量,无时不对人们的行为选择和价值取向施加着巨大压力。对于这种压力
我有切身的感受。
我是搞哲学的。搞哲学的人大多有个毛病:不善技术操作。我原来的工作单位早就给我
配备了电脑,可我因不善操作而很少捣鼓它。我的几位同事则相反,他们很快便对电脑产生
了“感情”,很快就能熟练操作了。不久他们就在工作中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电脑极大地
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现代社会是极重效率的社会,个人若不能适应社会的平均工作效率,
就有可能被淘汰。我原来工作所在的大学是处于急速发展之中的大学,故对效率的重视犹甚。
它以强有力的激励机制刺激教授们多出成果、快出成果。例如,出版一本专著,月薪增加
300 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一些教授每年都有一本以上的专著出版。电脑帮了他们很
大的忙,在电脑上既可以高效率地进行创造或制造,又能极方便地对科研成果进行改编和重
组。相比之下,我的工作方式就完全不能适应新形势了,我仍然笨拙地用钢笔在稿纸上“爬
格子”。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今天,教授必须多出成果、快出成果,否则
就是不合格的教授。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技术对我的挤压,我不能不面对这样的现实:不管你
喜欢不喜欢电脑,你都得学会使用电脑;用电脑写作,利用网络查找资料已是现代学术圈子
的基本要求,起码的电脑操作技术已是现代学术圈子的平均技术要求;达不到这项平均技术
要求,就别在学术圈子“混”。于是我屈服了,开始极不情愿地强迫自己学习电脑操作,因
为我毕竟喜欢学术,更有甚者,人到中年再改变职业已十分困难了。我没有哈佛大学教授丹
和美国农场主兼作家白瑞的那种拒斥现代技术的勇气。丹认为 20 世纪的美国文明史实乃一
部机器包围并不断蚕食花园的历史,
“机器”代表不断进步的科技,
“花园”则象征着日益萎
缩的人文精神。丹对“机器”之蚕食“花园”深怀忧虑,声讨之余还身体力行,长期蔑视科
技进步。比如,他拒不驾车,也不用电脑写作,抽烟时全凭烟斗火柴,决不考虑电子打火机
的方便(《读书》1995 年第 6 期第 50 页)。白瑞说:“我几乎像每个人一样依赖于我所并不
敬佩的能源公司。我希望自己能越来越少地依赖于它们。我在工作中总是尽可能少地依赖于
它们。作为农场主,我几乎用马做所有的活儿。作为作家,我用钢笔、铅笔和纸工作。”他
和妻子一起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有人劝他买一台电脑以提高效率,但他却以如下理由拒绝
了别人的好心建议:首先,他不希望自己的写作直接依赖于被掠夺式地开采出来的煤炭,他
不能一边在写作中依赖于对自然的掠夺,一边又义正词严地写文章抨击这种掠夺。其次,他
并不认为电脑的普及会导致对他真正有意义的进步,例如,和平、经济正义、生态健康、政
治诚实、家庭和社会的稳定以及好的工作。再次,技术革新要求抛弃所谓“旧模式”,但使
用电脑所要抛弃的“旧模式”不仅包括他传统的贵族标准,而且包括他的妻子、他的批评者、
他最亲近的读者以及他的伙伴工人。最后,他不相信用电脑写作真的胜过用铅笔写作。
(A·H·泰希编《技术与未来》1993 英文版第 66…68 页)。
丹和白瑞都看出了技术的强有力的价值导向作用。“机器文明”对“花园文明”的“蚕
食”也便是现代技术对传统价值的排挤。说技术革新要求抛弃“旧模式”,也便是说技术革
新要求抛弃传统的生活方式,这对于已适应旧生活方式的人们来说自然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情愿按“旧模式”生活的人们有他们的价值观,要求抛弃“旧模式”,便要求抛弃他们所珍
惜的旧价值。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丹和白瑞都表现了可贵的坚强和勇敢,但现代技术不
会因为少数人的抵制而停滞不前。
人类自超越于其他动物以来便一直在追求技术进步,人类文明史与技术进步史是分不开
的。但现代技术与传统社会的技术有根本的区别。第一,现代技术是加速进步的,而传统社
会的技术进步十分缓慢。例如,中国的牛耕技术延续几千年,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只有极其缓
慢的改进,中国农民几千年年复一年以差不多同样的方式生产;而现代社会从蒸汽机到电机,
从电报到电话,从电视到电脑的变化,都只要几十年,而现代电脑的换代则以年份计。加速
进步的现代技术迫使人们不断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让技术革新的弄潮儿们兴奋不已,却
也让许多人无法适应。第二,现代技术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与技术在传统社会人们心目中的
地位完全不同,或说技术在现代“价值谱”中的地位根本不同于在传统社会价值谱中的地位。
技术在现代价值谱中占据着极其显赫的地位,即现代人崇尚技术,这一点只要看一看当今高
中生考大学选择专业的情况就清楚了。工科专业总被认为是好专业,理科较受冷落,哲学人
文学科则更受冷落。这与传统社会形成鲜明对比。在传统社会,并没有什么人专门研究技术,
科技被贬低为“奇技淫巧”,在中国经世之学才是最重要的学问,在西方中世纪,神学才是
最重要的学问。第三,现代技术创造出一个“人工世界”,创造出无比复杂的人工系统,这
便使大多数人封闭于人工世界之内,沉溺于人际游戏之中,从而无暇亲近大自然。每个人都
得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弄清别人设定的许多秘密,却无暇体认大自然的奥妙无穷。例如,
电脑和网络完全是少数人编排和设计的复杂系统,它对于设计者之外的人们来说,充满了诱
人的奥秘,所以它吸引了无数个“网虫”,使他们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古代技术则不然,
古代技术是联结人与自然的纽带,特别是农业技术,总使人们保持着对大自然的亲近。第一、
第二两方面的区别是密切相关的,正因为技术已成为现代人最重视的价值之一,人们才投入
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从事技术研究和技术创新,才建立了大量的研究工程技术的机构和培养
技术人员的学校,从而才有技术的加速进步。现代技术已渗透于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也渗
透于文化的各个层面,这便使我们无法逃避技术对我们的挤压。丹和白瑞对现代技术的抵制,
正是对这种挤压的反抗。
吴国盛教授认为技术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是它把自由由潜能带向现实,自由只有依靠技
术才可能表达出来,因为正是技术展开了人的可能性空间;另一方面,技术所展开的每一种
可能性空间,都必然会遮蔽和遗忘更多的可能性,使丰富的可能性扁平化、单一化。当技术
服务于合用和效率所展开的工业世界,确实更多地表现了它的后一方面(吴国盛《技术与人
文》。在我看来,技术到底以表现哪个方面为主依赖于文化。在古代文化中,技术主要是表
)
达自由的;在现代文化中,技术因服务于贪欲和效率而抑制着自由。服务于贪欲和效率便是
服务于现代性的根本目标——发展。发展是现代社会的内在逻辑,而发展的核心内涵是经济
增长和科技进步,可见发展也涵盖了技术进步。有朝一日,现代社会若宣称它不再谋求这种
意义的发展了,那它就不再是现代社会了,即它已超越了现代性。发展便是人的扩张性、侵
略性的主体性的张扬,是对权力的追求,也就是“权力意志”的表现。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
但知识须转化为技术才能成为力量。在英语中“力量”和“权力”是同一个词,即 power,
可见对力量的追求便是对权力的追求。现代性对力量的重视,在政治上表现为民族国家对霸
权的追求,在经济上就表现为人类对地球的榨取与征服。这两个方面又是互相促进的,例如,
一个国家越能高效地榨取地球就越能确保自己的政治和军事霸权。几个世纪的现代化浪潮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