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4792
  放你妈狗屁。潘云飞说。
  潘云飞给陈锋介绍黑白二人,黑胖的叫戚孬蛋,白瘦的叫杨国顺,都是道上的兄弟。
  这是陈锋。潘云飞说。
  戚孬蛋和杨国顺两人眼睛都亮了。
  戚孬蛋黑胖的手握着陈锋不松:早知道你,云飞也经常说你,没想到你长这么帅,我日,羡慕死。
  陈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也知道你,那次在剧院门口,二十多个人包抄你,你从书包里抽出菜刀,狂撵他们,是你吧那次?听他们说的,那时侯小孩子拿菜刀的有几个,所以印象深。
  哈哈,我要不不打架,要不就拿刀砍。
  潘云飞眼睛一翻躺了下来:这货就爱吹牛皮,砍来砍去,还不是撵上人家一刀背。你说你现在砍翻过一个没,妈这一点我最看不惯。人家陈锋打架没用过刀,可真要拿刀,肯定攮进去。
  杨国顺一只手拉着陈锋:谁看见掂刀的不跑,云飞也跑,早晚被识破你吃亏。
  戚孬蛋眼睛瞪起来:碰见不跑的我就用刀刃。
  潘云飞笑了。他一直斜着眼睛朝那边看,他觉得那几个水牛也似的大汉真不是一般的凶,他有些奇怪,象这样凶恶的汉子自己怎么没见过。
  他有些惭愧起来,凭感觉,几个人绝非等闲。
  潘云飞其实也没想惹事,也就是开玩笑,朝那边一指:那几个估计不会跑,砍他们吧。
  眼光都过去了,拐拐四正冷冰冰看着他们,马建立想通风,已经来不及了。
  拐拐四手指潘云飞:蛋子儿,你过来。
  (五)
  潘蓉放了学,陪同学来洗澡,两个人骑着小昆车来的。要说潘蓉家离这里远,她住的机关大院里也有职工澡堂,但同学叫她来,她就来了,同学家离这里近。
  此时太阳西沉,天光白亮,变暗的树叶在风中哗哗刮起来。
  门口停了几排自行车,乱糟糟放着,没有车位了,看车的老太太帮她们挪开空隙。
  潘蓉脸很白,唇很红,唇角微微上翘,笑起来特别好看。她是那种皮肤晶莹的姑娘,小骨架,身材修长。
  潘蓉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来不同年龄层的异性目光,这种目光是赞赏的,没有亵渎意味。潘蓉的美能净化你的心灵,她是纯洁的。
  同学也是个白净的姑娘,小个子,提了一兜东西。
  两个人说笑着往里走,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冲出来,带出一股血腥气。潘蓉看到一个让她过目不忘的人,这个人身材高挑,长发飘飘。他们相搀着一个人,步履飞快。潘蓉看到这个人的腹部被血浸透了,一路裤管朝下滴答着鲜血。这个受伤的人看了潘蓉一眼,潘蓉觉得他头上的开山纹好深。
  过了好长时间,潘蓉才知道,那个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叫陈锋,头上开山纹的叫潘云飞。
  这是十六岁的潘蓉第一次被异性吸引,朦胧的,心里有了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甚至突如其来的血腥也没使她感到害怕,她一直看着那个长发飘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还有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站在墙角,看着潘云飞他们急速而去。这个青年是大毛,也是来洗澡的。大毛二十多岁,凹脸,鼻子小而略微朝天,大嘴巴,双目炯炯有神。大毛个子很高,约有一米八,假驼背。这种驼背是故意做出来的,显示了一种玩世不恭。
  大毛看到陈锋潘云飞时候,伸手去揉眼睛。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揉眼睛遮挡面容,血案发生了。
  后来大毛蹲在那里抽了两枝烟,这时候太阳完全沉了下去,他看到几个大汉穿着汗衫裤衩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再后来派出所的也来了,大毛依旧蹲在外面。
  那一溜血迹已经洇开了,来往的人们都避免践踏,曲折的暗红着。
  派出所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一个年轻。大毛喜欢观察他们,大毛观察了许多派出所的,觉得有些实在是笨,如果他们不是派出所的,大毛完全可以每天收拾一个。
  大毛和陈锋住的不远,有一时期是他带着陈锋的,后来天高任鸟飞,陈锋翅膀硬了。
  大毛又抽了两根烟。他不着急进去,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你知道的经过越晚越好,这就是混社会,许多浑水是不能趟的。
  趁看车的不注意,他拔了几个气门心,放气的声音很大,但看车的老太太耳背。
  大毛没有自行车,他经常拔气门心,有时候卸铃铛。那时侯冬天有人开始穿鸭绒袄了,大毛用烟头在后面烧窟窿,不声不响,很过瘾。
  你在那干啥?老太太问。
  看女澡堂。大毛说。
  啥?
  大毛站起来,把嘴递过去:我在看女澡堂。
  流氓。
  可我能看见吗?要能看见这儿早扎一堆人啦,真不是一般的笨。
  没听清。
  你能听清啥?你能听清我还敢拔气门心?
  大毛朝澡堂走去。
  进去后的大毛装着啥也不知道,等人家讲,后来人家就给他讲了。
  大毛听的很吃惊,直抽凉气,原来那几个大汉就是拐拐四刘九斤团伙。
  他们平常都是传说中。大毛说。
  他们露面都是一阵一阵的,很少看到。人家说。
  潘云飞这次算栽了。大毛说。
  那是,人不能太狂,天外有天。人家说。
  关键是年纪太小。大毛说。
  他这样下去还得了?他现在早不把大家放眼里了,幸好拐拐四出手了,这对他是个教训。人家说。
  潘云飞也毒,自己扎自己一刀。人家说。
  他不扎咋办,僵持上了他才知道对方是拐拐四。还是拐拐四绅士,丢给他一把刀,叫他自己了断。人家说。
  要我就下不去手,别人扎我我没办法。人家说。
  这就是潘云飞的不同之处了,这家伙够义气。他不扎自己,他们全完,有个高个子长的帅的也想动手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人家说。
  那个叫陈锋,我认识,过去跟我玩的。大毛说。
  原来他就是陈锋!人家就把大毛一阵子打量,咋也看不出大毛这个窝囊废会带出这么猛的人来。
  派出所人咋说?大毛说。
  咋说?没咋说,流氓自残。人家说。
  刚才我看到个小妞可漂亮,去女澡堂了。大毛说。
  就你这样,能找个女的就不错了,还拣漂亮的看,人心啊,人心叫人吃了多少亏。人家说。
  你几吧懂啥,我洗澡去。大毛说。
  洗完澡的大毛回家吃了饭,然后又出去了。天已黑透,有凉风了,估计有雨要来。
  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大毛想。他这几天都没睡舒坦,拿把扇子使劲摇。
  大毛身上掖了把大号螺丝刀,一把钢锉,他要去偷辆自行车。
  他身上的军装没扣扣,风把军装刮起来。他有三身军装,都是没有下口袋的战士服,后来都穿四个口袋的了,他觉得自己混的很背。
  这三身军装还是一九七八年在部队营地偷的,营地的灯光亮堂堂的,一根铁丝,挂一排衣服。他和马建立窜出来,席卷了就走。到了黑影里,两个人把军装一层一层套在身上,裤腿高高褊起,手里拎着鞋,下河走了。
  大毛说走水路,军犬嗅不出来。
  现如今连马建立都是四个兜的了,大毛想起这些就沮丧。
  大毛七走八走,走进了深深小巷。
  这时候风大了,卷起一天黄沙,天边有闪电摇曳。
  这样的天气好,这样的天气没人。
  来到一个没门的院落,大毛闪进去了,他很快用螺丝刀撬开了一辆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那时侯的自行车还是大物件,多半放家里,几楼都往上扛,这辆半新的永久是个意外。
  26车,大毛骑上就走了。他个子高,骑上这种车腰弓的厉害。
  飞快的来到一条小河边,上了坡,钻进一片树林,先把自行车牌照摘了,丢进草稞里,拿出钢锉,锉上面的钢印。
  这时候风停了,大风刮走了天上的云彩,星星开始眨眼睛。
  大毛忙完了,抬起头,三个人抱着膀子站在他面前。
  大毛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女人,黑影里很抢目的,淡淡的月光洒来,女人的脸蓝荧荧的。
  (六)
  轴承厂家属院的老头老太太发现这几天院子里突然来了很多陌生人,都是半大孩子,一个个阴着脸,渣子打扮。
  他们是去一个叫左玉梅的女人家的。左玉梅三十出头,没有工作,丈夫是轴承厂职工,前年车祸死亡。
  左玉梅不是好女人,家属院有她许多传说。她二十岁时,跟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睡,脖子上被挂着球鞋游过街。
  老头老太太不知道这么多半大孩子来找她干吗,总之她是破鞋,不会有什么好事。有人说报警吧,有人把眼睛瞪起来:报警?那个母老虎不把你撕吃了?这么多坏孩子,打你家玻璃你都受不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等着吧。
  这几天左玉梅很忙,经常挎着篮子出去买菜,鸡鸭鱼肉买回来,还有酒,一脸不屑的从老头老太太面前走过。
  左玉梅不和他们打招呼,院里人她基本都不招呼。
  左玉梅穿着蓝裙子,红碎花短袖,走路风吹杨柳摆动。她其实颇有姿色,就是底子不好,只好嫁了个老实巴交的车工。
  这几天左玉梅家经常飘出诱人的肉香,经常有暴杂的划拳声。
  潘云飞在这里养伤。潘云飞那天去医院包扎了,医生说刀伤要报警的,这是规定。潘云飞说你报吧,一个不认识的扎我一刀,跑了。结果派出所迟迟没来人,潘云飞缝完针,推开大夫,陈锋几个架着他走了。
  起先是展转着住,后来狄爱国得信,就把他安排到左玉梅这里,固定下来。
  狄爱国和左玉梅有多年的交情,他一入道就认识了左玉梅,后来认了干姐。再后来左玉梅结婚,狄爱国依旧常来,提些东西。
  这一段道上混的许多小青年往这儿跑,有矮胖壮实不可一世的黑孩儿,有小眼浓眉鼻直口方的黄老歪,有长的象老鼠一样的老哨,就连早已成名的高四儿,也在一个午后领着七八个兄弟来了。
  这一刀咋说?高四儿白净脸上架一副墨镜,一条腿踏在床帮上。
  现在不说。潘云飞躺在床上,他喝了些酒,头有些晕。
  面啦?高四儿把烟头弹墙上。
  四儿,你是哥嘞,你也知道,道上混不好说大话的,你相信我,有那么一天的。
  我高四儿就敢说大话,敢说敢做不叫大话,哪天想收拾他,给哥哥言一声!
  吹谁不敢吹。黑孩儿白一眼。
  高四儿一把掐住黑孩儿脖子:妈你再说一句?不想混啦?
  黑孩儿圆睁了小眼,但没动,黄老歪把高四儿抱开了。
  呀,这是咋啦?左玉梅正在刷碗,围着围裙,手上都是水的跑过来。
  姐,没事。潘云飞说。
  爱国呢?左玉梅说。
  出去买东西了吧。
  高四儿大兄弟,爱国说过你多次,都是自家人,哈哈,晚上姐给你们做好吃的。
  高四儿哼一声,也不打招呼,领着那七八个人走了。
  黑孩儿感到窝气,出了屋门,来到院子里一棵树下蹲了。这里的天空枝叶浓密,地表阴凉,黑孩儿干脆把鞋脱了,又脱了袜子,双脚去吸那地气。
  黑孩儿的袜子有好几个洞了,他又不爱洗,袜子硬邦邦的。每次回家都是母亲把他扒个精光,拿个大木盆,坐门口一洗就是半天。黑孩儿家住的是老旧的平房,屋檐上一撮一撮的荒草。自从失了学,黑孩儿就经常不回家了。
  那双皮鞋也磨损的厉害,黑孩儿经常一擦就是半天,但走出去没多久,一看,还是破鞋。
  鞋底下已经张嘴了。
  他上身是一件穿稀了的老头衫,下身的军裤都是一块一块的白印子。
  妈的比,要是现在有土匪,我肯定去当!黑孩儿经常这样说。
  一个红公鸡昂首走来,黑孩儿伸手捉住了腿,还没等叫出声,就把它脖子窝了,掖到翅膀里,屁股底下一坐。
  鸡死了,黑孩儿感到屁股底下湿漉漉的,抬起来一看,鸡屎压出来。
  云飞,晚上给你个公鸡吃。黑孩儿把死鸡扔到了厨房门口。
  哪来的?左玉梅探头问。
  捉的。黑孩儿说。
  以后别这样了,在院里别惹事。左玉梅又缩回了厨房。
  黑孩儿又出来了,换一棵树坐。
  远远的看到了狄爱国,和两个小伙提着东西往这边走。狄爱国三人衣着光鲜,皮鞋锃亮,黑孩儿把眼闭了。
  有人拍了他肩膀,抬起眼皮,是黄老歪。
  黄老歪衣着朴素,但是干净,身上还散发着洗过的肥皂味道。
  身材高大的黄老歪挨着黑孩儿坐了下来。
  妈的比,你看看人家狄爱国,都是在外面混。黑孩儿说。
  能跟他比?他从小是贼,你看他那帮人,哪个没钱。黄老歪说。
  那咱咋不行呢?
  七十二行,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