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3-01-03 17:22 字数:4702
若干年后,愿望终于得以实现,老马荣任县长。
说是县长,名不符实。作为父母官,原本应该是明镜高悬、终日辛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怎奈治下地小人稀,加之处处都有越南顾问大哥掣肘,“早请示晚汇报”不敢越雷池一步,形同虚设。不过,反正人家也是来支援咱们闹革命的,霸道就霸道点儿吧。
说起越南顾问,有必要赘述一下。
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革命者,便同属于那时成立的印度支那共产党,党的领导者绝大部分是越南人。在长期共同的革命斗争中,他们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关系,老挝和柬埔寨的党实际上相当于印度支那共产党的两个省委。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老挝和柬埔寨的党独立了,但由于历史的渊源和斗争需要,他们仍不得不服从河内的领导。
越南人既需要中国对整个印度支那战争给予巨大援助,同时又不愿意中国与老挝党中央发生直接关系。包括对老挝的援助,也必须通过越南来实施,结果,援老物资经常被他们克扣截留。
越南顾问在老挝是个特殊人群,地方大小政权、军队各部各级均有越南顾问。与其说老挝人民是自己打江山,不如说是在别人控制下闹革命。这些人头戴凉盔、身穿军服、足登“抗战鞋”,挎着枪、横着膀,到处颐指气使神气活现很不友善。他们治理地方、为民造福未见显著成效,出谋划策、指导战争也没见打多大胜仗,倒是入乡随俗,找女人、玩姑娘蔚然成风。
自己不争气还看不起中国人!动辄散布流言蜚语,自吹自擂、诋毁他人。说什么中国人只会修路架桥、劳动干活,不会打仗,打仗还得看越南人的。真是班门弄斧、大言不惭、本末倒置!还说中国人不找女人,是因为他们没长那“家伙”,弄得一些好奇心重的女孩子,跑到营区附近偷看男人解手,非要验明正身、弄个明白不可。耳听是虚,眼见为实,结果真相大白,从此不再相信越南人的胡言乱语,反而到处宣扬我军是纪律严明的仁义之师,端正视听,成了义务宣传员。
无奈之下,马县长倒乐得清闲,整日以“视察工作”为主业,溜溜达达、东游西逛,有吃有喝有玩,好不惬意。
他经常“看望”驻扎在自己地盘上的中国轮战部队,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言必称“老乡”“同志”。甚至有时独自一人跑到别人菜地里“视察”,摸摸西红柿,看看空心菜,口中啧啧有声羡慕不已。因其谦和友善,大家也很喜欢他,不见外,只要县长光临驾到,定是好烟好茶招待,热热闹闹气氛融洽。留他用餐从不推辞,席间对中国“料理”大加赞赏百吃不厌,说比他们的“清水煮野猴”、“微火烤老鼠”好吃多了,全是肺腑之言、大实话。喝点酒话就多,每每回忆留学岁月,点点滴滴,如数家珍,万分留恋,不无向往地说:“中国人民真幸福,可惜我没到过北京,不能亲眼看看天安门和毛伯伯,不知革命胜利以后有没有机会。”目光深邃、感情真挚,又道,“你们中国哪都好,就是一个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不够用的。”风趣、自然。
老马,中老友谊的友好使者。
这里的女人们酷爱干净,洗澡时旁若无人,三五成群来到河边,不管是否有异性,脱衣便洗,撩水打逗,顽皮可爱,见军车过往挥手致意,又喊又叫,很是友好。
指挥连的水车往山上拉水,必须人工往里灌。有时你在下游打水,她们就在上游洗澡,你不来她也不来!同志们目不斜视、坚如磐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强忍不观倒也挺得住。可总不能让人喝洗澡水吧!任凭你又吼又叫,姐妹们纹丝不动,就是不走,照洗不误。更有甚者,有时耍得性起,每人揪住一头水牛的尾巴,赤条条在面前游来荡去,不停翻转、反复穿梭,是可忍,孰不可忍。直到她们冲光洗净,飘然离去时,小伙子们已是心慌气短、满身是汗了。
老挝部队则不然,既然是人民军,那就大大方方,前线作战归来便与人民“打成一片”。玩姑娘、睡女人就是最好的休息、调整和娱乐,官兵们争先恐后大显身手,女人们则习以为常乐于“奉献”。总之,就子弟兵而言,“肥水没流外人田”,于是,村村寨寨人欢马叫水乳交融热闹非常。迎进门、迎上床、管吃管住,当兵的如鱼得水,迅速溶解于老百姓的声声召唤和满腔热情之中。
指导员王怀忠不知从哪听说,有人用望远镜偷看山下姑娘洗澡,顿时火冒三丈。政工干部的矜持含蓄也没了,吴侬软语也变了,集合全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道:
“荒唐!下流!无耻!望远镜是观察敌情用的,是革命战士手中的武器!河边上有什么敌情?有什么好看的?不怕害眼病?思想出毛病就会犯错误,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必须防微杜渐,彻底消灭此类现象!咱们干什么来了?是执行国际任务,打美国鬼子来的,不是来游山玩水、寻花问柳的!今后哪个再敢这么干,我就处分他!”
疾言厉色,全连肃然。
可是,喊归喊、骂归骂,照样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悄悄过干瘾。常年蹲守在枯燥、单调、乏味的山头上,对异性的渴望和想往是可想而知的。用魏立财的话说:“看老母猪都是双眼皮。”更何况一丝不挂、青春年少的大姑娘了。此事成了王怀忠的一块心病。
正文 第十章 战场轶事(四)
“虎”、“妞”长大了。
在炊事班的精心喂养下,司务长“抢”来的两只小狼狗,一天天茁壮成长。不到一年便出落的黑背黄腹、耳尖口阔、高大威猛、十分漂亮。往那一蹲,昂首挺胸前爪笔直、目光犀利虎视眈眈。奔跑起来腰身舒展腿下生风,穿林越涧身轻如燕。
二犬忠于职守、爱憎分明,对指挥连全体官兵态度友好,摇头摆尾溜须拍马,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对待外人则迥然不同,态度蛮横,谁都休想擅自跨入营区半步。特别是外国同胞,衣着外形在它们眼里更属另类,不分青红皂白,横竖瞧着不顺眼,每当有不识相者悄然靠近,便呲牙咧嘴狂吠不已。如果警告无效,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去给以颜色,谁敢反抗,肯定在劫难逃,对待客人极不友善。虽经多次“教育”,仍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继续违反纪律惹事生非。好在不咬熟人,大家对这两只可爱的小淘气,全都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任务之一是看家护院守卫营区。白天自不必说,夜间岗哨巡逻,它们便紧随其后,东嗅嗅西瞅瞅百倍警惕寸步不离,发现“敌情”及时报警。无论怎样夜黑风高惊悚迷乱,只要有它们跟着,哨兵们顿时感觉自己心红胆壮形象高大,镇定自若所向无敌。脚步迈得轻、时间过得快,溜溜达达一班岗很快就站过去了,真个是轻松愉快,站岗不再是负担。
任务之二是“义务通信员”。由于从小就让战士们带着山上山下的跑,天长日久,走起山道来轻车熟路,经常独往独来、自由自在。文书见它们忠实可靠便打起了主意,在它们背上绑上挎包,装满报纸邮件当信差使,几趟跑下来就不需要人跟着了。有时单蹦,有时就伴,只要一背上挎包就知道干什么,准点出发按时返回,风雨无阻从不误事。
一天下雨,“大妞”上山后久久不归,打电话询问得知已下山多时了,按说四条腿总比两条腿快,最多二十分钟便可抵达,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踪影,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傍晚时分,文书急了,全身披挂便要沿途上去寻找,刚要迈腿就见“大妞”满身是泥有气无力地趴在连部门口。一只前爪鲜血直流,它一边用舌头舔着伤口,一边发出低低的哀鸣。背上的挎包已不知去向,眼前地上放着一叠沾满泥水和血迹的信件。
原来,下山路滑,性子急躁的“大妞”不小心被竹刺扎伤爪子,滚下了山坡,绳子断了挎包丢了。为了不辱使命,它叼起散落的信件勇敢地爬上来,硬是用三条腿走走停停地蹦了回来。当卫生员给它疗伤时,那根可恶的竹刺仍深深扎在肉里赫然在目,纵然铁石心肠亦为所动。
好一个奋不顾身、忠于职守的“战士”!
猪圈是“虎”、“妞”重点警戒区域,它离营区相对较远,夜间无人看守,那些千辛万苦从国内运来的猪们,常常使食肉类动物留连忘返垂涎三尺。它们悄然无声地躲在附近,不断窥探伺机作案,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掠走一头,饱餐一顿。
可是,有“守护神”在,这些自然界食物链的主宰者们难以得逞,稍微靠近猎物就会受到警告。两条身强力壮的大狼狗也不是好惹的,若要食美味打牙祭,不留下“买路钱”休想过关。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抓不着狐狸惹身臊,弄个头破血流划不来,所以不敢轻易下手。
常言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亡命徒哪儿都有,一只凶猛的金钱豹不信邪、不含糊,更深夜半圈前叫阵,结果引发了一场犬豹大战。
是夜,天黑云低、闷热难耐,空气凝固,一丝风都没有。虫儿们有一声没一声轻轻呻吟着,竹林里那只潜伏许久的豹子,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攫取猎物的最佳时机,目露凶光、四爪轻移,在夜幕掩护下,腹部贴地一寸一寸向前挪动,行至距猪圈五十余米处进入攻击位置。据说猪的嗅觉要比狗灵敏许多,只要训练有素,缉毒猪比缉毒犬管用。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肉食者强烈的体味钻进了猪的鼻腔,立即引起一阵骚乱。这些猪感觉到危险在靠近,有的“吱吱哝哝”开始尖叫,有的攀上栅栏企图逃命,它们慌乱的挤成一团,变得越来越烦躁不安。
殊不知,这异常响动早已被“虎”、“妞”听得真真切切,勿需召唤,便不约而同地从炊事班门前,顺小道冲了下来。恰在此时,金钱豹也纵身跃起,急如闪电快如流星朝猪圈猛扑过来。就在猪栏脚下双方迎头碰脸狭路相逢、同时站定。六目对视、胡须倒立、全身紧绷、缓缓后退,喉咙里一齐发出低沉的恐吓声。一般说来,猫科动物与犬科动物“火并”通常占有品种上的优势,豹子显然没把两条狗放在眼里,它一边吼叫,一边张牙舞爪、威胁性地朝前扑了几扑,企图迫使对方知难而退,继续圆自己的美餐梦。
强敌面前,二犬同心协力全无惧色,围定那豹子,闪展腾挪又蹦又叫,以两面夹击的战术,你咬我脑袋,它就啃你屁股,迫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双方你来我往,爪撕口咬、犬牙交错滚在一处。一会儿豹扑倒了“虎”,一会儿“妞”啃破了豹,个个嘘嘘气喘遍体鳞伤。
炊事班被激烈的厮打声惊醒,梁大胡子抄起火钩第一个奔下山坡,众“老炊”提枪的提抢,拿煤铲的拿煤铲,跟在后面呐喊着蜂拥而下。那豹见势不妙抹头就跑,“大虎”狗仗人势斗志倍增神勇异常,上去一口叼住后腿就往回拖,任凭它怎样踢蹬尥刨,就是不撒嘴。狂怒的豹子急于脱身,大吼一声挥起利爪,只一下就将“大虎”下颌连皮带肉撕脱下来,血淋淋挂在嘴边,露出白森森的下牙床。然后,不待人群赶到,慌忙三蹦两跳遁入丛林逃跑了。
“大虎”身负重伤,缝十余针,张小川闻讯赶来,抱在怀里,伤心落泪。沈长河命令炊事班加强护理,好生调养以慰功臣,伤愈后,那狗留下残疾,下齿外露一脸凶相,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猫三狗四”,足月足日,“大妞”生小狗了。
六只小狗崽儿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大虎”兴高采烈跑前跑后热情洋溢。做了母亲的“大妞”却一反常态,变本加厉地恶劣凶猛。它牢牢守住自己的小宝贝片刻不离,对每个前来探望者均高度警惕视同坏人,完全“六亲不认”根本不让你靠近,就连“老公”都乐极生悲挨了咬,忍气吞声的靠边“稍息”,同志们念其劳苦功高不与计较。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小猴“淘淘”。此猴从小与其一道玩耍,天生不怕狗,经常跟“虎”、“妞”挤在一起睡觉,抢吃抢喝,甚至动不动就揪耳朵、拽尾巴的戏弄它们。狗一翻脸它就上树,任你暴跳如雷,说不下来就不下来,有本事你使去。风平浪静之后照样是好朋友,彼此相安无事。
“淘淘”并非来看望“孩子们”,它无意中发现“大妞”的乳汁香甜可口,只要看见幼犬吃奶,就大模大样地扒开个空,一屁股坐在中间,抓住乳头乱挤乱捏,然后舔食掌中奶水,有滋有味啧啧作响。不知怎的,“大妞”虽凶,对“淘淘”的强盗行径却毫无办法,有时低声吓唬两下,见它憨皮赖脸顽固不化,也就逆来顺受了。人们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如此恬不知耻胡作非为哪能不激起民愤?为此,“淘淘”没少挨屁股板子,可打归打,只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