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3-10 15:52      字数:5107
  胡适在《介绍我自己的思想》中说过:
  “现在有人对你们说:
  ‘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
  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
  ‘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
  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他是一生倡导要有健全
  个人主义的人。他说过:
  “救出自己的惟一法子便是把你自己的这块材料铸造成器。
  ”
  胡适总是要让青年人特立独行,敢说老实话,敢向恶势力作战。他认为西方就是有了健
  全的个人主义,才有了无数爱自由过于爱面包、爱真理过于爱生命的特立独行之士,才有了
  今日文明的世界。
  胡适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最不喜欢唱高调,一生很少说不负责任的话。这些都是生活
  中最需要的,现在最亟须读胡适文章的应该是青少年,因为他们正在形成自己的思想.最怕
  误入歧途。20 世纪 30 年代初,胡适为《胡适文选》写序时,就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使我
  的少年朋友们容易明白我的思想的路径。”他很看重自己对少年朋友的影响。不了解胡适,
  也可以说.就不了解现代中国。
  泳)
  (谢
  关于新闻自由
  休谟
  (1711…1776),荚国哲学家。 本文选白(休谟政
  治论文选).张若衡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
  没有什么比我们这个国家中人们所享有的极端新闻自由更易使外国人感到吃惊了。我们
  可以任意向公众报导一切,并可公开指责国王及其大臣们所采取的每项措施。假如政府当局
  决定打仗,人们便断言他们误解了民族利益,若非别有用心,便是愚昧无知;而且宣称在当
  前情况下和平最为可取。假若大臣们热衷于和平,我们的政论家便一味散布战争气氛,鼓吹
  杀伐,并把政府的和解措施说成是卑怯行为。鉴于这种自由是别的任何政府,不论是共和制
  的或是君主制的政府所不容许的,即使在荷兰和威尼斯都是不容许的,那里比法国和西班牙
  限制更严,这就自然会引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惟独大不列颠人民享有这种特权?
  我们的法律之所以容许我们享有这种自由,原因看来在于我们政府的混合体制:它既不
  全是君主制,也不全是共和制。人们将会发现,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下述政治观察是真实
  可靠的:政府中的两种极端,自由与奴役,常常相互最为接近;而且,如果不走极端,而是
  将少许的君主制和自由掺和,政府就会变得更为自由;另一方面,若是将少许自由和君主制
  结合,则政治枷锁总是变得更为沉重和难于忍受。在一个像法国那样的专制政府里,那里的
  法律、风俗、宗教等一切凑合起来,使人民完全安于自己的处境,君主对臣民不可能抱有任
  何猜忌之意,因而易于容许他们享有大量言论自由和行动自由。在一个像荷兰政府那样完全
  是共和制的政府里,那里没有任何足以引起同家猜忌的突出的行政官员,因而可以授给他们
  以决断大权而无危险;这种权力对于保持安定和秩序虽有很多好处,但对人们的行动却也给
  予相当大的约束,并使每个公民必须人人尊重政府。看来甚为明显的是:君主专制和民主共
  和国这两个极端在某些实际情况下互相接近,其表现是:一、行政官员对人民无猜忌之意;
  二、人民对官员亦无猜忌之意。这种互不猜忌在两种情况之下均可导致互相信任:在君主国
  中产生一种自由,在共和国中产生决断之权。
  上述观察还表明:在每个政府中,手段、方法相互差别极大,而君主制和自由的结合赠
  使得枷锁不是较易承受,便是更为沉重;为了说明这种观察符合情理与事实,我必须引述塔
  西佗所说的一段话,他讲的是帝制下的罗马人。他说:他们既不能忍受完全的奴役,也不能
  忍受完全的自由。一位有名的诗人在一节生动描述伊丽莎白女王的政府和政策的诗中,将此
  话译改成法语,用来形容英国人:
  绐桀骜不驯的英国人套上枷锁,
  他们既不能自由地服役,也不能自由地生活。
  ——《亨利亚特》
  根据这些评论,我们认为古罗马帝制下的政府是一种专制和自由的混合结构,其中专制
  占优势;英国政府同样也是一种混合结构,不过其中自由居支配地位。二者所导致的后果,
  符合上述观察,这是从那些采取混合体制、导致互相戒备和猜忌的政府可以预期的事。古罗
  马的皇帝很多都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玷辱人性的暴君,而他们的残暴显然主要是由其忌恨
  之心所激发的,是由于他们看到罗马所有的大人物都不能容忍一家一族的统治,不能容忍一
  个不久之前并不比他们高贵的家族的统治。与此相反,英国政府虽然与君主制混合,但共和
  制部分居于优势;为了保存自己,它不能不对行政官员保持戒备、猜忌,排除一切专断之权,
  并以通用而又固定的法律,保障人人生命财产的安全。除了法律明白规定者外,任何行为不
  得认为是罪行。除了依据提交法官的法定证据外,不得以任何罪名加之于人,而这些法官还
  必须是出于本身利益、自觉监视大臣们有无违法乱纪行为的本国国民。由于这些原因,可以
  说在英国存在的自由(甚至可以说是放肆)和从前在罗马存在的奴役与暴虐一样多,
  这些原理说明为什么在这些王国内存在这么多的新闻自由,超过了任何其他政府所容许
  的限度。因为人们担心:如果不认真防止专权现象的发展,如果没有一种将警报从我们王国
  的这一端传送到另一端的简易方法,专制独裁就会不知不觉地凌驾于我们头上。为了约束宫
  廷野心,必须经常鼓舞人民的精神意气,必须利用宫廷害怕唤起人民的心情遏制其野心。而
  要达到这个目的,没有什么比新闻自由更有效了。通过新闻自由,整个民族的学识、智能和
  天才可以用来维护自由,激励人人都来保卫自由。因此只要我们政府的共和部分能够持续抵
  制君权,它自然会认真保持新闻开放,这对它自身的生存至关重要。
  不过,也必须承认:无限的新闻自由也是这种混合体制的政府的伴生弊病;不过我们对
  此很难、也许不可能提出什么补救办法。
  论思想统一
  梁实秋
  (1902…1987)中国现代作家,曾任北京大学教授。本
  文原载《新月》第 2 卷第 3 期(1931)
  一
  有许多事能够统一应当统一的,有许多事不能统一不必统一的。例如,我们的军队是应
  当统一的,但是偏偏有什么“中央军”“西北军”
  ,    “东北军”的名目;政府应该统一的,但
  是中央政府的命令能否达到全国各地还是疑问;财政应该统一的,但是各地方的把持国税,
  各军队之就地筹饷,财政系统紊乱到了极点;诸如此类应统一的事真不知有多少,假如我们
  真想把中国统一起来,应该从这种地方着手做去。然而近年来在一般的宣言、演说、报章里,
  时常的看见“思想统一”的字样,好像要求中国的统一必须先要思想统一的样子,这实在是
  我们所大惑不解的一件事。思想这件东西,我以为是不能统一的,也是不必统一的。
  各人有各人的遗传环境教育,所以没有两个人的思想是相同的。中国有一句老话:“人
  心不同,各如其面。”这话不错。一个有思想的人,是有理智力有判断力的人,他的思想是
  根据他的学识经验而来的,思想是独立的;随着潮流摇旗呐喊,那不是有思想的人,那是盲
  从的愚人。思想只对自己的理智负责,换言之,就是只对真理负责;所以武力可以杀害,刑
  法可以惩罚,金钱可以诱惑,但是却不能掠夺一个人的思想。别种自由可以被恶势力所剥夺
  净尽,惟有思想自由是永远光芒万丈的。一个暴君可以用武力和金钱使得有思想的人不能发
  表他的思想,对书摘、对报馆、检查信件,甚而至于加以“反动”的罪名,枪毙、杀头、夷
  九族!但是他的思想本身是无法可以扑灭,并且愈遭阻碍将来流传得愈快愈远。即以孙中山
  先生说罢,他四十年前即抱革命思想,在如今看来他的革命思想简直和天经地义差不多了,
  但是在当初满清的时代他的革命思想就是反动的罢?满清政府对于中山先生的迫害,无所不
  用其极,但是中山先生的思想四十年如一日,不为威屈利诱,这是我们所最佩服的。假如中
  山先生在四十年前也为“思想统一”的学说所误,早该抛弃他的革命思想去做满清的顺民了。
  所以我说,思想是不能统一的。
  天下就没有固定的绝对的真理。真理不像许多国的政府似的,可以被一人一家一族所把
  持霸占。人类文明所以能渐渐地进化,把迷信铲除,把人生的难题逐渐的解决,正因为是有
  许多有独立思想的人敢于怀疑,敢于尝试,能公开的研究辩难。思想若是统一,那岂不是成
  为一个固定的呆滞的东西?当然,自己总以为自己的思想是对的,但是谁敢说“我的思想是
  一定正确的,全国的人都要和我一样的思想”?再说,“思想”两字包括的范围很广,近代
  的学术注重专门,不像从前的什么“儒家思想”“道家思想”等等的名词比较可以概括所有
  的人之所有的思想。在如今这样学术日趋繁复的时候而欲思想统一,我真不知道是哪一个哪
  一派人的思想可以当得起一切思想的中心。在俄国,他们是厉行专制主张思想统一的,据罗
  素告诉我们说:有一位美学教授在讲述美学的时候也要从马克思的观察点来讲!美学而可以
  统一在马克思主义之下,物理化学数学音乐诗歌哪一样不可以请马克思来统一?这样的统
  一,实在是无益的。在政治经济方面,也许争端多一点,然而在思想上有争端并无大碍,凡
  是公开的负责的发表思想,都不妨容忍一点,我们要国家的统一,是要基于民意的真正的统
  一,不是慑于威力暂时容忍的结合。所以我们正该欢迎所有的不同的思想都有令我们认识的
  机会。从前专制皇帝的权力据说是上天授予的,绝对不准人民怀疑,否则即为叛逆。现在,
  政治经济都是专门的科学了,哪一种思想能在学理上事实上证明于国家最有利益,哪一种思
  想便是最合适的。我们若从国家的立场来看,思想是不必统一的。论思想统一(梁实秋)
  二
  思想之不能统一与不必统一,我已说过。假如一定勉强要求统一,势必至于采用下列的
  方法(都是罗素在他的《思想自由与官方宣传》一篇演讲里说过的,我现在借来申说一下):
  第一,是从教育机关下手。
  一个人的思想成熟之后,是不容易轻易变更的,除非被学理或经验所折服而自动的变更。
  但是一个人在幼稚的时候,他的脑筋是一块白板,把某一套的主张和偏见灌输进去便会有先
  入为主的效力。除了少数思索力强的青年以外,大多数的人很容易渐渐被薰陶成为机械式的
  没有单独思想力的庸众。这样的学生长成之后,会喊口号、会贴标语、会不求甚解地说一大
  串时髦的名词,但不会思想、不会怀疑、不会创作;这样的人容易指挥,适宜于做安分守己
  的老百姓,但是没有判断是非的批评力,绝不能做共和国的国民。这样武断的教育的结果,
  我们能认为是“思想统一”吗?这不是“思想统一”,这是愚民政策!这是强奸!教育的目
  的是在启发人的智慧,使他有灵活的思想力,适应环境的本领。灌输式的教育已经成为过去
  的了,现在似乎也不必复活罢。罗素对于欧洲国家把狭义的爱国观念仇外观念混在历史学里
  面讲授给学生听,他还认为流弊很大足以养成人民错误的眼光,比爱国观念更狭隘的东西,
  岂不是更不应该硬填在教育里面去?所以我们认为;为求思想统一而利用教育机关,虽然可
  以产生很显著的效力,然而结果是不健全的。
  第二,是从宣传方法着手。
  发表思想不算是宣传,以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