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3-03-05 16:45      字数: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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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路易莎就嘲笑他。 布兰奇。 英格拉姆会与谁作伴呢?她自个儿站在桌前,颇具风雅地低头翻看一本画册,似乎在等人相伴。 但她并不愿久等,自己挑中了一位伙伴。罗切斯特离开两位埃希顿后,就和她一样,在壁炉旁孑然一人。 她就走过去,站到壁炉另一侧,跟他相对。“罗切斯特先生,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呢。”
  “是不喜欢。”
  “那怎么想到要抚养这么个小玩偶呢?”(指指阿黛勒)
  “从哪儿拣来的?”
  “不是拣的,是被人抛弃的。”
  “你应该把她送到学校去。”
  “我负担不起,学费太贵了。”
  “咦,我猜你给她请了家庭教师呢。刚才还看见有个人和她在一起——走了么?哦,不没!她还在窗帘后头呢。 你当然付钱给她,我看一定也挺贵的——更贵哩,因为这样你得额外负担两个人。”
  我害怕——也许该说,我希望?——她提到我会使罗切斯特先生朝我这边看一眼的,便不由自主向阴影中躲得更远。但他根本没转移他的视线。“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冷冷地说,目光仍直愣愣地瞅着前面。“对——你们男人从不计较经济和常识问题。你该听听我妈妈对家庭教师的一番高论。 我想玛丽和我小时候至少有过一打家庭教师。但她们中一半可恶讨厌,另一半荒唐可笑。全都是些恶魔——是不是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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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来着,我的宝贝?”
  这位被富孀妈妈叫做宝贝的小姐于是又把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外加解释。“最亲爱的,不要再提那些家庭教师了,一听这字眼儿我就心烦。 她们反复无常毫不称职,真叫人受够了。 谢天谢地,如今总算跟她们脱了干系!”
  登特太太朝这位道貌岸然的太太俯过身去,对她悄悄地说了句什么。 从由此引出的回答看,大约是在提醒她被诅咒的那类人中正好有一位在场。“算啦!”这太太说,“但愿对她有好处!”随即又低下声来,但仍足以使我听到,“注意过她了。 我会看相,一看就知道她具有那些人的通病。”
  “什么通病,夫人?”罗切斯特先生大声问。“会私下讲给你听的。”她意味深长说,又自以为是地把头巾帽连晃三下。“但是到那时我的好奇会倒胃口,它现在就想吃东西。”
  “问布兰奇吧,她离你更近。”
  “哦,别把他推给我,妈!对那号人我只有一句话,她们烦死了。 倒不是因为我吃了她们多少苦头,我总是留心反攻为守。 以前,西奥多和我总是捉弄威尔逊小姐,格雷太太和朱伯特夫人来着!玛丽老爱打瞌睡,没劲头来参与阴谋。 戏弄朱伯特夫人最有趣,威尔逊小姐是个药罐子,可怜虫,哭兮兮的,成天没精打采。 总而言之,不值得我们花力气去打败她。 格雷太太粗俗又迟钝,什么打击对她都不起作用。 但是可怜的朱伯特夫人!我现在还记得,每逢我们把她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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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她那火冒三丈的样子。 我们把茶泼掉,把面包、黄油搅得稀烂,把书往天花板上投,折腾尺子呀,书桌呀,火炉围栏和用具呀,等等。 西奥多,你还记得那些快活的日子么?“
  “是——呵,当然记得,”英格拉姆勋爵拖着长腔调,“那可怜的老木头就嚷嚷‘哦,你们这些小坏家伙!
  ‘——我们于是就教训她一通。 她自己那么孤陋寡闻,还想教我们这么聪明的少爷小姐们?“
  “咱们是这么干来着,西多。 我还帮你告发过(或收拾过)你的家庭教师,那个面无血色的维宁先生——一个病鬼牧师,咱们就是这样叫他的。 他竟敢跟威尔逊小姐竟敢闹起恋爱来——至少西多和我这么认为。 当我们发觉他们多情地眉目传情,唉声叹气,就发觉这是‘爱的表现’我断定大伙儿很快就能从我们的发现中获得到好处。 我们把这当做一根杠杆,以好把这两个废物般的的家伙撬出我们的家门。 我们亲爱的妈妈对这事一有所闻就觉得有伤风化,是不是呀,亲爱的母亲大人?”
  “当然呐,我的宝贝。 而且我十分正确。 毫无疑问,任何规规矩矩的人家都不能容忍男女家庭教师之间的私通。 理由足有上千条哩,头一条就是——”
  “哦,天哪,妈妈!甭跟我们一一列举啦!再说,这谁不知道啊。 坏样子有损孩子们的纯洁啦,恋爱者魂不守舍,攻守同盟,导致失职啦,而是易勇骄狂——傲慢无礼相辅相成啦——结果引起冲突和大爆发啦。 说得对么,英格拉姆邸园的英格拉姆男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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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百合花,你说的完全正确。 你总是正确的。”
  “那就没必要再说啦,换个论题。”
  艾米。 埃希顿没听见或没注意这道圣谕,仍用她温雅幼稚的口气接着说,“路易莎和我从前也爱捉弄我们的家庭教师,可她真是个好人,什么都可以宽容,怎么折腾她也不生气,从没对我们发过火。 对吗,路易莎?”
  “对,从没发过火。 我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甚至搜她的书桌和针线盒,把她的抽屉翻得底儿朝天。可她脾气真好,我们要什么她都给。”
  “我看咱们现在呀,”
  英格拉姆小姐面带嘲讽地把嘴一翘,“得为现存的家庭教师来部传记摘要了。为躲过这场灾难,我再次提议换个新话题。 罗切斯特先生,你同意我的提议么?”
  “小姐,我同意,就跟同意你其它所有的意见一样。”
  “那么就由我来负责提出新话题吧。爱德华多先生,今晚你的嗓子好吗?”
  “比央卡小姐,只要你下命令,我就行。”
  “那好,先生,我降旨清一清你的肺部以及其它发音器官,好为我这个女王效劳。”
  “又有谁不愿为这么一位圣洁的玛丽充当里丘呢?”
  “里丘算什么?”她叫道,一边朝钢琴走一边甩满头卷发。“依我看,提琴手大卫肯定是个温水般没味的家伙。我更喜欢黑皮肤的博斯威尔。 依我看,男子汉要没一点恶念就一钱不值。 不论历史对詹姆斯。 海普本如何说三道四,但我自有自己的看法,他正是那种野凶蛮的绿林好汉。 我就愿嫁给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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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先生们,你们听听啊!
  瞧瞧你们中间谁最像博斯威尔?“
  罗切斯特先生大叫。“我看你最够格。”登特上校立刻搭话。“我发誓我将对你感激不尽。”他回答。英格拉姆小姐此刻得意洋洋,仪态优雅,女皇般摊开她雪白的裙袍,坐在钢琴旁,开始演奏一支鲜丽的前奏曲,并边弹边讲话。 今晚她趾高气扬,言谈的神气不仅打算赢得听众的赞美,还想要让他们大为吃惊。 显然,她十分想让人家觉得她活泼又勇敢。“哦,如今的年轻人真让我厌恶!”她叮叮咚咚地弹得飞快。“真是一群软骨头的可怜虫,不配跨出爸爸的园子门一步。要是没有妈妈的许可和保护,连这一步也甭想了!只晓得关心自己漂亮的面孔,白皙的双手和一双小脚,好像男人跟美有什么关系似的!好像可爱并非女人的特权——她的合法属性与遗传似的!我承认丑陋的女人是造物主漂亮脸蛋上的一个污点,不过男人吗,让他们只关心拥有力量与勇气吧。 让他们把猎取、射击和斗争当成座右铭吧。别的都一文不值。我要是男人的话就照这个办。”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她顿了一下,见无人插嘴,又接着说,“我铁定主意,我的丈夫不该是我的对手,而只能是我的陪衬。我的宝座旁边容不得竞争。我要的是绝对的衷情,不准他既忠态于我,又忠诚于他镜中看到的那个人。 罗切斯特先生,你现在唱吧,我来伴奏。”
  “遵命”。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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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唱首海盗歌。要知道我最喜欢海盗了,所以你要唱得情绪饱满。”
  “只要英格拉姆小姐一声令下,就连牛奶和水都会情绪饱满的。”
  “那就当心,如果没让我满意,我就教教你怎么做,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脸。”
  “这可是对无能的一种奖赏,现在我得尽力失败。”
  “你得小心,要是故意唱错,我就给你应该的惩罚。”
  “英格拉姆小姐该仁慈一些,因为她有本事作出让凡人受不了的惩罚。”
  “啊!解释解释!”她命令。“请原谅,小姐,无需解释。 你那敏锐的感觉会告诉你,只要你眉头一拧就足以代替死刑。”
  “唱吧!”她又弹起琴来,开始了风格活泼的伴奏。“现在我该溜了。”我暗自思忖。 可是那昂扬激越的歌声吸引了我。费尔法克斯太太说过,罗切斯特先生有副好嗓子,确实——是圆润浑厚的男低音,融汇了他的感情,他的力量,穿透耳膜,直抵心田,神奇地唤醒了那里所有的激情。 我等待着,直到最后一个深沉有力的颤音消失——直到中断的谈话声再次响起,这才退出藏身的角落,又一次从侧门出去。好在侧门很近,并且有条狭窄的走廊通向大厅。穿过大厅时,我发现鞋带松了,就停下来跪在楼梯底层的垫子上系上鞋带。突然听餐室门开了,一位先生走了出来,我赶紧站起来,恰好与来人打了个照面,原来是罗切斯特先生。“你好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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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先生。”
  “在屋里时你为什么不过来和我谈话呢?”
  原本可以反问这句话,作为反击,但又不愿如此放肆,就回答说:“我不想打扰你,因为你好像很忙,先生。”
  “我外出时你一直都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和平时一样,教阿黛勒学习。”
  “可是比以前苍白多了——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先生。”
  “你在差点儿淹死我的那天晚上受凉了吧?”
  “一点儿没有。”
  “回到客厅去,你离开得太早啦。”
  “我有点累,先生。”
  他盯了我片刻。“还有点儿不高兴,”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呀,告诉我。”
  “没事——没事,先生,我没不高兴。”
  “可我敢肯定你不高兴,而且再讲几句就要掉眼泪了——可不是,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喽,已经有一颗泪珠子滑下睫毛落到地板上了。 要是我有时间,要是我不怕撞上哪个讨厌的仆人多嘴多舌,那我非把你哭的原因搞个清楚。 得啦,今晚侥了你。 不过请你明白,只要客人们还没走,我每天晚上都希望能够在客厅里见到你,这是我的愿望,别不当回事,现在走吧,叫索菲来领阿黛勒。 晚安,我的——”这时猛然他刹住了,咬紧嘴唇,蓦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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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日子里桑菲尔德充满了欢乐和忙碌,与初来乍到的头三个月那些平静单调和孤独的日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一切忧伤的情绪都被赶出宅邸,所有阴郁的念头统统抛到脑后。到处生机盎然,整天人来客往。从前走廊里静悄悄毫无声息,一排正房空荡荡无人居住,如今只要从那路过就会碰上哪个漂亮的侍女或衣着华丽的男用人。厨房,配餐室,仆人的饭间以及门厅都同样热闹非凡。只有在可人的春光,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把人们吸引到外面庭院去时,几间大客厅才空荡荡的一片幽静。 即便天气变坏,数日内雾雨菲菲,也不令人们扫兴。户外的游乐一停,室内的消遣反倒更活泼更多加样。头天晚上有人建议换个消遣方式时,我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 他们说要玩“字谜游戏”
  ,对此我一无所知,连名字都不懂。 仆人们被叫进来,餐室的饭桌推走了,灯光重新布置,椅子正对拱门被摆成半圆形。 罗切斯特先生和其他男宾们指挥着挪动这些东西,女宾们在楼梯上跑上跑下,打铃召唤侍女。 费尔法克斯太太被叫来,报告府里披肩、服装和各种帷幔的情况。 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