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3-02-27 21:56      字数:4863
  行走在似水的银光下,幻影婆娑,轻盈缥缈,真是寻梦的好时机,兴献王朱祐杬依梦潇洒,好不自在,哪知平地轻烟骤起,化作肢形人影,一个翻身,飘然进入爱妃蒋娘娘的秘闱之处——凤翔宫。谁如此大胆?兴献王揉揉浑浊的双眼,借着月光细细辨认,好像自己的老朋友纯一道人也。纯一道人?好一个披着羊皮的道士,竟敢私闯王妃娘娘的宫闱……
  目 录
  月朗星稀 乾坤寂静
  年少丧父 阴霾乍起
  江彬逼宫 严嵩解梦
  从王到主 一点之差
  龙卧囚车 千里坎坷
  初试锋芒 孝洒祖母
  重振朝纲 大礼为先
  跳出漩涡 逆流而上
  为母哭宫 舌战老臣
  太后选秀 皇嫂情柔
  立后成婚 沐浴春情
  道坛君心 暗流涌动
  波澜再起 泰然处之
  南军北上 廷杖罚众
  赐名张璁 跪罚陈后
  禁宫除蛇 陆炳救驾
  庄田风波 后宫起火
  刺客无情 天子遇险
  张后闹宫 刺客丧命
  千里觅道 醉酒失言
  皇嫂发威 侍卫解难
  帝淫宫女 三后相议
  真人进宫 旧案浮动
  帝后修好 案寓玄机
  淫帝疯狂 孕后丧命
  宫女当后 帝难严嵩
  亲蚕祀地 独喜异象
  钟聚祥瑞 拜神求嗣
  皇子早殒 嫔妃成群
  百般求情 一怒废后
  众妃争宠 阴风惊魂
  风水孕子 采阴补阳
  廷审惊变 上奏被免
  皇母仙逝 魂归何方
  南行途险 火烧行宫
  探亲故里 反贼被擒
  迷道恋丹 忠奸难辨
  邪说惑帝 日蚀罢相
  淫欲宠妃 宫变骤起
  方后独断 曹妃遭殃
  移居西苑 不忘求欢
  翟銮致仕 瑜妃情移
  仙女回归 卖官纳贿
  擅权被阻 美女同乐
  夏言斩首 严嵩庆贺
  后葬火海 帝淫豹房
  俺答围京 束手无策
  肃杀视朝 仇鸾攀升
  怒戳鸾尸 乱断奏报
  青词媚神 寿诞难臣
  抗倭敛财 私通皇妃
  海瑞阻贪 徐阶被绑
  怒斗知府 令牌解危
  皇子相残 狱现杀机
  采露遇红 早朝颜怒
  父子使计 溪边艳遇
  掠财被戏 睹颜烧宫
  扶乩辨奸 私访严宅
  奸臣噩梦 众官惊魂
  英雄出世 志与天接
  痛陈弊政 丹化归仙
  月朗星稀,乾坤寂静
  行走在似水的银光下,幻影婆娑,轻盈缥缈,真是寻梦的好时机,兴献王朱祐杬依梦潇洒,好不自在,哪知平地轻烟骤起,化作肢形人影,一个翻身,飘然进入爱妃蒋娘娘的秘闱之处——凤翔宫。
  谁如此大胆?
  兴献王揉揉浑浊的双眼,借着月光细细辨认,好像自己的老朋友纯一道人也。
  纯一道人?好一个披着羊皮的道士,竟敢私闯王妃娘娘的宫闱!
  在这郢中城里谁不清楚,老道乃是城南玄妙观的著名道士。而蒋娘娘却是当今皇上朱厚照的亲叔叔、兴国王爷朱祐杬的元配王妃。孤身老道私闯王妃秀宫,要干什么?而且是在王爷离开府邸的时候,难道要猥亵娘娘、作奸犯科不成?他可是与兴献王交情深厚的挚友啊。
  眼看那号称“道行甚高”的纯一道人飘到王妃的面前,流着长涎,眯着色眼,嬉皮笑脸地戏谑道:“娘娘,老道想死你啦。”他边说边动手去摸王妃鹅蛋形的脸颊,欲行非礼。兴献王激愤不已,怒发冲冠,扬起胳膊欲予阻止,但却感到徒纳嘘气,力不从心,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足气力大喝一声:“哪里奸贼?”遂惊醒过来,定睛一看,哪里是银光似水的夜晚?而是骄阳似火的白昼。他仔细一想,断定原是南柯一梦。
  惊出一身冷汗的朱祐杬抬头远望王府,天空突然红光烛照,彩霞万象,祥云相拥,瑞气升腾,心里好不纳闷。而远近百姓看到此等景象,则惊异不已。有的说是吉祥,有的说是凶兆,各种猜测不一而足。就在这时,王府女侍匆匆跑来禀报道:“恭喜王爷,王妃娘娘她……她……临产了。”
  朱祐杬一听这喜讯,用手抹一抹脸,似还没有完全清醒,哪知又有宫娥皱着眉头来报,说娘娘喜事临门,却遇难产。一听到此,他不再混沌,身子一硬,站了起来。再看看元佑纯一道人,还蜷着一条腿沉沉地睡在那里。兴献王想到刚才的噩梦,心里还恨着这老道哩,但听到宫娥的禀报,大脑奇妙地将王妃的难产与道人的蜷腿联想起来,心想这也许是个好兆头哩,何不来个歪打正着?瞬间对至交好友纯一道人擅入后宫,向娘娘欲行非礼之事,暗暗欢喜,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却待我一试。”他坚信王妃娘娘难产一定与这条蜷着的仙腿有关,于是起身将道人蜷着的那条腿轻轻一拉,道人咕噜一滚,直直地躺在树荫下。王爷怕把他惊醒,不敢再动他。这时后宫立刻传出“哇”的一声,宣告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不一会儿,王府侍女果然又跑到大树下报喜道:“恭喜王爷,恭喜王爷,世子顺利降生了。”
  想想纯一道人进入王妃的寝宫,而王妃又生出个大腿根带把的小子,朱祐杬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啊!?老道非礼王妃,王爷却一阵欢喜?
  是的。这一天是明朝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八月初十,它对于皇宫、对于普通百姓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封藩在湖广安陆州(今湖北省钟祥市)的兴献王朱祐杬来说却是悲喜交加。
  王爷封藩安陆已有经年,藩国千岁,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有谁知道,王爷早年虽得一子二女,偏偏一子一女年幼夭折。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仍无一子,而跟在身边的小女儿善化公主又弱不禁风,时时让人担忧。虽然朱祐杬是有名的儒雅书生,仁厚王爷,但无子之痛哪有不写在脸上的?从北京跟随到兴王府任长史的袁崇皋曾暗示说:“王爷虽然学贯古今,但也要为后人的福祉着想啊。俗话说多妻多子,王爷不如再纳一……”
  没等袁崇皋将“小妾”二字说出口,朱祐杬立刻挥手制止。
  袁崇皋并不甘心,而是大胆地说道:“自古王公贵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八九十姨的?何况王爷是皇室嫡亲,更应该为皇家的繁衍着想呀。”
  朱祐杬听到此,立刻严肃地反驳说:“长史休要多言,我朱家世代兴旺,王孙遍布国中,哪有不繁衍的?”
  袁崇皋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犯上,不再言语。他知道王爷虽贵为皇亲,却恪守做人之道,把无子之悲、盼子心切的长吁短叹生生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突然一天王爷发现王妃蒋氏的肚子鼓鼓的,用手摸摸,侧耳听听,断定是世子转世了。王爷一去儒雅之风,抱着王妃一阵狂吻。这天兴献王兴致未消,偏又接到他的好友、玄妙观纯一道人的邀约,让他在午时到观前的大皂荚树下的“楚河汉界”边厮杀两盘。
  纯一道人是兴国方圆百里有名的得道高人,平常根本不与他人玩耍棋牌,但他与王爷朱祐杬的关系不一般,早已结成莫逆之交。两人雅兴难得呀,此时对弈,真是求之不能。
  兴献王朱祐杬早早吃过午饭,相约来到那棵参天般的皂荚树下,与纯一道人展开对弈。两人初始还相互谦让,但杀至中盘,汉河两岸陡然金戈铁马,烽烟四起。你进卒,我上兵;你遣马,我调炮……你吃我的将,我抽你的帅,棋中之人杀得锋芒毕露,煞是认真。不一会儿,纯一道人连胜两局。眼看这一局又是胜利在望,得意洋洋的道人,手拿最后一个棋子,欲抽王爷的老“将”。他手举一“车”悬在空中,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嘲弄说:“王爷恕罪,小道今日得天下也。”
  朱祐杬一听那话甚是刺耳,心想这是朱家的天下,你个老道竟敢口出狂言,太使人扫兴,他皱皱眉头似有愠怒地道:“不来了,不来了。”说着将棋盘一推,正要站起来时,却感到身子一软,无法动弹,不一会儿,靠在树荫下的石墩上打起盹来。
  朱祐杬怎么也想不到,王府内的侍女们正在为临产的王妃蒋氏急得冷汗直冒。而兴献王则睡在大树下,被凉意浸润得缥缥缈缈,混沌不开,于是,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兴献王得知兴世子顺利出生,急忙回府。走在路上,只见凤翔宫上空一道彩虹倔强地升腾,向北冲天而去。巧的是,王爷的脚步刚踏进府院,玄妙观的小道士后脚跟到王府,匆匆报丧说:“禀报王爷,元佑纯一道人他……他坐化了。”
  听到噩耗,兴献王朱祐杬不但毫不悲痛,反而惊喜异常,这不仅仅是他中年得子,更为重要的是印证了他刚刚做的那个噩梦。他认定这个儿子就是元佑纯一道人转世投胎的,再想到两人下象棋时道人说的“小道今日得天下也”的戏言,越发觉得这个儿子的宝贵。他情不自禁地跑到内室,把刚刚出生的小家伙抱起来高抛两下。
  岂料,兴世子满月那天,突然嚎哭不止,照看的侍女以为他要撒尿,轻轻地将他抱起来,做着端尿的姿势,使他的小棒棒对着天空撒野。但小世子并不买账,还是号啕大哭。侍女只好边用嘴“嘘嘘……”地吹着,边唱着“小儿郎,别尿床,鸡鸡洒出大汉江……”,一般情况下,只要她这样一嘘一唱,那小鸡鸡就会哗哗的一尿三尺高,世子也会畅快淋漓地开心一笑。但今天却不灵验,不管她怎么哄怎么唱,也止不住他痛苦地嚎哭。怪呀,问题出在哪里呢?侍女看他只哭不尿,实在是黔驴技穷,心想也许是他饿了吧,便请奶妈给他喂奶,哪知这一招也不灵。奶妈范氏心细如丝,看到世子号啕大哭,在他身上仔细检查,掀起肚兜一看,在世子的肚脐下有一个红红的疖子,那可是个恶疮哩。
  刚刚满月的世子关键部位染患恶疮,王府上下焦急不堪,不知如何是好。王府佥事陆松请遍安陆名医,吃尽秘方偏方,还是不见好转,相反疖疮越来越恶化。这儿离北京遥远,无法请来御医。眼看襁袍中的婴儿痛得奄奄一息,可能断绝王爷的独根独苗,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了个癞头和尚,他故意与门侍搭讪道:“听说你家世子得病啦?”
  门侍歪着头瞅瞅癞头和尚,爱理不理地说:“世子得病,与你何干?”
  癞头和尚却心平气和地说:“将这点草药拿去煎水,在那恶疮上洗几次,他会好的。”说完,竟大模大样地走了。
  门侍的脑袋一转:咦,他怎么知道世子长恶疮的?追出来找癞头和尚欲问详尽,谁知抬眼便不见了人影。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兴献王听了门侍的陈说,看着这似枯非枯,如灵附体的草药,却来了兴致,立刻令人将它熬成汤药给世子擦洗。说来也怪,药水擦到患处,不到一个时辰红肿便消失,婴儿不哭,不到半天,疖疮即好,真的是药到病除。
  兴献王是很信奉各教诸神的,对刚才来的癞头和尚更是不敢马虎。他按照门侍指引的踪迹,骑马追出城外,欲找到和尚当面致谢,哪知赶了一段路程,并不见和尚的踪影,只好朝着和尚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以尽谢意。回到王府,深深迷信佛法道教的朱祐杬根据这些异常现象,又参照朱家的排辈,将儿子命名为朱厚熜。
  朱厚熜在奶妈范氏的精心抚养下,长得活泼伶俐,甚是可爱。那范氏本才二十出头,正是水灵的时候,其乳汁哪有不滋养人的?她是王府都督佥事陆松的夫人,膝下有一两岁的儿子名叫陆炳。在王府内,他与六岁的长善公主不分尊卑,尽情玩耍,终以顽皮出名。等到朱厚熜长到四岁时,陆炳总算有了可以玩耍的同性伙伴,已经十岁的长善公主却开始与他们疏远,躲进闺房。不久,身体本来就虚弱的公主染病而去,兴献王便只留得个独苗朱厚熜。
  朱厚熜五岁那年,兴献王开始教他认字读书。一次,兴献王顺口说出“床前明月光”,朱厚熜随后用奶声奶气的语调背诵道:“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朱祐杬听到孩子背得如此流利,大为惊喜。又说了几首唐诗,小家伙竟都背了下来。这更提高了朱祐杬对儿子的期望值,他暗想,当今皇上而立已过,还没有传下一滴血脉,况且身体仍然十分孱弱,朱家天下落入谁手,实在难于预料……望着聪颖过人的儿子,他决定提前教授他熟读《孝经》、《三字经》。
  这一天,王爷与儿子正在吃午餐,朱厚熜忽然瞪着两只眼睛问道:“父王,历代帝王都要‘至德要道’,它的旨要是什么呢?”
  朱祐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碗筷,高兴地抱起小厚熜亲了又亲,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能提出如此深奥的问题,真是我家的福气啊!
  小厚熜却不耐烦了,他用稚嫩的小手摇着父亲的肩膀说:“父王快说嘛,快说嘛,我想知道。”
  朱祐杬轻轻地放下儿子说:“好,吃完饭,父王讲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