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848
  半夜时候余三打探到左玉梅处,五六十人围了那楼。
  双方对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潘云飞手握板斧,陈锋黄老歪持菜刀,后面人拎板凳,守着房门。
  后来院里两个老头大喊:派出所来了!
  余三他们四面散了。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一帮子借着夜幕出了屋门,翻墙走了。
  左玉梅被派出所带走审查,她家不能住了。
  高四儿给潘云飞安排了住处,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区,种植着许多藤蔓植物,胳膊粗的老丝瓜不小心就碰了头。
  房屋面积很小,不过很僻静一个去处。
  这一个夜晚陈锋独自一人走在灯光昏暗的街头,在地摊上买回了一捧杂志和书。
  陈锋和潘云飞就是这个时候迷上了金庸。黄老歪不识字,偶尔听他们讲讲,也是听的热血上涌。
  高四儿在这个晚上找了余三。高四儿和余三有交情,互相挺佩服的,都是手艺超群之人。
  已是半夜,两个人蹲在余三家门前的马路边,没有灯光,漆黑的夜幕把他们笼罩着。
  只有烟头闪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四儿,这次没完了。
  高四儿说:不给面子?
  余三说:三哥任何面子都给你,就这个不给。
  高四儿说:那好吧,不勉强。
  余三说:九月一号是潘云飞他们结束的日子。
  高四儿说:我会去的。
  余三说:四儿,你别去,你应该知道刘七这次都约了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给你透漏个关键的,外人都不知道,小红袍这次要来。
  高四儿说:不可能。
  余三说:你一定要相信,所以你不能去,细节我就不说了。
  高四儿说:那我走了。
  高四儿回了潘云飞住处,几个人都还没睡。
  高四儿阴着脸,把情况说了。
  别去了。高四儿说。
  潘云飞侧脸看陈锋,陈锋一条腿耷拉到床下,一条腿支着床帮,双臂抱着腿,脸被双臂遮了一半,目光凝神的停在角落。
  潘云飞又看黄老歪,黄老歪双腿支床,双臂箍着双腿,头侧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潘云飞说:男子汉大丈夫。
  黄老歪说:唾沫就是钉。
  陈锋说:管谁。
  高四儿说:日!你们这群杂种!
  (30)
  八月末这天清晨,吴少侯还在和一个女孩子蒙头大睡,闻天海来敲门了。
  那次打架吴少侯主动找人和闻天海疏通,成了朋友。吴少侯就是这样人,气一撒,再打听了对方名头,就千方百计和好。
  睡眼惺忪的吴少侯赤条条起来开门,闻天海闪进来。
  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裸露着白皙丰润的后背。
  吴少侯找烟,烟盒扁了。
  你去买一盒吧,我也没带烟。闻天海说。
  吴少侯提上长裤,衬衣半披着出去了。
  回来时候,屋里扑通扑通的,吴少侯推门进去,闻天海在床上骑着那女孩,女孩赤身裸体,拼命和他撕打。
  吴少侯冲上前来,抓起女孩头发,恶狠狠几耳光打上去。
  闻天海呼哧着下了床,不知道吴少侯什么意思。
  吴少侯骂女孩:靠你妈你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我生死兄弟,他只要喜欢,我金银山都给他搬过去,何况你这个比养的!
  闻天海血热了:少侯,以后有啥事,我闻天海赴汤蹈火!
  吴少侯说:今天你给我伺候好他!
  女孩哭了。
  吴少侯说:妈惹急了不要你了!
  吴少侯锁上门走了。
  他没走远,就在附近闲逛,还在一个小吃铺吃了稀饭油条。后来他看到了矮子,没有矮子他还不会认识闻天海。
  吴少侯说:眼子头你干啥呢?
  自从吴少侯和闻天海瓜葛上,矮子就没了脾气,吴少侯有钱。眼子就是面蛋,内奸,被人鄙视的那种,但矮子认了。
  矮子说:我去找体育场老郑,他说给我介绍个工作。
  吴少侯说:介绍你加入国家篮球队。
  矮子心里说:介绍我去靠你妈。
  后来吴少侯就看几个闲人下棋,再后来闻天海就出来了。
  闻天海脸色潮红,眼光迷离。
  吴少侯问:干了几火?
  闻天海说:四火。
  吴少侯说:日,还是你厉害!
  闻天海说:咱俩是亲兄弟了,啥也不说了,我还有事,要过去。
  吴少侯说:喝两杯再走,眼看中午了。
  闻天海说:我找刘七一下,明天有一场血战。
  吴少侯说:跟谁?
  闻天海说:回头告诉你,我明天晚上还来啊,让那小妞等我。
  挺进路上,一家国营餐厅,刘七曹过在请白杰他们吃饭。白杰他们四个公交公安,制服敞着,没带帽子。
  刘七一个小兄弟,赶公交车,赶的是余三团伙不常上的几路,出事了,被抓个现行,刘七曹过是来说情的。
  办案公安也在,他说听白杰的。
  白杰不吐口,曹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个袋子,里面是八条登喜路。
  你们四个拿着抽吧。刘七说。
  头那一关还得过。白杰说。
  没问题,一会曹哥再去拿四条。刘七说。
  靠,这回劳教他,至少满罐。白杰说。
  还靠兄弟多费心了。曹过说。
  晚上吧,下午我做工作,晚上你们去领人。白杰说。
  白哥就是爽快,喝酒!刘七站起来举起了杯。
  酒席吃了一半,闻天海摸来了,闻天海那三角眼一扫就扫见了白杰,走上去握手。
  白杰傲慢的看着他。
  白哥,你忘了,咱俩见过面,那次在澡堂,七哥介绍的,我叫闻天海。
  想起来了,你这货三角眼很特别。你来晚了,自罚三杯吧。
  曹过倒酒,闻天海三杯捏一起,一饮而尽。
  滴酒没洒,可以啊你。白杰说。
  是一个敢打敢拼的小兄弟。刘七说。
  坐那吧,咱划会拳。白杰说。
  后来大家喝的醉醺醺,互相乱说话。闻天海问起明天的情况,刘七告诉他,都约好了,并说出了小红袍会出现。
  闻天海搓着手,满面红光,大声打喷嚏,很兴奋。
  明天干啥?白杰问。
  大会战,大头,运动,余三,陈万明陈万里都要来。刘七说。
  对方是谁,惊动这么多司令?一个公安抠着鼻屎问。
  你们不认识,都是小几吧孩,不过狂的很,鬼神不认。刘七说。
  知道是谁了,潘云飞陈锋黄老歪狄爱国。白杰说。
  你咋知道?曹过说。
  靠,别人传的。白杰说。
  酒席是在二楼吃的,散席时,曹过陪白杰他们先下去了。刘七等闻天海,闻天海这时候才狼吞虎咽起来。
  靠,刚才一口菜没吃,都好菜啊!闻天海说。
  慢慢吃,没事。刘七剔牙。
  后来闻天海吃饱了,两个人来到窗口,朝外看。
  挺进路上车水马龙,这里是最繁华的地带了。
  七哥,咱俩磕头吧!闻天海突然说。
  干啥?
  磕了头就是生死兄弟,挺进路作证!
  好,磕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世事难料,十几年后,已经呼风唤雨称霸黑道的闻天海和刘七,就在这条挺进路上,当然那时侯已经拓宽改造易名了,被金盆洗手的陈锋持五连发猎枪一一索命。
  傍晚时分,风起处,小红袍妇女腚山本五十六三人在车站露面了。
  小红袍俯视众生。
  忙碌着的大头他们围了上来。
  兄弟,你们回来了。大头把小红袍抱住了。
  小红袍略微一抱,是个意思,又推开了。
  见面礼。大头从裤兜掏出厚厚一摞钱,分成三份,给了他们。
  小红袍三人目光平视前方,一个秀丽的女子款款走来。
  肖晓来了。大头说。
  小红袍冷峻的目光开始柔和。
  明天公园有一场灭人战,刘七,曹过,运动,余三,陈万明陈万里我们都去,是不是你也要去?大头说。
  小红袍依旧看着前方:你们这帮人集合起来好打我了。
  哈哈,这次确实是无人敌。大头笑。
  那我还去干啥。
  多少兄弟都想见见你。
  小红袍把大头一推,飞奔过去,肖晓也飞奔过来,两个人紧紧拥抱了。
  那时侯当众拥抱是电影里镜头,小红袍说,谁看不惯,我打空车站广场!
  灯光中,肖晓的泪光闪烁。
  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默默走过来,离他们两三米处,垂手而立。
  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开心。肖晓说。
  小红袍用雪白的手帕轻轻给她擦眼泪。
  那个男青年现在纠缠的紧了,我妈逼婚。
  你憔悴了。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
  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哥,你说你爱我,一辈子爱我!
  晓,我爱你,我小红袍今生今世不会再爱另一个女人。
  哥,那我搬到单位去住。
  好的。
  挥挥手,小红袍几个走了,大头他们唏嘘着。
  小红袍和肖晓去看了小红袍父母,昏暗的灯光,陈旧的摆设,老两口抚摩着小红袍和肖晓,眼里满是泪花。
  默默无语。
  快走吧,你们快走吧,我们心都到了嗓子眼。母亲开始推他们了。
  小红袍悄悄把一摞钱放到了柜子上。
  屋外是一片漆黑,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一人把一头,警觉的注视四周。
  (31)
  九月一号早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没有停顿的意思。
  天地一片苍茫。
  这是一片藕塘,肥大的叶子上,圆滚滚的水块。有燕子掠过。
  当时城市的四周很多这样的藕塘。
  藕塘后面是三间低矮的房子,草泥顶,土坯墙。
  四周的植物是一蓬蓬的青绿着。
  陈锋和黄老歪坐在藕塘边,屁股下面垫着藕叶,头顶是一棵不知名的树,伞一样撑开去。
  他们是来找李勇的,李勇的家就是那三间房。
  李勇十四岁和成年人斗殴,一柄铁叉刺过去,伤人致死,先是少管,后来进了成人监狱,然后是漫漫的刑期。
  狄爱国听人说他回来了,有人看到了他,很瘦,很高,电线杆。说是保外出来的,他患了严重的肺结核。
  李勇母亲在喂猪,告诉黄老歪,李勇一早出去了。两个人就坐在藕塘边,开始等,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再等半小时,再没他影,咱就回去,我下午还要集合学校的兄弟。陈锋说。
  中,再等半小时。黄老歪说。
  李勇长啥样?
  细高挑,小眼,厚嘴唇,那货绝对是条汉子。
  你们早就认识?
  靠,大概十一二岁认识的,那次赶集,李勇家来卖树,我们打了一架。
  老哨也不识字?
  识个吊,俺门口过去都是拉车工,老辈就没几个识字的。老哨俺俩九岁就不上学了,不象云飞,还上到了初中。
  云飞其实很聪明。
  这我承认,他拳头硬,脑子也好使,不象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小红袍你见过没?
  见过两次,靠,他都快成我偶像了,长的那个帅。他过去其实不孬,打架被拘留十五天,上铺指使他们几个用鞋帮敲一个犯人膝盖,天天敲,结果那个犯人被敲成了脉管炎,截去了一条腿。指使的那货有后台,没事,敲膝盖的犯人前后有许多,家里多少都有点背景,只判了小红袍一个,五年。出来后小红袍极度仇视社会,几年下来,称王了,日。
  泥泞的路上走来两个十七八岁孩子,头上顶着藕叶,手里拎着柳条,柳条上穿满了大蜻蜓。
  这种蜻蜓现在不见了,过去城里也很多。清凉的河面上,它们刷的飞过去。
  这种蜻蜓个头大,是平常那种蜻蜓的五六倍。尾巴长而粗,背肌发达,飞行极迅速,一道影子,就没了。
  但它们停留时,有些蠢,悄悄捱过去,捏着尾巴就捉了。
  陈锋过去也捉,但捉了就放了,他比较爱怜这种动物。蜻蜓咬他手时他就放了。
  当时还有一种蜻蜓,比平常那种略小,落那里象通红的朝天椒。这种蜻蜓不好捉,罕见的敏锐。
  两个孩子过来时,陈锋看到柳条从蜻蜓背部穿过,有些蜻蜓还在动。
  你们捉它干吗?陈锋问。
  两个孩子都是龅牙,雷公脸,一脸坏相。
  喂鸡。一个说。
  你妈比,你管。另一个说。
  陈锋跳起来,挥拳打翻一个,一脚把另一个扑通踢进了藕塘。
  黄老歪坐那里眯眼看,陈锋扒拉两下手,眼斜着,又坐了。
  岸上那个先跑了,藕塘那个爬上来,也水淋淋落荒而去。
  你妈比,有种别走!他们远远的声音传来。
  黄老歪抽了两根烟。陈锋说:有半个小时没?
  黄老歪说:没吧。
  陈锋说:没表真麻烦。
  雨又大起来时,两个人去李勇家门口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