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3-01-17 10:37      字数:4793
  在她身下数千英尺的地方,下沉的“基奥瓦”直升机在不断增大的压力下挤变了形。在这股压缩力的作用下,那十五枚还在飞机上的高爆炸性反坦克AGM-114型“狱火”导弹的铜制衬垫锥体和弹性起爆头正一点点地朝里移动,十分危险。
  在海底一百英尺以上的地方,强大的柱状大卷流吸住了直升机残骸,直把它往下拽,猛地掷到了岩浆丘炽热的外壳上。像一盒火柴逐次点燃了一样,“狱火”导弹一下子爆炸了,在岩浆丘的顶部炸开了一个口。
  迈克尔·托兰浮出水面呼吸空气,接着又绝望地潜了下去,他在水下十五英尺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扫视着,突然“狱火”导弹爆炸了。白光滚滚地升上来,照亮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他会永远记住这定格的一幕。几千英尺以下的地方,炸碎的岩浆丘外壳迸开来,海底火山猛地喷发,一千二百摄氏度的岩浆喷涌而出。
  雷切尔浑身虚弱无力,她开始朝她看到光亮的方向游去。这个时候,她看到更多光了……远处古怪的红光。是日光吗?她游得更卖力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迈克尔·托兰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即使托兰和雷切尔浮出了水面,他也知道这下完了。岩浆丘喷发了。一旦这个旋涡的顶部抵达海面,这个巨大的海下龙卷风就会开始把所有的一切都拉下去。奇怪的是,海面上并不是片刻之前他离开时那个安静的黎明。噪声震耳欲聋。大风抽打着他的身体,仿佛他在水下的时候又有一场风暴袭来了。
  由于缺氧,托兰觉得阵阵眩晕。他试着在水里托起雷切尔,但她正被一股力量拉着挣脱
  他的手臂。急流!托兰努力撑住,但是这股看不见的力量拽得更厉害了,就要把她从他手中完全扯开。突然,他的手滑脱了,雷切尔的身体从他的臂弯里滑了出去——但却是朝上的。
  托兰困惑不解地看着雷切尔的身体浮出了水面。
  头顶上,海岸警卫队的“鱼鹰”号翻转旋翼飞机盘旋着,把雷切尔吊了起来。托兰看着雷切尔被拉进机舱,平安无事,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他半裸着身子蹲在过道里。
  就在这时,安全带又从天上放下来了,落在十英尺远的地方。
  托兰狠狠地划了四下,够到了安全带。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头、手伸进安全索内,然后全身就瘫了。
  大海一下子在他身下远去了。
  托兰看着下面,此时张着大口的旋涡打开了。强卷流终于抵达了海面。威廉·皮克林和劫数难逃的“戈雅”一起被吸入了那陡峭的旋转的水洞里。
  华盛顿的早晨天清气朗。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从他的豪华轿车里走了出来,像一头雄狮一样大步流星地朝等候在纪念碑基座的媒体走去,感觉自己比华盛顿纪念碑本身还要高大。他已经邀请了国内十大媒体记者到此,并且承诺向他们披露世纪丑闻。
  塞克斯顿手中紧握着那一沓白色亚麻布纸信封,每一个信封上都精致地凸印着他姓名花押字的蜡制封印。如果说信息就是力量的话,那么现在的塞克斯顿就正携着一枚核弹头。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塞克斯将信封放在他面前的讲演台上,说道,“我会尽可能让此会议简短而轻松地结束。我即将与你们分享的信息,坦白地说,是十分恼人的。这些信封里装有政府最高层制造的一场骗局的证据。”
  就在塞克斯顿准备公开这个真相的时候,忽然,塞克斯顿听到远处传来了巨大的直升机旋翼振动的声音。一架体型庞大的“鱼鹰”号翻转旋翼飞机降落在他右边的广场上。机舱门打开了,一位女士走了出来。雷切尔·塞克斯顿。
  雷切尔急忙赶来是想阻止父亲的这场新闻发布会。然而,不管雷切尔说什么,塞克斯顿似乎都不为所动。谁也阻止不了他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决心。
  身后扩音系统里突然响起的一阵噪声引起了塞克斯顿的注意。一名晚到的女记者,在他的讲台上弓着身子,试图把一个广播公司的麦克风接到一个鹅颈管接线柱上。这名记者匆忙之中把塞克斯顿的那叠信封碰到了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拾捡掉到地上的信封。
  “我来吧。”他急切地说,伸出手来拿这些信封。
  塞克斯顿飞快地点了一下信封。十个,好样的。今天没有人能抢走他的成功。他把这些信封重新排列起来,调整好麦克风,对着众人打趣地笑了笑,“我想,最好趁着还没有人受到伤害就把这些发下去。”
  人们哈哈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急切。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面对着拥挤不堪的新闻记者,他已经把女儿抛在脑后了。他高昂着头,绕着讲台走了一周,然后把这叠信封交到了等候多时的新闻记者手中。他看着这些信封迅速地在人群中传开来。他能听到这些封印被撕破的声音,这些信封就像圣诞礼物一样被扯开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了。
  在寂静中,塞克斯顿能感觉到他的职业生涯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了。
  陨石是假的。而我就是那个揭露真相的人。
  “先生,”一个记者审视着手里的信封结结巴巴地说,显得十分震惊,“这是真的吗?”
  塞克斯顿忧郁地叹了口气,“是的,恐怕这是千真万确的。”
  人群里马上又响起了迷惑不解的低语声。
  “我会给诸位一点时间来彻底审查这些资料,”塞克斯顿说,“然后我会回答问题,使大家进一步了解你们所看的东西。”
  “参议员,”另一个记者问,听上去他完全弄糊涂了,“这些图片是真的吗?……没有被修改过?”
  “百分之百是真的,”塞克斯顿说,他此时更坚定了,“否则我就不会把这些证据给你们了。”
  人们感到更困惑了。塞克斯顿觉得他甚至听到了一些笑声——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反应。他担心起来,恐怕自己高估了媒体将明显的事实联系起来的能力。
  “呃,参议员,”有人说,奇怪的是,他听上去像是被逗乐了一般,“您郑重声明,您保证这些图片的真实性?”
  塞克斯顿都要泄气了,“我的朋友们,我最后说一次,你们手里的证据百分之百的确切无误。如果有人能证明不是这样,就砍了我的头!”
  塞克斯顿等着人们的笑声,但笑声再也没有了。
  一阵沉寂。茫然的凝视。
  刚才说话的那名记者朝塞克斯顿走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草草地翻阅完他手中的复印件。“你说得对,参议员。这的确是丑闻。”记者迟疑了一下,搔了搔头,“所以我猜,我们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你决定以这种方式把这些证据给我们,尤其是在您早些时候强烈否认此事之后。”
  塞克斯顿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这个记者把复印件递给了他。塞克斯顿看了看复印件——霎时,他的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注视着这些陌生的照片。黑白照。两个人。赤裸着身子。胳膊与双腿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塞克斯顿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紧接着,他想起来了,仿佛被一枚炮弹击中了。
  惊恐之中,塞克斯顿猛地抬起头对着人群。这个时候他们都在笑。半数的人已经给他们的新闻编辑部打电话报道此事了。
  塞克斯顿感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恍惚中,他转过身去。
  雷切尔就站在那儿。“我们竭力阻止你,”她说,“我们给了你一切可能的机会。”一个女人站在她身边。
  塞克斯顿的目光一下转移到雷切尔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他不禁浑身发抖。她就是那个碰掉他的信封的女人。塞克斯顿看着她的脸,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加布丽埃勒的黑眼睛仿佛看穿了他,她解开外衣,露出整整齐齐塞在腋下的一叠白色信封。
  总统办公室里很黑,只有赫尼总统办公桌上的黄铜台灯发出一片柔和的光。加布丽埃勒·阿什站在总统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总统身后,窗外西边的草坪上暮色渐浓。
  赫尼对加布丽埃勒做出的抉择很受感动,希望能挽留下她帮她避过风头,但是加布丽埃勒婉言谢绝了总统的好意。
  此时,总统和加布丽埃勒到达了新闻发布室的后门,加布丽埃勒能听到等候在外面的人群嘈杂声。在这一天内,全世界的人第二次聚集在一起,倾听一场特别的总统演说。
  “你准备跟他们说什么?”加布丽埃勒问道。
  赫尼叹了口气,他的表情格外平静。“这些年来,我一次又一次地领悟到了一点……”他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没有什么可取代事实。”
  加布丽埃勒看着他大步走向讲台,心中充满了一种突如其来的自豪感。扎克·赫尼要去承认他有生以来犯下的最大的错误,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有总统风范。
  雷切尔醒来,屋子里一团漆黑。
  时钟的荧光指针显示此时是晚上十点十四分。这个床不是她自己的。有好一会儿,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揣测着自己到底在哪儿。慢慢地,一切都在记忆中重现了……强卷流……清晨,在华盛顿纪念碑……总统邀请她留宿在白宫。
  我在白宫,雷切尔明白过来了。我在这儿睡了一整天。
  …14…
  尾声
  受总统之命,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把精疲力竭的迈克尔·托兰,科基·马林森,还有雷切尔·塞克斯顿从华盛顿纪念碑送到了白宫,在这里,有人安排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看过了医生,然后让他们在这幢楼的十四间卧室里任意挑选房间,以便休息和恢复精力。
  他们全都接受了。
  雷切尔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打开电视,吃惊地发现赫尼总统已经结束了他的新闻发布会。雷切尔和其他人之前提出过在他向全世界宣告这个令人失望的陨石事件时和他站在一起。是我们一起酿成了这个错误。可是赫尼坚持独自承担重荷。
  “真令人悲伤,”一个政治分析家在电视上说,“似乎国家航空航天局终究还是没有在太空中发现生命的迹象。这标志着国家航空航天局十年来第二次错误地对陨石进行归类,认为它表现出外星生命的迹象。然而,这一次,相当多有声望的民间人士也在被愚弄之列。”
  “一般来说,”又一个分析家插话道,“我认为,今天晚上总统所描述的这个骗局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具有破坏性的影响……然而,考虑到今天早晨华盛顿纪念碑的情形,我得说,扎克·赫尼继任总统的机会看起来比以往大多了。”
  第一个分析家点了点头,“是的,太空中没有生命,不过塞克斯顿的竞选也完了。现在,随着令参议员苦恼的牵涉重大经济问题的新闻不断披露——”
  一阵敲门声传入了雷切尔的耳朵。
  迈克尔,她盼望着,迅速关掉了电视。早餐过后她就没见过他。他们到白宫后,雷切尔最希望的莫过于躺在他的臂弯里进入梦乡了。尽管她能看出托兰也跟她想的一样,但科基跑进来,往托兰的床上一坐,便滔滔不绝地复述起他往自己身上涂尿从而扭转败局的事迹。最后,雷切尔和托兰都实在没精神了,他们就此作罢,出去各找卧房休息了。
  此时,雷切尔朝门口走去,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穿着滑稽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她找到的能穿着睡觉的东西就是柜子里的一件宾夕法尼亚州球衣。球衣皱巴巴地垂到她膝盖上,就像男式睡衣一样。
  敲门声还在响。
  雷切尔打开门,失望地看到美国特工处的一位女职员站在门口。这位女特工穿着一件蓝便装,显得能干又伶俐。“塞克斯顿女士,林肯卧房里的那位先生听到了您放电视的声音。他让我告诉您,如果您已经醒了……”她顿了一下,扬起眉毛,显然对白宫高层楼上的夜生活很有经验。
  雷切尔的脸刷地红了,浑身激动不已,“谢谢。”
  这名特工领着雷切尔沿布置得无可挑剔的走廊朝附近一个朴素的门道走去。
  “这就是林肯卧房,”这位特工说,“还有,在这个门外我总会说,‘睡个好觉,小心有鬼。’”
  雷切尔点了点头。林肯卧房闹鬼的故事跟白宫自身一样古老了。据说温斯顿·丘吉尔在这儿看到过林肯的鬼魂,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也看到过,包括埃莉诺·罗斯福夫人、埃米·卡特、演员理查德·德雷福斯,以及几十年来的男女仆人。据说有一次里根总统的爱犬在这个门外狂吠了好几个小时。
  想到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