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0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3-10 15:52      字数:5064
  在当天下午就邀请海森堡到附近山区散步,以便能对问题作深入讨论。在讨论中,玻尔既肯
  定海森堡的很多想法,又十分坦率地谈了自己的认识过程,还承认“我今天上午说得不够小
  心”,既讨论科学,又谈家常,使人感到十分亲切。最后,玻尔邀请海森堡到哥本哈根工作
  一段时间。
  海森堡后来回忆说:“这是我记得起的、对近代原子理论的物理内容和哲学问题所进行
  的第一次最为透彻的讨论,它显然对我今后的科学生涯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我真正的科
  学生涯是从这次散步开始的。”
  玻尔则认为,他到格廷根讲学的最大收获是第一次遇到了两位有才华的青年人——海森
  堡和泡利②。
  海森堡接受邀请于 1924 年来到丹麦。不久,玻尔就陪他到哥本哈根北部小城旅行,欣
  赏丹麦西兰岛的优美风景。这位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与刚从大学毕业的海森堡一起,
  背着小包,睡在小客栈里,从政治、地理讨论到哲学、物理。这就是玻尔研究所内师生关系
  的生动写照、
  “哥本哈根精神”的具体体现。
  玻尔靠了非凡的直觉能力,在 1921 年,量子力学建立之前,甚至更为惊人的,是在泡
  利提出不相容原理(1925 年)之前,就用原子的量子论解释了元素周期表,预告第 72 号元素
  的存在。玻尔曾自信地说过:
  “我们必须期望第 11 个电子(钠)跑到第三个轨道上去。”可是,
  索末菲的学生、比海森堡大一岁的泡利,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牵强的解释。他用了有两个惊叹
  号的句子加以批注:“你从光谱得出的结论一点也没有道理啊!!”泡利对玻尔的批评不讲情
  面,但是,玻尔却能“认真地对待这种含蓄的批评,决不因为受到挖苦而气馁”(罗森菲耳
  德语)。
  泡利的可贵之处就是敢于提出非常尖锐的批评,他后来成了近代物理学中最著名的评
  论家。他不管你有没有名望,都毫不客气地进行批评,有时甚至挖苦、讽刺,态度粗暴。海
  森堡曾说:“不知多少次,他(泡利)骂我‘你这个笨蛋’或者类似的话,这对我很有帮助。
  可是,我们总是好朋友,我们相互批评,从不见怪。”这个泡利,就是海森堡终身的朋友和
  科学上的批评者。
  在玻尔的邀请下,泡利在玻尔访问格廷根后就来到哥本哈根。玻尔让他评论研究所的
  各项工作,并高度评价泡利的作用,不管大事小事,总要去找泡利聊一聊。虽然研究所里很
  多人都怕泡利,但是,逐渐地,大家都开始珍视泡利的批评。甚至在泡利离开哥本哈根之后,
  他的每次来信都被看做是一件大事,在所内广为传阅。
  无疑地,玻尔、海森堡、泡利之间的合作对量子力学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正
  是他们,形成了哥本哈根学派的核心。
  1939 年,哈恩发现裂变现象不久,玻尔就到美国去了。在那里,他与惠勒合作研究裂
  变理论。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只有占天然铀 0。7%的铀 235 能在热中子作用下引起裂变。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结论。为了从实验上加以证实,玻尔跑到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去找费米,
  恰巧费米不在,但遇到了一位名叫赫·安德森的研究生。对于这样一位“纤细而恬静,还像
  孩子刚要成年时那么纤弱”(费米夫人语)的青年人,玻尔却能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
  裂变现象的理论。玻尔的崇高威望和慈祥的态度对这位青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仅激起了
  他对原子核的极大兴趣,而且通过他,使费米在终止了 5 年之后又开始了实验学家的生涯,
  并第一次在回旋加速器上进行实验。
  费米开始并不相信铀 235 在裂变中占主导作用,而倾向于铀 238。玻尔首先看到铀 235
  的重要性,但由此认为,在天然铀中要实现链锁反应是不可能的。费米的实验很快证明了玻
  尔的理论是正确的,铀 235 确是天然铀中能由热中子引起裂变的成分。但是,费米并不到此
  为止,他进而想出了巧妙的办法使天然铀的链锁反应得以实现。两位科学巨人互相取长补短,
  为原子能的人工释放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原子反应堆诞生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
  个重大问题上,在他们之间搭桥的却是一位青年学生,他是在哥本哈根精神的感召下跨入原
  子核王国的,后来成为发明原子反应堆的第二号人物。
  这些例子,还有许许多多例子,算是老生常谈了。甚至到了 60 年代初,笔者在玻尔研
  究所内还从不同人那里至少听了好几遍,但却总是百听不厌!它们确是哥本哈根精神最生动
  的体现。
  三
  哥本哈根精神是怎样产生的呢?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有必要回顾一下尼耳斯·玻尔是怎
  样创建玻尔研究所的。
  在 1913 年玻尔发表划时代的三部曲《原子和分子结构》之后,邀请书纷纷来到了玻尔
  的手中:1916 年,美国加州大学邀请玻尔去工作,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校长聘请玻尔去任职;
  1918 年,卢瑟福写出“私人信件,本人亲启”的邀请信,以“把曼彻斯特办成现代物理研
  究中心”“年薪 200 英镑(相当于玻尔在丹麦收入的两倍)”
  、                         为前提,再次请玻尔去英国任职。
  导师和挚友卢瑟福的邀请,对于玻尔当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玻尔回信道:
  我非常喜欢再次到曼彻斯特去。我知道,这对我的科学研究会有极大的帮助。但是
  我觉得不能接受您提到的这一职务,因为哥本哈根大学已经尽全力来支持我的工作,虽
  则它在财力上、在人员能力上和在实验室的管理上,都达不到英国的水平。……我立志
  尽力帮助丹麦发展自己的物理学研究工作……我的职责是在这里尽我的全部力量。
  1920 年,玻尔又婉拒了来自柏林的邀请,那里的普朗克③愿意为他提供一个与爱因斯
  坦相当的职位。
  玻尔一心一意致力于在自己的国土上建立一个物理研究所。1921 年 3 月 3 日,在近代物
  理史上有重大影响的玻尔研究所终于宣告成立。在成立大会上,35 岁的所长——玻尔说道:
  ……极端重要的是,不仅仅要依靠少数科学家的才能,而且要不断吸收相当数量的年轻
  人,让他们熟悉科学研究的结果与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不断地提出新的
  问题;更重要的是,通过青年人自己的贡献,新的血液和新的思想就不断涌入科研工作。
  正如澳大利亚学者罗伯逊所指出的:“这些话,在很大程度上抓住了研究所在今后岁月中
  应起的主要作用。年轻的丹麦和外国物理学家所带来的新思想和新朝气,在玻尔及其周围有
  经验的一批合作者的指导下,不久就转化为丰硕的成果。 在人口不到 500 万的一个小国里,
  ”
  出现了与英、德齐名的国际物理中心,并一直被许多物理学家誉为“物理学界的朝拜圣地”。
  这个圣地的中心人物,当然是尼耳斯·玻尔。他事业心极强,日以继夜地工作,但又幽
  默好客,不摆架子。他爱才如命,到处物色有希望的青年人来所工作。他积极提倡国际合作,
  以致被人誉为“科学国际化之父”。
  在他的研究所里,既有 22 岁当讲师、27 岁当教授的海森堡和作为“上帝的鞭子”的泡
  利,又有开玩笑不讲分寸的朗道④,以及“几乎把画漫画、做打油诗作为主要职业,而把物
  理倒变成副业”的伽莫夫。
  哥本哈根的气氛使人感到繁忙、激动、活泼、欢快、无拘无束、和蔼可亲。哥本哈根精
  神随着量子力学的诞生而诞生,并成了物理学界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①海森堡,德国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
  ②泡利,奥地利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
  ③普朗克,德国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
  ④朗道,前苏联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
  科学不涉及终极关怀
  韦伯
  (1864—1920),德国社会学家。本文选自韦伯
  《学术与政治》,冯克利译,北京,生活·读
  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
  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在这些内在的前提条件下,既然过去的所有幻觉——“通向真实
  存在之路”“通向艺术的真实道路”“通向真正的自然之路”“通向真正的上帝之路”“通
  、          、          、          、
  向真正的幸福之路”,如今已被驱逐一空,以科学为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对于这个惟一重要
  的问题:“我们应当作什么?我们应当如何生活?”托尔斯泰提供了最简洁的回答。科学没有
  给我们答案,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否认的事实。唯一的问题是,科学“没有”给我们提供答案
  的是,就什么意义而言,或对于以正确方式提出问题的人,科学是否有些用处?现在人们往
  往倾向于说科学“没有预设的前提”
  。果然如此吗?这要取决于此话是什么意思。在任何科学
  研究中,逻辑法则和方法的有效性,即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确定方向的一般基础,都是有前提
  的。这些前提,至少对于我们的具体问题来说,是科学中最不成问题的方面。不过科学又进
  一步假设,科学研究所产生的成果,从“值得知道”这个角度说,应当是重要的。显然我们
  所有的问题都由此而生,因为这样的假设不能用科学方法来证实。它只能诉诸终极意义进行
  解释,而对于终极意义,每个人必须根据自己对生命所持的终极态度,或是接受,或是拒绝。
  进一步说,学术工作同这些预设性前提的关系,因其结构而有很大差别。自然科学,例
  如物理学、化学和天文学,有一个不证自明的预设;在科学所能建构的范围内,掌握宇宙终
  极规律的知识是有价值的。所以如此,不但是因为这样的知识可以促进技术的进步,而且当
  获取这样的知识被视为一种“天职”时,它也是“为了自身的目的”。但是,即使这样的预
  设,也无法得到绝对的证明。至于科学所描述的这个世界是否值得存在——它有某种“意义”,
  或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一就更难以证明了。科学从来不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可
  以考虑一下现代医学这门在科学上已十分发达的实用技艺。用老生常谈的话说,医学事业的
  一般预设是这样一个声明:医学科学有责任维持生命本身,有责任尽可能减少痛苦。这种说
  法是很成问题的。医生利用他所能得到的一切手段.让垂死的病人活着,即使病人恳求医生
  让自己解脱,即使他的亲人以为他的生命已失去意义,他们同意让他解脱痛苦,并且他们难
  以承受维持这种无价值的生命造成的费用——或许病人是个不幸的精神病患者一—因此希
  望他死去、也只能希望他死去,无论他们是否赞同这样做。医学的预设前提和刑法,阻止着
  医生中止自己的努力。这条生命是否还有价值,什么时候便失去价值,这不是医生所要问的
  问题。所有的自然科学给我们提供的回答,只针对这样的问题:假定我们希望从技术上控制
  生命,我们该如何做?至于我们是否应当从技术上控制生活,或是否应当有这样的愿望,这
  样做是否有终极意义,都不是科学所要涉足的问题,或它只有些出于自身目的的偏见。我们
  也可拿艺术科学(Kunstwissenchafte)这门学问为例。存在着艺术品,对于艺术科学是一个既
  定事实。这门学科试图搞清楚,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会有这样的事物存在。但它并不提出这
  样的问题:艺术领域是否有可能是个魔鬼眩技的世界,是个只属于俗世,从骨子里敌视上帝
  的领域,因为它有着根深蒂固的贵族气质,同人类的博爱精神相对立。艺术科学不追问是否
  应当有艺术品。或者再考虑一下法理学。法律思想的构成部分来自逻辑,部分来自习俗所建
  立的制度,法理学所要确定的是,根据这种法律思想的原理,什么是有法律效力的。因此它
  只对具体的法规或具体的解释方式是否可被视为有约束力做出判定。它并不回答这些法规是
  否一定应当创制的问题。法理学只能这样宣布:如果有人希望成功.那么根据我们的法律体
  系的规范,这一法规便是取得成功的适当方式,或我们再想想历史和文化科学。这些学科教
  给我们如何从其源头上理解政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