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3-01-31 17:14      字数:4916
  丁蕾同方进在路边拾到一本挺精致的日记本,叫了几声没人应,便递给龙山海。
  龙山海翻开看见扉页上有几行娟秀的钢笔字,是一副对联:年年失望年年望;处处难寻处处寻。
  横批:    春在哪里? 另一页还有诗句:不要替我惋惜,不要为我悲哀,这个世界少了我,如同失去一粒尘埃。
  再一看,落款日期就是当天。丁蕾惊呼道:“不好了! 肯定是哪个女孩子的绝命诗! ”
  众人焦急地四下寻望,发现那座十几丈高的悬崖顶上有一名白裙少女在徘徊。龙山海吩咐两个跑得快的小伙子赶紧上悬崖去拦阻,其余人在下面喊话劝导。
  幸好那白裙少女能听人劝,被两个小伙子拉下山来了。在悬崖旁的小亭子里,龙山海、丁蕾等与那名白裙少女促膝谈心,听她讲了考场失利情场失意的困惑,也给她讲了很多道理和事例,使她彻底打消了寻短见的念头。女孩子的情绪好了许多,怪不好意思地将笔记本上写有联、诗的几页纸撕了下来。龙山海接过那本笔记本,翻开来,写下一副对联和自己的地址姓名。那对联是在女孩原来对联的基础上改成的:年年失望年年望;事事难成事事成。
  横批:    春在心中龙山海把笔记本还给女孩,说:“小姑娘,你原来那副对联太悲观了,我改动了几个字,你看看怎么样? 另外我写下了我的地址,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写信给我。我们会尽量帮你解决的。”
  少女眼含热泪真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才好。”
  龙山海道:“最好的感谢就是珍惜生命,不怕挫折,不断追求,永不灰心! ”
  ( 二)
  龙海山在台湾的台南公园里也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那天休息,龙海山领着家人逛公园,只见波光山影,风景如画,亭台楼阁点缀在重重绿阴之上。拐过弯,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草地中间是一座精巧而造型别致的三层结构的亭台。亭台前飘着一个很大的彩色气球,气球下还系着一根写着字的长飘带。草地上、亭台前,聚集了不少年轻人,其中大部分是男青年,有的在抬头仰望,有的在低头沉思。
  天方、地圆快活地跑到草地上蹦跳追逐起来。沈月云不无纳闷地问:“他们都在干吗呀? ”
  “龙总! ”人群中有一名男青年看见了他们,招呼着走了过来。他是中药厂的工程师,叫岳诚。他给他们解开了谜团,“这个亭子叫飞绣楼,是专门让姑娘们抛绣球的。她们看中了哪位男子,就将自己的绣球抛给他,然后两人就进亭内会面、谈心。”
  沈月云笑道:“嘿! 这倒蛮有意思的,现在还有这种风俗,来抛绣球的女孩子多吗? ”
  岳诚道:“这几年少了一点,听老人们说前几年几乎每天都有。”
  龙海山笑问:“绣球一抛就定终身了吗? ”
  “原来是,现在有改变了,接到了绣球只是有了一个见面的机会,谈得来就继续谈,谈不来就拜拜,重新开始。不过据说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龙海山点点头说:“很有意思。”
  岳诚用手指了指草地上空的气球道:“今天的绣球抛得更有意思。你看,红绣球吊在气球下不往下掉,是由亭中那位小姐控制的,要对上了那副对子,那小姐才会让绣球掉下来。”
  龙海山乐不可支地说:“太绝了! 走,去见识见识那位别出心裁的才女。长得怎么样? ”
  岳诚说:“太美了! 简直是百里挑一,仙女下凡。”沈月云道:“这就对了。不美还能吸引这么多男孩子围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那快点走哇! ”龙海山来了兴致,加快脚步往亭前走。沈月云笑话他:“听说有靓女看,简直就心急如焚了。”龙海山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沈月云善解人意,指指岳诚说:“快替你们的岳工程师当一回月老吧。”
  龙海山道:“对对对! 那上联是怎么写的? ”
  岳诚念出长飘带上的上联:“桃李花开,一树胭脂一树粉。”
  几个人一起走到了飞绣楼前。只见一只漂亮的小吊篮从亭台上放了下来。龙海山在岳诚耳边讲了几句,岳诚赶紧写在纸条上并将纸条放进吊篮,然后轻轻扯动了一下细绳,吊篮缓缓升上去了。岳诚快步走到那气球下,抬头仰望,等待从天而降的红绣球。旁边有几位男青年在嘲笑他:“瞧! 又是一个痴心汉。…‘刚才那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绣球掉下。”话音未落,只听那气球“啪”的一声炸破了,红绣球掉下来了。岳诚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抢篮板球动作,把那绣球紧紧抓在了手里,还得意地朝亭台上晃了晃,亭台上的漂亮小姐含羞地一笑。
  草地上的人们朝喜气洋洋的岳诚投去艳羡的目光。“喂,好运的朋友! 你的下联怎么对的? ”
  岳诚笑得合不拢嘴:“嘿嘿! 我的下联说简单也简单,柑橘果熟,满枝翡翠满枝金。”
  “哇! 果熟对花开,太棒了! ”
  “哎呀,这么简单,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
  本以为岳诚的爱情之花会越开越艳丽,没想到还没盛开就面临枯萎了。那天龙海山从车间出来,看见岳诚一个人坐在围墙边的角落里闷头抽烟,便走过去招呼。岳诚回头一望,慌忙揿灭烟头,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龙总! ”龙海山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回事啊? 爱情进展不顺利? ”岳诚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叹了一声说:“是啊! 只怕没那个福分啦! ”
  龙海山打抱不平地说:“哎呀,那位绣球小姐好挑剔嘛! 对我们这么棒的小伙子都不满意? ”
  岳诚道:“她嫌我文才不够。别的方面她倒没啥说的。她要跟我一唱一和,你对我答,我就只好向她坦白交代,那副绣球对是找您帮的忙。我还说我正跟您学对对子呢。”龙海山说:“挺好哇,那她怎么说? ”岳诚不无伤感地摇摇头说:“她说,她还要去飞绣楼寻找知音。”
  龙海山觉得好笑:“啊?!这个女孩子非要一对定终身不可吗? 那她找我好了!哈哈! ”
  岳诚道:“哎,是真的,她是说想找机会拜访您哪。”龙海山:“好哇,欢迎哪。不过,你可别吃醋呀! ”岳诚显得很灰心,苦笑道:“我就怕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呢! ”
  龙海山鼓励他:“不,你千万别灰心,我看你希望还是很大的。这样吧,我再助你一臂之力。我再写副对联,你去送给她,另外你告诉她,我邀请她和你一起到我家来做客,切磋联艺。”
  岳诚顿时高兴起来了:“啊! 那太好了! ”
  龙海山让岳诚跟他来到办公室,拿出钢笔和信纸,写下一副对联:白玉犹有瑕,求人十全十美哪里遇;青春岂无限,择侣千挑百拣几时休。
  龙海山将信纸折好装进一个信封,在信封上写下“绣球小姐收”,然后笑着把信交给了岳诚。岳诚开心而恭敬地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忽然有人来找:“龙总,您夫人来电话了,说范老先生病危,让您快去医院。”
  龙海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的范老先生刚从昏迷中醒来,精神稍好了些,沈月云正细心地给他喂水喝。龙海山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关切地慰问他。
  范老轻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声音微弱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我们该告别了! 希望下辈子还能有缘……”
  龙海山连忙打断他的话:“范老,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一关您一定能够挺过去的。您一定能够等到……那一天的。”望着范老苍老瘦弱的面容,龙海山心里十分沉重。他知道范老的心结所在,可又无法帮他解开。本来范老的日子是不难过的,经济条件也不差,完全可以像那些同时间来台湾的人一样,再组建一个家庭,快快乐乐地生活。然而他却始终放不下大陆家乡的妻儿老小,总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没想到盼了一年又一年,相聚团圆竟成了越来越遥远的梦,他完完全全是被那铅一般沉重的乡愁给压垮的呀! 沈月云也劝慰道:“是啊,范老,记得大前年您也住了院,病危通知单都下了两张,结果您还不是战胜了死神吗? ”
  范老勉强笑了笑,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说:“这回我恐怕是真的不行了。海山、月云,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们。”
  “范老,您有事就只管吩咐吧。”“我们不就像您的亲生儿女一样吗? ”范老微微点点头.感慨地说:“是啊.十来年了.难得你们一番孝心,嘘寒问暖,时时刻刻都把我挂在心上。”沈月云给老人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范老,这些都是应该的,没有您当年的雪中送炭,哪有我们的今天呢? ”范老欣慰地笑了,说:“记得头一回见面,我就说了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如今,我真的可以放心去了,我唯一的挂念就是我身后的归宿。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大陆老家去安葬。这就是我要拜托再拜托你们的事。”
  龙海山郑重地承诺道:“范老,您放心,一旦有机会,我们定会想尽办法完成您的嘱托。”
  范老脸上露出了笑意:“好,这我就放心了。这些天在病床上,我琢磨了一副对子,到时候你们别忘了刻到我的骨灰盒上去。”
  沈月云从床头柜里拿出笔和纸来:“范老,您说我记下来。”
  范老神色庄严,一字一顿地念道:“萍浮随浪浪台岛;叶落归根根神州。”
  范老说着眼里闪动着泪光。沈月云眼睛也湿了,她用手绢细心地替范老擦去眼角的泪,并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像亲吻慈爱的父亲一样亲吻了范老的额头。范老遗憾又满足的微笑永远定格在了他的唇边。
  ( 三)
  贾凤岭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所作所为。他听不进厉冰的劝告,和一把手的关系越闹越僵,最后闹来了一纸免职令。他跑到酒馆里自斟自饮,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天黑了好久才拎着个酒瓶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厉冰听到敲门声赶紧把门打开,前去搀扶,一边皱着眉头问道:“老贾,你怎么喝得醉醺醺的? 像话嘛! ”
  贾凤岭用手推开厉冰,含糊不清地发泄心中的愤怒:“我没醉。老子清醒着呢!你官比他大又有什么用?他照样把你老公给撸了,让老子去管仓库。什么屁账都算到老子头上,呸! 日他妈! 就要日他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种等着瞧! ”
  厉冰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欲拿掉贾风岭手上的空酒瓶,劝阻道:“老贾,别胡说了! 快到床上去歇一下。”
  贾凤岭挥手挡开她的手,粗暴地说:“滚开滚开! 你也落井下石来管老子! 老子就要喝! ”他仰起脖子又灌,却倒不出酒来,气得将酒瓶朝地上重重一摔,“哐”的一声,碎玻璃四处飞溅。厉冰瞪着他,眼睛都要冒火,想想还是控制了自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的贾凤岭知道闯了祸,连忙将碎玻璃打扫干净。他主动向她赔礼道歉,晚饭后还拉她出去走走。
  厉冰懒得和他计较,打算和他好好谈谈心。两人散步来到了雄伟的武汉长江大桥,扶着栏杆极目远眺。夕阳如血,霞光万丈,浩荡的长江奔腾东流。江上舟楫如梭,桥上车水马龙,四周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厉冰用手缕了缕被风吹拂的头发,感慨道:“结婚十多年了,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啊! ”贾凤岭没答话,重重地叹了一声。厉冰知道他的心事,恳切地说:“老贾呀,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什么官啊、权啊之类的东西看得太重。你越想得到它,它就越不属于你。其实呢,无官一身轻,不让你干了,你干脆就利用这段时间来多读点书,读点马列原著,充实一下也反省一下自己。”贾凤岭现在听到读书就头疼:“唉,叫我怎么静得下心来读书哇? 这是一个没有炮火没有硝烟却照样你死我活的战场! 在这场战斗中,我是暂时失利了,负了点伤,但我没有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是决不会就此举手投降的,有朝一日我……”他觉得自己真是时运不济。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老婆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怎不叫他戚戚又忿忿。
  厉冰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都是革命队伍中的同志,怎么能光讲斗争不讲团结呢? ”
  贾凤岭引经据典道:“怎么不对呢? 毛主席教导我们,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再说,那些人整起人来厉害得很哪,把人往死里整。简直是吃人都不吐骨头! 你怎么去跟这些人讲团结? ”
  厉冰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你别把人家都看得那么坏! 多想想自己的原因。斗争性太强了不好,很难同别人相处的。”
  “一只碗碰不响啊,而且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