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7 18:42      字数:4771
  孟远只好跑过去接,蒋父的声音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甫一开口便是:“远远,我替阿正向你道歉。”
  孟远紧紧地握住听筒,又听到蒋父说:“事已至此,没想到你们连离婚证都拿到手了。远远,今后有什么需要爸爸帮忙的么?”
  “没有,没有。”孟远心底诚惶诚恐,当初她离婚的唯一条件便是不想见家长。可是蒋勘正只要离了婚,哪还会管她?
  蒋父挂了电话,蒋母搓了搓手,十分局促。蒋母一生少有这种时刻,她这辈子养尊处优,哪有这番场景?
  孟远慢慢地垂下了头,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白色的病房里,少年孤傲的头颅与一个母亲拳拳的苦心。她心里风起云涌,似有千般情绪一直往上冒,搅得她不得安生。
  孟远的脸色煞白,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问道:“伯母,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蒋母听到伯母这个称呼,更加觉得对不起孟远。她叹口气,坐在孟远的旁边,握住她的手,也道:“远远,你是好孩子,妈妈身体已经好多了。阿正他有眼无珠,看不到你的好。”
  孟远脸色愈发地白,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已经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了。伯母,既然你身体好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起身想走。蒋母立马将她拉住,连道:“吃了饭再走,远远,你也好久没来了。”
  结婚三年,蒋父蒋母对她是很好的,真的将她当做是自己女儿对待。孟远看着蒋母一脸愧疚的神色,心思愈发地沉到了谷底。
  她最后还是留下来吃饭了,餐桌上都是孟远喜欢的菜色。椒盐小排金黄香脆、香菇青菜碧绿欲滴、就连腌笃鲜都撒发着一股浓浓的香意。蒋母十分忙碌地给她布菜,心疼地说:“远远,你多吃点,太瘦了你。是学校的工作太忙么?”
  孟远直摇头,连话都说不出,都是真心实意的人,怎能感受不到旁人的好?
  “没有,没有。学校的工作还好,不过近期我打算换个工作了。”
  “换工作?怎么了?在学校做得不开心么?”
  孟远摇摇头:“不是,不是。家琪乐团助理的职位,挺感兴趣,想试试。”
  蒋母布菜的手一顿,叹道:“也好,远远,你当年小提琴造诣极高,即便现在不能拉琴,去乐团也是好的。”
  “说到底……”蒋母放下了筷子,掩面愧疚道:“都是我们蒋家对不起你,现在阿正又辜负你。当初说要好好照顾你,现在简直自打嘴巴。我都不知道以什么脸面来面对你父母。”
  味同嚼蜡,往事就像黑白电影一样一帧一帧从她眼前闪现。孟远也放下了筷子,终于又缓缓开口:“是我对不起你们,当年的事……是我骗了你们。”
  她说完这句话,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三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在蒋勘正嘲讽的眼神里,在他无数次带着其他女人出现在报纸上的那段时间里。孟远累到极致的时候就会想,为什么不说话?
  “你说什么?远远,你说什么?”
  孟远抬起了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
  门被咔嗒一声打开,满身酒气的蒋勘正被周恪初送了进来。本来是说好不醉不归的,可是蒋勘正不知是触了什么眉头突然说要回来。周恪初好心将他送到了临江公寓,又被他老板训员工一样批,说回这破地方干什么,要回家!回家!
  周恪初终于恍然大悟,将他送到了家属大楼,可没想到打开门居然看到了孟远。
  蒋母震惊之余只剩疑惑,却被蒋勘正打断。
  孟远沉沉浮浮的心好不容易浮出了水面。却在见到蒋勘正那一刻“噗通”一下跌至了湖底。
  她偷来的所谓幸福,在良心的谴责下支离破碎。她拼尽全力,带上全部身家,坐上人生的赌桌,压在一个人身上。
  蒋勘正赤红着眼,在看到孟远的那一刻,似笑非笑。然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突然撞开了身边的周恪初,几步就跨到孟远的身边,狠狠地扯着她的头发。
  孟远只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头皮发麻,立马也开始疼起来。
  “你放手!”她的眼里聚起雾气,抬着头,狠狠地向他说道。
  “阿正!你干什么!快放开远远!快!”
  “孟远,孟远……”蒋勘正嘴里呢喃几句,又突然粗声粗气地道:“我恨你!”他一把推开孟远:“你给我滚!给我滚!”
  孟远被推至桌边,背脊正好抵到桌角,发出“咚”的一声。她已然瘦极,这一撞,她疼得冷汗直冒。
  周恪初一把拉住蒋勘正,紧紧地制住他。蒋母立马跑过来:“远远,没事吧?”她又转过头,痛斥道:“阿正!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他不喜欢她,不爱她,讨厌她,甚至恨她,这些孟远都知道的。此时此刻,从蒋勘正嘴里说出来,孟远的手轻轻地抖起来。她的伤口很疼啊,蒋勘正时常对她冷漠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但总没有亲口说出这些话来得让她无所适从。
  蒋勘正又“哼”了一声,孟远低着头慢慢又站了起来。她又对着蒋母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走到了蒋勘正的面前。
  孟远仰起头,眼前这张脸从少年时刻就开始让她迷恋。她几乎记住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连他讽刺嘲笑的神色都牢记在心。
  “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是我做错。”
  蒋勘正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几乎想要在她身上安上世界上所有最差的词汇,可是最终最终,在他心底,对于她,只剩下了一个形容词:孟远。
  “伯母。”孟远又转过身:“当初阿正并没有说谎,是我说谎了,是我骗了所有人。九年前……”孟远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强/奸我,是我说谎,想让他负责。”
  “你……”蒋母听到这话,倒退几步,又看了眼自家儿子。只见蒋勘正,双眼赤红,又哼了一声。
  周恪初也听得心惊,当初蒋勘正匆忙订婚,立马出国,几乎没有人知道原因。如今听到这些话,突然理解蒋勘正为什么会那么对待孟远。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制住手脚?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嗯?!”蒋勘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你怎么会良心发现?”
  原来竟然是真的,蒋母十分不解地呐呐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远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
  “为什么?呵。”
  这里灯光太亮,照得孟远无处躲藏,她心底那些龌龊的心思也无所遁踪。
  蒋勘正戳破她的那颗心,毫不客气地说:“因为孟远是个变态。”
  她又垂下了头,明明是她做错,凭什么装出那副受伤害的姿态?蒋勘正心底激起一团怒气。
  “伯母,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才是。你也放心,我妈妈那边我会解释。打扰了。”孟远低着头,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话,连忙拿了外套,专备告辞。
  蒋勘正见她居然要走,狠狠得推开了周恪初。
  “诶!”他使了狠劲儿,周恪初握得那么紧,还是被他挣脱了。眼看着他追着孟远出去。
  “你给我回来!孟远!”蒋勘正带着满身酒气,一路朗朗跄跄。
  他人高马大,几步就追上了孟远,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用力过猛,孟远几乎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终于听到了她低低的啜泣声。
  那样轻,又仿佛带着千般情绪。只听得她一声声模糊不清地在说:“对不起,阿正,对不起,对不起。”
  蒋勘正感觉自己的怀抱突然烫得无法忍受,他连忙推开了孟远,赤红着眼怒吼:“你给我滚!滚!我特么再也不想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入V通知:本文明天开始入V,没有倒V,从二十一章开始顺V。明天当天会三更,第一更应该很早,编编上边就会放上来了~~~欢迎大家来看~
  ☆、第21章chapter21
  “你先走!”她神态坚决;虽然形势紧急,但眉眼间据是凌然之色。
  蒋勘正朝她看了一眼,正犹豫间,只听到瘫在他怀里的秦愿如同小猫一般的声音传来:“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孟远又再一次朝他点了点头。蒋勘正看了她最后一眼;终于离开。
  他走得太远,已然听不见背后凄厉的喊声。
  月光太亮;从落地窗户里洒进来;直直地照在床上的人脸上。他已满头大汗;眉头深锁,像是深陷噩梦之中。
  蒋勘正挣扎,却丝毫逃脱不开这梦。梦里面现实与虚幻交织,孟远的脸时近时远,一会儿是她坚决的眼神,一会儿却是她全是泪痕的脸。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他嘴里喃喃。
  梦境变换,十八层的临江公寓,孟远站在落地窗前,转过头来跟他说:“阿正,对不起,对不起。”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已然疲累不堪,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跟他说最后一句话。可是他依然摇头。
  孟远终于失望至极,也不知哪里来的小提琴,突然出现在手里,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还是拉起了那首他第一次听到的曲子:《流浪者之歌》。
  她泪如雨下,手指僵硬,一首拉完,突然有鲜血从她指缝间喷涌而出。孟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抽噎着:“阿正,我永远都在你心门外流浪,没有安生之所,最后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中繁星点点,孟远看了一眼,回头突然朝他一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她飞蛾扑火,转身竟要撞碎玻璃跳楼!
  “回来!不要!”蒋勘正终于被吓醒,心有余悸,满头是汗。他从床上翻身坐起,床头柜上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他喝了一大杯水,环顾四周,原来是在他小时候的房间里。
  宿醉的结果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蒋勘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起了床站在了窗口。
  明月亮如白昼,蒋勘正一双眸子深如大海,他嘴角的弧度蓦地沉了下去。心慌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为什么要做那些梦?三年里,即便在一张床上,他也从来没有做过关于孟远的一丁点梦。
  他承认,三年里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因为这样做能够得到报复的快感。她的不舒坦就是他的舒坦。
  可是明明可以一笔勾销的时刻,却突然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蒋勘正哼了一声,重新躺回了床上,却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盯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公司。
  秘书颤颤巍巍,更加尽心尽责地伺候。可是蒋勘正还是发了一通火,只是为了一杯咖啡,和他平常早上喝的实在差太多。
  秘书大气不敢出,嗫嗫嚅嚅:“总裁,您一般都是在家喝咖啡的,上班只喝茶。”
  蒋勘正签文件的手一顿,良久放下了笔,似乎极为厌烦地挥了挥手:“出去!”
  而昨天孟远回到家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孟军的助理打来的,说孟军和李深在美国的交流课题前期已经完成,两人明天都要回国了。
  孟远第二天也没有去接机,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首先向学校递了一封辞呈。
  当时她是靠父母亲的关系进去的,而且在学校工作的这三年里也没有犯任何大错,所以学校也没有立刻批复,只是让她再考虑考虑。孟远从系办公室出来后,却直接整理了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离开了学校。
  她打了电话给霍明朗,霍明朗十分爽快地说可以收留她。就这样,孟远暂时从学校的单身宿舍搬了出来。
  霍明朗今天在家休息,昨天半夜收了个车祸病人,脑子撞得是头破血流,做了个大手术。今天实在熬不住,跟别人调了班,休息一天。
  孟远的东西不多,又知道她肯定在睡觉,便一个人上上下下了五六趟,搬完了自己的东西。
  霍明朗这些年一直单身,生活习惯不是很好,起床气极大。孟远轻手轻脚,总算没有把她吵醒。什么都弄完了,眼看着就到了中午,她打开冰箱,仍不住叹气,里面还是跟上次宋天真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一丁点新鲜蔬菜,只有几桶泡面。孟远立马抓了钱包出门去买菜。
  等她回到小区的时候,远远地好像看到了周恪初,那人穿着经典款的灰色风衣,靠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远跟蒋勘正的朋友都不熟,蒋勘正是历来不把她介绍给他朋友的。你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
  所以孟远也没有跟周恪初打招呼,提着一大袋子的菜低着头沿着路走。
  没想到手中的袋子突然一松,被人提走。孟远抬起头,周恪初朝她笑笑:“孟远,太重了,我帮你吧。”
  孟远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给我吧,我可以的。”
  “孟远。”周恪初迟迟不把袋子递给她,还是道:“我送你吧。”
  孟远感到很奇怪,站在那里没有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