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3-01-10 19:58 字数:4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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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上)〔法〕巴尔扎克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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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1
目 录
第一部 两个诗人……………………………………1…
一 一家外省印刷所…………………………………1…
二 德。 巴日东太太………………………………2…8三 客厅里的夜晚,河边的夜晚…………………6…7四 外省的爱情风波………………………………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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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两个诗人
一 一家外省印刷所
我们这故事开场的时代,外省的小印刷所还没采用斯唐诺普印刷机和油墨滚筒。 昂古莱姆虽然凭着当地的特产经常接触巴黎的印刷业,但用的始终是木机。 俗语把印刷说做“叫机车叹气”
,就是从木机来的,这句话现在可用不上了。城里落后的印刷所当时还用皮制的球,给掌车工人蘸了墨涂在铅字上,预备铺纸上印。 排满铅字的版子,安放在一个云石做的活动盘上,所以盘子在行话中叫做“云石”。虽是简陋的机器,埃泽维尔,普朗坦,阿尔德和第多用来印过不少精美的图书。 如今遍地都是新式的印刷机了,热罗姆。 尼古拉。赛夏当做宝贝一般的老式工具已经给忘得干干净净,需要我们重提一下才行,因为在这个重要的小故事中颇有作用的是那些工具。赛夏是掌车的出身。 排字工用印刷业的行话称掌车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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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他们从墨缸到印刷机,从印刷机到墨缸,来来往往,动作很像关在笼子里的熊,大概就是这样来的绰号。 大熊反过来把排字工叫做“猴子”
,因为他们忙忙碌碌,老在一百五十二个小格子里捡铅字。在一七九三那个灾深难重的年头,五十上下的赛夏已经结了婚。 全国大征兵几乎把所有的工人编入军队,赛夏亏得上了年纪,成了家,逃过兵役。 印刷所的老板,也就是行话所谓地“傻瓜”
,死去不久,遗下一个寡妇,无儿无女,店里只剩下一个掌车的赛夏。 看来铺子立刻要关门了,大熊没法变成猴子,孤零零的,因为他只管印刷,一字不识。 急于分发国民公会的堂皇文告的一位人民代表,不管赛夏有无能力,给了他一张印刷执照,征用印刷所。 赛夏公民收下棘手的执照,拿老婆的积蓄送了一笔补偿费给东家的寡妇,买进印刷所的机器只花了一半价钱。 可是这不算什么。 共和政府的告示要如期交货,一字不能印错。 正在为难的热罗姆。 尼古拉。 赛夏,幸而碰到一个马赛的贵族,既怕丢了田地不肯逃亡,又怕丢了脑袋不敢出面,只能找个工作糊口。 德。 莫孔伯伯爵穿上寒伧的工衣,做了外省的印刷监工。 某些公民为隐匿贵族而被处死刑的布告,就是那监工从排字到校对、改校样,一手包办的;再由升任傻瓜的大熊拿去印刷、张贴。 他们俩居然太平无事。 一七九五年,逝去了恐怖风暴,尼古拉。 赛夏不得不另找一位兼做排字、校对和监工的多面手。 一个拒绝向政府宣誓的神甫接替了德。 莫孔伯伯爵,直到恢复天主教首席执政为止。 神甫在王政复辟时代升为主教,在贵族院和德。 莫孔伯伯爵坐在一张凳上,此是后话。 尼古拉。 赛夏在一八○二年不比一七九三年时多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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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却赚了不少钱,雇一个监工还是有力量的。 以前不在乎前程的伙计,现在却叫手下的大熊和猴子见着害怕。 苦日子熬出了头,啬刻脾气跟着出现。 一看到有希望挣家业的印刷所老板,发财的念头使他对本行心窍大开,变得又贪心又猜疑又精明。 他仗着自己的经验,瞧不起理论。 他只要眼睛一望,就能按照不同的字体,估出一小页或一整张的价钱。他对外行的主顾讲,大号的铅字成本贵;倘若用小号的铅字,他又说排起来费工。他一窍不通本行中的排字,最怕弄错,所以只承接高价的买卖。 凡是按时计酬的工人,赛夏都目不转睛盯着。 有什么纸厂周转不灵,他买进囤起便宜的纸张。 所以,那所不知从什么时代起就做印刷工场的屋子,一八○二年时已经是他的产业。 赛夏在各方面都交上了好运:老婆死了,只有一个儿子。 他把儿子送进当地的中学,主要不是给儿子受教育,而是在替自己预备后任。赛夏严格对待孩子,有心把家长的权威时期延长;放假的日子要他在铅字架上做活,说他应该学会自食其力,将来好报答流着血汗养育他的可怜父亲。 未来的主教离开印刷所的时候,听他指点的赛夏,在四个排字工人中挑了一个既聪明又老实的人做监工。 老头儿的事业从此安排妥当,可以维持到孩子来接管的一天;那时,铺子交给一个能干的年轻人,不怕不兴旺发达。 大卫。 赛夏在昂古莱姆中学成绩优秀。 老赛夏虽然是从没有知识、没有教育的大熊爬上来的,非常瞧不起学问,却也打发儿子上巴黎研究高等印刷,好不严厉地嘱咐大卫别指望老家的周济,必须在巴黎——据他说是工人的天堂,好好的攒一笔钱;可见送儿子到智慧的国土去留学是他的一种手段,借此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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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的。 大卫在巴黎一边学印刷,一边进修,完成学业。 第多厂的监工成了一个学者。 一八一九年年底,他听从父亲的命令回去接管买卖,离开巴黎,始终没有花过父亲一个钱。当时尼古拉。 赛夏的印刷所还发行一份刊登司法广告的报纸,那刊物在省内是唯一的,另外还承接省公署和主教专区的印件。 靠着这三桩买卖,一个活跃的青年不难挣得一份大大的家业。正在那个时期,开纸厂的库安泰弟兄买下昂古莱姆的第二张印刷执照。 那家印刷厂一向被赛夏利用帝政时代连年战祸、局势百业萧条,排挤得没有生路;赛夏为了时局,也不曾收买那铺子;这个小算盘竟害得他自己的老印刷所到后来一败涂地。 当时老头儿听见消息私下高兴,以为同库安泰弟兄的竞争有儿子来承担,不用自己对付了。 他心上想:“我是挡不住的,可是第多厂培养出来的年轻人准有办法。”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巴不得早日交代,好称心惬意地过活。 他对高等印刷固然知识有限,但在另一门艺术,工人们说笑话叫做“酒醉学”方面,倒真是一个高手。那门艺术,《庞大固埃》的了不起的作者当年很重视,不幸遭到一些“节制会”的摧残,钻研的人一天少似一天了。 热罗姆。 尼古拉。 赛夏不愿辜负他的姓氏,永远厉害的口渴。 他对“发酵葡萄”的嗜好多少年来受着老婆的约束,只能适可而止。 其实那嗜好是出于大熊们的本性,夏多布里昂先生在美洲的真熊身上也曾注意到。据一般哲学家的意见,一个人年轻时代的习惯老来会变本加厉。 这条规律在赛夏身上证实了:他越老越贪杯。 嗜酒的习惯在他那张大熊脸上留着记号,使他的长相与众不同: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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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的鼻子,近乎一个三倍大法规的大写A字,布满血筋的面孔象葡萄叶,红里带紫,长着许多小瘤,往往还有细毛点缀;整个脸庞仿佛秋天的葡萄叶包着一只其大无比的鸡菌。两道浓眉好比两簇堆着雪花的小树,底下一双小灰眼即便是喝醉的时候也很精神,显出一种贪婪成性的狡猾。 贪婪把他所有的感情都消灭了,连同父子的天性在内。 光秃的脑袋四周剩一圈花白的头发,还有点蜷曲,令人想起拉封丹寓言中的方济各会修士。 他矮身材,大肚子,像一盏费油而光线不足的旧油灯。 一个人无论什么嗜好过了份,都能使身体向原来的方向发展。 酗酒同研究学问,一样叫胖子更胖,瘦子更瘦。三十年来尼古拉。 赛夏老戴着民兵的三角帽;当初出过风头的那种帽子,如今在某些外省城市的鼓手头上还瞧得见。 他穿着似绿非绿的丝绒背心和丝绒长裤,棕色的旧大氅,一双花色纱袜,一双银搭扣的鞋子。 赛夏这副布尔乔亚服装并不能遮盖他的工人出身,可是同他的恶癖和习惯却再合适没有,而且把他的生活完全表现出来,仿佛那家伙是全身穿扮好了出世的。 我们提到葱不能不联想到葱的皮,提到赛夏也不能不联想到他的装束。 假如老印刷商不是早已暴露出他利令智昏的贪心,单单那次退休的经过也足够描画他的性格。 不管儿子要从赫赫有名的第多厂带回多少学识,赛夏只打算跟儿子做一笔好买卖,他已经酝酿了这个主意多年。老子要赚钱,儿子势必要吃亏。 可是在老人心目中,做买卖根本谈不上父子。赛夏先把大卫看作独养儿子,后来认为是当然的受盘人,同老子有利害冲突:他必须高价出盘,大卫则必须低价盘进;因此儿子变为一个非制服不可的敌人。 从感情转化到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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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在有教养的人总是迂回曲折,慢慢儿来的,还得用虚情假意来遮盖;在老熊身上却直截了当,非常迅速。 他的行动说明狡黠的酒醉学比高深的印刷术强得多。 儿子回家,拿出精明人欺哄老实人的手段的老头儿,对他像招待主顾一般亲热,像服侍情妇一般关心:走路扶着他的胳膊,叫他脚下留神,别踩着泥浆;吩咐佣人替他暖被窝,生火,预备半夜餐。第二天,尼古拉。 赛夏备了一顿丰盛的饭,竭力劝酒,想把儿子灌醉;饭后他醉醺醺的说:“咱们谈正经事吧?”这句话夹在两个饱嗝儿之间说出来,声音格外古怪,儿子听了要求下一天再谈。 平日最会利用醉态的老熊,当然不肯放弃这场准备已久的斗争。 他说他挑了五十年的担子,一小时都不能再等了,明天就得由儿子来做傻瓜。讲到这儿,或许应当说一说厂房的情形。 屋子从路易十四末期起就开印刷所,座落在美景街和桑树广场交叉的地方。内部一向按照行业的需求分配,楼下是一间极大的工场,临街一排旧玻璃窗,后面靠院子装着一大片玻璃子。 侧面一条过道直达老板的办公室。 可是印刷在外省始终是人人爱看的新鲜事儿,顾客宁可走铺面上临街的玻璃门,也不怕工场的地基比路面低,进门要走下几级。 少见多怪的客人穿过工场里的走道,从来不留心四面八方的障碍。 他们望着楼板上吊的绳,晾的纸,象花棚的顶,身子便撞在一排排的铅字架上,或者被支撑印刷机的铁棍把帽子撩在地上。 动作灵活的排字工从铅字架上一百五十二个小格子里捡字,看一眼原稿,看一眼手里的排字夹,加一根空铅条;眼睛瞪着他们的来客,不防地下有大石板压着整令浸湿的纸,绊他们的脚,再不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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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撞在纸架的角上;诸如此类的笑话叫一般猴子和大熊乐不可支。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太太平平地走到办公室。 办公室是两个简陋的亭子,在洞窟般的工场的尽里头,紧靠院子;监工和老板各据一方。后院墙上很幽雅地点缀着一些葡萄藤,以老板的名声来说,颇有一种本地风光,动人酒兴。 院子尽头,靠着黑漆漆的界墙有间破落的偏屋,专门为浸纸和整理纸张用的。 那儿还有一个水斗,冲洗上印前后的版子,俗语称作字盘;墨汁和厨房的污水混在一起流出去,赶集的乡下人看了以为真有什么魔鬼在屋内洗脸。 偏屋的一边是厨房,另外一边是柴房。 正屋最高层只有两个阁楼式的房间,二楼有三间屋子。 第一间做了穿堂兼餐室,除去破旧的木扶梯占掉一些地方,同楼下的过弄一样进深;临街有一扇狭长的小玻璃窗,靠院子开了一个大圆窗洞。四壁只刷白粉,寒酸简陋,活现出生意人家的吝啬:肮脏的地砖从不擦洗;家俱只有三把蹩脚椅子,一张圆桌和一口碗盏柜。 柜子两旁都有门,一扇门通卧房,一扇门通客室。门窗上全是油腻,变了暗黄色,屋内常常堆着白纸或印好的纸;纸堆上可以看到尼古拉。 赛夏的饭后点心、酒瓶、菜盘。卧房装着铅格子镶嵌的玻璃窗,从后院采光;壁上挂的旧毯子和外省在圣体节上挂在屋子外面的一样。 房内放着一张有栏杆的大床,挂着帐幔,铺一条红呢床罩,附带床几;还有两把虫蛀的大靠椅,两把胡桃木花绸面的单靠,一张旧书桌;壁炉架上面有一只挂钟。 这间卧房颇有些朴素的古风,一片暗黄色调,原是名叫鲁佐的赛夏的老东家布置的。 客室曾经由赛夏太太重新装修过,恶俗的门窗跟护壁板全是理发师染假头发用的浅蓝色;白底的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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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画着深褐色的东方景致;家俱是六把蓝羊皮面子的单靠,椅背做成竖琴式;两个窗洞上部的半圆形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