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6      字数: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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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在一袭雪白的骏马上,同样白衣飘然,俊美到了极点的柳婧,这般手持玉箫,垂眸静默,,仿佛万物不萦于怀,无比自得自在地吹奏着,那金灿灿的夕阳光照在她脸上身上,真不知是人如画中人,还是画在人世间?
  这一时刻,似乎静默了半个皇城,无数的行人纷纷退避,无数的儒生名流纷纷望来,无数的闺阁少女痴痴望来……在进入洛阳城的第一时间里,她柳婧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使出手段。想成为世人注目的中心么?
  这一时刻,手持玉箫白衣当风的柳婧,真不负她那白衣公子的名号,想来任何人一眼看来,心中都会想着。这位郎君龙章凤表。仿佛天生就应该享有人世间极致的富贵,却不知是谁家公子?
  这一时刻,便是他邓九郎。便是他邓九郎的三百银甲卫,也成了她柳白衣的点缀,成了她那让人惊艳的风姿身后的排场!
  这一时刻,柳白衣所到之处,整个世界都为她让路!
  这一时刻,邓九郎突然感觉到一种平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心慌。他无法形容这种心慌,他只是觉得,没有他的柳白衣,可以活得很风流很肆意。可以令得无数的少年男女倾慕,可以让无数的人仰望渴求……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就在不久以前,眼前这个人面对他时,还慌乱怯弱的。还举止失措的,他能掌控她的喜怒,能操纵她的人生……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只要她愿意,她也能光华流溢。光芒闪耀,直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在邓九郎出神之时,柳婧那宛如天乐的箫声,已把所有的人都引到了那一幕幕盛世荣华,美人如画中……
  慢慢的,直至一曲终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箫,柳婧那湛然有神的眸子,静静扫过一街痴痴怔怔地人群后,看也不看邓九郎一眼,便这么悠然地向马背后仰了仰,眼望着天边灿烂的云霞,佼然一笑!
  这一笑,真真华美到了极点!
  突然的,邓九郎驱动了坐骑。
  他来到了柳婧的身侧。
  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气派高华,光看其人,便让人感觉到其奢华罕有如无上珍品的柳婧,他薄唇微动,低沉地说道:“阿婧刚才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沉。
  柳婧终于转眸看向了他。她那如秋水长空的眼眸定定地看了邓九郎一会后,慢慢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告诉洛阳人,我柳白衣来了。”
  她挑高着眉,斜睨着邓九郎的眼波黑白分明得难言难画,“也是在告诉邓郎,我现在是柳白衣了!”
  她微微倾身,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凑近邓九郎后,她朝着他吹出一口香风,低语如呢喃,“更是告诉某些人,你南阳邓九虽贵,我柳白衣亦是不凡……你这位郎君,我可要可不要,上赶着攀龙附凤之事,我不屑也!”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慢,很轻,她靠得他如此之近,说话时语带呢喃,声调简直温柔到了极点。可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挫磨着邓九郎的心口,令得他薄唇在不知不觉中,已紧抿成一线!
  ……你这位郎君,我可要可不要!
  她竟是说出这样的话!她竟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邓九郎按着缰绳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那手上的青筋,更是暴起纠结!
  他黑如子夜的眼,冷冷地注视着她,朝着她射出一簇簇的冰刺,因为愤怒,他那垂在马腹旁的腿,甚至出现轻微的僵硬!
  慢慢的,邓九郎挺直了腰背!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从咽喉中,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那一年,你也是这般伤我!”
  说到这里,他猛然转过头不再看向柳婧。咬着牙,邓九郎沉涩地说道:“我不想伤你……待会你有什么不便,可以找地五!”说到这里,他双腿在马背上重重一踢,暴然喝道:“驾——”喝声一出,他胯下的坐骑一冲而出,在卷起一片烟尘后,那马带着邓九郎的人,远远消失在街道上!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竟然连对众银甲卫交待一声也不曾,便这样走了!
  目送着邓九郎离去的身影,柳婧懒洋洋地说道:“停一下,我想坐马车了。”
  “是。”
  柳婧一上得马车,众美姬便围上了她。她们担忧地看着她,丽姬小心地给她捶着背,不安地说道:“公子,刚才那邓郎是不是被你伤着了?你这样气他,会不会不好?”
  柳婧拿起那柄白玉箫,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箫身,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道:“……他虽一直对我很好。可在他心中,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跪在他面前乞怜求存的商户女。若不给他重击,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可,可要是他真生气了。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真生气了,那就真生气吧。”
  直过了许久,一姬才低声道:“是。我们明白了。”说是明白了,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地依偎着柳婧,表面上是倚偎着她撒娇,实际上,却是在通过这个动作给她温暖……
  队伍很快便来到了‘云醉’酒家。
  这时刻,整个云醉酒家的掌柜小二都已被赶走,柳婧一下马车,众护卫便簇拥上了她。
  柳婧回过头,她朝着地五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我在这里住下便可,郎君要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去。如果不愿离开,请自找地方休息。”
  说罢,她也不等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地五回话,身子一转便朝酒楼中走去。
  一边走。那个叫阿焉的护卫一边禀道:“公子,这酒楼外面二层,里面还有一个占地五亩的院落。整个酒楼位于东南西三街的交汇处,总价值约是一万两黄金,我花了八千两才拿下。契书在此。请公子过目。”
  听着那远去的谈话声,地五身侧的一个银甲卫凑上来,不解地问道:“头儿,他们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价值一万两黄金的酒家,怎么会只要八千两就拿下?明明占了这么大便宜,那厮怎么说‘才拿下’几个字?还有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家酒楼似乎有点背景吧?”
  地五一直神色复杂地盯着柳婧的背影,目着着他们入了酒楼,他低声回道:“有人说,柳白衣之所以在短短的二年不到的时间内,便收服了扬州益州荆州那么多的豪强官宦,实是因为她有一个极其庞大的情报网,通过这个情报网,她知道了很多人的弱点和差错,进而利用这点掌控了这三州的势力……”
  “原来如此!”
  那银甲卫惊叹一声后,突然又道:“可是这样的话,好象不大好吧?洛阳城里的这么多达官贵人,还有皇后娘娘,怕是不会喜欢她这个长处吧?”
  地五点了点头,他解释道:“所以,郎君已令乾三向吴氏阿佼那样的小姑悄悄泄露了柳白衣的真实身份……那些达官贵人只要暗中知道柳白衣原是个女子,还是咱家郎君的禁脔,就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当柳婧在酒楼中安顿下时,已早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遍布。
  带着众美姬和护卫把酒楼转了一个遍后,柳婧来到酒楼二层。
  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半个洛阳城。下面的三条主街,更是从旁交叉而过。
  俯视了街道一会后,柳婧突然说道:“阿焉。”
  “属下在。”
  “我这里有一张图,你按图把这二楼布置一下……”她转过头来,目光从这群俊男美女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你们这些人中,阿焉擅鼓,文轩擅剑,姚儿善笛,几乎各有所长。我是这样想的,每当月出之夜,你们便在这二楼上奏鼓,然后在这走廊间悄无声息的起舞,随着舞起时,可以点起这些灯火,也可以不点。”
  她转过头俯视着下面的街道,也不看向他们,只是轻声说道:“你们任何一个,都有着极好的外表身段,你们每一个人拥有的技艺,也是世间罕有。我不想让你们成为取乐他人的乐伎,我只是想,让你们就在这二楼之上,就在这天地之间,自在的,悠然的,四处无人般的施展自己,绽放自己……只有这样,这‘云醉’楼才能成为洛阳一景,而你们每一个人,才可以成为世人仰望的高雅之士,闲云野鹤般的高洁之士!”
  柳婧负着手,泛着流光的白衣在夜风中轻轻飘拂,“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追逐的永远是最向往的。有所谓天子脚下满权贵,我们要在这洛阳立足,要在这洛阳有话语权,就需要在这权贵满地走的洛阳城里走出一条新路来。”
  她缓缓回头,缓缓而笑,“一条高雅高洁,不求不望,磊落洒脱的名士之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诉情
  这一边,柳婧稍作安排后便入睡了,而在洛阳城时,还有好一些人睡不着。
  转眼,第二天到了。
  柳婧在酒楼安顿后,银甲卫便把她的住处禀到了宫中。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在这酒楼中,等侯着皇后娘娘的召见。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春光灿烂,桃花初放。
  柳婧刚刚梳洗妥当,霍焉便大步而来,他走到柳婧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后,说道:“公子,顾司马府顾二郎君求见。”
  顾呈求见?
  柳婧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行,我马上出见。”
  “是。”
  柳婧来到酒楼二层,专供会客的厢房时,顾呈正负着双手,静静欣赏着墙壁上的字画。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低声问道:“这字画是你所作?”
  柳婧抬头看着那张夕阳山雾图,轻声道:“是啊,是我画的。”
  顾呈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半晌才道:“画得很好。”
  “顾公子谬赞了。”柳婧大袖飘摇地走了进去,轻笑道:“站着干什么?坐啊。”语气随意而熟稔,仿佛从来不曾有过生疏。
  顾呈似是僵了僵。
  他缓缓转头。
  便这样站得笔直的,他目光深浓地盯了白袍大袖,风度俨然的柳婧一会后,顾呈突然发现有点咽中艰涩。
  直过了一会,他才徐徐地说道:“我为你奏一曲吧。”
  说罢。他缓缓从怀中拿出那柄柳婧也吹过的玉箫,慢慢放到唇边吹奏起来。
  箫声一起,沧凉寂寞之意,便扑面而来。
  这是柳婧第一次听到顾呈吹箫,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箫也吹得这么好,其音百转,绵远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只是吹着吹着。箫声突然一哑,垂着眸,顾呈放在唇边的箫慢慢垂下,阳光下,他俊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缕淡淡的失落,“那一年我们定了婚,我便开始学箫,学下棋,学琴……”这些都是柳婧擅长的。并喜欢在他面前张扬地显耀着的。
  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并不是顾呈习惯的,他一吐出后。便艰涩地住了嘴。直过了一会。他才低低地说道:“阿婧……我恨你已成习惯了,吴郡再见时,都不知如何面对你了。”
  饶是柳婧最是心淡,这时也是一阵触动。她转过头看向外面,直过了一会才低声回道:“我知道。”
  她是真的知道。她知道他恨她已成习惯。
  就在这时,顾呈突然打断了她。“不,你不知道!”他定定地看着她,深浓的眸中隐隐有湿意在流转,“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原来恨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把她铭记于心了!”
  这话一出,柳婧饶是早就心淡如水。也猛然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睁大眼看着外面,喃喃说道:“……我那些年……”才吐出这四个字,她便闭上嘴。
  顾呈却似没有注意到,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柳婧的那副画,负着手看了好一会,他轻轻说道:“这是阳河县的映月山?”
  柳婧一呆,她讶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阳河县那么偏远,他从来没有去过,画上面也没有写出山峰名,他怎么会知道?
  背对着柳婧的顾呈,却是低哑地笑了起来,“从你快满十五岁,临近及笄,我每一年都会在阳河县停留数日……我以为我是恨你刻骨,所以时常铭记,隔了那么远,也忍不住想见一见。”其实,她那时锁于深闺,他便是想见,也见不到啊。
  不得不说,顾呈这番话,大大出乎柳婧的意料之外,她张了张唇,又张了张唇,直过了好久才喃喃说道:“我从来不知……”
  “你自是不知,我自己亦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顾呈语气轻淡地说到这里,哑声又道:“后来在吴郡重逢,我其实,其实就是想多让你求求我……”说到这里,他哑然失笑,“可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