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6      字数:5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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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没有湿透,一直站在营帐中没有出过一步的柳婧,更是干净一新。
  只是享受到了这种好处的,只有柳婧等少数几人而已。天一亮,众人走出营帐时,赫然发现,一地的帐蓬,十之八九都被暴雨砸了个七零八落,目光所到之处,无处不是一片狼籍。
  柳婧等人带着一脚的泥来到自己的马车旁时,三个队伍的人也聚了个七七八八。看到柳婧走来,正在议论着埋怨着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同时看来。
  那商队的管事正在破口大骂着,这一转眼看到柳婧,不由长叹一声,远远便迎上来,他深深一揖,叹道:“悔不得没听郎君的话,害得折了这么多货物。哎,这次真是亏大了,亏得太大了。”说到这里,他瞟向那赵老和那同样低着头的少年时,一脸的怨气。
  正在这时,一阵说闹声传来,柳婧转头,对上了骂骂咧咧着走来的钱氏众人。
  这个小家族,显然也有不少损失,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不过在对上柳婧后,他们还是端起了表情,朝她行了一揖。只有钱小姑和几个少年,在柳婧看来时,急急转过头去闪到一侧,假装没有看到他们。而落后几步的柳成他们,倒是出乎意料的神采飞扬着。远远的,柳婧听到柳成在叫道:“我堂弟自小就聪明过人,喜好读书,他的见识可广着呢,远不止通晓这点天文……”几个堂兄中,倒是他吹嘘得最厉害。
  这时,众银甲卫簇拥着邓九郎策马过来了。
  邓九郎端坐在马背上,黑色的束衣外裳,长达小腿的靴子,连一点泥土也没有沾上,整个人干净清爽得不可思议。
  另外两个队伍的人,直到此时才看清邓九郎,虽然他与昨晚一样,依然戴着纱帽面目不可见,这一刻,他们还是齐刷刷地想道:这个郎君果然气势不凡,只怕真是个有来头的贵人。
  在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中,邓九郎策马来到了柳婧身边。
  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后,他转头喝道:“行了,时辰不早了,准备启程吧。”
  他声音一落,众银甲卫便同时应诺,齐齐翻身上马。而柳婧,也爬到马车上坐好。
  在吴叔接过她沾了泥土的靴子包好退下时,邓九郎一个纵跃,轻轻巧巧的从马背跳到了马车上。拉下车帘,他转向柳婧盯了一眼,半晌说道:“听说你算计闵府那次,也是看准了天有大雾才动的手?”
  柳婧‘恩’了一声。
  她这声一出,邓九郎便沉默起来,过了一会,他赞叹道:“好本事!”
  这确实是好本事,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本事。能够通晓天象变化,及时预判阴晴雨晦的人,在民间,甚至是被神化的!
  过了一会,邓九郎又道:“军中老将,少有看得这么准的。”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向她,他的目光格外深邃,仿佛眼前这个熟识之人,一夜之间又神秘了二分。
  就在马车中变得安静之时,队伍已正式上了官道,在被暴雨冲得泥泞的道路中,艰难地朝前方驶去。
  这个艰难,主要是货物众多,牛车马车负重过度的商队,和同样负重不少的钱氏家族,他们的马车,时不时就给卡在泥沼里动弹不得,费了好大劲抬起这辆,那一辆又出了问题。至于柳婧一行人,那还真是轻装简行,跟在他们后面悠然自得地行走着,那架式可是轻松得紧。
  隐隐听到那两个队伍中传来的咒骂声和埋怨声,乾三策马着这边凑近了来。他朝着柳婧上下打量一阵后,嘻嘻笑道:“我说柳小白脸儿,你这下子算是铁口铜牙了。不过呢,你小子是真有这么神,还是信口说中的?”
  乾三这话一出,柳婧还没有回答,一侧的地五已不耐烦地说道:“乾三,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主公的身边,奇人异士你还看得少了?为了这么一件无意中撞中的小事,值得你凑上前套近乎么?”说到这里,他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中马鞭一甩,策马扬长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识之贵
  邓九郎的身边,知道柳婧是女儿身的,只有那些洛阳来的金吾卫,至于这些隶属于邓九郎个人的银甲卫们,因邓九郎从来没有透露过她是女子,所以无人知情。
  那地五一直以为柳婧是小白脸,也一直看她不起。这种看不起,不是针对嘲讽,而是彻彻底底的轻视。
  柳婧瞟了远去的地五一眼,也不在意地低下头来。
  昨晚那么一场暴雨,这到了白天,却是白日灼灼。随着炎热的太阳挂在天上,渐渐的,泥泞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变硬。
  大半天后,损失不小的车队中也终于恢复了人气,一个个笑语声中,柳婧看到柳成又跑到钱氏那堆人中去了。
  身后,乾三策马赶来,他凑近马车,朝着邓九郎恭敬地说道:“大郎,前面五十里有一个叫葛的小城,那两个队伍想在那里歇一晚,特意来询问我们。您看我们要不要一并歇一歇?”
  自上了马车后,邓九郎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时拿出一本帛书写写添添的,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这等小事不必问我。”
  “是。”
  转眼,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卷帛上的邓九郎,突然又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过柳文景。”
  这话一出,乾三和柳婧都是一怔。过了一会,乾三才应了一声,他看向柳婧,竟真地问道:“柳小郎,你以为呢?”
  柳婧抬头看了乾三一眼,又朝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的邓九郎看了一眼,道:“由你们安排。”
  “行,那我们也歇一晚。”乾三大声应了,策着马转身离去。
  目送着乾三离去,柳婧转头看向邓九郎。心中想道:他在忙什么?一副无暇分神的模样?她原本以为,这半年他真是与她一道出去玩玩走走,现在看他这忙碌的样子,竟是另有所谋……
  转眼她又想道:邓九郎年纪轻轻便屡次背负重任,固然是家世出众,可那么多世家子中,只有他最为人称道,可见这其中还有他的辛苦努力在内。只怕他在汝南那四个月也没有白过。只是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汝南时,四位小郡王争位,世子有顾呈撑腰。三郡王有邓九郎的看重,四郡王呢?柳婧给弄了一个石碑传承。本来,要是邓九郎认点真的话。三郡王刘远承汝南王位的可能性最大,可他又怎么会对这么一件小事认真?拖延到柳婧离开时,三个郡王竟是各有势力,一时竟成犄角之势,倒令得前阵子人心惶惶的汝南局势。给安稳下来。看来没有特殊的势力注入,这一时半刻那三兄弟,还分不出雌雄来。
  柳婧翻看了一些书简后,觉得手脚都拘着了,便伸出头朝外面唤道:“吴叔,给我一匹马。”
  “好呢。”
  吴叔爽快地应了一声。骑着马赶到了柳婧身边。
  那马一到,驭夫不要柳婧招呼,便自发地把马车停下。柳婧跳下马车。脚一蹬,便轻轻松松地翻上了马背。
  在她姿式标准的策马走出几步,正要挤入前方的队伍时,一直埋头工作的邓九郎头也不抬地唤道:“柳文景。”
  “恩。”柳婧应了一声,在他的示意下靠近过去。
  一直到她的马挨着马车了。邓九郎低沉的声音才淡淡地传来,“我记得你有吴郡时。连匹母马也骑不上的……现在这骑术,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柳婧一僵,她正找着借口,邓九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在吴郡时,便已学会了骑马,是吧?那次你只是为了在我面前行诈,才故意装作不会。柳文景,以后给我老实点。你是知道的,我气还没有消,别给我借口让我惩治于你。”
  他说这话时,自始至终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卷帛上,连头也没有抬。可柳婧还是给骇出了一身冷汗。她讷讷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真知道了?”
  “是,知道了。”
  “很好,记着我说的话。”顿了顿,他语气放得极轻柔,“乾三那话没错,那奴隶项圈,原是我给你准备的。柳文景,别让我找到机会在你身上动用它。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行了,去松活一下吧。别玩太久,我一个人在马车中很无趣。”
  “……是。”
  柳婧老老实实应了,老老实实策马走出几步后,悄悄回头看向马车,看着那车帘在飘荡间,偶尔露出的他的身影,暗暗恨道:我可真是有出息,他随便唬我,我就立马紧张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没出息当中,柳婧策马加速,不一会,她来到了柳叶柳树等人身边。
  看到她过来,那刚刚恢复力气,正如人闲话着的赵老的弟子,马上头一缩躲到了一侧。便是那一副高人模样的赵老,也拉下了车帘,挡住了柳婧的视线。
  见柳婧过来,一直老实温驯的柳叶策马过来,轻声唤道:“文景哥。”
  柳婧转头看向他,见柳叶白嫩的娃娃脸上,双瞳乌黑明亮地看着自己,一边策马并行,一边说道:“阿叶以前出过远门吗?”
  柳叶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没有。”
  “以前在家都做些什么?”
  “读书。”
  “想考秀才?”
  “是的。”
  “怎么又不考了?”
  “父亲说,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柳婧明白了,她微笑道:“是啊,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这才可以把书上的知识都领悟透彻。”
  她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旁边一个哧笑声传来,那钱小姑在她身后格格笑道:“柳文景你可真是好好笑,不就是昨天晚上碰中了一次嘛,用得着这么冒充才学渊博之人,连对自己的弟弟说话也带着说教的?嘻嘻,这样很羞的好不好?”话音没落。她又是一阵嘻笑。
  柳婧回头看去。
  钱小姑并不止一个人,她的身边还簇拥着五六个少年……记得昨天才四个人围着她的,这么半天功夫,竟又多了两个了?
  柳婧看着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带着几分娇憨,几分刻意的钱小姑,也没有理会,只是目光静静地盯向紧紧挨在她身侧的柳成。
  要是昨日,柳成对上她这样的目光,自是理也不理。可这一刻。当柳婧的目光盯来时,柳成瑟缩了一下。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他扬鞭的动作不知不中放慢下来。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脱离了钱小姑的那个圈子。
  见柳成这么听话,钱小姑俏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转眼她格格娇笑道:“阿成,你好听话哦。你堂弟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呢。”
  她娇笑时的声音带着几分幼嫩纯真,笑起来嘴角两个小酒涡,更显甜美可爱。柳成给看得一痴,转眼他便被她的话激得挺起胸膛红着脸叫道:“谁说我听他的话?柳文景还是我弟弟呢,我才没有听他的话!”说到这里,他一发狠。重重甩了一鞭子,驱着马便冲回了钱小姑身侧。
  见到柳成乖乖地又回到自己身边,钱小姑的眼神是飞快地闪过一抹得色。她转过头来,挑衅地对着柳婧甜甜一笑。
  柳婧微微垂眸。
  她转过头看向前方,指着众人的坐骑对着柳叶说道:“阿叶,你熟读典籍,可知相马之术?”
  柳叶摇了摇头。他向来好学,听到柳婧这么一说精神便是一振。连忙摇头说道:“我不会,堂兄可会?”
  “稍懂一点。”柳婧这话一出,四周的众人都转头看来。便是那些银甲卫,也在转头盯来的。
  说到马这个与自己长期相伴的伙计,众人都是感兴趣的。一时之间,十几双眼睛都盯向柳婧,看这个似乎有点才学的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见识来。
  柳婧说道:“相马一术,一是看马的本身,二是看马的产地。恩,你平素看马,是不是觉得毛发越是油亮,便代表马越是优异?”
  她这话一出,一个商队管事惊道:“这是常理啊,难道说不是这么回事?”
  商队管事的声音不小,又引得好些人向柳婧看来。
  在这个一字不识的人占了十之八九,独家知识被秘密的珍藏起来,束之高阁的时代,很多一些简单的东西,都变得神秘高深。柳婧这一开口便否定了众人的常识,一时之间,三四十双眼睛都向她看来。
  柳婧说道:“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刚才说的相马一术,要看马的产地便是如此。”说到这里,柳婧马鞭指向走在她的前方左侧的,一匹瘦削的,毛发没有什么光泽的手,说道:“阿叶你看这一匹马,它毛长而光泽不显,体形瘦削,可这匹马并不是驽马,而是良驹。”
  柳婧这话一出,那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