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3-01-03 17:21      字数:4743
  他四处找门路,找与上级官员们有关系的人物,好给他牵个线搭个桥引个路,将他介绍给大官们,然后再去送铜进贡银子。他翻开记忆的帐本,将所有与他有交往的官员们盘点了一次,最后筛选出市经贸委的刘主任刘琳,认为他是最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刘主任在高登当大队革委会副主任的时候在他们那个公社当革委会主任。当时刘主任就非常看好高登的气质与才能,工作上很器重他,并准备将他提拔到公社当文书。还没等到将他提上去,刘主任就被提拔到县革委会当副主任去了,再后来一步步提到了地区,前年地改市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市经贸委的主任。这两年高登每次进城碰上他,他总是拉住他的手夸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并再三叮咛有啥事就来找他。
  高登拿定了主意就立即行动。他让老婆去银行先取出五万元,说要做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老婆追问,他便如此这般的和盘儿说给她。老婆夸奖说:“活了半辈子,这会儿才算开窍了。”
  这五万元是送给刘主任的,是送给刘主任的跑路钱牵线钱,相当于农村里媒婆们所挣的媒钱。
  刘主任收了这钱,便提了两瓶别人送他的茅台酒,拿了两条同样来路的中华烟去找市委管组织的王副书记。到了王副书记家,他将高登的好处说了一河滩,王副书记只用鼻子哼了哼。他知道他等着钱来才会表态,便如此这般的教导了高登一番,算是完成了任务交了差。
  这一夜,高登按照刘主任的指示用个黑包装了二十万元,就着城里的路灯,左拐右弯左躲右闪着找到王副书记家。王副书记正在看电视,见他进来,勉强的抬了抬眼皮,又去看他的电视。高登局促得无地自容满头冒汗。王副书记看完一集电视剧才抬起头来问:“你是谁,跑来干啥?”
  他赶紧拉一拉衣襟,将身子再往端正里站了站,结结巴巴的说“王,王书记,我,我叫高登,在咱们市砖,砖,砖瓦厂工作。前两天,前两天,前两天市经贸委的刘主任……”
  “知道了。刘主任将你吹得天花乱坠,就是没介绍你是个结巴。行了,我还要看电视,有啥事以后到我办公室来说。这时是我休息时间,公事一概不谈。”说完向保姆招呼一声:“送客!”
  高登赶紧往外溜。
  “站住!”王副书记喊了一声。高登打了一个寒颤。“你的包。”
  “王书记,这是我的一点小小意思,你就别客气笑纳了吧。”
  “滚!”王副书记怒不可遏的样子,抓起那包,狠狠地塞进他的怀里,将他轰出门去。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呀!
  大半辈子没碰过钉子的高登迎头挨了这么一闷棍,羞辱难忍但又没法发作,也没法与他人说,回到家里不吃不喝,抱头大睡,睡了三天没去上班。老婆问他他便对着老婆发火,老婆也不敢问了。直到第四天才将那情形绘声绘色的描述给老婆。老婆说:“你可能碰上了清官。”
  “清个屁!你出去打听打听,满世界谁人不知他王副书记是个大贪官?”
  老婆百思不解,一头雾水。
  后来,他将这事说给一个要好的朋友,朋友哈哈大笑,笑过说:“你真笨,送礼还要找人引荐,这引荐的人不就成了知情者吗,那个贪官还敢收你那银两?”
  那恍然大悟。
  第二天,他带了那二十万元去到市里,早早的打听到地委一把手书记的家。等到天麻麻黑,便敲门进去。这一次他很镇静,说话再不结巴,很流利的向书记大人进行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书记瞟了一眼他放在茶几上的鼓囊囊的黑包,欠了欠身子说:“你的情况市委很清楚,是个不错的干部,好些年也没动过,默默无闻的在基层厂子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按理也应该动一动了。”
  他的心花怒放了。
  过了两个月,市委的红头文件下来了。高登被任命为市玻璃厂厂长。
  砖瓦厂厂长是个正科级,玻璃厂厂长是副县级,按理说高登应该满足了,可是他还愤愤不平,觉得和他的理想相去甚远。他本来想弄个县长县委书记当当,谁料又给了他个破厂子。
  “真他奶奶的,二十万元只值个烂厂长!”他想。
  可是又一转念,觉得这厂长也不错。市里最大的国有制企业,国家数得上的中型玻璃生产厂。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个厂归市经贸委直管,而经贸委主任刘琳曾经是他的顶头上司,又非常赏识他,两个月前,他曾给他送过五万块钱。这一下在他的麾下干事,保证是一路绿灯。想到这,他竟有点喜不自胜:前些天,我怎么就能一下子想到他、给他送钱呢?这到底是天意还是缘分?
  高登走马上任了,带着海菊红。
  海菊红在砖瓦厂蹲了半辈子,烟熏火燎了半辈子,加上上了年纪,半老徐娘的模样已经毫不客气地爬上了他的脸。她显得黧黑,衰老,疲惫,没精打采的。与城里女人相比较,她四十几的年纪,看上去足足有六十岁。加上长期钻在座落于山沟沟的砖瓦厂,多年也出不了一次门,刚进城里来,显得毛手毛脚,愣眉傻眼的。
  高登进了城,熟人多了,朋友多了,应酬也多了。整天进酒店饭店,整夜泡舞厅卡厅,与那些年轻美貌的舞女卡姐们搂搂抱抱,缠缠绵绵,时间长了,心便花了。心一花,便看着自己的老婆左右不顺眼,不顺眼就没了兴趣没了,和老婆睡觉干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他满心眼只想着和那些舞女卡姐们干回事。
  这一夜,他在醉死你舞厅跳舞到深夜,一直抱住外号叫赛金花的姑娘不肯放开,裤裆里那玩意儿直直的挺着,时不时顶住姑娘的腿裆,顶得他浑身发热发麻发颤。那姑娘也毫不退缩,有意将下身挺起来让他顶个够。他觉着这姑娘对他有了那意思,便试探着向她表白,结果一拍即合,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迷醉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姑娘起来梳洗去了,他瘫软在床上起不来,可是那阳具却又勃勃然挺立起来,将裤头顶得高高的。他将正在梳洗的赛金花唤进来,指着那阳具说:“你看,我都不行了,它还要干,就再来一次吧。”那姑娘嫣然一笑:“好呀。你再给三百元。”他拉过裤子,在裤兜里翻了半天,只翻出一张十元的票子,问姑娘行不,姑娘坚决不应,他突然发怒,一把撕下裤头,露出挺立的阳具,鼓足劲儿,抡圆臂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打得那小玩意儿头红脖子粗,涕泪俱下。他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我老人家一个月都吃不完一千元,你一夜花了我一千元还嫌没伺候好你,还在这儿给我耍脾气,歪脖子红脸的,你想干啥?走,回到家里让我老婆再收拾你!”打骂完,将裤头往上一拉,三两下穿上衣服,溜下床,趿拉上鞋,脸也不洗就回了家。赛金花站在地上笑得缓不过气。
  高登一直在外面过夜,留下菊红一个睡在家里,整夜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焦躁得像猫抓一样。他十天半月回家一次,回来了就抱头大睡,呼噜连天,好像三年六个月没睡过觉一样。菊红推他,他不动,叫他,他不应,她抓住他的阳具揉、捏、搓、摇,直拨弄得它挺立起来,他才肯勉强的给她施舍一次救济。
  几个月后,菊红的里发炎了,向外直流脓血,小肚子也一股儿一股儿抽的痛。他去医院看妇科,医生说是梅毒感染,问她和别的男人干没干过性事,她说没有;问她的男人是不是经常夜里不回家,她说是的。医生说,你的男人有外遇了,他将病毒带给了你。她当着医生的面哭了起来。
  菊红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不愿吃别人的下眼饭,她装不下这口窝囊气。一气之下,她写了份离婚诉状交给了法院,这正合了高登的心愿。他们很快就离婚了。这时,他们的子女已经都工作了。
  高登和菊红离婚的第二天,就将醉死你舞厅的赛金花苏菁菁领回了家,五天后,他们就办了结婚手续。熟人们见了高登都说他是卖油郎独占花魁,他只是嘿嘿一笑。
  苏菁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本是湖北来的卖身女,与高登结婚后,整天闲着无事。她知道高登有那毛病,便整天形影不离的盯着他,陪着他逛舞厅进卡厅。这样过了一年,没有发现异常,苏菁菁心中紧绷的弦放松了。
  有一次,高登说要到北京参加一个订货会,她要跟着去,他推说会议组委会要求不准与会者带家属,去了人家不好招待,她也就作罢。过了两天,厂里有人对她说在城里碰见过高厂长,她的疑窦顿生,便打算在全城的所有宾馆酒店旅社由大到小挨个排查一遍。她从前的职业经常与这些单位和部门打交道,家家都有熟人,排查起来很方便。不多时,便打听到老公高登就窝藏在饭店女经理的房间。她怒发冲冠,三脚两脚踹开女经理的房门,见老公还睡在床上打呼噜,女经理开门后站在地上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她的鼻子理直气壮的怒喝她:“哪儿来的疯女人,打门卸窗的要干啥?你给我滚出去!不滚我就打110!”他一把揪住女经理的长发,一手啪啪啪的在女经理的脸上扇了无数个耳光,然后双手齐下,将女经理的脸抠了个稀巴烂。一边放声大骂:“你这个婊子,你这个偷汉的荡妇,你的床上睡着我的男人,你用着我的男人,你还有脸骂我!呸!叫吧,快叫110吧,为啥不叫了?”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住店吃饭的顾客,有本饭店的职工和雇佣的女服务员。大家围观着,议论着,嘲笑着……
  高登早已被吵了醒来,一见这阵势,跳下床,趿拉上鞋,趁菁菁撕打女经理的当儿落荒而逃。
  苏菁菁被饭店的两个保安硬硬的摘了开来,边拉边拖着送出门去。她一边走一边还转过头来高喊:“婊子!娼妇!”惹得满院满街的人哈哈大笑。
  她走在街上,找到一家庄稼医院,买了一小瓶3911剧毒农药拿在手上。回到家,见高登躲着还没回来,便将那农药洒得一地,并在自己的嘴边抹了一点,然后包了被子躺在床上。
  等到天黑,高登提心吊胆蹑手蹑脚的回来,开了门,便闻到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农药味儿,他心中一惊:出事了!
  他赶紧进到房间,颤颤的拉开灯,见菊红睡在床上,地上有被摔碎的农药瓶,他凑近她的嘴一嗅,有很浓的农药味;将手放在她的鼻孔前试了一会儿,感觉一息尚存,便在电话上声嘶力竭的对120喊:“快来救人,快!”
  苏菁菁被送到医院洗了一次胃,在病房里躺着观察了两天才出了院。一回家,她本想再好好教训教训高登。还没等她开口,高登就跪在床前开始认罪:“我的姑奶奶,你吓死我了。你这一次彻底的将我驯服了。我今后再也不干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了,再干就让天打五雷击,让我不得好死!你这样年轻漂亮,我为啥还要胡来呢……”他说得涕泪俱下,边说边打着自己的耳光。
  高登与饭店女经理私通被菁菁抓住,菁菁将那女经理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羞辱了一通,回家又喝了剧毒农药的事很快在城里传得纷纷扬扬。人们在真实材料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想象,编造出许多曲折的情节和动人的故事,茶余饭后议论着,嘲笑着,咒骂着。
  高登这些天羞于见人,羞于出到街上去,整天蹲在办公室抽闷烟。苏菁菁不时地来到窗外觑上一眼,再觑上一眼。
  中秋节的晚上,月朗星稀,大地上落满了银辉。苏菁菁远远的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死死的盯着老公的办公室。这家伙没回家吃晚饭,她已经在他的窗前觑过两次,他端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用手机发短信。她想,他一定是在和谁约会。
  他走出办公室,锁了门,手提一个大包,大步朝门外走去。她远远的一躲一闪的跟着他。
  在一盏路灯下,站着一个高挑儿姑娘,长长的披发被微风轻轻的掀动,一飘一飘的。
  高登走上前去,和那姑娘轻声嘀咕了几句,便挽起她的柳腰向前走去。
  苏菁菁远远的躲躲闪闪的盯着他们。
  他们走得很远,一直走出城区,走到郊外,钻进远离人烟的一片洋槐林子,找到一块能够投下月光的草滩。这月光似乎也选中了这块佳境,大批大批地集聚到这儿来,将草滩照得亮如白昼,一根根衰草都能数得清。
  高登从包里取出一张塑料纸铺在柔软的衰草和落叶上,扶那姑娘坐下,然后取出一盒月饼,一瓶红酒,两只酒杯。酒瓶打开来,满满斟上两杯。碰杯。对饮。月饼盒打开来,高登拿起一块,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轻轻地送到那姑娘的口边,姑?