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3-03-10 15:52 字数:5101
义给康德写信,责成他就此事作出说明。康德在回信中向他的国王严肃地保证,今后无论在
课堂上还是在著作中都不再公开讨论宗教问题。国王一死,康德就认为自己解除了这一保证。
然而同当局的这一次冲突使他十分痛苦和辛酸。康德曾为自己是一个忠顺的臣民而感到自
豪,虽然他曾在一位英国人面前表示过对共和国的同情。当时他说得那么轻松愉快,结果挑
起了一场争论,最后他以雄辩的言辞赢了这场争论,驳倒了那位英国人的观点。这个人叫约
瑟夫·格林,是哥尼斯堡的一位商人,从那以后,他成了康德最亲密的朋友。康德喜欢同妇
女交际(只要地们不妄称理解《纯粹理性批判》),他也曾两次打算结婚,然而每次他都犹豫
很久,直到最后决意不婚。一天,他的那位不修边幅的男仆身着黄色外衣,醉熏熏地来到桌
旁,康德怒不可遏,命令他脱掉卖了,并答应补偿他的经济损失。当时康德非常吃惊地了解
到这位仆人曾结过婚,现在是个鳏夫,正准备再婚,那件黄外衣就是为婚礼买的。康德对这
些意想不到的事大为震惊,此后再也没有满意地看过他一跟。看来康德无法使自己相信婚姻
——他曾把婚姻说成是两个人的“各自性器官的相互利用”的协议——是人之常倩。然而,
在他的早期著作《对于美和崇高的感情的观察》(1764)中,康德令人信服地论述了两性之间
的区别。他激烈反对这样一种观点,这种观点认为男人和女人分有一种共同的本性,单是这
种共同本性就足以决定他们的关系的特征,相反,他赋予女人以魅力、美以及融化人心的能
力。与女人所属的性别不同,男性是一种更加“崇高的”“讲原则的”和“重实际”的性别。
、
康德对女人的这番描述与他对自然美的描述是一致的。正是自然首先激发了他的情感。他母
亲曾带着孩提时的他去观赏自然美的景象,以便唤醒他对她所眷恋的事物的感情。①我们有
可能从他身上所唤起的对女性魅力和自然美的倾倒中看出性爱感情的痕迹。这种性爱感情若
能得到更能动地表达。我们的理智发展史从中获益非浅的常规,就很可能被打破。
1796 电康德作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正式讲座。那时他的机体官能已经开始衰弱,阴
沉的忧郁已取代了他以前的欢乐。费希待说他好象在沉睡中讲课,惊醒之后又去开始他那早
已忘了一半的课题。不久康德便神志模糊,丧失了辨认旧友的能力,甚至讲不出一个完整的
简单句。他凋谢了,完全失去了知觉。1804 年 2 月 12 日,他结束了无可指责的一生与世长
辞了,连他生前的理智能力也不能陪伴他。来自全德各地的人们以及哥尼斯堡的全体市民参
加了他的葬礼。他甚至在老态龙钟之年也被公认为哥尼斯堡城的最伟大的荣耀。他的坟墓曾
一度消失,1881 年又被恢复。他的遗骨 1924 年被移放到附属于大教堂的一座庄严的新古典
主义风格的门廓。1950 年不知哪些破坏者撬开了石棺,将其一扫而空。那时哥尼斯堡已不
复是学问的中心,它被并入苏联的版图,并且已被重新命名.以纪念一个寿终正寝的斯大林
的心腹。一座铜碑仍然安故在城堡的墙头上,俯瞰着这座死寂而荒凉的城市,碑上镌刻着《实
践理性批判》结束语中的这样几句话:
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时常、愈反复加以思维,它们就给人心灌注了时时在翻新、
有加无已的赞叹和敬畏:头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
这段碑文每天都使加里宁格勒的居民们想起他们可能仍然在赞美的这两种东西。这是
加里宁格勒居民们的幸运。
① 哥尼斯堡即前苏联的加里宁格勒,当时是东普鲁士王国的首府。——译者注
② 虔信派是 17 世纪德国路德教的一个教派。——译者注
③ 哥尼斯堡大学的别名。——译者注
④ 腓特烈大帝即腓特烈二世。——译者注
⑤ 即《自然通史和天体论》。——译者注
⑥ 哈曼(1730…1788),德国作家、思想家。——译者注
⑦ 品脱,容量单位。——译者注
⑧ 赫尔德(1744…1803),德国思想家,历史学家。——译者注
⑨ 克卢秀斯(1715…1775),德国神学家。——译者注
⑩ 斯塔尔夫人(1766…1817),法国女作家、文艺理论家。——译者注
论学两则
王国维
(1877…1927),中国现代学者。本文选自周锡山编
校《王国维文学美学论著集》,大原。北岳文艺出
版社, 1987。
论哲学家与美术家之天职
天下有最神圣、最尊贵而无与于当世之用者,哲学与美术是已。天下之人嚣然谓之曰无
用,无损于哲学美术之价值也。至为此学者自忘其神圣之位置,而求以合当世之用,于是二
者之价值失。夫哲学与美术之所志者,真理也。真理者,天下万世之真理,而非一时之真理
也。其有发明此真理(哲学家),或以记号表之(美术)者,天下万世之功绩,而非一时之功绩
也。惟其为天下万世之真理,故不能尽与一时一国之利益合,且有时不能相容,此即其神圣
之所存也。且夫世之所谓有用者,孰有过于政治家及实业家者乎?世人喜言功用,吾姑以其
功用言之。夫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岂不以其有纯粹之知识与微妙之感情哉。至于生活之欲,
人与禽兽无以或异。后者政治家及实业家之所供给,前者之慰藉满足非求诸哲学及美术不可。
就其所贡献于人之事业言之,其性质之贵贱,固以殊矣。至就其功效之所及言之,则哲学家
与美术家之事业,虽千载以下,四海以外,苟其所发明之真理,与其所表之之记号之尚存,
则人类之知识感情由此而得其满足慰藉者,曾无以异于昔。而政治家及实业家之事业,其及
于五世十世者希矣。此又久暂之别也。然则人而无所贡献于哲学美术,斯亦已耳,苟为真正
之哲学家美术家,又何慊乎政治家哉。
披我中国之哲学史,凡哲学家无不欲兼为政治家者,斯可异已!孔子大政治家也,墨子
大政治家也,孟、荀二子皆抱政治上之大志者也。汉之贾、董,宋之张、程、朱、陆,明之
罗、王无不然。岂独哲学家而已,诗人亦然。“自谓颇腾达,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
使风俗淳”,非杜子美之抱负乎?“胡不上书自荐达,坐令四海如虞唐”,非韩退之之忠告乎?
“寂寞已甘千古笑,驰驱犹望两河平”,非陆务观之悲愤乎?如此者,世谓之大诗人矣!至诗
人之无此抱负者,与夫小说、戏曲、图画、音乐诸家,皆以侏儒倡优自处,世亦以侏儒倡优
畜之。所谓“诗外尚有事在”“一命为文人,便无足观”
、 ,我国人之金科玉律也。呜呼!美术
之无独立之价值也久矣。此无怪历代诗人,多托于忠君爱国劝善惩恶之意,以自解免,而纯
粹美术上之著述,往往受世之迫害而无人为之昭雪者也。此亦我国哲学美术不发达之一原因
也。
夫然,故我国无纯粹之哲学,其最完备者,惟道德哲学,与政治哲学耳。至于周、秦、
两宋间之形而上学,不过欲固道德哲学之根柢,其对形而上学非有固有之兴味也。其于形而
上学且然,况乎美学、名学、知识论等冷淡不急之问题哉!更转而观诗歌之方面,则咏史、
怀古、感事、赠人之题目弥满充塞于诗界,而抒情叙事之作什佰不能得一。其有美术上之价
值者,仅其写自然之美之一方面耳。甚至戏曲小说之纯文学亦往往以惩劝为旨,其有纯粹美
术上之目的者,世非惟不知贵,且加贬焉。于哲学则如彼,于美术则如此,岂独世人不具眼
之罪哉,抑亦哲学家美术家自忘其神圣之位置与独立之价值,而葸然以听命于众故也。
至我国哲学家及诗人所以多政治上之抱负者,抑又有说。夫势力之欲,人之所生而即具
者,圣贤豪杰之所不能免也、而知力愈优者。其势力之欲也愈盛。人之对哲学而有兴味者,
必其知力之优者也?故其势力之欲亦准之。今纯粹之哲学与纯粹之美术既不能得势力于我国
之思想界矣,则彼等势力之欲,不于政治,将于何求其满足之地乎?且政治上之势力有形的
也,及身的也;而哲学美术上之势力,无形的也,身后的也。故非旷世之豪杰,鲜有不为一
时之势力所诱惑者矣。虽然,无亦其对哲学美术之趣味有未深,而于其价值有未自觉者乎?
今夫人积年月之研究,而一旦豁然悟宇宙人生之真理,或以胸中惝恍不可捉摸之意境一旦表
诸文字、绘画、雕刻之上,此固彼天赋之能力之发展,而此时之快乐,决非南面王之所能易
者也。且此宇宙人生而尚如故,则其所发明所表示之宇宙人生之真理之势力与价值,必仍如
故。之二者,所以酬哲学家美术家者,固已多矣。若夫忘哲学美术之神圣,而以为道德政治
之手段者,正使其著作无价值者也。愿今后之哲学美术家,毋忘其天职,而失其独立之位置,
则幸矣!
三十自序
前篇既述数年间为学之事,兹复就为学之结果述之:余疲于哲学有日矣。哲学上之说,
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余知真理,而余又爱其谬误。伟大之形而上学,高严之
伦理学,与纯粹之美学,此吾人所酷嗜也。然求其可信者,则宁在知识论上之实证论,伦理
学上之快乐论,与美学上之经验论。知其可信而不能爱,觉其可爱而不能信,此近二三年中
最大之烦闷,而近日之嗜好所以渐由哲学而移于文学。而欲于其中求直接之慰藉者也。要之,
余之性质,欲为哲学家则感情苦多,而知力苦寡;欲为诗人,则又苦感情寡而理性多。诗歌
乎?哲学乎?他日以何者终吾身,所不敢知,抑在二者之间乎?
今日之哲学界,自赫尔德曼以后,未有敢立一家系统者也。居今日而欲自立一新系统,
自创一新哲学,非愚则狂也。近二十年之哲学家,如德之芬德,英之斯宾塞尔,但搜集科学
之结果,或古人之说而综合之、修正之耳。此皆第二流之作者,又皆所谓可信而不可爱者也。
此外所谓哲学家,则实哲学史家耳。以余之力,加之以学问,以研究哲学史,或可操成功之
券。然为哲学家,则不能;为哲学史,则又不喜,此亦疲于哲学之一原因也。
近年嗜好之移于文学,亦有由焉,则填词之成功是也。余之于词,虽所作尚不及百阕,
然自南末以后,除一二人外,尚未有能及余者。则平日之所自信也,虽比之五代、北宋之大
词人,余愧有所不如,然此等词人,亦未始无不及余之处。因词之成功。而有志于戏曲,此
亦近日之奢愿也。然词之于戏曲,一抒情,一叙事,其性质既异,其难易又殊。又何敢因前
者之成功,而遽冀后者乎?但余所以有志于戏曲者,又自有故。吾中国文学之最不振者,莫
戏曲若。元之杂剧,明之传奇,存于今日者,尚以百数。其中之文字,虽有佳者,然其理想
及结构,虽欲不谓至幼稚,至拙劣,不可得也。国朝之作者,虽略有进步,然比诸西洋之名
剧,相去尚不能以道里计。此余所以自忘其不敏,而独有志乎是也。然目与手不相谋,志与
力不相副,此又后人之通病。故他日能为之与否,所不敢知,至为之而能成功与否,则愈不
敢知矣。
虽然,以余今日研究之日浅,而修养之力乏,而遽绝望于哲学及文学,毋乃太早计乎!
苟积毕生之力,安知于哲学上不有所得,而于文学上不终有成功之一日乎?即今一无成功,
而得于局促之生活中,以思索玩赏为消遣之法,以自逭于声色货利之域,其益固已多矣。诗
云: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此吾辈才弱者之所有事也。若夫深湛之思,创造之力,苟一日
集于余躬,则俟诸天之所为欤!俟诸天之所为欤!
荣誉与爱荣誉
罗家伦
(1897…1969)1928…1930 年 任 清 华 大 学 校 长 ,
1932…1941 任中央大学校长。本文选自罗家伦《新
人生观》,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我所提出的“荣誉”就是指英文的“Honour”或德文的“Ehrlichkeit”。这两个外国字,
本都含有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