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17 18:59      字数:4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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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了摇头,“他此次冒险进京,应该是被贤王觉察到了,恐怕此刻凶多吉少。”
  “我说,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还有机会。难道你没发现么?靳陶那小子漏网了。”殷大姐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四处看了看,这才想起来,靳陶在宫门口的时候,把明宣拉走,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本来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就算贤王狡猾,陆羽庭狡猾,念临风不可信,万幸的是还有靳陶。
  “你们未免太小看贤王了。”我旁边的旁边那间牢房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柳大叔呵斥道,“谁在那里偷听我们讲话!”
  “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讲得太大声,让我无法入睡。”那个声音虽然十分沙哑,我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方重?”
  “笨蛋。原来以为帮你把李慕辰的事情解决了,你就不会再自投罗网,谁知道你还是一样的不中用。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是做生意的料。”他说完,急促地咳嗽了两声。
  殷大姐和柳大叔却异口同声地叫道,“西班首?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重轻声说,“在这里,就肯定有在这里的理由,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刚才说念临风和贤王是一伙的?”
  殷大姐大声道,“可不是!没想到我们九州商会的大行首居然会被朝廷的人收买。最可气的是,我一直敬他是个英雄。”
  “不可能。”方重说得斩钉截铁。我向那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处望去,好像那里隐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牢房里响起厚重的铁链的声音,然后方重的声音大了些,“这个世间最恨贤王的人,不是在座的你我,而是他。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林晚,他们都是武威人。念临风绝对没有跟贤王合作的理由。”
  殷大姐敲了敲木栅栏,低声道,“西班首,你疯啦?这里四处都是贤王的耳朵,你不怕……!”
  “没什么好掩饰的,贤王的心里未必不清楚这些。但因为陆羽庭,还有皇帝的关系,他动不了念临风。”
  柳大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坐了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什么事也做不了。而且柳商和晋商的通商权,都会被收入贤王手中。”
  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我们立刻都坐在角落里面,假装刚才的谈话没有发生过。狱卒把火把插在壁上,转身对我们说,“都给我老实呆着,一会儿御史大人要来问话。识相的,就快快认罪,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
  虽然此刻身陷囹圄,但我对柳毅此人还颇有几分佩服。现下满朝都是贤王的人不说,他区区一个御史,居然能始终洁身自好,不与贤王同流合污,十分难能可贵。我虽只见过他两次,但他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于他。
  过了一会儿,狱卒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牢房间的过道上,而后就退出去了。接着,有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踱步过来,撩起衣袍,端坐在椅子上。
  我抬头看了他几眼,料想殷大姐他们也在静观其变,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柳毅说,“我知通敌叛国这个罪名,于柳商晋商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朝中贤王一人做大,我无能为力。”
  殷大姐冷笑了一声,“话不要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你跟贤王是不是一伙的,来套我们的话?告诉你,只要老娘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文牒在哪里。”
  柳毅奇怪地问,“文牒?”
  柳大叔在对面叫起来,“别装了!贤王把我们抓起来不就是为了通商的那份文牒么?”
  “原来如此。”柳毅直起腰背,“之前我还一直疑惑,贤王为什么要把晋商和柳商抓起来,原来是为了天竺与匈奴的通商权。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只有我还能保住顶上的乌纱,定保你们几人平安。我今天来,主要是来问徽商行首的。”
  我本来一直坐在角落里听他们的谈话,听到柳毅这样说,马上回到,“大人想要问什么?”
  “你可知道匈奴小王子的行踪?”
  我一惊,冲到门边,“他,他不见了?!”
  柳毅的脸上显露遗憾的神情,“我在收到风声那一刻,立即去了客栈,却早已经人去楼空。不过贤王的人在我之后到达,我断定人不在贤王的手里。”
  “大人,你能否告知,为何贤王要捉拿他?他可是贤王的亲外孙啊!”
  柳毅好似有些震惊,“你说匈奴王子是贤王的亲外孙?这我倒是从来不知。我只收到密报,得知苏林可汗向贤王求助,并允诺匈奴内乱平息之后,把河套的几座城池让给我国,还约定一起出兵攻打周边的几个小国。”
  “太可恨了!八年多以前贤王就干过这等卖国的勾当,现在又旧戏重演。他以后都是皇帝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殷大姐愤愤不平地说。
  “诸位有所不知。当今皇上体弱多病,本来数月前就要退位让贤了,可不知从哪里得知,当年的小皇子并未死,所以一直撑着一口气,盼着皇子能够回朝。贤王为此对各地官员下了死命令,只要有与皇子有关的线索,是人就立刻杀掉,是事情就隐瞒不报。最近可能因为苏林可汗逼得紧,还要……”柳毅看了看四周,压低生意说道,“要夺宫。”
  我的心紧了一下,感觉呼吸都停滞了。柳毅站起来,拍了拍袍服,走到我的牢房外站定,“我不能多呆,不过听说你是武威人?”
  “是。”我点了点头。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当年武威的守城大将……可有尸骨留下来?”
  我想起记忆里那个络腮胡子总是笑得很爽朗的大叔,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他死在城楼上,我们还没来得及收尸,就被匈奴人破了城,四下逃散……你,你跟他……”
  柳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我是念武的哥哥。”
  我倒退一步,仔细看柳毅的五官,这才发现那种亲切感不是源于他自身,而是他与遥远记忆里那个络腮胡子的大叔隐约类似的轮廓。我记得我爹当年还跟我说过,守城大将的表妹是宫里哪个娘娘,好像被贤王害死了,却没有证据,所以他一怒之下就远离皇宫来武威守城。
  “柳大人,皇皇后……”我的舌头有点打结。
  柳毅却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点头道,“先皇后是我的表妹。”
  清楚了,一切都清楚了。守城大将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贤王,柳毅为什么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也绝对不跟贤王同流合污。恐怕当年贤王引兵入城,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客死异乡,一半是为了威胁皇帝,一半是想除掉对他恨之入骨的守将大叔。
  “我该走了,皇上等着见我。”柳毅走近两步,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纸条,然后转身出去了。
  狱卒进来把火把取走,殷大姐和柳大叔热切地讨论起来。我独自一人走到角落,把那个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等我三天。”念临风的字,写得很急。在被关进来之前,我心里对他确实有几分失望,但与柳毅谈过之后,我发现我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念临风,太过于片面和感情用事。贤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皇子抱出皇宫,能够把匈奴人引入武威,能够逼皇上把自己的女儿远嫁到匈奴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林晚。”方重轻轻叫了我一声,忽然有一团东西飞过木栅栏,准确地落在我的脚边。我捡起来一看,是一小块布。上面写着,“夜里担心,不要睡死。”
  ☆、商道三十八
  夜;格外地寂静。像是一片宁静的海面;酝酿着巨大的暴风雨。不知哪里来的水滴声;一下下格外地清晰。我坐在角落里;听着对面柳大叔的呼噜声;默默地熬着漫长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地抬不起来,脑子里面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但记着方重的话,不敢睡死。
  牢里面好像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我的意识也更加地飘忽起来。
  “不好,有人要暗杀我们;林晚,不许睡,快起来!”方重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子把我飘忽的意识唤醒,我跳了起来,听到他沉闷的声音,“快把他们都叫醒,用袖子捂住鼻子,快!”
  我连忙照做,一边用袖子捂住鼻子,一边跑到栅栏边大声地喊,“殷大姐,柳大叔,金不换,都醒醒!别睡了!”我喊得很大声,声嘶力竭的,终于把他们陆陆续续地唤醒。
  此时烟雾已经浓重了起来,厚厚的像一层纱,连几步之外都看不真切。
  我听到方重发出一声声的怪响,然后殷大姐和柳大叔也发出了同样的怪响,听声音他们好像在急切地交谈。以前听靳陶说过,九州商会的班首和掌户们,都会一种哨语,用于紧急联络和打暗号。我入会的时间尚短,还来不及学。
  虽然紧紧地捂住口鼻,但仍然有刺鼻的烟味呛得我直咳嗽,我的肺好像被一把刀子轻轻地割着,连呼吸都会引发疼痛。
  殷大姐在隔壁的牢房说,“糟糕了,林晚妹子没练过武,这么呛的烟雾肯定受不了!”
  我想发出声音安慰他们,不想让他们在此刻为我分心,但却只能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牢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巨响,而后声音延伸到外面的天空,我听到柳大叔说,“西班首,你太冒险了!万一贤王的人先发现,先赶到怎么办?”
  “我必须要赌一把!”
  殷大姐颤着声音说,“你……还相信他?”
  “我们只能相信他!”
  我觉得神思在黑暗的边缘游走,视野渐渐闭合成只有一道缝。如果我软弱一点,这道代表现实世界的缝隙便会彻底闭合,而我也将在这沉重的烟雾中永远睡去。我只能竭尽全力地想活着的理由,忽然就想起那年在故乡武威,我和念临风一起去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远,忽然断了线。
  我坐在地上哭,念临风没办法了,忽然挽起裤脚,就要往风筝飘远的地方跑。我连忙拉住他问,“你干嘛?”
  “去找风筝啊!”少年念临风很认真地说。
  我止了哭声,“你疯了!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晚晚,只要你很想做到一件事情,就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不信的话,你在这里等我,天黑之前,我一定把风筝找回来!”说完,他就跑远了。
  我坐在小山坡上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阳下山,星星都爬满了天空。爹爹来喊我回家,我却不肯走,一直坐在那里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在地平线上出现,等慢慢地跑进了,结成一个少年漂亮的身影。念临风高举着风筝,远远地朝我挥了挥,我高兴地朝他跑过去。谁知道他一见到我的面就责怪我,“笨丫头,你不会先回家吗?”
  “怎么能回家!你都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的!”当年小小的我这么肯定地说道。
  他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好晚晚,你看,我把风筝找回来了。你看见了吗,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不过那条路有多远,那个目的地有多难达到,就一定一定会做到的。”
  我默念着“一定一定会做到”,一遍一遍,直到牢房外响起了几声古怪的叫声。
  殷大姐高兴道,“来了,果然来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先是长出了一双鸟儿一样的翅膀飞翔,而后像是纵马奔驰在草原上。但转瞬之间,又觉得有一种漂流在海上的感觉。等我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草房中。这摆设依稀有些熟。
  有人推门进来,还带着一股草药味儿,大概是端来了药。我转了转眼珠,视野里映入李慕辰的小脸。
  “啊……呀……”我开口叫他,却只发出这么奇怪的两声。
  李慕辰冲到我面前,忽闪忽闪眼睛,“娘!你醒啦!!”
  我点了点头,他忽然一把兴奋地抱住我,“娘,你睡了二十多天,都快把我们担心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