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1-03 17:22      字数:4739
  张小川吓得赶忙摁住他:“小心,小心,别乱抓乱挠,不要你的,真的不要,一会儿原封不动都还给你。好家伙,你这小黑手再把‘香瓜’弄响了,咱们全得上西天!来来,把衣服裤子都脱了,让叔叔看看。”说完,腾出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小战士不干了,大声喊了两句,用手死死抓住裤腰咬着嘴唇,大眼睛一眨两行热泪顺颊而下,哭了。
  “完蛋了,完蛋了。”曹向东登时傻了眼,连声埋怨,“都他妈怪你!非说人家没长毛,吓哭了吧!吓哭了吧!别哭,别哭,咱们闹着玩的。对不起,对不起,不看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啊!”
  “全怪你!非拿他跟我比,还说人家小小年纪就当爸爸,有这么爱哭的爸爸吗?胡诌八咧!”张小川气呼呼地守住地上那堆带响的家伙,生怕这孩子恼羞成怒铤而走险。可越哄他哭得越伤心。
  正手忙脚乱尴尬万分时,驾驶员过来解围。他先给小兵擦擦眼泪,然后心平气和一脸慈祥地说:“惹完祸下不来台了吧?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分。这样,他现在还不明白你们想干什么,我看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反正你俩也一身汗了,干脆自己先脱光了邀请他一块儿洗个澡。该看的也看了,还能把他逗乐了,缓和一下气氛,怎么样?”
  “高!实在是高!”办法太妙了,二人同时竖起大拇指。夜长梦多,他们互相递个眼色,三下五除二先将自己脱个精光,一个人猛的抱起小兵,一个人顺势扯掉裤子,一齐跃入水中。又是帮着洗脸,又是忙着搓背,清澈的水潭传出“咯咯”的笑声。渐渐的,那小兵转悲为喜露出笑脸,接着又同中国大哥们打起了水仗,一时间,幽静的山凹里欢声笑语水花飞溅。
  驾驶员悄悄走过去,把他们酸臭汗湿的衣裤抱到水边,洗净拧干,晾在摩托车上……
  此事结局总算还可以,虽说不上皆大欢喜,可终究不曾引发更大矛盾。回连后,二人不敢隐瞒,如实汇报,自然招来一顿痛斥,方知问题严重,后悔不迭,成为笑柄。
  名符其实的“国际玩笑”!
  已经是后半夜了,指挥所寂静无声,只有闹钟“嘀嗒、嘀嗒”走着,顶棚上偶尔有大蜈蚣“沙沙”游过。细密的水珠从缝隙中渗透进来,聚集在木梁上,逐渐堆积膨胀,最后变成一颗大水滴,“吧嗒”一声落入墙角那只早被白蚁啃食一空的钢盔里。
  张小川揉揉枯涩的眼角,来到标图桌前:“班长,给支烟吧。”
  老耿有些奇怪:“不会吸烟,你要它干什么?”
  “太困了,光打哈欠,白天那么热根本补不了觉,我怕睡着了,弄支烟熏熏。”
  老耿取出一支“金沙江”给他点上:“只怕拿烟熏也不是办法,擦点清凉油清醒清醒,送夜餐的该来了,吃饱肚子就有精神了。”
  赵建成一旁答话:“已经过钟点了,今天夜餐怎么这么晚?”
  张小川说:“我刚才还奇怪呢,肚子早叽里咕噜乱叫了。”
  老耿道:“今天是大胡子做饭,他有准,可能是前几天下雨,柴火湿,不好烧,晚点就晚点吧。”
  几个人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一阵乱响,由远而近传来“吱吱”的尖叫,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影箭一般冲了进来。先是跃上工作台,没等大家看明白又一头扎在老耿怀里,劈胸揪住猛推猛搡。随后又扑向张小川,坐在肩膀上抓住头发又蹦又跳。
  “淘淘!你干什么?”耿班长拾起被拽掉的纽扣,“半夜三更撒癔症啊!把老子胸口都挠破了,看我不揍你!”
  “这小猴崽子是不是疯了?跑到这儿大闹天宫来了,赶紧给它吃安眠药!”赵建成紧张地说。
  张小川用力掰开猴爪子,夺回自己的头发,把撒泼打滚的“淘淘”按在膝盖上,看着它奇怪的举动,说:“好像有什么情况,上回那条蟒蛇袭击金班长,它就这么犯浑来着。”说罢将小猴放在地上,它呲牙咧嘴撒腿就往外跑,至门口见无人跟随马上又返回来,继续上窜下跳闹个不停。
  “出事啦!”众人紧张起来。
  张小川把耳机丢给赵建成,抓过步枪和手电筒:“我去看看!”拎起“淘淘”飞身钻出门外。
  “小心点!别蛮干!有情况赶快回来叫人!”耿班长追着屁股喊道。
  上山的小路中央,大胡子炊事班长手持扁担,已经同一头硕大的野猪对峙了半个钟头。一盏马灯和两只盛满饭菜的铝盆放在脚下,还在冒热气。他浑身紧张汗如雨下,怒目圆睁七窍生烟。看着身强力壮凶神恶煞的野猪,心想:可惜没带枪来,不然全连又有野味吃了。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后退,后退野猪准保冲上来,也不能惊吓它,一旦兽性大发更不好办。奶奶的,老子今天跟你耗了。他觉得自己不大像武松,既没有盖世武功,又没有十八碗酒垫底,进退两难不说腿肚子还在哆嗦。后悔刚才没叫上“虎”“妞”,原以为这两步路抬腿就到,肯定太平无事哪,没成想“半路杀出程咬金”,体重二百多斤的野猪往前面一站,真是一猪当关,万夫莫开!
  相比之下,那野猪倒显得镇定自若,对眼前这位横刀立马寸土不让的大汉并没在意,一心一意垂涎欲滴地瞄着地上的饭盆,抽动鼻腔狠命嗅着那扑面而来的香味。朝前凑凑,往后退退,想吃又不敢吃,主要是对那条油光铮亮的扁担有所顾虑,否则,老早就奋不顾身吃个底儿朝天了。
  其实,大胡子早就看出它的真正意图,你不就是想吃老子做的饭吗?还就不给你吃!浪费点粮食倒不打紧,可回头传出去,说炊事班长送夜餐中了野猪埋伏,吓得屁滚尿流不说,饭菜还被野猪洗劫一空,这像什么话?颜面何在?实在丢不起这人!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非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不可!想到这儿,大胡子慢慢镇静下来,汗也不流了,腿也不抖了,昂首挺立大义凛然纹丝不动。
  时间确实过得太慢,他分分秒秒在焦虑中挨过。
  突然间,脚步急、吼声大,旋风起处,张小川平端刺刀杀到面前。“淘淘”从旁助阵骁勇异常,人未动手它先上,纵身跃上野猪后背,揪住猪耳朵张嘴就是一口!原来猴子打架不但爪子上面武艺高强,发作起来牙齿功夫却也了得。那野猪见腹背受敌,脑袋顶上又遭“拼命三郎”突然袭击,三面夹击之下,唬得“吼吼”乱叫一头钻进草丛落荒而去。
  “老班长,怎么样?没伤着吧?”张小川没去追赶,收起枪跑过来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好家伙,真是神兵天降!不含糊,有种!小川子,你怎么忽然冒出来了?”大胡子的心脏还在突突乱跳。
  “是淘淘跑指挥所报告的,刚下坡我就看见你了。嘿,真威风!有点儿像当阳桥上的张翼德。”
  “嘿,这个小猴头!勇敢、懂事、机灵,明天给它弄好吃的犒劳犒劳。”大胡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又说,“就别提我了,刚开始也吓得够呛!小川,那么大的野猪,你不怕吗?”
  张小川一挺胸脯:“不怕!猪倌还能怕猪?管它家养的还是野生的,咱是克星,不在话下!”
  炊事班长笑出了眼泪,挑起担子说:“快走吧,饭菜都凉了,伙计们都饿坏了吧?”
  小猴在前面蹦蹦跳跳引路,两人借着手电光亮朝山上走去。
  四周还是那样静……
  F-111,美空军最新式的重型战斗轰炸机,也是世界上第一种实用型可变后掠翼战机。速度快、航程远、载弹多,机上各种各样现代化的电子设备应有尽有,性能非常优越。既有战斗机小巧、灵活的特点,又有轰炸机挂载大量武器的能力,可在夜间和复杂气象条件下单独执行长距离作战任务。作为新式武器的试验场,美国人又一次将刚装备部队的几架宝贝疙瘩投入到印度支那战场。
  该机从起飞后,不经中途加油即可直接飞赴越南遂行轰炸任务,然后按原路轻松返航,独往独来飘忽不定像个幽灵,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和突然性,给地面部队和保卫目标造成很大伤害。当时我军对该敌具体情况尚一无所知,上级要求各防区针锋相对、捕捉战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穷凶极恶诡计多端的家伙,以除心腹之患。
  战场上两军对垒,敌我双方就兵器而言,归根结底是矛与盾的较量。你来我往,此消彼长,没有所向无敌的矛,也没有刀枪不入的盾,永恒的优势是不存在的。上世纪的防空作战也是这样,高射炮的性能虽不十分优越,但要想攻击地面目标达成战斗最佳效果,再先进的飞机你总得飞到头顶上来,这就要冒风险,就有可能被不长眼睛的炮弹送去见上帝。不然在小小的印支一隅,连年战乱,怎么会有数千架飞机被击落、数百名飞行员被俘的事实呢?
  损失大了去了!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现在的情况已是大相径庭。在超视距作战理念的指导下,双方可以不再面对面地性命相扑,有了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和精确的制导手段,远在数百公里之外便可发射巡航导弹,或者距离数十公里投掷联合直接攻击弹药,均可准确命中。与此同时,战区防御系统、长程防空导弹、空中预警、远程截击机、火力强大的要地防空体系应运而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于是,军备竞赛不断升级,纳税人含辛茹苦挣来的血汗钱全被糟蹋了。
  吃罢夜餐,大胡子刚走,标图班长的耳机便传来急促的电码信号。
  “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狗东西还没个完了!”他一边在远方图板上标下敌机航迹,一边自言自语。
  敌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飞”上了近方图板,如同匆匆忙忙、例行公事的邮差,只要到地方丢下炸弹就可以回营交差继续睡大觉,或者跑到军官俱乐部去喝啤酒了。
  “指挥所一等!”赵建成那边传来师指命令。
  “我来!”张小川一个箭步窜到门外,敲起了警报。钟声嘹亮,响彻山林。疲惫的人们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指挥连营地人影憧憧脚步纷乱,穿过球场沿着小径朝战位奔去。
  “报告一号,指挥所一等好!有、无线联络畅通。”张志峰喘息未定,边系扣子边说。
  杨天臣看着图板,接过参谋递过来的折叠椅坐定:“命令三号雷达开机,搜索西南方向,发现敌机连续通报,距离八十公里,部队全部一等。检查兵器、器材,实行灯火管制,做好夜战准备!”
  李常义报告:“近方发现05批,小型机一架,高度8000,距离95公里,临近。”
  “一号,根据数据分析,是同一种机型,今晚已经按照这条航线跑了两个来回了,每次都不慌不忙、不远不近的,好像对咱们的火力配置不甚了解。”作战参谋小声说。
  “初来乍到,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还没领教炮弹的厉害。不过,它嚣张不了多久,只要撞上咱们的炮口就不客气,看我怎么收拾它!”杨天臣狠狠地说。
  一架F-111重型战斗轰炸机满载重磅炸弹,以两千多公里的时速在黑沉沉的夜空中飞驰。老练的飞行员打开自动驾驶仪,使战机依照预定程序飞赴目标区,以减轻长时间操纵飞机造成的疲劳。透过椭圆形的座舱盖向外望去,眼前一团漆黑,满天星斗也失去了光泽,面前星罗棋布的仪表盘荧光闪烁,各种参数表现稳定,一切正常。战机朝预定目标疾速前进,再有二十分钟即可抵达越南首都河内上空。
  “05批距离40公里,侧行临近。全大队炮瞄雷达捕捉目标。”
  “四哨,西南方向小型机嚗音。”刘振海报告。
  张志峰轻手轻脚爬上了望台,来到金亮身后:“嗨,八班长,敌机来了,看见没有?”
  金亮从指挥镜上直起腰:“我的张副连长,黑灯瞎火的,咱这千里眼成近视眼了,什么也看不见。”
  张志峰奇怪地问:“飞机上不是有夜航灯吗?应该能发现,天上的星星哪个在移动,哪个就是敌机,对不对?”
  “不对,执行战斗任务的飞机通常是不开夜航灯的,开着灯满天飞,找死哪!副连长,新官上任,业务还不熟嘛。”
  张志峰拍拍他的肩:“对,说的对,不愧是侦察班长!以后跟你学,还望不吝赐教。”
  “那是,我是谁?金参谋嘛!”金亮顽皮地做个鬼脸,复又伏在指挥镜上。
  指挥所里,杨团长紧锁眉头专心致志盯着标图桌。当他又一次发现敌机航线渐渐偏离本大队火力范围时,非常失望又很恼火。
  “一号,敌机航路捷径较大,射击条件不好,是不是——”作战参谋谨慎地问。
  “继续跟踪哑射,没有命令不许开火!”他用拳头轻轻一砸桌面。
  敌机还是从防区东面一滑而过很快就飞远了,指挥所里安静极了,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团长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浓浓的烟雾在脸前缭绕,他深思了片刻抬起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