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7 18:44      字数:5035
  江怀闲略略点头,亦是一笑:“能与皇上同席,是微臣地荣幸。”
  “来,我们今夜不醉无归!”听罢,赵怀津端起酒盏,笑意不减。
  “微臣遵旨,”江怀闲恭谨地垂下头,衣袍掩去半张脸,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凌王好酒量,”赵怀津赞了一句,指尖微动,身后的侍从连忙躬身替两人倒满了酒水:“听说,凌王新纳的那位美人身体仍是没有起色?”
  “回皇上,她至今昏迷不醒,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美眸掠过一丝黯然,江怀闲仰头喝下手中的酒水,俊雅的面容上似是多了几分神伤。
  见状,赵怀津亦叹了一声:“凌王尽可宽心,宫中御医和好药材自是不缺,若有需要,命福如去取便是了。”
  “谢皇上,”江怀闲恭顺地谢了恩,薄唇抿成一线,神色依旧忧心忡忡。
  “寡人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定能把你的侍妾救回来的。”他语气笃定,引得江怀闲心下一动。赵怀津自是发现自己一时口快,便又笑道:“多番赏赐的绝色美人,凌王只看不动。寡人还以为凌王不喜女色,如今看来是这些女子的姿容入不了凌王地眼。府上那位若非倾国倾城,又怎会让你上了心?”
  “皇上谬赞了,”江怀闲放下酒盏,笑得不卑不亢。不喜女色,这人是暗讽他有断袖之癖么?
  隐隐掩下不悦,他示意身边的侍从再次斟满酒盏,端了起来:“微臣有一事,想请皇上恩准。”
  赵怀津眉头一挑,略显惊讶道:“凌王不妨直说。”
  “小玉儿的病,御医至今查不出缘由……”江怀闲低叹一声,美眸微垂:“微臣恳求皇上赐药,救她一命。”
  轻叩着扶手,赵怀津面露诧异:“方才寡人已经准许凌王到宫中取药,这究竟是……”
  这人装傻的功夫依旧一流,江怀闲眸底闪过一丝冷凝,抬起头,神色恢复如常:“皇上,听说先帝曾留下一颗药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
  赵怀津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凌王,芮国至宝为先帝所赠,寡人怎能随意送给他人,这岂不是亵渎了先帝?”
  这么大地罪名扣下来,若是旁人早是惶恐不已,可江怀闲神色不变,薄唇有些不耐地抿了抿:“皇上,微臣愿以一物交换。”
  “凌王拿什么来交换?寡人倒想听一听。”赵怀津颇有兴致地眯起狭长的双眼,眸中隐约掠过一丝探究之色。
  “锦国臣服,已然清除了芮国挥军南下的最大阻碍,其它周边小国不足为患,微臣再没有出征的理由。”江怀闲话语一顿,看向他接着道:“因而,微臣愿意让麾下的将士归朝廷调度,皇上意下如何?”
  苦心积虑多年,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手握的大军交出,赵怀津纵然收敛,眉宇间仍是止不住的喜色。曾想过千百种可能,却从未预料会在这样地情况下收回芮国最骁勇善战的士兵。
  惊喜过后,他不由习惯性地小心思虑。江怀闲真的如此钟情于沉玉,还是暗地里谋划着什么阴谋?
  “凌王言重了,不论在你麾下,还是收归朝廷,将士们始终都是我芮国的勇士。”
  听出这弦外之音,江怀闲自然明白他的顾虑:“皇上,兵符在此,他们岂敢不从?”
  赵怀津一怔,眼见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玉。晶莹剔透,上头刻有朱红色的一个“芮”字。
  芮国兵符由寒冰玉所制,刀枪不入,世间只得一块。先帝在位时,把兵符一分为二,赐予以前的大将军,亦是江怀闲地生父江远。其战死后,江怀闲被先帝赐封为凌王,此物也一并落在他地手上。
  赵怀津伸手接了过去,掌心霎时一片寒意,冷彻心扉。与自己继承的另一块完全相同,真假一目了然。赵怀津仔细端详着手中地兵符,笑道:“凌王一片痴心,真是让寡人甚为感动。若不赠药,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把兵符收起,他看向江怀闲:“明早,寡人会让福如把药送到凌王的府上。”
  “微臣……感激不尽,”江怀闲垂目拱手,似是暗暗松了口气。
  见状,赵怀津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凌王别让府上的美人等太久了。”
  俊颜略略一僵,江怀闲低下了头:“……是,皇上。”
  待他走远,赵怀津敛了笑意,冷然道:“福如,命御医明早之前炼制一颗凤丸来。”
  福如大吃一惊,不过六七个时辰,不说能否找齐各类药材,单单这炼制的时间便是不够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嗯,”赵怀津含糊的应了一声,盯着掌中的兵符,爱不释手。宫中的那颗“凤丸”,早就登基之时他便服下了。
  冷冷一笑,既然江怀闲如今想要,那寡人就送他一颗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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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思前想后
  果真,第二日福如亲自将一个华美精致的木盒送到王府,内里一颗鲜红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颜色、香味甚至大小丝毫不差,江怀闲抬手让侍从接过木盒,叩谢圣恩后,起身送福如出了王府。
  福如满脸惶恐,连连躬身告罪,战战兢兢地上了王府前的马车,扬长而去。
  江怀闲径直回到明玉园,把木盒塞在阮恒的手中后,便不闻不问,盯着榻上昏睡的沉玉,微微眯起眼。
  自那日赵怀津派人把血参送了过来,他便再也没灌沉玉这汤药了。数日下来,她的脸色反倒红润了一些,暗暗看出一些端倪。
  旁人若是得了重病,血参这样珍贵的药材,自是多多益善。可惜沉玉一直晕迷未醒,喝了血参熬下的汤药,气息反而越来越弱……
  忽见她睫毛轻颤,双眼缓缓睁开,乌目先是流露出几分茫然,而后对上江怀闲的美眸,粉唇翘了起来:“王爷……”
  “终于知道醒了?”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尤为刺耳,江怀闲斟了杯温茶,递到了她的嘴边。
  沉玉不客气地一口喝下,这才勉强抬起头来:“我睡了……多久?”
  “过了七日了,”转头吩咐雁儿让厨房把米粥端过来,江怀闲坐在床沿,淡声答道:“小玉儿,凤丸藏在哪里了?”
  “王爷为何这么问?这等良药,自然是让我服下了,难不成王爷这会后悔送了出去?”沉玉全身虚软无力,勉强侧过头,任由他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淡淡瞄了她一眼,见沉玉笑得眉眼弯弯,江怀闲不悦道:“若是服下了,为什么昏睡至今儿才醒来?”
  “王爷,这凤丸虽说是芮国至宝。也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能把人救活的……”沉玉歪着头。索性倚在他身前,笑眯眯地辩解道。^^君  子  堂 首 发^^
  “不可能,”江怀闲冷声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道。
  沉玉挑挑眉,脸色仍是苍白。乌目却是明亮动人:“王爷这话就不对了,芮国这两枚凤丸,谁曾服食过。王爷又亲眼看见它的效力么?”
  江怀闲扫了她一眼。还能如此牙尖嘴利,看来也好得差不多了。
  见他不语,沉玉眨眨眼,接着道:“再说,即使当初是颗救人的神药,可如今不知放了多少年,这药效也得大打折扣。说不准以前一个时辰就能把人救活,现在怕是得十天八天的……”
  从雁儿手中把米粥接了过来。江怀闲用勺子轻轻搅动,阵阵香味飘了过去,引得沉玉立刻住了嘴,双眼发亮地瞪着瓷碗不放:“看小玉儿还精神得紧,这碗粥也不必吃了。”看着她这副馋嘴的模样,江怀闲把瓷碗往边上一放,微微一笑。
  沉玉没好气地剐了一眼过去。好歹她也算是帮这人的忙。昏睡了七八天居然不给自己吃的。趴在江怀闲胸前,她伸着细细地手臂。愣是够不着。
  想要跳下床榻,可是连抬脚地力气也没有。揪着江怀闲的衣襟,沉玉怒了。见他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瞥向自己。她眼珠一转,乌目立刻变得水汪汪,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沉玉饿得要命,也顾不上这对师傅次次有效的招数,用来应付江怀闲是不是有效。
  若是以前,兴许没什么作用。可惜如今她瘦得脸颊只有巴掌大,面色惨白,衬得一双眼乌黑水亮,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江怀闲搂着沉玉少了几圈地细腰,心下一动,终是叹道:“先洗漱,不然小玉儿身上这味道真是……”
  闻言,沉玉皱起秀眉,低头在自己的衣袖上闻了又闻,并未嗅出什么异味。^^君  子  堂 首 发^^抬头见他已走至门前,唇边噙着一抹揶揄的微笑。这才发现,自己被这男人耍了。
  心里腹诽了好几句,她咬着唇,又向着房门瞪了好几眼。
  雁儿轻柔地用热毛巾擦拭着她地脸颊和双手,沉玉不禁舒服地叹了一声。“这几天奴婢都帮姑娘仔细擦身,又怎会有异味。”雁儿低声说着,心思微动,终是没有把江怀闲夜夜来明玉园留宿,守在榻前地事告诉她。
  “哦,”沉玉点点头,催促道:“好了,就把米粥端过来吧。”
  雁儿看她心急的模样,捂嘴一笑:“是,奴婢遵命。”
  掌心托着碗底,温度刚好。她细心地让人送来一张矮桌,放在沉玉跟前。
  这粥是王爷命厨子每日煮上一锅,就等沉玉醒来便能吃上。用的是千斤难买的精米,浸泡一晚上,使小火慢慢熬的。
  看着面前这人狼吞虎咽,连呼好吃。雁儿垂下眼,安静地退至一旁。
  沉玉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府内的大夫又是一番红线把脉,虽然脉象依旧混乱如初,看不出症结所在。但听见她说话中气十足,连日来提起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
  显然,他们地颈上人头,算是保住了。回想起王爷先前冰冷的神色,大夫们一抖,仍是心有余悸。
  连血参这样极品药材都只会适得其反,众位大夫更是不敢胡乱下药。仅仅交代了下去,注意保暖,免得身子虚弱染上风寒,又要多吃清淡的药膳云云,听得沉玉直想骂人。
  连续几日,一天三顿都是白粥小菜,吃得她的脸都要成菜色了,怎能不怒?
  可是雁儿日夜遵照大夫的叮嘱,油腻荤腥丝毫不让沉玉沾一口。她装可怜恳求,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惜对雁儿没有丁点影响。该吃什么,该喝什么,还是不变。
  幸好沉玉之前喜欢的零嘴,大夫仔仔细细地查看过了,说是无碍。雁儿这才每日饭后送上两碟,算是给她解解馋。
  沉玉趁机又吩咐厨房摆弄了好几种新的零嘴,早晚嚼个不停。雁儿本来担心她吃太多了,影响了食欲。后来见沉玉三顿照吃不误,也就随她了。
  “姑娘,阮大人前来探望。”这日刚用完午饭,便听见雁儿地来禀,沉玉秀眉一挑。
  她跟阮恒素来没有多少交情,自从住进明玉园后就不曾再见过他。这人突然眼巴巴地跑过来探望她,怕是不会只是“看看”那么简单了。
  “既然阮大人亲自过来,怎能怠慢。雁儿,上壶好茶。”
  “沉姑娘客气了,”阮恒缓步走入,拱手道。
  沉玉扯了扯嘴角:“这是应该地……阮大人请坐。”
  “这声大人在下不敢当,”阮恒撩袍在桌前坐下,雁儿连忙奉上热茶,安静地候在门边。
  毕竟孤男寡女,阮恒与沉玉单独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沉玉倚在软榻上,抱着手炉昏昏欲睡。这人只顾着低头品茗,自从坐下后就没有再开口,似乎也在等她出声。
  可惜,沉玉自是不愿意开这个头的。
  半晌,阮恒终是抬起头,打破了一室地宁静:“沉姑娘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嗯?”沉玉眯着眼看了过来,半天才反应过来:“尚好,至于其它,想必府中的大夫都跟阮大人说得足够清楚了。”
  阮恒一怔,又道:“姑娘可知,王爷以兵符换得皇上手中的另一颗凤丸?”
  听罢,门前的雁儿大吃一惊,诧异地看向沉玉。却见她依旧神色不变,眼底一片沉静:“阮大人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要我做什么?感激流涕,还是以身相许?”
  皱了皱眉,阮恒神色不愉:“兵符乃王爷制衡皇上的法宝,如此牺牲,难道不能得到姑娘一句谢字?”
  “今儿,阮大人是瞒着王爷来明玉园的吧?”沉玉转过头,定定地睨了他一眼。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阮恒微怔,没有接话。
  “王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思量,但是……”沉玉笑着摇头,粉唇翘起一丝弧度:“若他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样的地步,别说是我,怕是阮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