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7 18:43      字数:4854
  胡梓挡在她身前,怒喝道:“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我们冒死潜入芮军大营,将其诱出,如今却又要治我们的罪……”
  “军令如山,沉将军是识大体之人,也明白身为全军统领,没有完成就得受罚,不然我军威严何在!”满脸大胡子的将军名为池卫,虎目一瞪,神色倨傲。
  胡梓咬牙切齿,看向一旁的吴汉钟,却见他满眼无奈,有怒不敢言。察觉他居然有妥协之意,胡梓更是气炸了。沉玉待他不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十鞭之痛?
  桌前的沉玉不发一言,这会从容一笑:“各位将军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也好,我就应了各位,只是受了这十鞭,这骠骑大将军怕是做不下去了。请众位代为禀报圣上,就说我沉玉有负所托……”
  此话一出,将军们的脸色隐隐变黑。这人竟然抬出圣上来压他们,倒让人不敢动手了,不禁沉默了下来。
  沉玉虽然面上镇定,心里早已对定下这狗屁军法的人咒骂不停。这招以退为进,是师傅教下的。怎么说她也是御赐的大将军,这些人要动手亦得斟酌着办吧。
  思前想后,将军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她这才松了口气,胡梓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吴汉钟的衣襟。
  “刚才怎么哑巴了,难道你真想看着黑头受罚?”
  “这是锦国历来的规矩,我们根本无法改变!”他打开胡梓的手,忿然道:“在下已经买通行刑的士兵,绝不会下重手。再者,在众目睽睽下,他们也不敢动真格。”
  沉玉听着两人争执,心想这锦国大营果真不是久留之地,动不动就来军法伺候,谁受得了。不耐地摆摆手,她扯开两人:“别吵了,吴大哥也是没办法……不如,我这就离开大营……”
  “不行!”吴汉钟沉声打断道,神色凝重。“你此时离营,对锦国士气影响极大,万万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留下来挨打?”沉玉立即摇头,上回白一全那几鞭子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说什么她都不想再来一回的。
  “一定有办法的,在下今晚再想想。你留在帐内,不要轻举妄动,明白了?”吴汉钟不放心,又强调了一句才离去。
  “黑头,你打算怎么做?”胡梓见他走远,回头问道。
  “还能怎么办,谁留下来就是蠢蛋。”沉玉从软榻下翻出一张弓,背起箭筒悄悄往帐外张望。
  胡梓奇怪地打量着她的装束,也猫着腰,随她溜出了帐子。“平日的守着帐子的人都去哪了,怎么一个没见?”
  沉玉捂着他的嘴,隐在帐子后面的阴暗中。一队巡逻士兵经过,直奔她的帐内,发现内里空无一人,立刻大声惊呼:“大将军不见了,立刻通知池将军。”
  胡梓拉开嘴巴上的小手,眼睛一眨,两人蹑手蹑脚地跑到池将军那里。帐内早已无人,怕是接获消息,急急往沉玉的帐子去了。
  他小心观察四周,这才开口道:“他们故意撤走帐前的守卫,让你顺利逃走的?”
  “可能吧,”沉玉满不在乎地说着,手脚不停,把池卫的大帐弄得乱七八糟,又把桌上的布局图丢到塌下。这才满意地笑笑,道:“大头,我们走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你就这样丢下吴大哥跑了?说不定那些将军会把罪责推给他,到时……”胡梓盯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咬着唇想了一会,沉玉又眉开眼笑道:“那就带着吴大哥一起跑路吧,反正有了他,路上也太平许多。”
  他无语了,叹道:“吴大哥恐怕不会跟我们走的,他特意易容留在军中,显然有他的原因。如今让他离开,太强人所难了。”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沉玉抱怨了一声,刚出了帐子想回去,身后猛地有人伸手将她拽到角落。
  回头看见来人,她脖子一缩,低低解释道:“……吴大哥,我就看那池卫不顺眼,想逗弄他一下,没想要逃走的……”
  “胡梓,快带着她走,后头已经备好两匹马,干粮在这。”把手里的包袱塞到沉玉怀里,吴汉钟神情焦急。“有人高密,将你之前在芮军大营的事告知池卫。江怀闲又派人送来了聘礼,一车的金银珠宝和凤霞嫁衣。更是怀疑你与江怀闲有染,正派兵四处搜寻!”
  沉玉面色一僵,不就引芮军去了山脚,刚好遇上滚石,与她何干,也不用这般耍她吧……
  胡梓接过他手中的佩剑,二话不说,拉着沉玉就上了马,在后头用力挥鞭。她吓得抱着马头,大叫起来:“救命啊——”
  “黑头,你这样会把人都叫来了。”他无奈一叹,起身跃至沉玉身后,抓住了缰绳。骏马这才跑得平稳起来,她松了口气,下一刻胡梓却策马狂奔,沉玉面色发白,反身死死抱住他的腰身。
  胡梓也顾不得尴尬胸前紧贴的柔软,脸颊微红,拼命挥鞭急行!即使丢了性命,也绝不能把沉玉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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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侍寝之夜
  两人纵马冲出树林,便见数十名锦国士兵挡住前方去路。胡梓手握剑柄,严阵以待,马速不减,心想除了冲过去,再无它法。
  却见士兵自动散开两边,收起了佩剑,对沉玉单跪在地。
  马背上的沉玉看着他们无言的支持,心下一暖。即使之前的一切并非她自愿而为,但这些人是真心感激她的。只是放过自己,他们会受到责罚吧……
  不等细想,胡梓已策马远远离开。回头望见重新聚拢的众人,沉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如今她自身难保,即使担心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大头,锦国为何非要这样对付我?”即使心里已有了答案,仍禁不住一问。
  “赐封你为骠骑大将军,也不过是一时之策。皇帝打心里不信任你这样的小人物,但是又不得光明正大地处置你。就先在世人面前向你示好,暗地里再解决。将罪名推到江怀闲身上,皇帝既得了爱才的美名,又能激起锦国士兵对芮国的仇恨……”胡梓轻叹一声,低头道:“或许,这都只是我的猜测。”
  “确实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沉玉伸直双臂,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笑了。“如果锦国对外宣称我已死,那就更好了。”
  他不明地看向她,哪有人诅咒自己死的?
  沉玉笑笑道:“师傅说了,皇帝要大臣死,大臣就不能不死。虽然我不是锦国人,但也躲避不了,如今死讯一出,就可以逍遥快活,何乐而不为?”
  胡梓无奈一笑:“你真是乐观,难道被锦国这般利用,就不会怨恨不甘?”
  “怨恨和不甘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去邯都咬皇帝不成?”沉玉大笑起来,身子一动,差点滚落马下,吓得急忙又抱紧他,苦笑道:“现在首先得想的,以后该怎么过……”
  想到自己的小金库还留在帐内,她就后悔不已。当初捉弄池卫时,就该顺道把金库贴身放好,如今逃得匆忙,手里又只有吴大哥给的干粮。吃完之后,他们两人又该怎么过活?
  胡梓看出她的烦恼,微笑道:“如果是银两的话,我身上有一些,不必担心。”
  沉玉兴奋地抬起头,惊讶道:“大头果然靠得住……不过,银两从哪里来的?”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刚才你把池将军的帐子弄乱时,在榻上看见了钱袋,所以就……”
  “好样的!”沉玉用力一拍胡梓的胸口,不由夸奖道。有了盘缠,就不怕挨饿受冻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总不能说因为沉玉爱钱,他才会顺手牵羊,把池卫的钱袋偷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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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江怀闲美眸一怔,勾唇一笑:“锦国皇帝倒是好手段,如此一来,那些士兵更难缠了。”
  虽是这样说,面上却没有半点担心之色,阮恒垂着眼,奇怪道:“下官斗胆一问,元帅似是对沉玉之死毫不在意?”
  “祸害遗千年,她死不了的。”江怀闲抿唇笑着,扫向他淡淡道:“忍了这么久,也该够本了。命霍青、赤英为左右先锋,挥军南下。”
  “恳请元帅允许末将一同前往,定要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孙文康威风凛凛,自帐外走入,神色恳切。
  “孙将军伤势刚愈,是否太勉强了?”阮恒皱起眉,关切地问道。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历来哪有将军在后方安寝,让将士在前头浴血杀敌的。不过小伤,阮长史不必担忧!”
  “好,这才是我芮国男儿!”江怀闲浅浅一笑,上前扶起孙文康。“此次出兵,尽可大展身手!”
  “末将得令,定不会负元帅所托!”孙文康大笑一声,拿起千斤双锤,急急走出帐外。这么久一直躺在榻上,骨头都硬了,闷得够呛。这回定要活络一下筋骨,一雪前耻!
  阮恒嘴角微弯,对他的急切早已猜出七八分,方才也不过故意逗弄一句罢了。这次出兵,又怎缺得了孙文康这名大将?
  他转身拱手,道:“元帅,后方粮草已然在路上,明日即可到达。”
  江怀闲寒眸一闪,冷笑道:“若是吃了败仗,皇兄也得头疼如何应付朝中大臣。‘不败将军’的名号居然输在无法填饱肚子,他的面子也过不去。”
  “从汴梁传来的消息,皇上震怒,早朝喝斥了兵部与礼部两位尚书。”
  阮恒深知江怀闲与皇上的矛盾并非一日而成,如今只是维持在表面的平和,往后必会爆发。如今他可以做的,只能尽力增加眼线,搜集一切可供利用的细节,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是些面上的功夫,兵部尚书是他的老丈人,礼部尚书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动动嘴皮子,实际上根本不可能降职减俸……”江怀闲俊雅的面容似笑非笑,话语中兴味渐浓。
  “长史,派几个心腹手下前去……”
  声音渐渐压低了下去,蓝小玉耳朵贴着门板,却半点听不见。面上着急,踌躇了一会,推门而入。看见房内的两人,神色如常,笑脸盈盈。“王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就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办吧……”江怀闲眉宇间有些疲惫,不悦道:“小元在哪里?”
  “元大人早上出门了,交代奴婢将汤药奉上。”蓝小玉垂首,乌黑的秀发落在肩头,隐约可见耳根微红。
  他皱起眉,“那就端上来吧。”
  “是,王爷。”
  厨房内,小厮正蹲坐在地上看着火,生怕有半点出错。蓝小玉走了过去,笑道:“这里我来就好,你去忙别的吧。”
  小厮应了声,便离开了。
  盯着灶上乌黑的汤药,她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掩上。从袖里取出一物,犹豫半晌,缓缓展开。小小的纸包里,赫然是淡黄色的粉末。
  断肠草的粉末,只要小小的一点,足以让人毙命。
  眼前闪过一张俊美的容颜,蓝小玉指尖微颤。低着头,眼底已有些湿意。
  这让她如何下得了手,可是……
  迅速把纸包折叠回原状,重新收入袖中。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瓷碗端出,放入食盒内,拉开门出了去。
  江怀闲把碗搁在桌上,便打发了蓝小玉离开。随手将乌黑的汤药倒在窗外,他垂眸道:“……查出些什么了?”
  一人自房梁落下,圆脸大眼,居然是小元。只见他咧嘴一笑,拱手道:“回主子,蓝家得罪了官府,亲属都已入狱。就是不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是怎么逃脱的,又是如何被抓进红莲院做花魁的。”
  顿了顿,他又笑眯眯地道:“她手里的药,一直没有下,应该是受人所迫,又舍不得主子。”
  听罢,江怀闲没有继续这话题,突然说道:“安排下去,今晚让她侍寝。”
  小元吓得瞪圆了眼,别说女人,就算是他,主子也轻易不让近身,如今竟然让一个目的不明的女子侍寝!
  看他没有多说一句的意思,素来懂得少说多做的小元悄然退了出去,拔腿就往阮恒哪里跑去。不论主子想做什么,侍寝的事也马虎不得,赶紧寻长史准备为好……
  阮恒一听,亦是满脸愕然,转眼间便恢复如常,着手开始准备。别院的物品齐备,要置办的东西并不多。从陈翔宇的府中要来两三名手脚麻利的婢女,送进了蓝小玉的房内。
  “恭喜姑娘,若是今晚让王爷高兴,侧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