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849
  我来杀鸡。他说。
  那我做饭,我做的饭好吃。韩小说。
  你们去买几瓶酒。巴运动对屋里喊。
  床底下有,听说你要回来,白妞准备了。韩小说。
  巴运动一刀把鸡头剁了,一道血流潲了一地。没有头的鸡被巴运动扔在院子里,还在扑动翅膀。
  此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两下枪声,巴运动和韩小都分辨出了是枪声。韩小仰头朝远方看去。
  第二天传出消息,潘云飞李勇黄老歪他们和刘九斤狭路相逢,挥刀齐上,再次交火。
  (52)
  那边潘云飞李勇黄老歪和刘九斤狭路相逢,当时刘九斤和一个伙计从商店出来,身材高大的两个人站在路边点烟,突然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潘云飞他们五六个在快步如飞。
  刘九斤一声断喝:小几吧孩别走!
  潘云飞他们二话不说,呼涌穿过马路,抽刀直冲过来。
  当然巴运动韩小不知道。
  这里的乡村很安详,那边也没了枪声,一切趋于平静,天边有大雁一字飞过。
  和咱无关。巴运动说。
  韩小围着围裙,炒锅在手里翻飞。他不用炒铲,就用锅抖。他嘴里哼着小二郎上学堂,神情愉悦。
  巴运动在边上帮他,拿扇子扇火,说多放点味精。
  巴运动口味重,韩小知道。
  运动,明年孩子生出来,你做大伯的,可要给起个名字。韩小说。
  巴运动把味精又往里放。
  放过了。韩小说。
  再放点。巴运动说。
  黄狗离他们不远坐立着,两只老鼠顺墙走,黄狗弓下前身,观察着。
  屋里桌子摆了起来,靠床摆的,白妞给三个兄弟倒水。
  一个收音机,乌拉乌拉叫着,放着单田方的评书。
  三个兄弟坐在床帮上,一律抽的是良友烟。
  热腾腾菜肴一盘一盘上来了,都是巴运动端的,巴运动不让白妞帮忙。
  今天哥哥来了,哥哥干。巴运动说。
  白妞长舒一口气。
  大家坐下来,开始喝酒。
  韩小爆炒的鸡块就是地道,巴运动连塞几口。
  当当的碰杯。
  一醉方休。韩小说。
  不,一人三两,适可而止。巴运动说。
  白妞单敬了巴运动一杯,白妞说:哥,我永远敬重你。
  韩小也站起来敬了巴运动,说:为永远的兄弟情。
  巴运动哈哈大笑,连干两杯。
  两瓶酒下肚,巴运动说:不喝了。
  韩小说:哥,好久没和你喝酒了。
  巴运动说:说不喝就不喝,有纸笔没有?我用一下。
  白妞站起来,几个抽屉翻了半天,翻出一枝铅笔。
  铅笔中不中?
  凑合吧。
  巴运动把盘子一推,用袖口把桌子一抹,铺上信纸,开始写字。
  写了两份。
  写好的信纸分别递给了两个兄弟:你们拿着这去找大头和余三,靠,我巴运动用钱从没打过借条,今天是第一次。我巴运动脸就是借条,今天情况不一样,破例了。
  两个兄弟问:然后呢?
  巴运动说:拿到钱,立即送到韩小和白妞家,就说是替韩小和白妞送的,其他不用解释,放那儿就走。
  现在去?
  现在,你们三个一起去吧。
  三个人离开了,韩小站起来,伸开双臂,将巴运动抱住了。
  巴运动轻轻拍着他肩膀:啥也别说了,兄弟一场,我能做的一定要做。
  白妞抹起了眼泪。
  那只黄狗趴在那里,香甜的啃着鸡骨头。
  巴运动说:白妞,我能不能再抱你一次。
  白妞泪流满面,和他拥抱了。
  巴运动说:咱们三个抱抱吧。
  阳光斜斜的照进来,照着六条紧凑站立的腿。
  六条腿许久没有分开。
  巴运动说:我再送你们两样东西,也许是最后送你们的了。
  韩小和白妞沉浸在欢乐之中,没有听出话外音。
  粗壮有力的巴运动出门了,去了村里。
  巴运动回来时,背着手。韩小在洗碗,白妞在打扫卫生。
  巴运动进了屋,对韩小和白妞说:过来一下。
  两个人过来了,巴运动把身后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巴运动说:这是最后的礼物。
  韩小和白妞目瞪口呆。
  桌子上放着两瓶标签上画着骷髅的六六六。
  韩小声音很涩:没有别的选择?
  巴运动说:有。
  什么选择?
  用其他方法。
  能不能我收两瓶,留下白妞?
  一个不留。
  白妞晕旋了,浑身发软,她捂住了头。
  巴运动目光如电。
  韩小腰杆一挺:好!既然哥让这样做,我啥也不说!不过我韩小从来没给哥送过东西,今天给我个机会。
  巴运动说:好!
  韩小过来将白妞搀住,送到床沿,只听他低吼一声,爆发出浑身的力量,一拳击去,白妞象面布袋一样,倒在床上,昏迷了。
  这是韩小这辈子第一次打白妞,也是最后一次。
  韩小把白妞放好,盖上被子,转身出了门。
  我马上回来。韩小的声音传来。
  韩小回来时悄无声息,他瘦弱的身影步伐绵软,黄狗迎上了他。屋子里静悄悄的,巴运动坐在床前,双手支着下巴,呆呆的凝视白妞。
  那两瓶六六六竖在桌子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韩小从身后顺出一杆口径步枪,顶上巴运动太阳穴。巴运动刚回过神,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了。
  子弹是贯穿进去的,巴运动太阳穴一个异常清晰的洞口。
  他仰面倒下了,眼睛睁的很大。
  韩小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合他的双眼,半天才合上。韩小说:哥,我和你一起走。
  白妞还在昏迷,韩小放下步枪,小心将她抱起,头帖在她胸脯上,然后贴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白妞,你一定要活下去,再苦再难,将孩子养大。
  白妞,我走了。
  放下白妞,拎起步枪,韩小看到黄狗流泪的看着他。小豹太懂事了,韩小心一酸,蹲了下来,亲吻着小豹的嘴唇。
  孩子,我要死了,你再找主人吧。韩小说。
  小豹听懂了一样,呜呜着。
  你妈妈身上怀着孩子,不能照顾你啊。
  黄狗脸上是大滴的泪。
  韩小把黄狗放开,轻轻捋他的毛,黄狗趴在了地上,闭上了泪眼。
  韩小把枪架到小豹头上,抠动了扳机。
  一注血射了出来,小豹猛的站起,又踉跄的倒下,用最后一口气伸长脖子,舔了韩小的脚。
  咱们一起走。韩小说。
  他脱掉鞋,枪支地,头一低,把枪顶上眉心,脚指头伸过去,抠动了扳机。
  韩小的枪是村里借来的,那个村民因此身陷班房。
  (53)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五六个横刀冲过马路,路人一片惊慌。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们冷漠的脸上,路人看到因为一辆急速驶来的汽车,一个瘦弱的高个子冲到了前头。
  因了快速奔跑,高个子长发飞扬。
  刘九斤不愧是刘九斤,香烟叼在嘴上,浓眉下一双眼眯了。他抱着双膀,岿然不动。
  同伙也没有一丝惊慌,只是抽烟稍微急促。
  李勇已冲到跟前,他的脸上潮红,突然他一个打滚,紧攥匕首上了人行道。
  此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一道弹痕闪了过去,击碎了对面的橱窗玻璃。
  刘九斤手里的枪口冒着硝烟。
  潘云飞黄老歪四个人刹不住脚,迎着枪口上来,正好被逼住。
  那把枪冷冰冰的,闪着乌黑的光。
  不知什么时候,刘九斤同伙庞大的身躯压在了李勇身上,李勇硬是没出来。
  刘九斤朝天又放了一枪。
  潘云飞黄老歪几个人如雕塑。
  今天是警告。刘九斤说。
  你爷爷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你们,但这个警告也不能不疼不痒。刘九斤说。
  路人远远的眺望,随时准备逃离。
  刘九斤拿枪逼着,走前一步,将他们刀一一收缴。后面是平房,他收一把扔房顶一把。最后一把刀面很窄,显得异常锋利,他朝后一扬,又收回了。
  边上一个铁皮的垃圾箱,他枪口顶上潘云飞太阳穴,潘云飞按他的指令将腿支在垃圾箱上,小腿露了出来,一个很薄的丝袜。
  孙子,你打了我们,你居然打了我们,废你一条腿不过分。刘九斤说。
  刘九斤说话时余光看着黄老歪他们。
  黄老歪他们几步远,头上冒着汗。
  现在是你,马上是李勇,明天是他们,我很高兴你们团伙都变成残疾人。刘九斤说。
  潘云飞被枪顶着,咬着牙关。
  刘九斤那把刀拍着潘云飞脚脖,他在找位置,突然一挑。
  身后一道影子直袭过来,刘九斤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背上被尖刀插了进去。
  是李勇捅的。李勇终于把身上庞大的身躯翻了下来,那个人压到李勇身上时,已经被李勇捅了几刀。
  潘云飞一头汗下来了,莽撞的李勇这一偷袭,刘九斤枪口极易发射。但不知什么原因,枪声居然没响。潘云飞毫不怠慢,一缩头,双手攥着刘九斤手腕,举了上去。
  事后才知道,刘九斤的枪卡壳了。
  黄老歪猛扑过来,照着刘九斤睾丸一阵乱踢。
  刘九斤嚎叫着,没有倒下,和潘云飞奋力夺枪。李勇见状,又朝他宽厚的脊背戳了几刀。
  血喷了李勇一脸。
  弄死他!潘云飞喊。
  刘九斤爆发了惊人的力量,一脚踹上黄老歪睾丸,黄老歪蹲了下去。潘云飞也挨了一脚,面皮蜡黄,但依然紧攥着他拿枪的手,使枪口指向远方。
  妈我把他喉咙割了!李勇喊着一跃,箍着刘九斤脖子朝底下压,尖刀开始试探。
  两辆吉普车从前方岔口急驶而来,刹车时起了一地尘土。
  车门开处,穿着制服的公安朝下跳。
  潘云飞五个人拔腿就跑,一个小胡同,在公安举枪的时候,他们已经闪了进去。
  夺路狂奔。
  连翻几道墙,他们消失了。
  第二天晚上狄爱国见了他们,说弄吧,这次不花钱了,花钱也没用,公安那边就算没事,拐拐四也不会放过咱了。弄到哪说到哪吧,靠他妈。
  刘九斤也不知道死了没。黄老歪说。
  死球,你越想让他死他越不死,我已经打听过了,度过了危险期。狄爱国说。
  哈哈,李勇俺几个正商量,如果人死了,就闪呢。潘云飞说。
  他俩这次出不来了,他们本来事就沉,老便一直在抓他们。狄爱国说。
  老拐这次该疯了。李勇说。
  关键是他有枪。我估计这次刘九斤被抓,拐拐四要远走高飞,但他要不报这个仇,不是他的为人。等着吧,这次肯定撕开了,光天化日开杀戒。狄爱国说。
  爱国,你能弄枪不能?潘云飞说。
  我靠,我欠一屁股债了。
  借一杆也可以啊。
  那我试试吧。这还得找关系远的借,关系近的不想害他。
  有枪好,有枪直接把他轰了。李勇说。
  半夜狄爱国回来,说枪有眉目了,这两天去取。
  我靠,我碰见左玉梅了,扭头就走,喊我也装着没听到。哪好意思见她,人家在帮忙,你这边又捅漏子。狄爱国说。
  听说老便去你们几个家里抓人抓疯了,估计庞处长也甩手了。狄爱国说。
  潘云飞几个闭门不出呆了一天。
  狄爱国再次来时,垂头丧气。
  枪借不来了。狄爱国说。
  咋啦?潘云飞说。
  楼上的几位,圣诞过得还好吗? 我周末到城隍庙逛去了,人好多啊,这几天把照片发上来~
  (54)
  这天是细雨霏霏,树木朦胧,街道宁静。
  一面潮湿的墙壁,蜿蜒而去。陈旧灰暗的墙壁偶有一蓬草在雨中翠绿。
  陈锋站在墙壁下面,绿军装潮湿的帖在身上。
  长发已经湿漉漉。
  越发显得英俊。
  身边放一个破旧的倒蹬闸车,这个车的车龄比陈锋年龄还大。
  过去一直是父亲骑,后来让他骑了。
  有几次差点丢,造纸厂打老边那次,还有几次。
  今天是礼拜天,他在等潘蓉。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给潘蓉打电话,第一次是在县城被关押。
  陈锋现在转到了一所工厂子弟中学,明年就毕业了。
  昨天晚上陈锋背着书包出门,很少回来的父亲无言的看着他。
  父亲消瘦的面孔胡子拉碴。
  去同学家做题。陈锋说。
  下了楼,骑着自行车走了。姥姥在窗前看,楼下是迷离的光线。
  陈锋跑一个单位去看电视。
  父亲一回来他就感到很沉重。父亲话语不多,神情压抑。陈锋很奇怪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别人的父亲若是偶尔回来,一片欢声笑语。
  等陈锋初为人父时才知道,父亲那时侯在单位不顺,一直受派系排挤,忍气吞声。
  父亲其实活的很苦。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