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3-02-16 19:55      字数:4886
  刘长英哭了:“我不能让孩子一出来就没有爹,人要是死了,留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留这个厂子有什么用?我不要钱,我要人,我就要人。”
  李所长还想说什么,傅冬拉住了他,从张大寿家退了出来。“走吧,咱们回去。”傅冬留了几个便衣在张家外面蹲守,然后拉着李所长上了汽车。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傅冬问李所长:“你今天什么时候看见张大寿的?”
  “大概傍晚五六点钟吧。”
  “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马路上,我回了趟家,路上碰见他的,他说他去邮电局拍电报去了。”
  “你们说了会儿话?”
  “啊,随便聊了两句。他问我长勇这案子有没有进展。”
  “你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快了,有进展,叫他放心。”
  “说具体情况了吗?比如,说没说张彪的情况。”
  李所长支吾了一下,“我就告诉他有个开车的,……没说那么详细,现在跟他不能说那么细。”
  清晨,电话铃声把伏案而眠的李文江惊醒,他懵懵懂懂抓起电话。对方刚说了一句,李文江睡意顿消。
  “什么,张彪找到了?”
  张彪是在凌晨被发现的。他在郊外一条通幽小路的路口被人用什么东西击碎了脑袋。李文江带着金大保匆匆赶到张彪被杀的现场时,他最先看到的是,距张彪陈尸的草丛不远,歪斜着张大寿的那辆小夏利。
  这一夜傅冬是在电话局的控制室里度过的。大约在李文江赶往郊区现场的那个时候,有人推醒正在瞌睡的傅冬说了句:“电话来了。”傅冬揉揉眼睛,带上监听耳机。 他听到了嘟嘟的铃声,响了两下;有人接起物吞从声音上听得出是刘长6乞一
  “喂,喂。
  一个哑哑的嗓子,操着山东口音,问:“钱准备好了吗?”
  刘长英恳求的声音:“先生,请你高抬贵手,50万我一下子实在拿不出来,我已经准备好了30万。我实在拿不出……”
  哑嗓子说:“你男人这次要了我们一个弟兄的命,你不拿50万来,就让他给我0梯兄偿命吧。”
  “先生,先生,钱我一定交,求你们宽限几天,我一定凑齐了交给你们。”
  “好,只要你交了钱,我们马上放人。如果你再报警的话,啊,你掂量掂量吧。”
  电话挂断了。
  傅冬摘下耳机,一个监听的刑警说:“声音伪装得很厉害,音调完全变形,但肯定不是上次那个人。听口音是个山东人。”
  上午9点多钟, 傅冬和李文江都回到了刑警队,把刑警们叫到一边,一边凑情况,一边分析案情。抢先发言的照例总是金大保。
  “从张彪被杀的现场情况看,有搏斗的痕迹,张大寿的车子也遗弃在那里,所以初步断定,犯罪分子在绑架张大寿时,张进行了反抗,在搏斗中杀了张彪。可能最后寡不敌众而被绑架。根据现场痕迹分析,张本人没有遭毒手,目前可能还活着。”
  参加他们一起讨论的李所长说:“我看他们真正要绑架的是张大寿,绑刘长勇不过是个序幕,是个铺垫,所以绑了就撕。撕刘长勇的票,就是为了给张大寿和刘长英一个下马威,提醒他们除了交钱不要抱任何幻想。”
  李文江问:“监视刘长英的人没撤吧。”
  有人答:“那哪儿能撤呀,高博安他们好几个人都呆在那儿呢。”
  李文江又问:“马福禄还在电话局,是吧?”
  “对,除了早上那个电话,绑匪没有什么动静。”
  李文江问傅冬:“哎,你看……”
  傅冬突然问李所长:“李所长,你以前和张大寿,呕,你们经常联系吗。”
  李所长一下不明白:“我和他?”
  傅冬说:“张大寿除了家里和厂里的电话外,他自己有没有手持电话?”
  “好像有,但我不知道号码,嗅,他有个汉字显示BP机,他给过我号码。”李所长翻开自己的电话簿,说:“3099977呼3501,就这个。”
  李文江问博冬:“怎么,你想呼他一个?”
  傅冬说:“不,我倒想知道今天有没有别人呼他。”没10分钟,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就把一张查好的记录单交到傅冬手上,说:“傅先生,你要查的这个号码——3501是吧?今天有人先后两次呼叫这个号码。这是电脑储存的呼叫留言。”年轻的工作人员在单子上指指点点:“第一次是:‘速回电话371081,老聂。’这是早上8点多钟呼叫的;第二次是:‘原定下午的见面取消,晚上取车时间不变。老聂。’时间是中午1点38分。”
  傅冬春看手表:“也就是说,是15分钟以前。”
  从寻呼台出来,上了汽车。随傅冬来的妞妞说:“这就怪了,从第二次呼叫内容看,张大寿像是今天上午和人通过电话,不过这不可能啊。”
  傅冬什么都没说。一路无话回到刑警队。马福禄正巧从电话局打过来一个电话,傅冬接了问:“喂,马福禄,有电话吗?”
  傅冬问:“刘长英怎么表示?”
  “刘长英同意了。”
  “还有什么?”
  “没有了。”
  挂了电话, 妞妞进来说:“今天呼*P机要张大寿回的371081这个电话号码已经查了,是高升路一个食品店的公用电话。”见傅冬沉思不语,妞妞问:“刚才马福禄说什么?绑匪限定要今天交钱吗?”
  傅冬点头:“对,夜里2点,二元立交桥。”
  妞妞说:“我们现在始终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从这两次电话听,还有山东人在里边。”
  傅冬笑笑:“说山东话就未必难是山东人,张大寿就在山东当了十六年兵!”
  夜色浓重,寂静的街道上高速行驶着一辆出租汽车,车里坐着刘长英和怀抱一只手提包的王会计。
  起了一点雾,二元立交桥显得有些像俄,刘长英让汽车开上桥面,从车上走下来,走到桥边,凭栏向下面的车道探望。纵横交错的车道上,一片静悄悄。她哆哆嚎噱地看表:1点55分。
  大寿汽车修理厂此时也是死一样的沉静。院子里那几辆老残汽车黑黝黝的轮廓,被雾气打上一层湿意。在那辆老式吉普的旁边;站着一千。人,寂寥邑不辨形激
  那人仕立了片刻,在院子里沉着而又无声地走动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大门,把铁门打开,铁门开启的隆隆声,在静滋中有点揪心。
  一辆丰田轿车,灭着车灯,悄然开进院子。车上下来两个人,与开门人无声地低语两句,然后回到车上,开门人上了那辆老式吉普,将车发动起来,向院外开去,丰田车则尾随在后。他们还没出院,门外不远,突然迎面亮起无数明晃晃的车灯,而他们身后的一排车库,大门轰然洞开,里面车灯齐射,刺目的光芒前后夹击,整个院子照得白昼一般。
  有人用无线话筒高声呼喊:“张大寿,你被包围了!”
  强烈的灯光照射着老式吉普里的张大寿,那张惨白的面孔惶然四顾,他看到四周密集的枪口。
  在二元立交桥上的刘长英再次看表, 时针已超过2点,她心情紧张地看着一辆轿车开上桥头,嘎然而住,她万没料到从车上下来的,竟是李文江。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跟着我!你们害了一个刘长勇,难道还要我家破人亡吗?你们走!别跟着我!滚开!”她被愤怒和绝望弄得泣不惧^
  李文江沉默片刻,平静地说:“我是来告诉你,从刘长勇被绑架到今天,不过短短的七天,我们已在今夜破案,主犯张大寿落网在押。”
  刘长英抬起头来,泪水干涸的脸上,瞪着惊惶不解的双眼。
  由于前一夜的雾气,第二天天气有些变冷,上午雾散之后,太阳依然耀眼。局长、处长都屈尊亲临刑警队,这是历史上本地破获的最大的一起毒品案。从老式吉普的座垫和靠垫里起获的海洛桂林艺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傅冬喜不形色,语气平淡地汇报着情况,如同政治学习时的议论发言。
  “根据犯人口供和此次起获的八公斤海洛因看,本市私营企业大寿汽车修理厂,确是毒品贩运线路上的一个中转站。由于张大寿的内弟刘长勇无意中发现了这些毒品,以此向张索取钱财,张子是指使同伙张彪杀人灭口,并伪装成绑架案。当张大寿得知张彪已漏出马脚时,又杀张彪灭口,同时自我绑架,再次伪造了绑架案。他原打算等其妻刘长英交出一部分赎金后,再顺理成章地自己放自己回来,人财两得。但在计划完成之前,张大寿突然意外地接到毒贩的提货通知,只得先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二元立交桥,然后自己去车厂交货……”
  有人进来在李文江耳边低声说:“李队长,刘长笑又来了。”
  李文江问:“她不是送精神病医院了吗7’
  “不知道,可能是偷着跑出来的吧。”
  李文江起身走出会议室,来到院子里,几个民警拦住打滚撒泼的刘长英,使劲把她往汽车上拖。刘长英哭着笑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把我弟弟还给我!你们全是废物、饭桶。啊……长勇啊,你哥他找你去了,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跟我言语一声,就这么一走。他们都骗我,说你们没走,我知道你们走了,你们不回来了,我,我不要这孩子了,我要孩子还有什么用?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用拳头交替着使劲捶打自己已微微隆起的肚子,民警们用力挽住她的胳膊……
  李文江不忍目睹,转过身来,一个同事走过来交给他一个信封,说:“李队长,刚才来了个人,说你老婆带了封信给你。”
  “我老婆?”
  李文江战战兢兢把信打开,如同听到了妻子的声音:文江,孩子,我已经打掉了,咱们这样的家庭,是不能有孩子的,我回我母亲那儿去住了,你好自为之……”李文江震惊了,征了半天眼泪才掉下来,他蹲在地上无声地哭起来。
  “啊,我的孩子。”
  对面小学楼里,不知在搞什么庆典,突然鼓号齐鸣,小学生们吹出的嚎亮的号声,压倒一切。
  第三章
  黑暗。
  黑晚中红光如豆。
  红灯无力地散发着朦胧绰约的暖意。一束轮廓含混的青光自远而近,冰冷地映出一颗跳动不安的心。
  当青光消失的瞬间,豆莹般的红光充满了整个空间,勾出一个少女柔和的脸。失神的红晕里,凝固着一双失神的眼。
  一纸薄薄的体检表装进病历袋。
  透视室外是一间破旧的门诊室。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医生放下病历袋,抬起头来,向面前一个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问道:
  “你妹妹今年十九岁?”
  魁梧汉子未及回答,一位老者已颤巍巍挨过来,急切问道:“什么病?同志,她已经考上军区文工团了,这病不碍事吧。
  “她没有病。”医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怀孕了。”
  老者被震惊了。魁梧汉子转过头来,目光凶狠地射向屋角的女孩。
  依然是少女柔和的脸,和那失神地凝固着的双眼……
  片名渐显:堕落人间
  “片头不错。”
  那男的终于坐下来了,坐的姿势很老练。他夸我,却不看我。
  我已在肖琳家住了五天,和这位导演还是初次见面。这时正是晚饭后七点半钟,电视新闻刚刚播完。那男的矮矮的身子不失滞洒地歪斜在竹皮圈椅里,右手一直不停地晃着那本杂志。这是我有生第一次与一位电影导演直面而坐,不免觉得神秘和不安。
  “刘敏,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肖琳的高跟硬底拖鞋敲出的刺耳的节奏,似乎成了我与那陌生男人初识的拘谨中一种最不可少的排遣。“嘿,孙导喝什么?”
  “我喝茶吧。”那男的礼貌地向女主人眯起一双笑眼,随后转过头来,目光总算对准了我的脸。
  “片头还算新颖,也注意了悬念。能把片头写到这个程度,对你这样的初学者来说,确实是件出人意料的事。当然,以后是不是就用这个片头,还值得研究。”
  “刘敏,你要拖鞋吗?屋里热。”
  “听肖琳说,这剧本的情节,就是一部‘你的前半生’,看得出来,确实不是凭空瞎编和临时采访来的东西。”导演继续冷漠地夸我。
  “刘敏,你来点‘雀巢’吧,是真货,火车站一个小伙子送的,他要去加拿大留学,托我在使馆里找熟人……”
  “我就佩服肖琳,朋友多多益善,忙于礼尚往来。”导演冲我苦笑着摇摇头,说。
  肖琳在我身边坐下来,快五十岁的人,身子居然很苗条,“跟你说刘敏,我跟孙导演是老朋友了,你那小说一发表,我就想到他了。”
  那男的恢复了矜持,继续说道:“和剧本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原作的开头,你在小说一开始写的那段内心独白非常好,你看——”他翻开手上的杂志,稳健地读道:
  “‘我们这群贴窗花的小姑娘下了场,接下来该是大春和喜儿的双人舞了。准备登场的毛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脸上的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