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3-01-31 17:14      字数:4959
  厉冰大声喊道:“你们听清了,我军对的下联是——云堆罗汉,风起吹步入西天。”
  长弓少壮闻言把头一低,道:“佩服! 佩服! 新四军果然厉害,请受降!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平举军刀,低头弓腰,待厉冰来接受。
  这时一队中央军人马赶到了,“慢点! ”随着一声吆喝,一辆军用吉普车已风驰电掣般开到长弓少壮跟前,一士兵抢先夺取了他的军刀。麦申随后步下吉普车,骄横地宣布:“我部是中央军,现奉总裁手谕前来受降! 他们归我军管辖,没有资格! ”
  长弓少壮闻言犹豫了一下,而后便转朝麦申鞠了一躬,应允地“嗨”了一声。新四军代表们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为避免矛盾激化,只有悻悻而去。
  抗战炮火乍停,内战枪声又起。
  麦申通过龙山海临阵装病拟让新四军受降一事更加质疑他的身份,于是将以前陆续收集的有关证据汇总到一起,瞒着闵利名直接送往了国防部情报总局。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好熟悉,令他惊讶不已,原来是他以前的死党,已经好几年失去音讯的庞彪。
  为了不被人认出,庞彪约他到一家小酒楼见面。麦申驾车来到,走进了包厢。在里面等着的一身商人打扮的庞彪立即起身迎接,紧握住麦申的手道:“表哥,好几年不见了,真想你呀! ”
  两人寒暄了几句,待上茶的伙计离开以后,庞彪起身把门关上,向他报告了真实来意。原来他正是为了抓捕龙山海而来。总部收到麦申递送的绝密情报以后非常重视,并且举一反三,在全军同时开展查疑点抓奸细的紧急行动。庞彪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介绍信,不无得意地说:“这是中统人事局派我到你手下来当助手的介绍信。”
  麦申拍拍他的肩膀道:“好! 有你回来帮我真是太好了! 龙山海这回是彻底完蛋了。
  以前老闵一直护着他,为他开脱。这回,哼,老闵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啦! 估计不久就要离任。”
  庞彪猛一拍大腿:“太好了! 等姓闵的一滚蛋,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马上任了。”
  麦申举起茶杯:“来,暂且以茶当酒,为我们再次合作干杯! ”
  为防止节外生枝,避免龙山海及其同伙察觉后逃遁,他们决定不等闵利名调离就开始行动。
  这天,龙山海提着公文包刚从办公室出来,埋伏在大门两侧的特务就一拥而上,将他一棍子打晕,绑起丢进了囚车。军部医院的古桐等几个被麦申列入黑名单的人也先后被抓,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这正是:富商征联为钓金龟婿;特务告密忽成阶下囚。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碧血飞溅染红凯旋曲;悲笛呜咽卷走游子心。
  第二十回  碧血飞溅染红凯旋曲  悲笛呜咽卷走游子心
  ( 一)
  得知龙山海被抓,周梦诗吓坏了。她心急火燎地跑进了军座办公室。闵利名正坐在椅子上凝神思考什么。一声报告之后,周梦诗开门见山地说:“军座,您知道海山被抓的事吗? 他是冤枉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跟着您,您是了解他的呀! ”
  闵利名叹了一声:“人家收集了一大堆证据,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梦诗道:“什么证据呀? 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他们哪个证据经得起核实嘛!”
  闵利名摇摇头,无奈地说:“这回他们把事情捅上了天,我怕是爱莫能助了。”
  周梦诗不仅没能想出救人的法子,没料到自己也很快就被下掉了手枪,戴上了手铐。不过他们对她还算客气,送进关押室后就取下了手铐。关押室条件不算太差,有一张矮床和一套桌凳,还有照明灯。随后来看她的杨竹影告诉她,是麦处长作了特别交代把她同那些人区别看待,生活上要照顾好,谁也不准动她一根毫毛。“那我应该谢谢你了。”周梦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这个曾经的好姐妹。
  杨竹影道:“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不是好姐妹吗? 在麦申面前我拼命替你作辩解,说你是稀里糊涂受蒙骗的,所以他说了,只要你跟那个姓龙的划清界限,彻底揭露那个共党奸细的真面目,你很快就可以重获自由,并且仍可去原部门工作。”说来说去,跟审问她的人还是一个口气。
  梦诗说:“我已经说过了,他真是冤枉的。他是地地道道的龙海山,根本不是什么共产党奸细! 你们就是不信! ”
  杨竹影道:“那么多证据都在那儿嘛! 你又何必死心眼地包庇他呢? ”
  周梦诗冷笑一声:“证据! 什么证据? 就是那本通书是不是? 真够荒唐的! 说起来你应该记得,那年他进山剿匪回来,我们不约而同去帮他洗衣服,看见他有一本小书东塞西藏的硬是不给我们看,对不对? ”
  经她提醒,杨竹影好像是有点印象。她忽然觉得有点愧疚,周梦诗随后的解释她也没怎么听清楚。当周梦诗反复追问那本通书是怎么跑到麦大处长手上去的,她只能心虚地避开周梦诗的目光说:“这……我怎么知道? ”
  “你敢发誓真的与你无关吗? ”
  杨竹影掩饰地说:“当然敢,怎么不敢? 如果真是冤枉了他,那在军事法庭上一定会弄清楚的。”
  周梦诗冷笑一声:“哼! 军事法庭! 在这个世界上,连好姐妹都相信不得,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 ”
  杨竹影不无尴尬地说:“梦诗,你千万别误会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周梦诗道:“希望是误会吧。”她忽然想起了龙山海经常告诫她的: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就在自己身边应验了吗? 她侧身在床上躺了下来,说要休息了。杨竹影只好讪讪地走了。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忽然开门的声音将她惊醒,以为是看守送饭来了。“久违了,周小姐。”好怪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慌忙坐起退缩靠墙。她一手指着对方,一手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声音发颤地问:“你? 你是人还是鬼? ”
  来人竟是庞彪!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答道:“当然是人喽! 老子怎么会是鬼呢?”
  心惊胆战的周梦诗好生疑惑:“你不是早就给枪毙了吗? ”
  庞彪得意洋洋地说:“你不知道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嘛! 老子有神仙保佑,枪子没打中要害,嘿嘿,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老话,现今老子是响当当的中统特派员了! ”
  周梦诗愤然道:“原来阎王也是个瞎子! ”
  庞彪道:“嘿嘿,你说他瞎,老子就说他不瞎。不该勾的命他就不勾,该勾的命他就忘不了,姓龙的这回怕是难逃阎王这么一勾啦! ”
  周梦诗眼一瞪,厌恶地赶他出去。庞彪却用猥亵的目光死盯着她:“嘿,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要赶老子走呢? 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孤单哪! 老子在这里陪陪你还不好吗? ”
  周梦诗厉声斥道:“谁要你陪,快走快走! 不走我就大声叫人了。”
  庞彪不在乎地说:“哈哈! 老子还怕你叫? 这儿的看守都是老子的老部下。”他脱掉上衣,狞笑着冲到周梦诗跟前,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将臭烘烘的嘴巴去拱她的脸颊和脖颈。
  周梦诗叫喊着极力反抗,趁对方不注意,猛一抬膝盖,正好顶中庞彪的下部,痛得庞彪怪叫着连退几步,蹲在地上呻吟。
  周梦诗喘着气愤怒地指责道:“告诉你,你别打错了算盘! 老娘并不是好惹的!”瞥见了桌上的钢笔,突然冲过去把它抓到手上,又退回原处拔掉笔套,笔尖朝前,权当匕首,准备对付他的再次侵犯。然而她毕竟不是膀大腰圆的庞彪的对手,几个回合过后,她就被庞彪制服了,劈头盖脑挨了几皮带,被打得晕了过去。庞彪俯身将周梦诗抱起,放平在床上,一边开始扒她的衣服。
  正在这时,门外的看守跑来紧急通报说军座来了。庞彪一怔,跳起来骂道:“他妈的早不来晚不来! 坏掉老子的好事! ”他不敢耽搁,慌乱地套上衣服,拾起皮带和手抢,从后门狼狈逃窜。
  当闵利名吃惊地走进房间的时候,周梦诗已经醒来了,她下意识地拉上被扯开的衣服,挣扎着坐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军座,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
  闵利名气愤地:“是谁? 刚才是谁来过? ”
  梦诗咬牙切齿地说:“他不是人! 是鬼! 是阎王放回来的恶鬼庞彪! ”
  闵利名恼怒不已:“哦! 难怪有人告诉我说看见了他,我还不信呢! 看来麦申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我真是瞎了眼了! ”
  周梦诗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双膝跪在了闵利名面前,哀求道:“军座! 您救救我! 救救我吧! 只有您能救我了! ”
  ( 二)
  日本鬼子滚蛋了,他有脸见玉兰了,全家人也该团圆了。龙海山请了一周假,买了些吃的穿的礼物专程去江西山区接玉兰母子,当然还有岳丈也要一起接来。这些年他们过得怎样? 哎,不用问,一定是苦不堪言的。真没想到,这仗一打就是八年! 儿子( 他相信玉兰生下的一定是儿子) 也该有七岁多了吧? 儿子看见陌生的爸爸,会喊他亲他吗? 一路上他设想着种种不同的见面的情景,可就是没想到眼下这最可怕最悲惨的情景。当他雇了辆车开到山下,然后风尘仆仆赶到了响泉岭村时,看到的竟是一片荒凉。几年前被毁的村庄已经被深深的茅草掩盖。怎么会这样啊!?他心如刀割,发狂般地冲进茅草丛中,乱拔乱踢,脸部和身上给茅草划上了道道血痕。他歇斯底里般地狂喊着:“玉兰! 玉兰! 玉——兰! ”嘶哑的呼喊声在山岭问久久回旋。喊哑了,哭累了,他茫然失措地走到了响水泉边。
  泉水仍像过去一样清澈、透亮,无忧无虑地流淌去远方。他跪在地上,掬起一捧泉水缓缓送到自己嘴边。一捧又一捧泉水从指缝里漏下,打湿了他的前襟,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好懊悔啊! 为什么不早点来接她!?回到上海,他胡子拉碴、疲惫不堪、神色沮丧的样子把沈月云吓得够呛。他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去浴室冲了个澡就闷头上床睡觉,连饭也不吃。沈月云也不敢多问,只悄悄地把为嫂子准备好的一大堆衣服收了回去。到第二天中午还不见他起床,沈月云坐不住了。她让张妈煮了一碗他喜欢吃的上海大馄饨,自己亲自端进了他的卧室。
  他醒着,睁着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可她左呼右唤了好一阵他都不理不睬。沈月云不高兴了,放下面碗,走到他床边将被子一掀,抓起他的手腕拉他起身。可他就像个木偶似的任她摆布,给他披上了衣服他连手也懒得抬。沈月云好不失望。她脚一跺,恨铁不成钢地大声训斥起来:“龙声! 你还是个男子汉吗?!你面对危险奋不顾身的勇敢哪里去了!?你面对死亡冲锋陷阵的雄风哪里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天没塌,地没陷,你就要勇敢地去面对,你就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这个样子绝不是你的亲人所希望看到的! ”
  连珠炮似的话语震醒了噩梦中的他。他转头看看她,长叹了一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 谢谢你! 我没事了。”说着他果真穿好衣服下了床,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馄饨来。沈月云没想到自己一顿牢骚立马就产生了效果,感动得泪花闪闪,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地亲上他几口。可她不敢,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龙海山就像是大病了一场,痊愈了,振作了,又开始紧张忙碌了,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一天晚上,沈月云手拿一张大红的请柬笑吟吟地走进龙海山房间,“大助理快帮我想一下,送样什么礼物好呢? ”
  “给谁送礼呀? ”沈月云将请柬递到他眼前,“我表姐下个礼拜六举行婚礼。来了请柬请我们参加,嘿嘿,真有意思! ”
  “什么有意思? ”
  “我表姐呗。她在复旦留校当老师,挑来挑去,挑了一个年纪整整比她大一倍的新郎,而且这位新郎不仅是她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记得他那时给我们上古文课,长胡须飘到了胸前,想不到现在成了我的表姐夫了,你说逗不逗? ”
  龙海山仔细看了看请柬,惊讶地说:“啊! 是熊希龄哪! ”
  沈月云问:“怎么,你也认识他? ”
  龙海山摇摇头:“认识倒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当年应征联婿的故事,是我爸爸津津乐道的。”
  沈月云来兴趣了:“真的啊? 快说给我听听。”她到桌边坐了下来。
  龙海山放下了手中的书,绘声绘色地说道:“话说熊希龄年轻时参加了最后一次科举考试,考中了进士,衣锦还乡。不久,他老家一名姓朱的知府公开以联招婿,说是谁对得好就选谁。他女儿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女兼才女,因此吸引了不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