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3-01-10 19:59 字数:4779
飧雒褡澹某錾薰亍Q劭次颐堑娜〗恪钕不度思艺饷春八炎约阂坏阋坏稳诮泄纳钜帐趵锶ィ业男睦锍渎烁丛拥南苍谩E谄烦⒄飧錾缁崂镆磺泄夤致嚼氲南窒螅坏簧盟苹瓜嗟毕硎芗ν猛淖涛丁K谔ū笔锌担看位丶叶蓟岷埃骸昂猛妫猛妫龃筇ū本拖褚患芘哟蟮牡缍婢撸憷炊闳ィ盗贩从Γ黾尤托浴!彼钕不堵薮笥拥哪鞘赘琛冻妒忻瘛罚氖焙蚴谷魏稳硕蓟岣械剑ū闭媸且桓隹删纯砂拇蠖际小S腥艘坏┧灯鹛ū笔械娜死涞耷椋突崂匆痪洌骸澳睦铮磕阕约翰换嵯刃ρ剑炕构秩思摇!蔽业呐壳耙坏阋膊环呤溃砸磺邢窒螅妓担骸昂芎茫芎献匀弧!薄?br />
三毛是有信仰的人,她非常赞同天主教的中国风俗化,看到圣母马利亚面前放着香炉,她不但欢喜一大场,还说:“最好再烧些纸钱给她表示亲爱。”
对于年轻的一代,她完全认同,她自己拒吃汉堡,她吃小笼包子。可是对于吃汉堡的那些孩子,她说:“当年什么胡瓜、胡萝卜、狐仙还不都是外来货?”我说狐仙是道地中国产,她说:“它们变成人的时候都自称是姓胡吔!”
只有年轻的一代不看中国古典文学这一点,她有着一份忧伤,对于宣扬中国文学,她面露坚毅之色,说:“要有台北教会那种传福音的精神。”
只述到这里,我的女儿在稿纸旁边放了一盘宁波土菜“抢蟹”——就是以青蟹加酒和盐浸泡成的,生吃。她吃一块那种我这道地宁波人都不取入口的东西,写几句我的话。
我看着这个越来越中国化的女儿,很难想象她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消失过那么久。现在的她相当自在,好似一辈子都生存在我们家这狭小的公寓里一样。我对她说:“你的适应力很强,令人钦佩。”她笑着睇了我一眼,慢慢的说:“我还可以更强,明年改行去做会计给你看,必然又是一番新天新地。”
您所在的位置:闹学记>正文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序二
shu
看见不久以前《中时晚报》作家司马中原先生的夫人吴唯静女士《口中的丈夫》那篇文章,我的心里充满了对于吴唯静女士的了解和同情。这篇文章,真是说尽了做为一个家有写书人这种亲属关系的感受。
我的丈夫一向沉默寡言,他的职业虽然不是写作,可是有关法律事务的讼诉,仍然离不开那支笔。他写了一辈子。
我的二女儿在公共场所看起来很会说话,可是她在家中跟她父亲一色一样,除了写字还是写字,她不跟我讲话。他们都不跟我讲话。
我的日子很寂寞,每天煮一顿晚饭、擦擦地、洗洗衣服,生活在一般人眼中看来十分幸福。我也不是想抱怨,而是,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回家来了,吃完晚饭,这个做父亲的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里面去写公事。那个女儿也回到她房间里去写字、写字。
他们父女两人很投缘——现在。得意的说,他们做的都是无本生意,不必金钱投资就可以赚钱谋生。他们忘了,如果不是我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他们连柴也没得烧。其实我就是三毛的本钱。当然她爸爸也是我。
以前她写作,躲回自己的公寓里去写。我这妈妈每天就得去送“牢饭”。她那铁门关得紧紧的,不肯开,我就只好把饭盒放在门口,凄然而去。有时第二天、第三天去,那以前的饭还放在外面,我急得用力拍门,只差没哭出来。她写作起来等于生死不明。这种情形,在国外也罢了,眼不见为净。在台湾,她这么折磨我,真是不应该。
说她不孝顺嘛,也不是的,都是写作害的。
人家司马中原毕竟写了那么多书。我的女儿没有写什么书,怎么也是陷得跟司马先生一样深,这我就不懂了。有很多时候她不写书,可是她在“想怎么写书”:她每天都在想。问她什么话,她就是用那种茫茫然的眼光来对付我。叫她回电话给人家,她口里答得很清楚:“知道了。好。”可是她一会儿之后就忘掉了。夜间总是坐在房里发呆,灯也不开。
最近她去旅行回来之后,生了一场病,肝功能很不好,反而突然又发痴了。我哀求她休息,她却在一个半月里写了十七篇文章。现在报纸张数那么多,也没看见刊出来,可是她变成了完全不讲一句话的人。以前也不大跟朋友交往,现在除了稿纸之外,她连报纸也不看了。一天到晚写了又写。以前晚上熬夜写,现在下午也写。电话都不肯听。她不讲话叫人焦急,可是她文章里都是对话。
她不像她爸爸口中说的对于金钱那么没有观念,她问人家稿费多少毫不含糊。可是她又心软,人家给她一千字两百台币她先是生气拒绝的,过一下想到那家杂志社是理想青年开的,没有资金,她又出尔反尔去给人支持。可是有些地方对她很客气,稿费来得就多,她收到之后,乱塞。找不到时一口咬定亲手交给我的,一定向我追讨。她的确有时把钱交给我保管,但她不记帐,等钱没有了,她就说:“我不过是买买书,怎么就光了,奇怪!”
对于读者来信,我的女儿百分之九十都回信。她一回,人家又回,她再回,人家再来,雪球越滚越大,她又多了工作,每天大概要回十七封信以上。这都是写字的事情,沉默的,她没有时间跟我讲话。可是碰到街坊邻居,她偏偏讲个不停。对外人,她是很亲爱很有耐性的。
等到她终于开金口了,那也不是关心我,她在我身上找资料。什么上海的街呀弄呀、舞厅呀、跑马场呀、法租界英租界隔多远呀、梅兰芳在哪里唱戏呀……都要不厌其详的问个不休。我随便回答,她马上抓住我的错误。对于杜月笙那些人,她比我清楚。她这么怀念那种老时光,看的书就极多,也不知拿我来考什么?她甚至要问我洞房花烛夜是什么心情,我哪里记得。这种写书的人,不一定写那问的题材,可是又什么都想知道。我真受不了。
我真的不知道,好好一个人,为什么放弃人生乐趣就钻到写字这种事情里去。她不能忍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可是她那颠颠倒倒的二十四小时不是比上班的人更苦?我叫她不要写了、不要写了,她反问我:“那我用什么疗饥?”天晓得,她吃的饭都是我给她弄的,她从来没有付过钱。她根本胡乱找个理由来搪塞我。有时候她也叫呀——“不写了、不写了。”这种话就如“狼来了!狼来了”,她不写,很不快乐,叫了个一星期,把门砰一关,又去埋头发烧。很复杂的人,我不懂。
对于外界的应酬,她不得已只好去。难得她过生日,全家人为了她订了一桌菜,都快出门去餐馆了,她突然说,她绝对不去,怕吵。这种不讲理的事,她居然做得出来。我们只有去吃生日酒席——主角不出场。
这一阵她肌腱发炎,背痛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哭了一次。医生说:“从此不可伏案。”她说:“这种病,只有写字可以使我忘掉令人发狂的痛。”她一字一痛的写,一放笔就躺下沉默不语,说:“痛得不能专心看书了,只有写,可以分散我的苦。”那一个半月十七篇,就是痛出来的成绩。我的朋友们对我说:“你的女儿搬回来跟你们同住,好福气呀。”我现在恨不得讲出来,她根本是个“纸人”。纸人不讲话,纸人不睡觉,纸人食不知味,纸人文章里什么都看到,就是看不见她的妈妈。
我晓得,除非我飞到她的文章里也去变成纸,她看见的还只是我的“背影”。
现在她有计划的引诱她看中的一个小侄女——我的孙女陈天明。她送很深的书给小孩,鼓励小孩写作文,还问:“每当你的作文得了甲上,或者看了一本好书,是不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个被洗脑的小孩拚命点头。可恨的是,我的丈夫也拚命点头。
等到这家族里的上、中、下三代全部变成纸人,看他们不吃我煮的饭,活得成活不成。
您所在的位置:闹学记>正文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你从哪里来
shu
当我站在注册组的柜台前翻阅那厚厚一大叠课程表格时,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那种贪心的欲望为何而来了。
我尽可能不再去细看有关历史和美术的课程,怕这一头栽下去不能自拔。
当当心心的只往“英语课”里面去挑,看见有一堂给排在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一次两小时,每周三次。学费九十六块美金一季。老师是位女士,叫做艾琳。至于她的姓,我还不会发音。
“好,我注这一门。”我对学校里的职员说。
她讲:“那你赶快注册,现在是十二点差一刻,缴了费马上去教室。”
“现在就去上?”我大吃一惊,看住那人不动。
“人家已经开学十几天了,你今天去不是可以快些赶上吗?”那位职员说。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我说。
“上学还要心理准备!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那人说。
这时,我看了一下手表,开始填入学卡,飞快的跑到另一个柜台去缴费,再跑回注册组把收据送上。听见那人对我说:“D幢二○四教室就对了。”
我站在校园里举目望去,一个好大的D字挂在一幢三层楼的墙外。于是,在西雅图冬季的微雨里,往那方向奔去。
找到了二○二,也找到了二○六,就是没有二○四。抓了好几个美国学生问,他们也匆忙,都说不晓得。
好不容易才发觉,原来我的教室躲在一个回字形的墙里面,那回字里的小口,就是了。
教室没有窗,两个门并排入口,一张椭圆形的大木桌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四周十几张各色椅子围着。墙上挂了一整面咖啡色的写字板,就是一切了。那不是黑板。
在空荡无人的教室里,我选了靠门的地方坐下,把门对面,我心目中的“上位”留给同学。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进来了,很熟悉的各就各位。就在那时候,来了一位东方女生,她看见我时,轻微的顿了那么十分之一秒,我立即知道——是我,坐了她的老位子。我挪了一下椅子,她马上说:“不要紧,我坐你隔壁。”她的英文标准,身体语言却明显的流露出她祖国的教养;是个日本人。
那时候,老师还没有来。同学们脱帽子、挂大衣、放书本、拖椅子,一切都安顿了,就盯住我看个不停。
坐在桌子前端的一位女同学盯得我特别锐利。她向我用英文叫过来:“你从哪里来?”我说:“中国。”她说“中国什么地方?”我说:“台北。”她说:“台北什么地方?”我说:“南京东路四段。”
这时,那个女同学,短发、留海、深眼窝、薄嘴唇的,站起来,一拍手,向我大步走来。我开始笑个不停。她必是个台北人。
她把那个日本同学推开,拉了一把椅子挤在我们中间,突然用国语说:“你像一个人。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这种小学校里呢?大概不是。我看不是——”
“随便你想了。”我又笑说:“等一下我们才讲中文,你先坐回去。”她不回去,她直接对着我的脸,不动。这时候同学们大半到齐了,十二三个左右,女多男少。大家仍然盯住我很好奇的一句又一句:“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中国人?纯中国人?为什么现在才来……”
这全班都会讲英语,也不知还来上什么英语课。人种嘛,相当丰富。却是东方人占了大半,当然伊朗应该算东方。只个棕色皮肤的男生说是南美洲,巴西上来的。还有一个东欧人。
那时,老师进来了。
她的身体语言就是个老师样子。进门大喊一声:“嗨!”开始脱她的外套。这一看见我,又提高了声音,再叫一声——“嗨!”这一声是叫给我的。我不习惯这种招呼法,回了一句:“你好吗?”
全班人这一听,唏哩哗啦笑得前俯后仰。
“哦——我们来了新同学。”老师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她特别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
那时,我也在看她。她——银白色齐耳直发、打刘海、妹妹头、小花枣红底衬衫、灰蓝背心、牛仔过膝裙,不瘦不胖不化妆。那眼神,透出一种忠厚的顽皮和童心。温暖、亲切、美国文化、十分的人味。
我们交换眼光的那一霎间,其实已经接受了彼此。那种微妙,很难说。
“好!不要笑啦!大家把书摊出来呀——”老师看一下手表喊着。我也看一下手表,都十二点半了。
我的日本女同学看我没有书。自动凑过来,把书往我一推,两个人一起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