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
开了 更新:2023-01-31 17:14 字数:4881
龙海山若有所思地说:“莫教成败论英雄。方方、圆圆,这些好联,你们都得给我背下来! ”
为了适应业务的迅速发展,龙海山拟将厂、店整合为一,组建厚人堂药业公司,为此需要招聘些员工。沈月云想起自己当年征联招聘的情景,便给龙海山出了个以联招工的怪主意。龙海山逗趣地问:“怎么,我们就要选女婿了? ’’沈月云笑道:“去你的! 选什么女婿! 我是想借这个招工的机会做些不花钱的广告! 别具一格的做法,除了咱们,谁还想得出来? ”
龙海山索性让自家两个学龄前儿童出任初考官,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呀! 招聘现场高挂起一长条横幅:厚人堂招聘试场。一群群的应聘者来到这里,发现初选考官竟是两名小女孩,有的乐不可支,有的惊讶不已,还有人认为简直是开玩笑。这个别出心裁的招聘趣招立即不胫而走,除了有意应聘的人外,还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看究竟的人来到现场。幸好龙海山早有准备,多安排了人员来维持秩序。
小姐妹俩坐在招聘台倒是神态自若,一点也不紧张。其实她们把守的这一关是很好过的,敢试并且对得差不多就行。如果连试一回的勇气都没有,那肯定不是厚人堂所需要的人才。初试的对联题目五花八门,其中有几副是字谜联,如: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
明月依稀云脚下;残花零落马蹄前。
应聘者中有的知难而退,而大多数都想出了自己的答案,从而轻松过了第一关,接受第二轮测试,再通过者才由龙海山和沈月云亲自面试。
现场来了个戴墨镜的中年壮汉,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径直闯到了龙海山跟前,阴阳怪气地开了腔:“龙老板,果然是你呀! 好久不见了喔! ”来人嘿嘿笑着摘下了墨镜。龙海山不禁一愣:“庞彪!?你、你怎么也来台湾了? ”庞彪没顾上答话,放肆地盯看着沈月云说:“这位就是老板娘吧? 啧啧,龙老板真是艳福不浅,到哪都有漂亮女人投怀送抱。”龙海山没好气地说:“你嘴巴放干净点好不好!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远点! ”庞彪连忙赔不是:“哎呀,说句笑话嘛,老领导何必生气呢?”龙海山神情缓和了些,应付地说:“我今天很忙,改天再请你喝茶吧。,’庞彪涎皮赖脸地说:“嘿嘿,不用改天,希望老领导今天就开恩,收下我这个徒弟。让我在你手下混口饭吃。”龙海山不客气拒绝道:“我这个庙太小,供不起你这个大菩萨! ,,庞彪指指门外的同伙装模作样地说:“不瞒老领导,老……老部下现在是走投无路啦! 不仅是老部下一张嘴,手下还有好些弟兄也都饿着肚子呢! ”沈月云皱皱眉头打断他:“饿肚子向政府申请救济去! ”
庞彪正要接话,龙海山息事宁人地拦住他:“好好好! 算我欠了你的。这些钱你拿去,希望再不要故伎重演了。”说着他掏出了身上的所有钞票交给了庞彪,破财消灾吧,这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庞彪在香港澳门昏天黑地狂赌了几个月,很快就又成了穷光蛋。来台湾以后仍不干正事,领着一帮子喽罗兵整天吃喝嫖赌、敲诈勒索。见龙海山生意做大了,出手也大方了,自然就想多蹭点儿多挖点儿,没过几天他又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光当伸手派,而是要与龙海山做交易。做什么交易? 原来他到一家玉器古玩店闲逛时发现了“双麟戏珠”的一只仿制品,如获至宝,强要了来,拿到龙海山这儿来卖高价。这一招厉害! 因为他知道龙海山是知来历懂行情的。拿在手上,龙海山翻来覆去地看,难以确认。但对庞彪如何如何从大陆偷带出来又有哪个外国佬出了多少价的一套假话,他是宁信其真,不信其假。万一这是真国宝,错过了这次拦截的机会,或许就是永远的内疚和遗憾! 没有办法。经过一阵讨价还价,他咬咬牙,跟庞彪成交了。为此沈月云还跟他闹了好一阵别扭,怨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搞得新公司差点出现财政危机。
然而贪心不足蛇吞象,轻易得手的庞彪利欲熏心,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龙海山。
( 四)
寺庙的香火或许与尘世的兴衰动荡有着某种关联。最近陆续有年轻女子来苦梅庵要求出家,一般经反复劝说,至多用禅联门坎拦一拦,一般都会打消念头。然而有个三步一叩、五步一拜上山来的漂亮姑娘,其出家意志却是九头老牛拉不回。上山后就跪拜在庵院门前,不答应就不肯起身,足足跪了一天一夜。这天,慧修正在给女弟子们讲解经联并回答提问:静理禅机翻贝叶;闻中妙句咏梅花。
有问“贝叶”作何解? 慧修解答:“贝叶”原意是指贝叶树的叶子,当初佛祖释迦牟尼及其弟子就是用贝叶来记载佛经的。因而后人就将‘贝叶’作为佛经的代名词。”
众尼复诵刚学过的经联。知客尼忽然匆匆来报,说那个女子因不肯进食且不肯歇息,刚刚晕过去了。慧修怕出人命,赶紧前去探看。她令小尼给姑娘喂了几口水,又让懂医术的常修给她扎了几针。姑娘醒过来了,看见住持就在身边,硬撑着坐了起来,用微弱的声音恳求道:“我吕珍铁心出家为尼,万望大师收留。”慧修要求她先把半碗红薯稀饭喝下去再来谈其他的事。看着她听言照办了,慧修问她:“出家非易事,尼庵乃苦园。你如此年轻貌美,为何轻言出家? ”吕珍道:“大师,我非轻言,而是诚言,心比石坚。”
慧修道:“先莫谈出家。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解不开的结,有什么翻肠搅肚的苦水,你就说出来吧,倒出来吧。让观音大师听一听,让吾等为你排解排解。”吕珍断断续续地说了想出家的原由:“我自小由姑姑带大,她信佛,因此我亦与佛有缘。前两年姑姑遭车祸去世,我回到父母身边。谁知从此失去了清静,众多男人时时骚扰,可恨父亲苦苦逼婚,我夜里噩梦不断,实在无法继续在世俗的环境中呆下去,只有出家修行一条路了。”
跟当年自己所遭遇的比起来,她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慧修暗叹了一声,劝告道:“人生旅途,难免磕磕碰碰,受到这样那样的挫折,而躲避终究不是好办法。只有坦诚去面对,方能柳暗花明。姑娘,根据你的情况,本庵无法收留你,请断此念想,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她便转身进庵了。那姑娘趴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却仍不肯离去。
常修问慧修道:“大师,那女子如此心诚,为何竟不肯收留她呢? ”
慧修道:“什么心诚,一时冲动罢了。她年轻貌美,若是个招蜂引蝶之辈,那山门不就从此失去清静了吗? 你们再去劝劝她,让她赶快回去吧。”然而吕珍实在执着,怎么劝都没有用。慧修便使出最后一招,问她读过几年书。吕珍回答高中毕业。“哦。我问你,本庵大门下有道联坎,你看见没有? ”吕珍答道:“我凡眼未识,但有所耳闻。”
慧修道:“阿弥陀佛! 联坎现就在你的脚下,跨过了你就留下来;若跨不过,说明你无佛缘,你就即时起身下山,也不要一直跪下去了。好不好? ”
吕珍点点头说:“大师请讲。”
慧修念道:“洗尽铅华归净土,净土难静……”
吕珍思索了片刻,答出了下联:“抛却镜匣对佛天,佛天有福。”
慧修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阿弥陀佛! 看来你还是有佛缘的。好吧,我收留你带发修行。”
吕珍朝主持磕了个头,恳求道:“多谢大师,请大师即时为小徒剃度。”
慧修想了想,拿过剪刀为吕珍剪下一缕秀发,说:“从现在起,你的法号叫定修。”
“多谢大师! ”吕珍从此踏人了佛门。她的到来,给苦梅庵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她以前跟她姑姑学了一手做斋糕的好手艺,进庵后就派上了用场。慧修吃了她做的斋糕以后非常满意,同她商量:“你往米面里分别加些梅花汁、松仁、枸杞等东西,可做成不同的味道,岂不美哉? 每天可多做点,提供给香客。不少香客远道而来,到午时已是饥肠辘辘,吾等为众香客行点善事,亦可回收点善款,供庵堂维修和日常开支。”实施后,苦梅庵的香火更旺了。
慧修还决定由弟子们轮流做饭,人人都要学会做斋糕。这一举措也使大家在后来“文革”遭难时有了一个谋生手段.这是后话。
时隔不久,定修即吕珍的父亲就找上门来了。他拿着瓶酒当茶饮,结果醉醺醺地倒在了庵院围墙根下。正巧定修挑着一担空水桶走出庵门去装山泉水,听到奇怪的呻吟声和呕吐声吓了一跳,走近前去仔细一瞧,竟然是那个叫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成的又熟悉又陌生的人。她摇摇他脏兮兮的身体,只觉得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喊也喊不应,叫也叫不醒。她于心不忍,左右瞧瞧,见无人注意,便放下水桶将父亲背起,快步绕过庵堂,走进了后院。
几个小尼碰巧在拐角处看见,慌忙闪到一边,在暗中注视。眼见定修背着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她自己住的小厢房,两人便立即将此事报告了住持。慧修将她找去问话:‘‘那人是谁? ”定修叹了一声道:“头世的冤家。”见住持不明白,她又以联相告:“醉汉妻弟尼姑舅;尼姑舅姐醉汉妻。”
慧修明白了,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去吧,阿弥陀佛。”
定修打了清水给父亲洗了脸,最后尽了一分孝心。等他醒来之后,将一个小布袋交到了他手上:“你全部拿去吧。里面的戒指、耳环都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我一样都不留,你全部拿去。,’父亲恳求她:“珍珍,跟我回去吧! 你何苦要这样呢? ”定修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要多说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不可能再回头的,你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其父无法理解,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发誓要放把火将尼庵烧掉。
( 五)
一个周末,龙山海和民间文艺处的几个人乘坐面包车来到了赫赫有名的对联村,准备观摩采访这里定期举办的对联擂台赛。村长等人接到电话在村口的石牌坊前迎接他们:“欢迎各位领导光临指导。我是本村村长,叫狄杰。”龙山海和村长热情握手,谦虚地说:“你好,狄村长。我们此行不是指导,而是学习,还没进村,我们就已感受到对联村的魅力了。”
随行人员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牌坊两边的对联:村里无人不尚对;寨中有物皆成联。
横批: 对村联寨。
龙山海笑道:“看来狄村长已经给我们预备下了进村对? ”
狄村长摇摇手道:“没有没有。”人家不知底细,哪敢随便为难省里来的领导。
“真没有吗? 我们可带来了喔。”龙山海在车上作了一点准备。
“是吗? 那请讲。”
龙山海笑吟吟地道出上句:“鲁肃遣子问路……”
狄村长见龙山海毫无架子,也没有了拘束,略一品味后笑对道:“哈,龙厅长真是来者不善! 听我的,阳明笑启东窗。”
秘书张海口鼓掌道:“好哇,这回是棋逢对手啦! ”
青年演员丁蕾低声问他:“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就像对暗号似的。”
小张故作神秘地说:“典故多多,天机不可泄露也。”
“去你的! 卖啥关子! ”
大家说说笑笑来到了村长家,这是一幢农村常见的砖瓦房,客厅的饭桌上放有几菜一汤。村长热情招呼道:“请进请进,随便坐。”
龙山海道:“怎么一来就吃呀? 哎,你的家人呢? ”
村长道:“老婆和儿媳妇在厨房炒菜,小孩子,”他那十来岁和七八岁的两个儿子正巧回来了,“这是老二小军、老三小弟。”
小军问了伯伯叔叔阿姨好,提起手中的活鱼告诉父亲:“今天的鱼又涨了价,昨天还是三角五,今天就是四角……”
村长连忙打断他:“去去去,休言集市鲜鱼贵。”
他给客人一一斟上酒,然后举起酒杯道:“来来来,莫笑农家米酒浑。为各位接风。”
果真是出口成章,大家笑着举起杯来,表达谢意,表达祝愿。不知在一旁玩耍的小弟同他哥哥闹了什么矛盾,忽然跑到屋外坐地大哭起来。小军跑去拉他,他硬是不肯起身,一边骂哥哥混蛋一边在地上蹭。村长难为情地放下筷子去管教,忽然大儿媳拿了只烧熟的红薯跑去哄他,果然一哄就灵。小弟不哭了,得意地吃起红薯来。龙山海忽然灵机一动,得了一联,高兴地说:“狄村长请接对——哥打弟,弟滚地,嫂嫂烧苕哄地弟……
村长一琢磨,忽然大笑起来:“哈哈! 太妙了! 太巧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哇。龙厅长,你适才正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