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831
  余三就给了曹过六千。余三虽然有钱,但身上哪有那么多,一个兄弟跑出去凑的。
  等候中,小红袍几个站着,余三几个也只好站着。
  小红袍不抽烟,他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看墙壁上横挂的一幅书法。
  是毛泽东的一首诗词,气势磅礴。
  一个兄弟倒茶,没人喝。
  几个人离开时,余三送了很远。
  他问小红袍:听说你们不是出去了吗?
  小红袍说:可以出去,也可以回来吧。
  余三说:弟弟,我咋也不明白你会帮曹过。
  小红袍说:你求我我也会帮你。
  分手时,余三把几百块钱塞给了小红袍。
  曹过要给小红袍一千块钱,小红袍不要。
  小红袍说:这是帮你忙,我不能要,平时你给我到可以。没有平时,哪有今天。
  曹过说: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住吧。
  小红袍说:不用,这两天还要走。
  曹过说:前两天我听说,你去年枪扫西关老虎他们那事也给掀出来了,老虎同伙归案,咬出了这件事。
  小红袍说:随便,老虎后来咋样。
  曹过说:听他们说植物人了,你还不知道啊?
  小红袍说:没功夫打听这些事情。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起了一阵风,曹过目送着他们几个,风把小红袍的长发吹乱,他用力甩了甩。
  曹过把钱藏回住处,身上揣了五百,去找刘七了。强奸案那事,他一直托着刘七找关系。
  刘七一帮子在家门口附近啸聚,也没啥事情,就是啸聚后在街道上横行,调戏一些过路的姑娘,收拾一些看着不顺眼的人。
  曹过骑着自行车赶来,见了他们,把自行车扎在院子里。
  一帮人蜂拥着移动了。
  路灯下许多打牌的,几乎每盏路灯下都有,也都是些混子和闲人。刘七他们路过时,和打牌的开一些粗鲁的玩笑。
  到了岔路口,马建立三个人骑着一辆车晃悠着过来了,见了刘七他们,扭转车把就跑。因为转弯转的急,三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刘七过来踩住了马建立:钱呢?
  马建立又烂了头。本来刘七没想打他,马建立说你找陈锋要钱,刘七他们就把他修理了,一个小个子用弹簧锁把马建立头上凿了几个窟窿。
  马建立当天晚上就气急败坏的找了陈锋。
  陈锋这天晚上回家了。
  父亲出差,母亲看到他眼睛一亮,又沉了脸,继续她手头的工作。母亲坐在里屋的桌旁,那盏散发着温馨光芒的台灯还是陈锋做的。
  妹妹刚回来,在水池上哗哗洗脸,不理他。
  姥姥掂着小板凳跟在陈锋后面。姥姥在楼上的走廊里乘凉,那时侯走廊是露天的。
  乘凉的人看到陈锋,表情复杂。当时月光照在陈锋脸上,陈锋神色淡漠。
  陈锋要给姥姥拿板凳,姥姥不让。
  到了家门口,陈锋转过身,无言的抱了姥姥一会。姥姥的泪水就落下来了。
  陈锋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一只手在凉席上摸。凉席已用多年,中间睡出一块深色。上面几块补丁,周遭用布包了。
  姥姥坐他对面,拿把扇子,轻轻给他扇。
  陈锋把上衣脱了,着胸膛:姥姥,别扇了,我不热。
  姥姥站起来,前身后背的仔细看。灯泡是十五瓦的,姥姥看不分明。
  陈锋说:姥姥,我好好的,进去没有受苦。
  姥姥又坐了下来,又给陈锋扇风。
  妹妹穿堂而过,去了里屋。
  陈锋缓缓抬起头,端详起姥姥来。姥姥也端详着陈锋,两道目光交错,一道年轻而犀利,一道迟缓又慈祥。
  渐渐的,陈锋的眼光柔软。
  我一夜一夜睡不着。姥姥说。
  我没事。陈锋说。
  你妈也睡不着,半夜里翻来覆去的,听到她好多叹息。
  她不会。
  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姥姥,以后别为心了,我学不好了。
  我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哥,你妹,还有你。
  我哥回来没?
  回来又走了,回学校读书。他说你要是愿意,去北京住一阵,现在大学放假,他们寝室好多空位。
  我不去。
  你去吧小锋,离开这里一阵,你妈在给你联系新学校。
  我不想上学了。
  姥姥活不了多久了,小锋,你要听话啊。
  姥姥,我上学,你别再说了,明天我陪你看电影。
  姥姥一双小脚,很厚,象两块红薯。陈锋在聚精会神的给姥姥剪指甲。
  以后不打架了,啊。姥姥说。
  陈锋恩着,陈锋在这一刻是真不要再打架了。
  母亲在那边,架着眼镜,悄悄朝这边看。妹妹在朗诵英语。
  马建立一阵风进来了。
  进来他又走了,什么话也没有说。除了陈锋,其他都没看到他,只听脚步声,不见人影来。
  剪好了指甲,陈锋说姥姥,我去解手,就出了门。当时是公用厕所,在露天走廊的当中。
  马建立在一蓬葫芦藤下站着,这里一片漆黑,月光浮在上面。
  谁打的?陈锋说。
  还是刘七,因为那一百块钱。马建立脸上的血已经干了。
  不是说好有钱就给他吗?
  他说钱不要了,见我一次打一次。
  这么欺负咱?
  算了陈锋,我想来想去,轧坏吉他虽说不怨我,但我愿意担了,我以后躲着就是,咱们不是他对手,大毛也说了。
  我喝稀饭挖沟你不是去看我了吗?
  是呀,还被干部打了一顿,门牙现在还活络。
  这就是情谊,靠他奶奶!
  刘七让我给你捎句话。
  啥话?
  我说我回去告诉陈锋你们打我,他说陈锋别给鼻子就上脸,你告诉陈锋,我靠他全家女性。
  大战的序幕一下被马建立给拉开了。
  (20)
  两天以后,黑孩儿和六指出事了。
  两个人分了那五百块钱,领个小妞吃了一顿。小妞因跟六指过分热情,黑孩儿生气,六指让小妞走了。然后两人去赌博,结果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生气了一天,又一天的傍晚到来时,两个人去了车站。
  六指头上拆了线,两个人打扮的整整齐齐。
  小顺咋一直没见。黑孩儿说。
  不知道,那吊货说失踪就失踪。六指说。
  以后见面批评他。
  恩,批评。
  那时侯车站人还不多,除非火车到站,一拨人撒出来,然后又恢复平静。
  黄色的灯光带着光晕,远远看去象薄雾一样四处合拢。
  黑孩儿和六指来到站前一个商店,买了两把单面刮胡刀片,两条白毛巾。白毛巾看似擦汗,其实是掩护用的。
  两个人朝出站口移动,看见了什么,很快闪到墙边。
  妈的比大头他们在那。六指说。
  他们霸着车站吃的真肥。黑孩儿说。
  那咱就在这儿吧,拣漏下来的下手。
  中。
  两个人蹲下来,头低着,眼睛抬上去。
  火车到站,人流涌出,大头他们不露痕迹的散进去。
  终于从四散的人流中发现目标,黑孩儿六指不远不近粘了。这叫空粘,你感觉不到,但粘上了你跑不掉。
  被粘上的是个外地客,乡镇干部模样,头发溜光,胳膊里夹皮包。这种模样的人贼们见了就流口水,知道有货。
  天知道大头他们怎么会把他给漏了。
  乡镇干部失踪两次,黑孩儿六指不慌不忙,甚至走到了前头。两个人凑路边点火抽烟时,乡镇干部冒了出来,完全是他们预计路线。
  道路上没什么人,反着光,那条影子长长的拖过去。
  离开车站才能下手,车站是大头的地盘,黑孩儿六指刚才好象被大头一个手下看到了,他们不想惹麻烦。
  昏黄的灯光,两个人缠在右手上的毛巾雪白。
  旅社的招牌闪烁,乡镇干部犹豫着选了一家,两条白毛巾横穿马路而来。
  前后脚进了旅社。
  黑孩儿拿毛巾擦汗,对柜台服务员说:你妈比。
  服务员说:你妈比。
  两个人顿时吵成一片。旅社又过来几个人,黑孩儿说昨天皮包拉这了,里面有五百块钱。
  旅社当然不认,黑孩儿就拿着算盘摔上了墙壁,四溅的珠子叫人捂了脸。
  六指飞快下了手,刀片的光亮闪了一下。
  然后六指就先出去了,后面依旧是乱糟糟的吵闹声。
  紧接着黑孩儿晃着膀子出来了。
  前面十几米处是条漆黑的胡同,两个人径奔过去,进了胡同,扔掉毛巾刀片,撒腿就跑。
  六指有意拉在了后面,捏出一叠钱,塞进了三角裤头。
  在一处长满荒草的破败墙壁处,两个人大口喘气蹲了下来。
  黑孩儿问:多少钱?
  六指把钱掏了出来:不知道,都在这儿。
  黑孩儿一把夺过,蘸着唾沫哗哗数,哈哈笑了起来:七百一,每人三百,剩下的吃饭。
  黑孩儿是太阳冉冉升起时被捉的,被几个人按在床上,一条绳捆了,赤条条牵上了街。
  六指逃逸。
  六指是侥幸逃逸的,凌晨和黑孩儿回来睡觉,喝多了水,半夜起解几次,站在门口飕飕的尿。早上又一次醒来,因为有人了,就赤着膀子穿着裤头趿拉着拖鞋去了公用厕所。
  拉了大便,磨蹭着又抽了两根烟,这才在臭气熏天中站了起来。
  轰的赶飞一片苍蝇。
  探头出来时,一眼看到黑孩儿被人捆了牵着走,又缩了回来,一身汗就出来了。
  又蹲下来大便,边上人不解的看,六指尴尬的笑:肚子吃坏了。
  从厕所出来,六指怕有蹲坑的,没敢回家,穿小路走了。
  几天以后,六指得到消息,果然是大头手下点的,还是栽在大头手里了。
  当时是在澡堂,澡堂是各路消息的来源。
  你们去哪偷不行,非去车站,多少比你们混的好的,都不去车站趟那浑水。一个说。
  大头把车站治理的好啊,两手硬工夫,一是打,二是点,大案都点别人身上了。另一个说。
  六指,他们说你俩这次偷了五六千。又一个说。
  靠他妈,谁几吧造谣,总共没两千。六指说。
  六指,你也别掖着,真没到三千的杠杠?人家问。
  真没到,妈到那杠我知道,得判五年以上。六指说。
  你家有关系,你这次应该没事,就是倒霉黑孩儿了。喝稀饭有两怕,一怕暑天,二怕寒冻,号里最受罪的季节。人家说。
  我他妈还不得照样躲,五年以下,说话呢?六指说。
  唉,谁叫你们去车站呢,不打勤,不打懒,就打不长眼。人家说。
  六指说了一句叫人悚然一惊的话:大头这样下去,会被人砍死的。
  很快大家都笑了,这年头,说话没边沿的人多的是,最后自己被砍死。
  大头曾经单刀赴会,一把消防斧,狂追对方二十多人,最后终于将为首的追上砍翻。
  这个人被连砍三斧,一条肩膀险些给卸了。
  住院期间,他们怕大头再来报复,包了三个病房,床铺底下都掖着棍棒菜刀。
  结果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大头又来了,还是一个人。
  许多拿刀的人都是摆样子的,大头雪亮的斧头抽出,没有一个人挺身抵抗。
  大头斧头一指,身负重伤的那个爬起来,按大头指令,爬了几次爬上窗台,纵身而下。
  是二楼,双腿又摔断了。
  大头因此获刑,去劳改队背石头了,八零年释放。
  六指五六个从澡堂出来,要找地方吃饭,远远的看到马建立手里拎条辫子,上面还有根红头绳。
  靠你妈,过来!六指说。
  马建立没皮没脸的笑着过来了。
  从哪弄的?六指指着辫子说。
  剪的。妈勒比,十五中的一个小妞,装正经,我每次堵她,她都骂我,今天恼了,掖把剪刀,放学堵住她,按地上,辫子剪了。
  你见陈锋没?
  你找他?
  妈比不找他不可以问问啊?
  吊样看你那,骂啥骂!陈锋在潘云飞那儿,过几天就要收拾刘七了。
  我靠,真的?
  还几吧有假?妈刘七打我了,你看我头。妈勒比以为我好欺负啊,真打我试试,谁他妈都跑不了。
  六指几个不说话了,马建立一摇三晃走了,手里甩着辫子。
  (21)
  韩小一个人坐在楼边的沿子上。那时侯的楼房墙根有小一米高的水泥沿子。
  天已经黑了,有雷滚动,电是一根一根的从云层甩出来,风雨欲来。
  后来韩小的长发就被风吹的飘舞。
  韩小在看对面楼,对面二楼那间房子亮着灯,蔚蓝的窗帘在风中猎猎。
  那是白妞的房间。
  韩小和白妞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就在两人都有了那种朦胧的感觉时,巴运动大刀阔斧杀出。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巴运动将白妞灌醉,奸污了。醒来后的白妞泪雨纷飞,巴运动坐在床沿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