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
精灵王 更新:2021-02-17 18:59 字数:4845
柳毅愣了一下,躬身行了礼,命令御林军四下散开搜查。
各个商团都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洪景来特意走到我身边,“林晚,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大爷,林晚乃一介草民,如何能得知这些皇亲国戚的事?”
“我以为大行首会透一些口风。不信,你看看台上那位。”洪景来用眼神示意,我抬头一看,果然见靳陶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看到猎物逐渐走入圈套那般兴奋。我忽然想起,他之前被念临风派去玉门关,想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过了一会儿,明宣跑回来禀告说,“报告大人!搜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话音落,就有两个御林军拖着一个黑影过来。我的内心颤了一下,伸手捂住嘴巴,才竭力克制住几乎要冲破口的名字。那个黑影好像是青天白日里的一团魅,没有生气,没有灵魂,轻飘飘地浮在地上。
柳毅弯下腰,捏着黑影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不是九州商会的西班首吗?为什么在贤王府府邸被打成这副模样?”
贤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令人嫌恶的流浪狗,“本王不知。”
柳毅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日前曾有传闻说,京中有人私下交易大烟,数额巨大。下官暗中派人调查,虽已有了些头绪,但近几日这些生意忽然全部中断,失了线索。西班首之前在京中活动频繁,突然间销声匿迹,又无端于王府被发现,命悬一线,很是有些可疑。下官要把此人带到宫中好好盘查,王爷不会有异议吧?”
“自然。”
剩余的御林军陆续回到梨园,纷纷禀报没有别的发现。
柳毅正想带人马离开,贤王忽拦在他面前,“柳御史莫不是认为本王的府邸就像是京城的任何一条大街,可以来去自如吧?今日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御史说搜就搜了本王的府邸,却没有搜出任何所谓违禁的东西来,关于这点,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柳毅指着一边的方重,“此人不是最好的交代了吗?待盘查之后,若无丝毫可疑,柳毅定当登门请罪。只是一切现在就定夺,是不是为时尚早?”
贤王看着柳毅,眼里有一种读不清楚的讯息。而后他退开一步,柳毅带着一大帮人马走了。
我回头,看见京商的人按着云顾言,洪景来挥了下手,那几个人就把云顾言强行带走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梨园悄无声息。刚才的喧嚣好像只是夏日荷叶上,一颗急速滑落的露珠。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用眼神交流,再无人敢发声。贤王沉着脸色离去,贤王府的众人纷纷尾随,而大内总管也识时务地回宫了。
我们从梨园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陆羽庭和念临风返回来。陆羽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淡粉色的纱,衣袖的地方绣着翩翩的蝴蝶,很是娇俏可爱。从前我极喜欢蝴蝶,夏日时常去武威郊外的林子里捕蝶玩,还曾经傻乎乎地把蝴蝶强按在衣襟上,恨不得它就长在那里,认为那样极其好看。
当时,我在姑苏拿着百蝶穿花的时候,吸引来的漫天蝴蝶,都没有眼前的这些迷人眼。
迷寿阳郡马的眼!
大概是旁人都行了礼,只我一人呆呆地看着陆羽庭的衣服发呆,所以当我察觉的时候,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我连忙补了个礼,因为久未出声,导致声音听起来干涩得像是哽咽,“拜见郡主,郡马。”
“不必多礼。”陆羽庭柔和地说。
她的本事,可比戏台上那些专司演技的戏子好得多了。
“郡主,我有些不舒服,先行回房。”这是念临风的声音。但我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夫君,我送……”陆羽庭话还未说完,念临风打断道,“不必了,客人尚在此,郡主是主,还是留在此处,不要怠慢了才是。”
陆羽庭大概顾着大局,没有再坚持,“是。元姨,你替我送夫君回房。”
念临风走了之后,陆羽庭亲自送我们出府。到了府门口,各个商团的人一一过来行礼道别。我道别之后,正要随金不换他们走,陆羽庭忽然拉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任谁看了都极为友好。她凑到我面前说,“方重活不了了。”
我的手收了一下,感觉到她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着我,“在贤王府,他是死路一条,去了柳毅那里,更是死路一条。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父王把他关起来的原因吗?我索性告诉你。”
我望着她,觉得她就像从前那些拿活人祭祀的巫婆。
“他确实卖大烟,还把赚的钱全部吞掉了。”
我惊了一下,她已经松开我的手,转身走进了王府。而后王府的大门缓缓地关上,里面好像是一个我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
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金不换向我告辞回了房,靳陶也借口有事,先行溜走。我一个人回房,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陆羽庭的那句话。这个女人安的是什么心,我并非不知道,但若她所说的话是真的,方重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如今贵为九州商会的西班首,要权势有权势,要金钱有金钱,还有什么值得他铤而走险?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只鸽子破窗而入,在桌上扑腾了两下,一屁股坐下。
我见它长得有些眼熟,大约猜到了它的来处。它带来一张字条,“稍安勿躁,切勿轻举妄动。”
我想了想,提笔回到,“我想问个明白。”
鸽子飞出去很久才飞回来,“若我设法,是可以让你见到他。但以他的骄傲,你绝对问不出什么来。相信我,能够告诉你真相的人即将到来,再等一等即可。”
我想起曾一味的来信,说有一个匈奴人进京找我。那这真相,是否就在这个匈奴人身上?这个真相,竟是与李慕辰有关?我仍有许多疑问,但最后只写了一句话,“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鸽子几乎是立刻就返回,“好呀,我就在楼下。”
我一惊,跑到窗户边,楼底下果然停着一辆马车。白蔻抬头,冲我微微一笑,马车中的灯火已经宣告了念临风所言非虚。我奔下楼,冲到后门,白蔻已经不在,只一个身影立于燥热的夜色中,似一缕清爽的风。
我疾走几步到他面前,嘴笨道,“你怎么不上去?外头多热。”
他不以为意地笑道,“原来只打算停一停就走,后来看着你房中的灯火,竟舍不得走了,就委托鸽子君去问候一声。看来,我终究跟某只只会欺我的蛮横兔子不一样,步步相让,处处周旋,却没落得着一个好。”
我伸手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就势紧紧地抱着他,“划水好玩吗?那件蝴蝶的花衣裳,比我的百蝶穿花漂亮吗?”
他抬手按住我的后脑,声音丝丝清凉,“我可从没说过我去划了水。至于蝴蝶……在我眼里,任何人都成就不了在姑苏你捧着百蝶穿花时所给的那种惊艳。儿时虽然你经常扑蝶玩,但那个时候你在我眼里,只是个顽皮的小孩子。在姑苏时,你捧着那匹布,眼中绽放着坚韧,勇敢,聪慧的光芒,让我第一次站在男人的立场上,真正地欣赏了你的美丽。”
我吸了吸鼻子,“你总是说得好听。”
“我可不仅是说得好听,做得也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同志们,霸王的不是好孩子。
☆、商道三十四
我还未反应他话中的意思,他已经抱着我;飞身上了二楼的窗户;而后轻轻一跃,就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刚刚落地;就被他抵在墙上,急促的呼吸间,口齿相扣;已经是难分难解。我的手攀着他的肩膀,胡乱地抵抗着;但早已被久未触及的□撩拨得烈火焚身。
“等等等一下!”
“嗯?”
“那个好像……今天不太行。”我低头对着手指头。
念临风放开我;轻轻地喘着气;“你不要告诉我……!”
“嗯。”
念临风无力地扑倒在床上,像一滩被人狠狠蹂躏过的烂泥。我想男人大概最挫败的是床上的工夫被自己的女人质疑。但比这更郁闷的是,空有一腔的报复而无法施展,导致一切的一切都胎死腹中。
我有些不忍,试探地拍了拍念临风的背,“临风,我们可以改天……”
他挪动眼珠,悠悠地看了我一眼,“那个东西可以改天么?”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把头狠狠地埋进被子里,再也不说话了。
*
过了两天,我收到一封红色的请柬,是九州商会发来的邀请函。时值一年一度的大祭典,四大班首,八大掌户,齐聚于京城的总会,谈谈心,顺便吃吃喝喝。
我倒是不担心不识得路,毕竟靳陶已经是个老江湖,跟着他总不会迷路。我倒是担心如此盛大的场面,自己会表现得很欢乐。所谓的欢乐就是,吃吃喝喝也是门学问,我毕竟刚入这一行没多久,没见过什么世面,万一出了什么纰漏,结果就会很欢乐了。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街市上从清晨起就格外地热闹。这几日京城里一直由不同的商团出资,聘请杂耍的人前来表演。今日是最热闹的,据说各类杂耍游艺多达上百种。
我是被一阵铜锣声吵醒,从醒了之后,就一直在担心衣着的问题。
昨夜念临风是宿在这里的,但他对于衣着的问题,只轻描淡写地一句,“不要太郑重就好了。”
我一整晚没睡,都在琢磨这个不要太郑重的度在哪里,天亮的时候稍稍悟出了一点。大凡有钱人,上好的绫罗绸缎应该都见过。我要是穿得太次,肯定招人话柄,要想穿得富丽堂皇,也没那个实力,倒不如乖乖地穿得朴素一点,好歹挣一个低调的美名。
我这么想的,势必也这么做,但当打开门,与站在门外的靳陶打了个照面时,他担心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他又打量了我两眼,把目光移向别处,“是我多心了就好。”
我们本来坐轿子出门,可一路上早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们只好中途下轿,改为步行。街上四处都有表演,人头攒动,热闹得如同过节。如果不去听身边的谁谁谁说边境乱得一塌糊涂,或者忽略那几声关于赋税重的抱怨,会误以为这是个盛世明君治理下的太平世界。
行到一座小楼前,靳陶对门口的守卫说了一长串的话,而后出示了刻着六芒星的玉。
守卫又看向我,我连忙也把玉拿出来,他们这才点头放行。
进了楼中,发现这里像一个藏书阁。一楼被隔成几个单间,每一间房里都摆着密密麻麻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连院子里都在晒书。我问靳陶,“你确定没走错?这里哪里像是商会,倒像是书会。”
靳陶一边往二楼走,一边回头来看我,“你认为商会是怎样的?”
“九州商会这么有钱,不是应该放着很多奇珍异宝,还有很多美人伺候吗?”
靳陶摇了摇头,“俗不可耐。九州商会平日里并不办公,若是有事,基本上都是通过书信传递讯息,所以除了大行首,班首与班首之间,掌户与掌户之间,并不熟悉。一年难得几次聚首,大概都与职务的变动有关。平日里若是放些奇珍异宝,美人什么的,白白浪费了不说,万一失了窃,或是招来采花大盗,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到了二楼,倒是不一样的情景。偌大的空间里,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桌椅,三三两两的,没有什么规律而言,倒更像是喝茶的茶楼摆设。有几个人已经坐在里头吃喝开,看到我们上楼,就好奇地看过来。
靳陶抱拳道,“诸位,许久未见,可各自安好?”
那些人纷纷起身回礼,七嘴八舌地应和着,“南班首好久不见。”
我跟在靳陶后面,像他的跟班一样,随着他入座。他也未急着向旁人介绍我,旁人也无一人问起,我就像一团空气一样,但也怡然自得。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大叔说,“听说西班首出了事?南班首与大行首一向亲近,不会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吧?”
我看了这大叔一眼,觉得他骨子里还真是有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